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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誰也沒有想到,沈長水并沒有帶着紀承歌離開,而是就躲在灌木叢中,他看着暈倒的紀承歌心裏很矛盾,他體內有一種沖動,要出去殺了那些人,哪怕付出一切代價,甚至是他的性命,然而看到被他用草遮掩起來的紀承歌,他突然沒有了出去的資格。那些該死的人回來了,沈長水咬緊牙關,他多麽希望回來的是他們的人,然後他們能夠一起笑着慶祝,來再多人又如何,他們照樣能夠活着歸來,然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沈長水拿着槍趴在地上,槍對準那些人,他在長生堂裏不是白待的,誰是這群人的頭目,一眼明了,只需要一槍,那個人就會命絕于此,可是他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張平靜卻決絕的臉,她說——我帶不走他,也保護不了他,但你可以。
沈長水閉了閉眼睛,選擇了放棄,他沒有資格做任何事,他得保護紀承歌,紀承歌一日沒有絕對安全,他就沒有輕舉妄動的資格。
永恒堂的人把人力全用在離開的道路上,以為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回長生堂,用盡一切辦法想堵住他們回去的路。然而他們沒有回去,甚至沒有下山,沈長水想過了,現在下山更危險,而且他們的人幾乎全軍覆沒,他一個人帶着紀承歌非常危險,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沈耀明已經知道這件事,派人來接應自己。
紀承歌醒來,滿目通紅,他揮開身上的草木樹枝,抓着沈長水的手臂,“她呢?她在哪裏?”他站起身,卻因為身體麻木和頭暈目眩差點倒下來,他推開想扶住自己的沈長水,“他們去了哪裏,你說,你告訴我。”
沈長水沉默。
紀承歌目似粘了火的箭,瞪着他,“沈長水,你們常說你們的命都是我的,現在我命令你告訴我,他們去了哪裏。”
沈長水閉着眼睛,眼裏流下一串眼淚,紀承歌像是知道了什麽,轉身就跑開,到處都是半腰高的草木,他跑得東倒西歪,樣子着實可笑狼狽,但看到他的模樣,沒有人能夠笑得出來。沈長水一言不發,跟在紀承歌身後,他們都被劃傷,一些傷口冒出血絲,但他們沒有一點感覺。
在懸崖處,他們看到了躺着的屍體,絕大部分人,都是他們的人,紀承歌沖了上去,他跪倒在沈長土的屍體邊,沈長土身上有許多槍傷,胳膊手臂胸膛腿上,而致命的那一槍是沈長土自己用最後一發子彈打在自己頭上。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對上了永恒堂的人,我一定會戰鬥到底,如果真的實力不濟無法挽回,我也不要死在他們手中,我寧可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我生不由自己,我命由我自己。”
沈長水淚如泉湧,他看到紀承歌伸手默默的将沈長土睜着的眼睛覆下,紀承歌的眼睛似乎能夠滴下血來,雙手緊握,好像随時都會崩潰,又仿佛他會在突然之間走火入魔,然而都沒有發生,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站起來,到處查看躺着的屍體。
沈長水看了紀承歌幾秒,也開始到處找着人,孟潇潇沒有在這裏,他們沒有找到孟潇潇的屍體。盡管孟潇潇活着的幾率很小,甚至很可能被永恒堂的人帶走,但在那一刻,沈長水毫不懷疑,這是解救紀承歌的良藥,讓他沒有沉浸在巨大變故中,沒有自怨自艾,而是有頑強的活下去的信念,活下去,回到長生堂,這樣才能夠查到孟潇潇去了哪裏。
事情比沈長水想到的最壞結果好很多,沈耀明很快就知道這裏發生的事,并在第一時間向永恒堂發難,雙方經歷了幾十年來第一次大規模的厮殺,并且鬧事不斷,他們旗下的賭場夜總會變成了人間地獄。
周進恩手下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立即趕回去支援,而不是繼續查探紀承歌的下落,沈長水便和紀承歌到了沈耀明當初留下的某個接應點去。沈耀明對這個兒子,是真花費了全部的精力,什麽都考慮了,甚至怕他們出現變故,留了三個接應點,這裏的人會第一時間送消息回長生堂。
紀承歌回了長生堂,然而等待他的卻是又一次的絕望,孟潇潇沒有被永恒堂的人抓住,她跳了懸崖,她說她不想讓他看到她醜陋的屍體。紀承歌像是瘋了一樣,要對長生堂進行趕盡殺絕,然而當時情況太複雜,事情鬧得太大,政府已經非常不滿,開始進行幹預,何況長生堂情況雖然比永恒堂好一點,人力物力都損失慘重,再加上紀承歌剛回這裏,衆人對他并不認可,沈定凱又有一定勢力,在這種情況下,沈周之間的争鬥,終于畫下某種休止符,不過僅僅只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紀承歌瘋狂的去到那個懸崖,親自去到崖底,在一塊石頭上,他們找到了血跡,還有滑下水裏的痕跡,這裏水流湍急,誰都知道孟潇潇活着的幾率很小,她根本不會游泳。但紀承歌還是讓人在這裏找人,一天一天的的找,連沈長水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聽到傳來什麽消息,是永遠找不到她的屍體,還是永遠沒有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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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他們的人找到了一具屍骨,很可笑,這屍骨就在水邊的某塊大石頭下面,誰會想到那大石頭下面竟然空了一部分?因為幹旱,水位極速下降,這才找到了這具屍骨。
他們把那具屍骨帶回後,紀承歌,不對,那時候這個世界上已無紀承歌,有的只是沈定澤,沈定澤再也沒有提出去尋找孟潇潇了,就好像孟潇潇這個人從未出現過,而他也不曾擁有過那段紀承歌的生活。
沈長水最後一次聽沈定澤提起孟潇潇,是聽到他說,“你知道的嗎?很多時候我希望她只是別人派來我身邊的人,任務完成了,然後她回去了而已。”
他希望她活着,哪怕她背叛他騙他也好。
沈長水看着這幾個兄弟,“這麽多年來我都在找一個人,周仁,當初帶人來暗殺我們的人,別的人都已經解決,然而這個人卻非常小心謹慎,我費了這麽多功夫,也沒有查到他在哪裏。然而這段時間,我卻查到了一些關于他的消息,他似乎又出來活動了。”
他們都不笨,此刻終于明白沈長水為何會把這些告訴他們了,沈定澤的變化很大,然而他們也能理解,畢竟那是沈定澤第一次面對死亡,或許那讓沈定澤真正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活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自己能夠活着,那就只能夠對別人心狠了。
那時候沈定澤十八歲,面對的的不只是他一同成長的夥伴兄弟朋友的死亡,還有那個他愛的女孩子為他而死,那個女孩的死應該給了他很大的刺激,第一次愛的人,又是最純真最純粹的年齡,付出時沒有任何利益糾葛,只有單純的我願意。
但這些東西,沈定澤必須去承受。
沈長木很快就明白了什麽,“邱雲霜和孟潇潇長得很像?”
這麽多年來,沈定澤對邱雲霜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只要邱雲霜做事不涉及他底線,都會答應,并且邱家出事,沈定澤也很樂意幫忙。
沈長水搖頭又點頭,“邱雲霜是孟潇潇的妹妹,親妹妹。”
幾個人睜大了眼睛,明白了什麽,但随即又安心起來。就算邱雲霜是孟潇潇的親妹妹又如何?沈定澤很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前年邱雲霜被人抓住威脅沈定澤,邱家兩老也來求沈定澤救邱雲霜,然而沈定澤不為所動,哪怕對方把邱雲霜的小拇指送回來依然沒有用,沈定澤的态度擺得很明白,誰被抓住都一樣,他不會出手,他就是這麽的絕情,誰都不會成為他的軟肋。
沈長木接着開口,“那個孟若妤,她和邱雲霜只有五分相似。”
沈長木還以為周家是覺得沈定澤對邱雲霜态度特別,這才找了一個和邱雲霜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不過既然邱雲霜這個被模仿的人都是那個待遇,別人是什麽待遇也就可以想到了。
沈長水卻渾身一僵,他看着沈長木,語氣森然,“邱雲霜和孟潇潇,也只有五分相似。”
沈長金和沈長木突然之間明了,為何當時沈定澤會失常,和邱雲霜沒有關系,是因為孟若妤和孟潇潇長得相似,究竟有多相似他們不清楚,但一定比邱雲霜長得相似。
葉青:“這個孟若妤長得像孟潇潇,然後那個周仁也在同一時間出現,看來真的是有備而來。”
沈長火:“他們是不是太有自信了一點?真以為弄個冒牌貨就能迷惑澤哥?”
沈長水笑了笑,“如果真的那麽像,我倒希望阿澤可以因此……”
沈長水說了一半不再說了,只是輕輕嘆氣,再像也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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