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惡客
周澤軒是孝順不假,但絕對不是個腦子拎不清的。
不然的話他在外頭也不會幾年便闖出點名頭來。
經過幾年的鍛煉,他練出來的可不僅僅只是手段,還有心腸!
而且,把名下的生意做大可是他目前最大的心願!
如今正是他大展身手的時侯。
他怎麽可能會允許被人來拖他後腿?
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哥哥!
他看着一臉憤怒,張着嘴在那裏碎碎念的周楊氏,挑了挑眉,“娘您若是在這裏住,兒子也由着娘,只是剛才你說的那一條,我卻是萬萬不會答應的。”頓了下,他也知道自己那兩個哥哥日子不好過,可如今這農村人哪個日子好過?當然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那兩個哥哥嫂子在內,沒一個是踏實做事的人!
不過,畢竟是他的家人。
若是他不做點什麽,估計以着他娘的性子肯定會三五不時的鬧騰,他現在可是真心沒精力去應付這些,坐在椅子上想了下,他便看向周楊氏,“要不這樣吧,鎮上有家不錯的學堂,是七天放一天假的,我出束修和紙筆錢,讓大哥和二哥家的兩個侄兒去學堂,讓他們好好和先生學,日後有了出息便可以來幫兒子了,娘你說這樣可好?”
“好好好,行,就聽你的。”
周楊氏一聽自己的兩個侄兒可以跟着到鎮上來讀書,自然是高興的緊:在如今的整個大時代中,那真真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周楊氏這些鄉下人雖然不曉得什麽讀書人高不高的,但在她們的眼裏,讀書的秀才卻是最讓人尊敬的,而自己的兩個侄兒能去讀書,以後長大說不定還能中個秀才啥的,到時侯,她可就是秀才的奶奶了啊。
想到自己也有會被人擁着讨好,巴結的那一天。
周楊氏樂的嘴都咧開了,看周澤軒更加的順眼了,“就知道我兒是個好的,這事兒咱們就這樣定了啊。”話罷,她卻是連茶也不再吃,擡起腳來向外就走,身後周澤軒被她吓了一跳,趕緊跟着出去,“娘你要去哪?”
“娘還能去哪,娘回家,娘這就回去和你哥和嫂子說去。”周楊氏向外走了兩步,突然扭頭發現周澤軒還跟着呢,她不禁有些不耐煩的擺了下手,“你跟着我做什麽,不是事兒多麽,趕緊去忙你的去,賺錢要緊。”
周楊氏這會兒得償所願,一高興,又知道賺錢要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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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軒只能是苦笑,不過誰讓眼前這是他親娘?
他跟着周楊氏朝外頭走,“娘,你還沒吃午飯呢,吃完之後你要是還想回去,我送你回去……”
“送什麽送,這才大半響,娘回家吃。”
周楊氏一邊擺手覺得周澤軒羅嗦一邊朝外走,走到門口她猛的想起了一件事,“啊,對了,娘差點忘了和你說正事兒。”
“什麽正事兒?”周澤軒看着周楊氏一驚一詫的,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你還能有什麽正事兒,以前娘看不到你,只能揪着這顆心,想操心也操不到,現在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兩個侄兒都半人高了,你看你這裏還單着,娘之前和你幾個舅媽和嬸子說了你的親事兒,昨個兒你三舅母特意帶着你表妹來了一趟,你玲表妹是娘打小看着長大的,又勤快又能幹,而且娘特意摸了的,她身子骨好,能生。”
聽着這些話,周澤軒差點沒暈過去。
他那個表妹是勤快,是身子骨好,也的确是能幹。
可是,一個女人的重量抵的上他兩個,人家別的姑娘是豎着長,她倒好,整個橫着長的。
別說他現在一心只想着挽回楊長英,就是沒有這一碴,他也絕對不會娶她的。
想到這裏,他一臉凝重的看向周楊氏,“娘,這件事情兒子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我不管最後娶誰,絕不會是幾位表妹就是。”他前幾天可是把幾個舅舅家的表妹都見過了,一個個看着他,那眼裏的光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只養肥待宰的豬。
并且還是特肥的那種。
他深吸了口氣,出口打斷臉色大變還要再說什麽的周楊氏,搖搖頭,“娘,這件事情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你是不是還想着楊家的那個小賤人?”周楊氏看着周澤軒,剛才還興高彩烈的臉唰的一下晴轉陰,再是狂風暴雨,她的手擡起來,就差指到周澤軒的鼻子上,“你是不是還掂記着她?你的下人說你之前出去了,你去哪了,你是去楊家了吧?周澤軒,你是想氣殘我是不是?”她站在那裏呼哧呼哧直喘粗氣,一臉的厲色,“我告訴你,哪怕是我死了,變成鬼都不可能放過她的。”
人和人講究緣份。
周楊氏自己和楊長英就是看不順眼,看到她就覺得讨厭。
想當初,她之所以把楊長英迎進門兒卻是另有原因,此處暫且不表。
她氣呼呼的瞪了眼周澤軒,知道這個兒子打小就倔,心裏有主意的很,所以盡管氣的很,但卻因為之前他的離家出走,好不容易盼着他平安的回來了,周楊氏現在哪裏還敢逼的他太緊?這會兒她自己發洩了一通,擡眼一看自己這個小兒子臉上的表情,周楊氏心裏就是咚噔一聲,知道這是說不通的,她心裏發狠嘴上卻是不敢再多說——
萬一再把兒子給逼跑了呢?
她氣呼呼的又發了幾句狠話,然後一跺腳走了。
身後,周澤軒看着周楊氏的背影嘆了口氣,伸了兩指揉按了兩下眉心,扭頭吩咐一旁的小厮,“去跟着老太太,不用出聲,她平安到家就好。”
小厮嘴上應了個是字,趕緊起身去追。
大街上,看着走在前面不遠處氣勢十足的周楊氏,小厮心裏腹诽着,終究還是母子啊。
瞧瞧,再怎麽吵鬧也還是不放心的呢。
要是周澤軒曉得他這心思,肯定會直接說他一聲,廢話!
骨肉相連吶。
且不提周楊氏回家之後一說送兩個孫兒去讀書,特別是束修筆墨這些周澤軒全包時,周家的兩個兒媳婦那是臉上樂開了笑,一個勁兒的對着周楊氏獻殷勤,讨好,一個勁兒的把周澤軒往好裏誇,直把個周楊氏哄的眉開眼笑,樂的合不攏嘴。
等到了晚上回到各自的屋子裏,周二嫂才一進屋那臉子直接就落了下來。
看的周澤利忍不住皺了下眉,“你又怎麽了?娘之前說的不是好事麽,這樣的話咱們兒子也能去讀書了,這不是你心裏最想的事兒嗎?”周澤利覺得這女人吧,果真真是不可理喻!明明之前在外頭時高興的不得了,對着他娘那叫一個讨好,這回頭才進了屋兒吧,你看這臉陰的,他看着也不禁哼了一聲,“你那是什麽臉,我娘說的這事兒可不是大好事兒?你那臉子難道說是不想讓兒子去讀書不成?”
“你說的這是什麽狗屁話,我怎麽可能會不想兒子去讀書?他去讀書自然是好的,我只是氣你那個好三弟。”馮氏啪的一下把手裏抓起來的牛角梳拍到了桌子上,之後又心疼的趕緊去看,生怕這好不容易才得的牛角梳給她拍壞了,發現沒事兒之後才松了口氣兒,拿起牛角梳一下下的梳着頭發,她扭頭看着周澤利冷笑,“你那個好三弟打的算盤可真真是精啊。”
“可真真不愧是在外頭做生意的。”
周澤利聽着這話有些摸不着頭腦,坐在炕上,雙腿盤起來,抽了口旱煙,臉上閃過一抹舒服的惬意後才皺着眉頭看向馮氏,“你這是什麽胡話,難道三弟給咱們兒子出束修讓他上學還是做錯了?”他兒子若是能好好學,以後考個秀才啥的,多好的事兒?
如同之前的周楊氏一樣,周澤利忍不住在心裏腦補起自己當了秀才爹後的風頭。
“你真是個榆木腦袋!”馮氏氣呼呼了眼周澤利,撇了撇嘴一聲冷哼,“你那個三弟,估計是覺得咱們圖他的銀子,他又不想分給咱們什麽,就想到了這麽一個主意,一個月拿個一兩二兩的銀子把咱們給打發了,哼,他倒是想的美!”
讓馮氏這話一說,周澤利也不禁眼神閃爍了起來。
他們二房夫妻在這裏氣呼呼的議論,大房那邊範氏也是同樣的生氣,不過,與馮氏不同的是,範氏這次卻是沒說周澤軒什麽,一個勁兒的在周澤鋒面前說周澤軒的好,說什麽打小他們兄弟情深,到最後,她話題一轉,直接看向周澤鋒,“你這幾天有空去一趟鎮上,給三弟送些家裏頭的吃食吧。”
“他那裏什麽沒有,有啥好送的?”
家裏能有什麽呀,不外乎就是些家種的青菜,瓜果,最不濟再多幾個雞蛋。
三弟在鎮上租了大院子住,有啥吃不到的?
範氏白了他一眼,“三弟有錢是他買的,咱們送是咱們的心意,你好歹可是大哥,小時侯又是帶過他的,現在他回來,你怎麽能一點關心都沒有呢?三弟在鎮上租了院子,你這當大哥的總要過去看看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吧?”範氏一邊說一邊散了頭發,扭頭溫和的笑着看了眼周澤鋒,“再說了,今個兒娘回來說三弟肯讓咱們兒子去上學,又是管束修又是管筆墨的,我這心裏很感激呢。”
“嗯,這倒是的。”這件事情上,他也念三弟的好。
範氏心頭一聲冷笑,嘴上卻是笑道,“即是這樣,那你還不親自去謝謝三弟?也當是認個門兒也好。”頓了下,範氏又加上一句,“這兄弟之間,雖然三弟現今住不習慣家裏而在鎮上住,但咱們可是當哥嫂的,總不該當真就一點不關心他的呢。”
這話說的周澤鋒連連點頭。
周澤鋒相較周澤利,周澤軒來言可是憨厚不少,平日裏又被範氏壓了一頭,素來是她說什麽便是什麽的。
再說,今個兒範氏說的這事兒也是極有道理的啊。
他便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一臉憨厚的點頭,“即這樣,那你明個兒幫我摘些後頭園子裏的菜,家裏還有些新花生是吧,也給老三帶過去。”老三雖然說手裏有幾個錢,但他在外頭錢也不是那麽好賺的,如今這一口氣供了兩個侄子讀書上學,也要花費不少吧?
他這個當大哥的可得着實的謝謝三弟才是。
這想法若是讓範氏曉得,估計會在心裏冷笑的更厲害了。
花費不少?
不過是兩個孩子,一個月的束修頂天就是二兩!
能有什麽好花費的?
他手裏纂了那麽多的銀錢不分給她們,即然這樣,他就該供自己的兒子讀書!
不過,她現在要謀的不是這一樁。
且等等看就是。
周家一家兩房全都是心懷鬼胎,卻是又各自掩飾着那分算計,轉眼就是入夜,各人徑自歇下不提。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楊長英才用過早飯,丘府的人便在門外侯着了。
讓楊長英有些詫異的是,不但是丘家耀來了,昨個兒丘家那位和她做對,最終發展到打賭的丘二小姐竟然也跟着來了,站在院門口,丘二小姐撇着嘴,“三哥,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哪裏值得你親自來?要着我說,弄個下人把她傳過去就是了。”
丘家耀看着一臉傲嬌的堂妹,心裏嘆了口氣——
這位堂妹本事沒幾個,這性子卻是被丘家養了個傲嬌又盛氣淩人的很。
這樣的脾氣若是不改,以後哪個敢娶她?
想想昨個兒的賭注最終行成,并且他奶奶竟然還直接當了證人,昨個兒的時侯丘家耀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到了這會兒,再看堂妹一臉的鄙夷,瞧不起人之後,他卻是已經心裏有了點數兒:奶奶怕是想的就是要這丫頭栽一個跟頭兒!
這人啊,一旦一帆風順習慣了,各種陋習都跟着冒出來了。
除非狠狠的栽一個跟頭兒。
否則哪裏會記得,哪裏肯改?
或者,這就是他奶奶的目的!
丘家耀這麽想着的時侯,丘二小姐已經黑了一張俏臉,着人去喊門,“讓她給本小姐快一點。”她可是丘家的二小姐,在這個鎮子上從來都是別人等她,什麽時侯她會站在別人家門口等人,請人了?
現在她卻站在這裏等着一個黃毛丫頭出來。
真真是豈有此理!
院門被重重的砸了兩聲,然後又是兩聲。
還讓不讓人好好的吃早飯了啊?
楊長英有點煩了,看向阿傻,“去,把那兩個敲門的給我丢出去。”她知道外頭是丘府的人,她即然應了今個兒去給老太太看腿,那就是一定要去的,可她卻沒說什麽時辰,如今丘家來人催,若是禮貌也就罷了,可這樣上來砸門的?
楊長英撇了撇嘴,她家可不招惡客!
院門外。
丘家耀一看到兩個婆子真的上前去砸門,心頭便暗呼不妙,只是他才來得及出聲制止,一個‘退下’兩字兒還沒說完呢,院子裏一道人影嗖的一下閃過來,丘家耀直覺的便出聲阻止,“阿傻兄手……”下留情幾個字才喊出一個字兒,便看到阿傻身影一晃,一手一個把那兩個婆子拎小雞一樣拎在手裏,丢沙包一樣輕松的丢了出去。
耳側撲通撲通兩聲,兩個婆子哼都沒哼一聲便暈了過去。
看到只是兩個婆子,丘家耀長出了口氣——
也幸好他丢的是兩個婆子。
若是他直接上來把自家堂妹丢了出去……
這丘家的臉可就真的丢大發了。
他一臉感激的對着阿傻拱手,“阿傻兄,多謝手下留情。”在他看來,肯定是楊長英吩咐他直接丢兩個婆子的,但他卻也該謝過阿傻手下留情的,最起碼那兩個婆子還活着,他在這裏一臉真摯的道謝,誰知人家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身子一閃嗖的一下回了院子。
丘二小姐即氣又驚,更驚。
巴掌大的小臉兒通紅,直到阿傻的身影走遠,她才忍住身子的哆嗦,敖的一聲尖叫,“他是誰,他是什麽東西,竟然敢傷我的人,來人,來人吶,給我把這門砸開,我倒是要看看他是誰,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臉,竟然敢連我們丘家的人都敢打。”說着這話的時侯丘二小姐臉上全是陰鸷,她指着身後的幾名小厮和婆子尖叫,“你們還怔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去給我把門撞開?”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賤丫頭有多大的譜!
這話出來,幾個小厮可卻都沒那麽聽話了,一個個把眼神投向了丘家耀。
這可是他們真正的主子!
丘二小姐發現他們不動,恨的直跺腳,“好啊,你們都不聽我的話是吧?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她氣的直跺腳,可那些人卻是在沒得丘家耀的話之後一個個低垂着眼,聽着她在這裏發怒,硬是一個人都沒動一下,這下把個丘二小姐氣的,差點倒仰,她惡狠狠的看向丘家耀,“三哥你是這什麽意思,你是喜歡那個小蹄子,然後護着她,看妹妹我的笑話嗎?”
她這話就有些重了。
丘家耀淡淡的眼神裏多了抹淩厲,“二妹妹,你可知道裏面的女孩子是誰?她是咱們爺爺首肯,讓我親自來接回去幫着奶奶治腿的人!你覺得,你在這裏發瘋,把人給得罪了,回頭爺爺會如何?”
他淡淡一句話聽的丘二小姐臉色一下子慘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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