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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東佑晴和長谷川結怨,伊東三郎不認為是壞事,他的侄子的确需要鞭策。
長谷川僅畢業于陸軍士官學校,出身低了些,還曾受“二二六”事件牽連險被處分,但伊東三郎仍然認可他的辦事能力,以及對大日本帝國的忠誠。伊東佑晴留下的槍傷至今未愈,他就已經全身心投入新任務中。
租借裏盤查嚴密,有消息稱,有人正計劃運送一批藥品出去。這一消息來源,靠的是各種常人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逼供手段,鮮血澆築的監牢,伊東佑晴的功勞。
長谷川不甘落後,日夜追查像有耗不完的精力。
這就是伊東三郎将他們的不和視作好事的原因。
伊東三郎陸大畢業,擁有天皇禦賜的軍刀,如今他的侄子也已成長,是一位合格且優秀的帝國軍人,真是再值得驕傲不過的事了。
他越對後輩寄予厚望,越對帝國未來充滿信心,同時,越對那些愚蠢頑固阻礙帝國擴張的中國人恨之入骨。
租界中的普通人一如既往地生活,面對三天兩頭的搜查,懼怕之餘竟有些習慣了。
姚氏診所來了新病人,一對和善的夫婦,還有兩個年輕人,診所生意不錯的樣子。
紀春尤仍把自己裹在大衣中,小心跟在紀國棟身後走進診所,一見還有其他人,更把脖子往衣領中縮,任誰看了都覺得神經兮兮的。
紀國棟安撫地將手放在她肩頭,她卻反應很大地一抖,像受了極大的驚吓。
紀國棟感到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都快被自己逼瘋了。
姚順醫生的妻子曾雲璞親熱地上前,扶着紀春尤往裏走,邊走邊道:“小紀啊,這會兒病人多,你先去裏面歇歇。”
路過兩個看病的年輕人,紀春尤一愣,竟有認識的人,正是那個她和李可為合力救下的男子。
兩個年輕人正和姚醫生交談病情,說的都是藥名和服用方法,察覺到她的視線,三人均轉頭看過來,男子怔了怔,走過來和她打招呼。
“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他微笑道,上次一別,他以為她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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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春尤下意識後退一步,刻意不去回想的記憶再次襲來,她想了那天夜裏日本兵猖獗的大笑,狼犬的撕咬,李可為受了傷,最後死了,還有她和伊東佑晴的再次相遇。
紀國棟趕緊攙住渾身發抖的她,扶她躺到病床上。
曾雲璞上前查看,讓其他人不要圍着。
男子只以為紀春尤病了,主動和紀國棟做自我介紹,說是她以前的病人,叫李延,是個會計,同行的兄弟叫李洪。
紀國棟信以為真,客氣地和他們聊了幾句。
李延聽說他叫國棟,眼神一閃,笑說是個好名字。
“十幾歲改的名。”紀國棟如實道,這個名字在這特殊的時期有些敏感,他還有個名字叫紀顯,但看姚順和這兩人交談甚密,應該是熟人,便沒顧忌的直說了。
李延又問紀春尤生了什麽病,他只說是受了寒。
為了保護病人隐私,姚順在一旁沒有揭穿,紀國棟跟他說的是紀春尤被流氓欺負了。
曾雲璞從病房裏出來,将紀國棟拉到一旁,還是說紀春尤現在身體狀況太差。
紀春尤這幾天不怎麽吃東西,也幾乎不睡覺,稍有動靜就精神緊張,身體狀況自然好轉不了。
紀國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咬牙低聲道:“就今天吧,曾姐,我怕再拖下去我二姐更承受不了。”
曾雲璞搖頭輕嘆,轉身去找姚順商量。
李洪向李延示意,說他們兄弟還有急事,匆匆打了招呼就準備走,李延歉意地說改天一定再來探望。
“要不是紀護士和李醫生,我早病死了,現在我女兒都滿月了,下次我一定帶上妻女登門謝過。”他向紀春尤誠摯地道別,“眼下我有些急事得先走,再會了,我的姊妹。”
相反,紀春尤的反應很是冷淡,她知道李延不簡單,所謂急事怕是真的很急,可李延說要再來探望她這個救命恩人,卻令她情緒抵觸,一句話說不出來。
不止李延,她和任何人包括紀國棟都沒有說話,整個人安靜極了。
診所裏還有一對年輕夫婦,帶着胳膊受傷的兒子來換藥,姚順親自送走李延和李洪,決定先給孩子上藥。
男孩一看就是調皮搗蛋的能手,受了傷仍一刻不停歇,一邊喊痛一邊躲着姚順到處跑。大人們都去捉他,他跑到紀春尤所躺的病床下躲着,最後被他的母親揪出來。
年輕的母親向紀春尤道歉,連說不好意思,接着毫不留情地教訓自己兒子。
紀春尤沒說什麽,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男孩挨了打,終于老實了,臉上表情委屈極了,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她看着男孩泫然欲泣的小臉,心頭放空了會兒,再看向那位怒氣沖沖的年輕的母親,忽然湧上一陣恐慌。
“顯顯,顯顯!”她大聲喊叫起來,激動的模樣吓得一旁正在教訓孩子的夫婦都愣了。
紀國棟慌忙走過去,問她怎麽了。
“顯顯,今天可以了嗎?”她焦急問道,拉着紀國棟的手微微發抖,“醫生呢?醫生,醫生!”
“今天,就今天!”紀國棟安撫她道:“二姐,冷靜一點,醫生馬上就來!”
聽到這話,她終于冷靜了些。
姚順穿着衛生服走過來,看到她慘白的臉色不禁皺起眉頭,剛要開口,診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群人闖了進來,曾雲璞正在整理一會兒給孩子用的藥和紗布,吓得當場叫出了聲。
衆人循聲望去,頓時,紀春尤也變了臉色。
最近為了抓捕可疑人士,憲兵隊四處搜查,可誰都沒想,包括這間診所的主人姚順和曾雲璞都沒想到,這些豺狼會造訪這樣一間小小的不起眼的診所。
紀春尤死死盯着帶隊的人,在他看過來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那人她認識,是長谷川博雅。
是巧合嗎?她忽然間覺得,這更像是必然。
她的弟弟結交了有“共同理想”的朋友,所以在需要醫生時想到帶她來姚氏診所,診所的主人一定和她弟弟一樣心中憤慨無處發洩,所以結識了志同道合的李延。
而李延,那個被她救下的男人是反日分子,她一早就知道。憲兵隊追查反日分子,最後查到診所來,查到她頭上,似乎并不奇怪。
腦海中閃現那個夜晚,長谷川在她身上肆意淩/辱,還有伊東佑晴不分晝夜的虐打、侵犯,她怎麽都逃不開。
回憶已經足夠可怕,她像怕到麻木了,眼睛的驚懼反而平複了些,不由自主摸到小腹,毒瘤還在,腦子裏兩張面孔交替折磨着她。
她垂下眼眸,似乎沒什麽反應。
反倒是長谷川,看起來比她更驚訝。
年輕的夫婦沒見過這場面,吓得抱着孩子直往角落裏縮,被憲兵隊的人狠狠拽出來。
姚順和曾雲璞還算鎮定,殷勤地上前詢問有什麽事。
長谷川的視線仍在紀春尤身上,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
他走近,面無表情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她強裝鎮靜,只遲疑了會兒:“......紀春尤。”
“他呢?”
“我弟弟,紀顯。”
長谷川覺得她和一個人長得很像,盡管看起來憔悴不堪,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但真的很像。
可聽她開口說的中國話,還有一個弟弟,不像捏造的身份,他立刻又覺得沒那麽像了。
在長谷川眼中,大和民族的女人才是最美的,眼前這個女病人和伊東佑晴的女仆有些相似,但終究是個低賤的中國人,對于從不缺女人的他來說,她和慰/安所裏的女人沒什麽差別。
他們的盟國在歐洲進行着民族清洗,他們則在亞洲一邊宣揚大東亞共榮,一邊保持蔑視一切的姿态。又因為沒有限制,甚至得到了鼓勵,朝鮮,中國,乃至東南亞的婦女,都是他們聊以自/慰的工具。
他繼續問:“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紀春尤答道:“來看病。”
長谷川見她的确病得不輕的樣子,沒什麽可問的,轉而把重點轉向姚順和曾雲璞夫婦。
他得到消息,這間診所是遍布租界的據點之一,但究竟他要找的人是誰,是診所的醫生,護士,還是病人,不審問怎麽知道。
他不指望在藏不住幾個人的小診所發現什麽,但只要能揪出一個有用的人,進而嚴刑拷問,一定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簡單的詢問沒有任何效果,他不懷好意地一笑,命令手下的人:“都帶回去,一個一個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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