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還有五分鐘就到七點,盛夏接到闵瑜電話,讓她五分鐘後下樓。

盛夏比闵瑜有時間觀念,決定提前兩分鐘下去,手機剛塞到包裏,卧室的門開了,任彥東走進來,已經換上了家居服,看來在樓下沖過澡。

任彥東走去衣帽間,路過床尾,床上有件白色襯衫。

他指指襯衫,問盛夏:“穿不穿了?”

盛夏瞅了眼,是她早上起床當睡衣穿的那件,“穿過了。”她已經換上自己的長裙,準備下樓。

任彥東脫下家居服的上衣,把那件白色襯衫直接穿身上,慢條斯理的開始扣紐扣,一邊走去衣帽間找今天要穿的西褲。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話音落,他人已經進了衣帽間。

盛夏跟去了衣帽間,她靠在門邊,“要去拍雜志封面。”

任彥東側眸,“雜志封面?”

“嗯。”

“幾點結束?”

“不好說。”

平時他話不多,也不會問那麽具體,她問:“怎麽了?”說着,她走過來,環着他的脖子。

任彥東:“要是趕得上,中午一塊吃飯。”

中午肯定趕不上,她晚上還要參加一個慈善晚宴,“算了,有空的吧。”

任彥東把襯衫塞進褲子裏,整理平整,“最近有沒有特別想要的禮物?沒有我就看着買了。”

“有,不少。”盛夏松開他,到外面拿來手機。這一個月都忙,她喜歡的一些東西還沒來得及買。

任彥東經常送她禮物,不是特殊節日也會送,因為他沒那麽多時間陪她。

關于收禮物,她早就習以為常。

不會排斥,也沒那麽欣喜。

二十五歲,從她記憶以來,她一路就是收着禮物長大。

小時那會兒,父母都忙,每到過節或是生日,她收到的禮物是周圍其他孩子的好幾倍。

後來父母離異,她每年收到的禮物再次翻番。

特別是最近幾年,母親給她的禮物越來越貴重,都是限量版,父親也不甘落了下風,他的錢基本都花在她身上。

可能是他們離異後都沒再婚,就她一個孩子,又虧欠陪伴,所以從來不會在物質上虧待她。

盛夏打開收藏給任彥東看,“一共三個包,兩塊手表。”收藏裏還有一款鑽戒,她喜歡的款式,不過她沒打開,直接跳過去。

“還有高定禮服,這個系列的我都喜歡。”她指指圖片。

這場早春大秀她沒來得及看,沒想到有個系列很驚豔,她都覺着不錯。

任彥東:“發給我。”

盛夏才只發了一個包的圖片,闵瑜的電話就打進來,她接聽:“這就下去。”

她邊朝外走邊給任彥東發剩餘圖片,到了門口又想起來跟任彥東說:“晚上我還有應酬,要很晚,到家後你先睡。”

一個優雅的轉身,潇灑離開。

任彥東覺着這話耳熟,驀地想起,昨晚他發給她的消息就說了這麽一句,她原封不動還給了他。

上班早高峰,遠東集團這一片的交通最堵,短短的一段路,今天竟然堵了快一個小時。

任彥東剛到辦公室,向秘書給他送來包裹,一個網購的包裹,賣家是某書店,摸上去也像書。

向秘書挺納悶,他現在會網購了?

收起好奇心,她開始彙報工作。

投行那邊早上打來電話,介紹個項目,有家企業準備申請上市,股改前想引入私募投資。

投行那邊就給客戶推薦了他們遠東旗下的,遠東資産管理公司。

準備上市的是一家影視公司,這兩年出品的影視作品的口碑還不錯。

任彥東一邊着拆包裹,“影視公司?老板是誰?”

向秘書:“品娛影視,老板厲炎卓,上海人,其他資料暫無。”

任彥東微微颔首,“把品娛的資料轉給資産管理公司那邊,具體投不投等開會時再說。”

向秘書應着:“好。”

包裹已經打開,是金融考研的練習卷,任彥東眉心微蹙,暫時放在一邊。

向秘書離開,辦公室門阖上。

任彥東先給上海那邊的朋友發了條消息:【幫我了解一下厲炎卓這人。】

朋友:【厲家孫輩裏能力最強的一位,今年三十,不過好像對集團股權之争顯得漠不關心,自己有不少海外投資,最近這兩年進軍了電影業。】

任彥東:【謝了。】

朋友問:【你準備跟他合作?】

任彥東:【他的影視公司準備上市,要引進私募。】

朋友:【以厲炎卓的能力,你可以投。他找你們遠東,也是想借助你們遠東資産公司的實力讓上市之路走的順暢點,到時你可以把條件定得高一些。】

和朋友聊完,還有半小時開會,任彥東打了盛夏的電話,順手翻開一本考研練習卷。

盛夏已經到了攝影棚,正在換裝定妝。

這次要拍攝的那期雜志封面,最大的廣告贊助商是某奢侈品牌。

贊助商原本力薦自己的品牌代言人做這期的封面人物,不過時尚雜志的高層已經跟盛夏那邊的經紀團隊簽了合約。

贊助商一聽是盛夏,也就沒了異議。

盛夏是他們高定大秀的常客,這次巡演也是穿了他們當季的高定。

他們就推薦了品牌代言人出現在雜志內頁,正好宣傳一下早春成衣。

品牌代言人是商梓晴,她到了攝影棚才知道,原來這期的封面是盛夏。

闵瑜從包裏拿出盛夏的手機,“你家三哥的電話。”

化妝師和造型師都是盛夏團隊裏的,妝容已經差不多,她們找了個借口離開化妝間。

盛夏接過手機,應該是她的資料到了。

“喂。”

“考研資料是你買的?”

“嗯。”她忘了別墅的具體地址,就直接填了他的公司地址。

任彥東不明白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買了幹什麽?”

盛夏:“做。”

“.要考研?”任彥東鮮有耐心問了這麽多。

盛夏:“嗯哼,不然買了幹什麽?”她已經報過名,十二月份參加考試。

任彥東:“怎麽突然要考經濟類?”

盛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我想做個有文化的花瓶。”

任彥東:“.”

“我媽說多了解點金融知識,跟你好有共同話題。”她笑了笑,“其實考不考,我跟你都沒有共同話題。”

稍有停頓,“三哥,你說呢?”

任彥東沒接話,很快,盛夏的聲音又傳來,“哪家兩口子天天在家聊工作?聊着聊着感情就黃了。”

母親所謂的考研後,她跟任彥東有共同話題,也只是一種一個原因,追根究底,母親還是嫌她學歷太低,實在拿不出手炫耀。

母親是哈弗商學院畢業,不時在她耳邊念叨:你申請國外的碩士,多努力,說不定也能行。

她:媽,咱沒有做校友的緣分,就做母女吧,母女多好。

她高中夠努力的,但也跟母親要求的高校失之交臂。

大學畢業,母親讓她繼續讀研,她想小提琴演奏,完成自己的一個夢想,後來跟母親僵持了好久。

最後各讓一步,她巡演結束考研。

母親覺得她拉小提琴其實是體力活.

就連一貫縱容她的父親也認為,她要把小提琴當成一個興趣愛好,而不是一直活躍在舞臺前,畢竟沒有哪個世家想娶她這樣高調的兒媳婦。

電話裏有幾秒的安靜,盛夏收了收思緒:“考上了金融碩士也有好處,我就不用問你私募是什麽,也不用問你LOB模型是什麽。”

不過共同話題還是零交集。

“你喜歡游泳、跑步,我喜歡的是跳舞和瑜伽;你熱愛書法,會打牌,我擅長小提琴和畫畫。”

任彥東又拿了一本練習卷翻看,“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考試,你要是沒準備,光做這點卷子,沒用。”

盛夏報的那所大學,考396和英二,她本科是數學專業,至于英語,母親對她英語的培養打娘胎那會兒就開始了。

專業課她也準備了一年多,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

“要是考過了,怎麽獎勵我?”

“還沒想好。”任彥東合上練習卷:“我忙了。”

盛夏:“嗯。”她直接切斷通話。

闵瑜正好進來,見她收線,下巴微揚,“走吧,攝影師在等着你呢。”

拍攝比預期順利,三個小時便收工。

闵瑜問盛夏,“下午是跟着我混,晚上直接參加慈善晚宴,還是送你回家休息,晚上再去接你?”

盛夏:“回家無聊,找個地方喝杯咖啡。”

闵瑜從她萬能的包裏找出口罩,“喏,下車時戴上,免得造成交通癱瘓。”

正說着,她手機響了,是時尚雜志的主編。

闵瑜聽後,臉色微變,她手機的外音不算小,盛夏也聽到了,主編的意思,盛夏的雜志封面有調整,要換成內頁。

闵瑜:“換內頁?誰答應的?那期雜志封面是誰?”

主編:“商梓晴。”

闵瑜明白了,她也無意為難一個主編,“跟你們總監說,按照合同來。”

主編微微嘆氣,硬着頭皮道:“我們的法務部會跟您聯系的。”

意思已經太明顯,違約賠償。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也挺沒勁。

闵瑜的脾氣上來:“你們拿我當猴耍呢?為了配合你們的時間,演奏會結束都沒有休息的時間,緊趕着過來拍攝,拍完了跟我甩一句,封面要換人?!”

主編其實挺喜歡盛夏,可用誰做封面不是她說了算,是總部那邊的意思。

闵瑜切斷通話,一個電話打到時尚雜志總部,“幾個意思啊!”

副總先是道歉,又說了幾句好聽話:“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別氣,下期肯定給你安排上,不過照片要重拍。”

因為下期的贊助商不是這個品牌,就不能穿這個品牌的高定。

闵瑜:“你還真以為我閑的蛋疼?就眼巴巴的等着給你們拍攝?”闵瑜跟副總認識,不過交情一般,“必須這期的封面!”

副總難為情,“不是我不安排,你在這個圈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臨時撤人這不是常事?商梓晴是餘總的人,沒法子。”

闵瑜:“哪個餘總?”

副總:“餘澤。”

闵瑜的臉色唰一下變白,手指微顫。

盛夏奪過手機,直接摁斷,“一個封面而已。”她拍拍闵瑜的肩膀,“沒事,我都沒放心上。”

餘澤,闵瑜的前任,一個把她傷的遍體鱗傷的渣男。

自那之後,闵瑜活得像個男人一眼,再也沒戀愛過,跟家裏的關系也鬧得很僵。

之前她還挺納悶,為什麽商梓晴處處針對她。

現在明白了,商梓晴不是針對她,是故意找闵瑜的茬,仿佛在炫耀着什麽。

闵瑜調整好之前失态的表情,“對不起,連累你了。”

“咱倆還用說這些?”盛夏拿了瓶水,擰開給她,“這事你就別管了,我來處理。”之前她只是懶得跟誰争,不代表她不會争。

去了常去的私人會所,兩人吃了簡餐,稍做休息,闵瑜便進入工作狀态,開始給她協調接下來的工作,把所有工作都有推遲至考研結束後。

盛夏意興闌珊的喝着青檸汁,不時瞅瞅闵瑜,她若無其事的對接工作,跟別人打電話時嘴角帶着淺笑,語氣輕松,好像之前跟餘澤有關的事不曾發生過。

盛夏拿上手機起身,指指洗手間的方向。

闵瑜意會,點點頭。

盛夏沒去洗手間,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任彥東打電話。

“我把早上的禮物換一下。”她跟任彥東之間從來都不拐彎抹角。

任彥東:“不用換,又看上什麽了?把圖片發我。”

盛夏:“這次不是物品,想讓你給我出口氣。”

任彥東本來在看文件,暫停,“怎麽了?”

盛夏把事情原委簡單說了說,“今天拍的雜志封面也被臨時撤了,被搶去的代言和雜志封面我不稀罕再要,但要把商梓晴給撤下。另外,考研結束,我也要拿走她的兩個代言或是通告。”

任彥東沒立即回應,電話裏有片刻的沉默。

盛夏以為他是婉拒了,結果下一秒,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拿走兩個是不是少了?她能長記性?四個吧。”

不得不說,盛夏還是有點小感動的,她也是個懂得感恩的人,“那接下來兩個月,睡覺時我就不踹你了。”

任彥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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