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鄭然然冷靜的喝了一口奶茶。
事情和她想象的差不多,上次方永年那個烏龍相親事件成了陸感情轉折的□□,她終于發現,自己對方永年的感情可能不僅僅只是喜歡和崇拜。
讓她意外的,是陸一心的羞恥感。
陸一心并不是感情纖細的孩子,她對待感情的處理方式一直有點莽,喜歡了就貼着不喜歡了連個白眼都懶得給對方,簡單直接很少會轉彎。
但是,她居然會因為自己對方永年産生了不一樣的感情而感到羞恥。
崇拜已經變質,所以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在亵渎那份她本來正大光明的美好感情。
“你喜歡方永年。”鄭然然幫陸一心揭曉謎底,不想再看她低着頭的樣子。
陸一心聽到這個名字抖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
“很羞恥麽?”鄭然然忍不住了,伸手想把好友的頭撥回正常的角度。
“很羞恥。”陸一心執拗的低着頭,一動不動。
“我一直都說要嫁給他,但是我們都知道,這只不過是老婆粉的自嗨,不會有人當真。”
“我知道他一定會結婚,我會叫一個陌生女人阿姨,他結婚之後可能就不再是我的方叔叔。”
“我以為我會祝福他的,雖然會難過但是最終還是會祝福他的,畢竟我一直都希望他能不要這麽孤單,不要這麽瘦,我一直希望他能幸福。”
陸一心終于擡頭,看着鄭然然,眼底都是掙紮和困惑,說的話卻斬釘截鐵:“我現在,想詛咒他一直單身,單身到我可以追他為止。”
鄭然然:“……”
她閨蜜還是她閨蜜,莽得跟綠林大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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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已經有她的決定,哪怕羞恥,她也想要從心。
“有那麽喜歡麽?”十八歲的鄭然然無法感同身受。
“方永年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陸一心說出了自己憋了一個多星期的陰暗想法,不知道為什麽,心情輕松了很多,也有了傾訴的欲望。
“我外婆生病的時候,我爸媽都不願意告訴我那是什麽病,我聽我爸爸請回家的看護私下打電話的時候,跟別人說我外婆癡呆了。”
“所以哪怕這個看護很貴是我爸爸托人找來的,我還是一直很讨厭那個看護。”
“阿爾茲海默病這個詞,是方永年告訴我的,也是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最終總是能研制出一種藥,能夠治療這個病。”
陸一心也開始拿吸管戳奶茶裏的珍珠。
兩個少女因為在一起太久,小習慣變得越來越相似。
“然後我就纏上了他。”陸一心笑了,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我那時候天真的以為他一定能夠研制出能治好外婆的藥,外婆一有風吹草動我就會去找他,我覺得告訴他越多外婆的事,他就能越早的研發出藥。”
“方永年很奇怪,他雖然覺得我很煩,也跟我解釋過他現在在做的這個項目并不是研究阿爾茲海默的,但是說了幾遍發現我根本沒有在聽之後,他也就随便我了。”
“他跟我解釋了很多事情,所以我知道了我外婆的病可能會有哪些症狀,真的遇到的時候,我會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外婆生病了。”
她外婆不是讨厭她所以忘記她的,她外婆也不是心情不好才對所有的事情看不順眼變得越來越冷漠的。
那只是病。
吃藥了就會好的病。
方永年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當時一邊不耐煩一邊基于她是學長的女兒不得不跟她解釋的那些話,對她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救命稻草。
那時候他們家都因為她外婆的病變得忙碌變得沉默,沒有人把她當成一個可以溝通交流的大人,只有并不擅長和小孩子交流的方永年,一直把她當成個可以聽得懂大人話的孩子。
她其實聽不懂大部分的話,但是那些聽不懂的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她變得勇敢的勇氣,她終于可以在外婆病發的時候不再吓得哭鼻子,也終于可以在外婆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的時候,甜甜的喊她一聲外婆。
方永年的那些話,讓她在真的長大之後再回想那段時光,可以并不完全只有眼淚。
她幫外婆梳頭,她外婆對着她喊她媽媽的小名,她窩在外婆的懷裏,聽着外婆絮叨她媽媽小時候的糗事。
那都是笑着的溫暖回憶。
“外婆走的時候,我咬過他。”陸一心從來沒有那麽詳細的跟鄭然然說過這段往事,鄭然然聽得很認真,陸一心說得很慢,臉上居然有她媽媽的影子——那種溫柔,安靜的樣子。
她當時,咬的很用力。
因為她外婆最終沒有等到可以治愈她的藥,她帶着被欺騙後的憤怒,惡狠狠的咬上了方永年的手腕。
剛剛上初中的孩子,正在經歷她人生中最最悲痛的日子,方永年沒有同她計較,在她父母忙着葬禮,在她媽媽在葬禮上昏倒後,他帶她去吃了一碗柴火馄饨。
他手腕上還包紮着白色紗布,他當時心裏還在想着被孩子咬了要不要去打一針預防針,但是他還是給她點了一碗加了雙份蛋皮的柴火馄饨。
那年,禾城的冬天很冷。
他帶她去吃的那碗柴火馄饨,在很深很深的舊巷子裏,一個和她外婆差不多年紀的老婆婆搭了個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暖棚,馄饨皮薄如紙,清湯裏撒了紫菜香蔥榨菜末,還有橙黃色的蛋皮。
“晚上我帶你去實驗室的休息室睡吧。”方永年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腕,在陸一心的碗裏倒了一勺米醋。
陸一心沒動,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馄饨并沒有把她從悲傷中拉出來,她抹了一把眼淚,不想在這個騙人的大人面前示弱。
方永年也不再說話,他撕了兩張馄饨攤上的劣質紙巾給她,自己一勺勺的吃光了他碗裏的馄饨。
他吃相斯文,吃東西的時候很投入,陸博遠曾經笑他是個除了實驗室就只對吃感興趣的機器人。
陸一心捏着那兩張劣質紙巾,擦眼淚的時候碎紙黏在臉上,她憤憤地搓掉。
肚子終于在這樣熱氣騰騰的香氣下咕嚕了一聲,一整天除了哭和生氣什麽都沒吃的小小少女用力的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大勺馄饨,合着蛋皮,一口吞下。
熱氣蒸紅了她的眼眶,她低着頭,一口又一口的,把那碗鮮美的馄饨就着自己無處發洩的憤怒與悲傷都拆解入腹。
她吃的太認真,所以沒看到坐在她對面的方永年擦着嘴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一直都覺得,能用吃搞定的孩子,是個好孩子。
“再來一碗?”他給自己加了一個餅,順便回頭問陸一心。
小小少女滿眼眼淚,看着他,惡狠狠地點了點頭。
那是她吃過的,味道最複雜的柴火馄饨,這個味道在記憶裏,就變成了她外婆去世時的味道。
酸的,鹹的,苦的,熱氣騰騰的刺得她眼睛裏一直止不住眼淚。
“我很怪他。”陸一心的奶茶已經見底,她把玩着吸管,“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認為就是他害的外婆病的那麽痛苦,害的外婆走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連坐都坐不起來了。”
所以她做了很多壞事。
偷偷丢了方永年的錢包,剪掉他的電腦電源線,還在他的報告裏面畫塗鴉。
方永年揍了她。
拿着一根尺子,當着劉米青的面,抽了她小腿兩下。
“他可能是被我逼急了。”陸一心說這段往事的時候,和平時那個張揚的少女判若兩人,溫柔的讓鄭然然鼻酸,“到後來他實在沒辦法了,開始跟我解釋制藥過程。”
認真嚴肅的跟一個十二歲的少女解釋怎麽制藥,天才方永年簡直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難題。
他跟她解釋藥物靶點,他給她看化學物合成,他跟她解釋什麽叫做活性化學物,活性化學物應該怎麽篩選。
他甚至很詳細的跟她介紹了藥物的藥理作用,安全性與毒性,藥物的吸收、分布、代謝和排洩情況。
陸一心被他這樣強制灌輸洗腦到最後,看到他就習慣性的犯困。
但是悲傷淡了。
她知道了她當成能夠治愈她外婆唯一方法的藥,制作過程有那麽多那麽多她不懂的不确定。
她在方永年锲而不舍的科普下,莫名的在十二歲,有點理解了什麽叫做無能為力。
“方永年做實驗的時候,很帥。”陸一心笑着,眼睛閃閃發光。
在那個怎麽看都覺得他不順眼的時期,她看到了方永年做實驗的樣子。
穿着白袍子,嫌頭發礙事,所以幹脆把頭發紮成了一個發揪,帶着護目鏡,他就變成了整個宇宙的中心。
做實驗的他,眼裏只有實驗。
那種專注,讓十二歲的陸一心莫名的,心裏一顫。
“可能是因為我是個沒有目标的人,所以我總是特別的喜歡看人專注的樣子。”
對鄭然然,對方永年,都是這樣。
她的少女崇拜,她純粹而又熱烈的喜歡,就在這樣一邊嫌棄一邊關注的日子裏,漸漸地發了芽。
鄭然然喝光了杯子裏的奶茶。
她沒有擁有過這樣熱烈的感情,但是她被陸一心感動了。
喜歡一個人,不應該覺得愧疚。
就像陸一心說的,方永年不是他的親叔叔,他們之間只相差了十四歲不是四十歲。
她們才十八,優勢太明顯。
“把頭擡起來。”鄭然然矜持而又驕傲,“你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剩下來的,就是想辦法。”
“我最擅長想辦法。”鄭然然眯眼笑,并不十分出色的五官變得無比生動。
“我幫你。”好朋友拍着自己的胸,自信爆棚。
“……但是你如果敢把鼻涕糊我衣服上,我一定會揍你。”陸一心已經一頭栽到了她懷裏,她開始慌,她這件衣服今天剛換的。
“……已經糊了。”陸一心沒臉沒皮,又多蹭了一下,“你好像大了。”
她猥瑣的又蹭了下,然後被鄭然然面無表情的甩開。
少女的煩惱在這樣的嬉笑怒罵裏變成了一個可以想辦法解決的問題。
陸一心擡起了頭。
燦爛的咧着一口大白牙。
作者有話要說: 老映:老方你可以開始跑了
方永年:…………
鄭然然的故事會在後面完整的,不過篇幅不會很多,俺不寫系列文!突然任性
大家不要大意的留言吧,不用給我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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