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細長的手指在他側腰抓了一下

這個點,商場剛開門營業,游戲廳內的玩家寥寥無幾,鐘未時一進門就看見了好幾個男人坐在摩托車上。

“左左左!前面有小路注意轉彎!——”

強子在最靠外的位置,大非站在他邊上大聲指點,眼睛緊緊地盯着屏幕,還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

摩托車一排一共八個位置,除了大非,阿偉和強子之外,還有網吧裏的兩個弟兄也在,強子這個人,就喜歡拉幫結派,就連上廁所都得帶一幫弟兄,’飙車‘這麽大的事情,當然少不了觀戰的同夥。

全場有四個男人鐘未時沒見過,很顯然就是敵方陣營的人。

他們那邊也是兩個在玩,兩個觀戰。

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弄了個和顧禮洲同款的側背頭,只不過顧禮洲的是原發色,這人染上了略微高調的淺亞麻色,五官立體,雙腿修長,酷炫的車身随着他的下肢力量,左右擺動。

GUCCI的黑色T恤,配上破洞牛仔褲,胸口的幾個英文字母設計得像閃電一樣張揚。

在他旁邊那個人的臉很有辨識度,像是路邊小推車上賣的缸爐餅,又長又扁。

這麽一襯托,大背頭帥得無法無天。

雖說長相和身型還湊合,但鐘未時還是覺得這人氣質比不上顧禮洲。

果不其然,在被人撞了一下之後,那人就大吼一聲,“操!你他媽是瞎子嗎!撞我幹什麽!我問你撞我幹什麽?會不會開車?早上吃屎了?不會玩就滾一邊去。”

一個嚣張狂躁一個風趣幽默,有涵養又溫柔……

簡直莫得比。

鐘未時看着那人的背影搖搖頭,一頭霧水地走到一邊撞了撞大非的胳膊,“偉哥說什麽預熱?”

“因為還不熟悉機子,那人就說要試玩幾局,待會再比。”大非說’那人‘的時候,嘴唇努了努,看向大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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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追你的那個?”鐘未時望着那人一挑眉。

一提到’追‘這個字眼,大非臉都紅了,盡管他今天穿的非常男人,依然扭捏得像是一條菜青蟲,“哎……他說要比賽車,輸了就,就就得跟他那個……”

“啊?”鐘未時愣住,腦海裏自動跳出了很多不雅圖片。

大非結結巴巴:“交交交……交往。”

“卧槽吓我一跳,”鐘未時松了口氣,“我以為是交。媾呢。”

顧禮洲一時沒繃住,也在一旁笑出了聲。

阿偉九年義務都差點兒沒畢業,求知若渴地湊上去問:“什麽是交夠?交什麽夠?”

“……”

鐘未時面無表情地拍了三下手。

阿偉:“你拍手幹嘛?問你呢,什麽是交夠?”

邊上原本還有兩女工作人員看戲的,聽到這話都紅着臉走開了。

顧禮洲在網上搜索了關鍵字,把手機遞給他看。

阿偉倒抽一口氣。

大非難堪地捂住了臉。

他現在就是後悔跟風弄了什麽女裝直播。

本來就是鬧着玩的,沒想到會弄出這茬事情來。

那人之前威脅說不交往就去他店裏找他,而那家理發店就是他二叔開的,這樣一鬧開,他爸媽就一定會知道他穿女裝做直播的事情,大概會打斷他的腿。

大非不想給家族蒙羞,皺着眉頭,小聲道:“我真的不喜歡他。”

鐘未時拍拍他的肩膀,“沒事,我們罩着,沒人敢動你。”

大非把鐘未時拉到邊上,手指悄咪咪地戳戳那道背影,“他叫段熠,旁邊那幾個都是他兄弟,今天的比賽,只要有人能贏他,他就保證不會去店裏騷擾我。”

鐘未時雖然不确定這人能不能說話算話,但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機子同時啓動可以聯網一起玩,這會強子和段熠的摩托車都已經繞着地圖跑了三圈,還剩最後一圈。

屏幕過大,小地圖在右上角,玩家若是第一次玩根本來不及看,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幫手在旁邊查看地圖上是否有近路可以抄,下一個點是否是急轉彎。

就像拉力賽車的領航員一樣,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強子沒有了大非的指點,連續撞了兩次障礙物翻車,速度在後兩圈明顯落了下去,位列第二,缸爐餅第三名,強子的那幫弟兄第一次玩,技術都不怎麽行。

就在逼近終點時,段熠撞到一輛卡車,車速降了百分之五十,而強子還有兩個氮氣加速包。

“轟!——”

強子的摩托噴出一道藍色尾氣,瞬間提速,幾乎快要和段熠并駕齊驅。

鐘未時緊張得啃起了指甲蓋,而餘光裏的那道身影往前邁了兩步。

顧禮洲跨坐到了第六臺摩托車上,指尖點點隔壁缸爐餅的胳膊肘,學着平常鐘未時向他要錢時的那副口吻:“欸,兄弟,還有幣嗎?”

蒼天啊!——

這人究竟在幹嘛啊!——

鐘未時揪住劉海,差點跪倒在地,那可是階級敵人!

缸爐餅一看自己必輸無疑,也懶得再開,松開把手,從小籃子裏摸出兩個幣遞給他。

“謝謝。”

“不客氣。”

大非:“……”

鐘未時:“……”

就這樣,顧禮洲這個極度不合群,在進門前還不停念着“真是一幫幼稚鬼”的高冷男人,淡定從容地準備加入新一輪的戰鬥。

上一輪強子以2秒之差位列第二,輸得很不甘心,眼底赤紅,仿佛燃燒着一團火焰。

他眼神緊盯着段熠,沖大非一揮手,“大非,你過來,站那麽遠做什麽?”

大非趕緊走過去準備第二輪的領航。

段熠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之後就一直跟随着大非,從上到下來回掃蕩。

那截細腰,那兩條筆直的小腿,以及那張在夢裏見過無數次的臉,都讓他血液沸騰,鬥志昂揚。

想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留下兩個牙印子。

想要把他帶回家,關起來,以後只歸他一個人玩。

不聽話就铐起來,操到聽話為止。

小東西平常唱歌那麽好聽,喘起來肯定也很帶感。

游戲廳裏的機子全部開啓後,溫度迅速攀升。

随着腦海裏一些不堪入目的想法冒出來,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嘴角勾起一抹驕縱詭異的壞笑。

大非被他盯得發怵,垂下目光,不敢再看他。

顧禮洲得有十來年沒進過游戲廳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投幣的地方,沖鐘未時勾勾手指,“過來,做我的導航員。”

“領航員!”鐘未時吼了一聲。

“有差嗎?”顧禮洲擰了擰把手,“你幫我瞅瞅這玩意兒怎麽發動。”

“……”鐘領航員趕緊竄過去,“還沒開始你發動個屁!”

左邊五臺機子已經全部就位,這邊老年組還在挑選摩托車顏色。

“啧,我不喜歡綠色。”顧禮洲一臉嫌棄。

“那銀色的吧,”鐘未時抓了抓後腦勺,“大概是往右側一下,嗯嗯,對,哎哎哎——過了過了。”

“這輛黑色的不錯。”顧禮洲說。

“姓段的也挑了黑色的,你挑個別的,不然不好區分。”鐘未時提醒道。

“呵。”顧禮洲冷笑一聲,“他又追不上我。”

段熠:“……”

鐘未時搞不懂眼前這位差點兒連投幣位置都找不到的老男人是從哪來的這股自信。

盲目是盲目了點兒,但西城區人民從來不輸氣勢。

強子一口流氓哨吹得飛起,大非賣力鼓掌。

鐘領航員從容不迫地附和一句:“這倒也是。”

段熠:“………………”他頭上的冷汗更多了。

選完顏色,屏幕上出現了功能包字樣,大致就是氮氣,提速,增強摩托性能之類的東西。

強子為了贏比賽,不惜斥重金,買了價格不菲的硬核合成包,百公裏加速僅需要3.8秒,最高速超過300km/h。

邊上的段熠更誇張,氮氣從頭噴射到結束,簡直跟開了挂似的。

然而,只有兩個代幣的顧禮洲點擊了’跳過‘按鈕。

屏幕上出現了一行極其醒目又殘忍的提示:您确定要選擇痛失良機嗎?!

勝負欲極強的強子隔着老遠吼道:“哥!買最後邊的那個合成包!那個最劃算。”

顧禮洲“啊”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确認痛失‘标志閃了一下——那是因為太久沒有動作,系統自動幫忙選擇。

顧禮洲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秋名山車神從來不需要那種東西。”

駕駛員都這麽說了,鐘領航還能說什麽,一點頭,潇灑道:“我也這麽覺得,只要技術好,五菱宏光照樣能贏。”

買了十來個加速包的段熠氣得臉都歪了。

這兩頭驢到底哪裏冒出來的?

簡直嚣張到令人發指!

強子也已經被這兩人驚得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只能默默送上一句,“那祝你們好運吧。”

三秒後,游戲自動開始。

地圖還是強子他們剛才玩過的秋名山,鐘未時雖然沒有參與,但好勝心極強,把剛才段熠撞車的地方在腦子大致過了一遍。

六輛摩托前後錯開,等待五秒倒計時。

雖說這局還是試玩,但大家都緊張得要死。

鐘未時彎下腰,湊到顧禮洲的耳邊,“我記得第一個是左轉彎道,漂移過去,當心撞牆。”

顧禮洲點點頭,“放心,一切聽從指揮。”

“START”标志倏然亮起。

五輛改裝過的摩托勢如閃電,“唰”一下,消失在了界面。

那輛號稱誰也追不上的黑色摩托主人以一個單腳踩地的姿勢停在原地。

“欸?”秋名山車神擰了好幾下把手,“這玩意兒怎麽發動啊?”

噗——

鐘未時以前也就是在手機上玩玩極品飛車,游戲廳大門都沒怎麽進來過。

等這兩人研究出來如何發動,旁邊五位賽車手都已經過半圈了。

但是作為一個優秀的領航員,必須要有鎮定從容的心态,他捏着顧禮洲的肩膀,不斷引導,争取不放過每一個抄近路的機會。

“慢點慢點,前面有個彎。”

段熠因為頻頻使用氮氣而無法順利拐彎,一次翻車一次降速,從第一名落後到了第三名,強子遙遙領先。

顧禮洲第一次看小地圖的時候,只看到了自己一輛車的光标,第二次掃過去的時候,發現有兩輛車竟然對他窮追不舍。

“果然抄近路快很多啊,一下就超過他們了,我就說麽,車神從來不需要合成包那種多餘的東西。”

“大哥,他們那是第二圈。”

邊上那堆人頓時笑得七倒八歪。

鐘未時算是看出來了,顧禮洲這個貨,玩游戲根本全憑運氣,路上的氮氣包一個都沒吃到,急轉彎也從來不用漂移。

他看得牙癢癢,猛地拽開男人的手腕,擡腳往摩托車上一跨,氣勢十足地吼道:“讓你看看什麽叫真正的秋名山車神!”

顧禮洲被他頂的只能向後挪了一點,還沒等他坐穩,鐘未時忽然一個漂移急轉彎,車身大幅度傾斜,車把幾乎觸碰地面。

顧禮洲腿長,一膝蓋跪在地上,趕緊扣住鐘未時的肩膀才堪堪穩住沒掉下去。

又一個急速漂移,車身狠狠地往左側歪了過去。

顧禮洲頭昏腦漲地跟着晃到了另一側去。

鐘未時死盯着屏幕,在看見另一輛黑色摩托出現時,猛地向右一晃,撞飛了從後面追過來的段熠。

顧禮洲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早上的馄饨差點兒被他給颠出來。

段熠心高氣傲,哪裏受得了這股氣,被撞飛後對鐘未時窮追不舍,也想把他撞出彎道。

鐘未時急着躲閃。

比賽進入了白熱化狀态。

顧禮洲想跨下去但又擔心被左右晃動的車身撞到裆,幹脆摟住了男孩的腰。

觸感緊實。

身體的溫度透過布料相互傳遞,鐘未時低頭看了一眼纏在他腰上的那條胳膊。

腕表角度輕微歪斜,看不清表盤,腕骨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根細細的紅繩,顧禮洲的皮膚偏白,骨節分明,襯得那根地攤貨紅繩異常醒目……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當心當心!”細長的手指在他側腰抓了一下。

鐘未時呼吸一緊,身體完全僵硬,然後直直地撞向了一輛迎面而來的大卡車。

“嘭——”

心跳和摩托炸開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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