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

永順三年年初,京城最轟動大的大事——以瘋癫聞名的碩親王戚文烨迎娶永昌侯府那位傻子大小姐。雖然京城無人不知他們兩位曾經一起鬧過笑話,但是未曾想過皇上會将兩人湊成一對。

有傳言指出,是碩親王親自向皇上請求賜婚,不過若非這個王爺不受皇上重視,皇上又怎麽會讓一個傻子嫁給他?而酒樓也有自個兒的版本,一見鐘情的相遇,再見傾心的挂念,浪漫程度教青樓的每個姑娘都醉了,恨不得也能像徐卉丹一樣跟某位公子來上這麽一段。

無論外面的人說什麽,對當事者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徐卉丹在震耳的鼓樂和喜炮中坐上花轎,從永昌侯府嫁進了碩親王府。

徐卉丹不知道古人的結婚儀式,反正跟着喜娘的指示照着做就對了,就這麽一個步驟接着一個步驟,直到被戚文烨用秤杆掀了大紅蓋頭,再被幾個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女子品頭論足一番——一個塗得像唱戲的新娘子通常只會換來一句「新娘子真美」,接着與戚文烨一起被撒了一身花生、紅棗之類的東西,回答一個「生不生呀」這樣的問題,然後兩人喝下合耋酒,到此算是禮成了。

雖然戚文烨在大臣眼中沒有巴結的價值,但終究是皇上的弟弟,還是要來送禮喝喜酒,戚文烨當然無法避免的要丢下新娘子去外面敬酒。

此時,徐卉丹總算可以卸下身上的東西,洗去臉上厚厚的新娘妝,再換上一身簇新的常服,重新整理頭發……她激動得好想跳起來大聲歡呼,腦袋瓜得救了,身體得救了……什麽鳳冠霞帔,好像多威風,根本是在整人嘛!

「大小姐,這兒是碩親王府。」碧芳太了解她了,見她雙手做出某種舉動,就知道她要伸懶腰了,趕緊出聲提醒她。

雙手頓時一僵,徐卉丹扭過頭,看着一旁兩眼發直的兩個丫鬟——這應該是原本在戚文烨房裏伺候的大丫鬟……若是舉起手說聲「Helo」,她們會不會比較輕松?

「你們叫什麽名字?」如今不再刻意裝傻,她就扮一回端莊大方的王妃好了。

「回王妃,奴婢是橘子,她是桃子。」橘子和桃子算得上訓練有素的丫鬟,除了見到她的那一刻驚豔失神,此時已經恢複溫和平靜。

徐卉丹連忙用雙手捂住嘴巴,橘子?桃子?戚文烨也太沒良心了,怎麽可以給丫鬟取這種名字,雖然「我們這一家」有個橘子很可愛,可是,那是卡通的特權。

碧芳看了徐卉丹一眼,松了一口氣,真擔心大小姐會笑出來。

「你們兩個要不要改名字?」她實在忍無可忍,以後若是「橘子」、「桃子」這樣叫她們,真擔心自己會受不了得了內傷。

橘子和桃子本來是很冷靜沉着,無論是誰,一開始聽見她們的名字都會像王妃這個樣子……其實,王妃已經很給面子,沒有笑出聲,只是王妃突然蹦出這麽一句,她們可真傻了,呆頭呆腦的不知如何回應。

「一下子換上一個全然不同的名字,可能很麻煩,我得好好想想看……你們覺得橘香和桃香如何?」雖然自信比原來的名字好,但她很有民主精神,還是要尊重她們兩人的意思。

「那個……王妃是否先問過王爺?」當王爺給了「橘子」這個名字時,她痛哭了一天一夜,如今倒也漸漸習慣了,不過,橘香确實比橘子更順耳。

Advertisement

「他不敢有意見……我是說,王爺不擅長此事,絕對不會介意……」

「本王不擅長何事?」戚文烨回來得可真快。

「橘子,桃子。」徐卉丹帶着責備的看着戚文烨。

「是,王妃。」橘子和桃子同時應聲。

看着兩名丫鬟,想到他為了維護瘋癫形象,不惜在她們的名字上面動手腳,戚文烨突然生出愧疚感,趕緊逃之夭夭的說:「我先去沐浴,你也準備歇了吧。」

橘子和桃子趕緊去伺候主子沐浴,而徐卉丹也在碧芳和秋蓮服侍下卸了釵環簪翠,換上一身軟綿的亵衣。

這一刻,徐卉丹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洞房花燭夜……這會兒她可慌了,趕緊被子躺進去,可是随即就摸到身底下的白絹,瞬間徹底石化。

他們兩人很熟了,還是心意相屬,沒有什麽好緊張……不對,人家大仁哥和程又青都熟爛了,到了真正要洞房的那一刻不也會緊張嗎?

沒關系,她可以向戚文烨提議——我們先來聊一下對西北的期待——這是不是可以降低緊張的心情?

好,就這麽辦,可是,念頭剛剛轉過去,都還來不及準備,為何戚文烨就躺在她身邊了?他何時摸上床,她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很想喊「Hello」,可是恐怕連她自個兒都輕松不起來。

「今日是不是很累?」戚文烨好像只想與她蓋棉被純聊天的樣子。

「……天色還蒙蒙亮,碧芳她們就将我挖起床,然後像個提線娃娃任人擺弄,一直到現在,真的累壞了。」

雖然他沒有立刻撲過來,但是兩個人靠得這麽近,可以清晰聞到對方的氣息,真的很難放松下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記得,你給我一個金元寶。」

「不對,我們第一次相遇——你是在馬車上,我是在吉祥綢緞莊的二樓廂房,當時我就在想,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姑娘,竟然毫不閃躲的直盯着我,我一定要将你看清楚,可是沒想到費了好久的功夫,我才将你看清楚。」

「我才不是故意盯着你看,是不小心、不小心。」

「是是是,不小心看見一個美男子,就情不自禁的一直盯着。」

「不是不是,我是一時忘了移開眼睛。

「你何不承認第一眼就喜歡上我了?酒樓的說書先生說,你對我一見鐘情,只是他弄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說書先生明明說是你對我一見鐘情。」

「你親耳聽見說書先生說的嗎?明明是你對我一見鐘情,誰能抗拒我這樣的美男子呢?」

「我見過一大堆的歐巴——雖然都是後天整修出來的,但是一個比一個還美得教人垂涎三尺,我怎可能對你這種普通級的美男子一見鐘情呢?」

這丫頭偶爾會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戚文烨已經習慣了,可是這會兒他捕捉到一個相當令人不悅的詞。

「歐巴是誰?」

糟糕,她說太快了,竟然連「歐巴」都跑出來……怎麽辦?

「為何不說話?」戚文捧陰森森的半眯着眼睛。

額頭開始冒冷汗,還好就在這時,她瞥見紅色幔帳,想起這是洞房花燭夜,索性雙手伸過去抱住他,貼上那張堵得她啞口無言的嘴巴。

好不容易盼到洞房花燭夜,他恨不得直接将她撲倒,可她是他最珍愛的寶貝,他不想吓壞她,而且見她像只不安的小兔子,他更是不敢輕舉妄動,想要一步一步的引誘她……這會兒她竟然自個兒送上來了,他哪裏還等得及,立刻化被動為主動,兩人的衣服一件一件被扔到帳外,在這同時,他攻城掠地,猛然侵入,終于占地為王。

「好痛……讨厭……走開啦……啊……嗯……」徐卉丹不時想推開戚文烨,又忍不住将手指深入他的發絲,她忘了這一切是如何開始,此時此刻,她的眼睛、她的心跳、她的感官,她的一切一切只為他點燃的情欲沸騰,深入他們骨髓的不只是激情,更是對彼此深深的愛戀。

這夜,徐卉丹被折騰得化成一灘爛泥時,突然想起那個在現代來不及圓房的老公,然後又想起一件事——戚言畯、戚文烨,他們都姓戚?!

再轉頭看着戚文烨,竟然品出幾分相似的味道……難道戚言畯是戚文烨的後代?

既然三個月就要前往封地,徐卉丹無意在碩親王府立威,只想安安靜靜度過這三個月,一方面安排玉寶閣的事,一方面收拾箱籠。可是,沒想到嫁進王府的第二日,戚文烨的側妃趙氏就主動将碩親王府的帳冊和庫房的鑰匙送過來,害得她差一點從椅子上跌下來,這一招還真是教人摸不着頭緒……當然,前提是此人真的在計劃某個陰謀詭計。

徐卉丹看着一疊帳冊,不知第幾度揉着太陽穴,真是恨不得它們可以消失不見。現在她還在甜甜蜜蜜的蜜月期,怎能為如此俗氣的家務事操勞?再說,三個月後還是要丢開這事,又何必費心操勞?

「趙側妃就這麽輕易将管家大權交給王妃?」碧芳如何都不願意相信。

「她已經交出來了。」

「這會不會是在耍什麽陰謀?」

老實說,她真的很想用這樣的觀點看待趙氏的舉動,可是偏偏閃過腦海的那對眼睛讓她打了一個問號。

「你沒有察覺到嗎?趙氏看王爺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秋蓮連忙點頭附和。「奴婢也瞧見了,還以為是自個兒看錯了。」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這位趙氏是輔國公的外孫女,當今皇後的表妹,是張太後臨終之前指婚給王爺的,想必,她根本不願意嫁給王爺。」因為趙氏關系着輔國公府,戚文烨不得不向她說明趙氏這個人,而趙氏也如戚文烨所言,是個驕傲的女子……是啊,輔國公的外孫女,家世背景比別人高一等,怎能不驕傲?趙氏用不屑的眼神看她時,她不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她對戚文烨也是如此不屑……難道因為戚文烨名聲不好,她打從心底看不起他?

碧芳不解的皺着眉。「既然嫁了,還能如何?」

秋蓮認同的點點頭。「讨好王爺,她在碩親王府才能過上好日子啊。」

「以她背後的勢力,誰敢苛待她?」

「這是碩親王府,衆人看的是王爺的态度。」碧芳回想在永昌侯府時,因為侯爺的心思全在朝堂上,而管家大權在姚姨娘手上,奴才們對待從定國公府出來的太太可沒有一絲絲敬意。

「王爺對趙側妃客氣有禮。」

「客氣有禮又如何?一個女人若得不到寵愛,最重要的就是子嗣了。她應該想着如何接近王爺,讨好王爺,從王爺那兒得到子嗣。」碧芳又想到太太了,若太太有兒子,無論是否受到侯爺寵愛,誰敢對她輕慢?

「我聽吟馨和吟香說,趙側妃對王爺身邊的人非常嚴厲,提起趙側妃,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那兩個丫頭動作還真快,已經開始四處走動打探消息了。」秋菊和秋紅如今已經升為大丫鬟,太過顯眼,不再适合做打探的事,她索性讓兩人各挑一個二等丫鬟當徒弟,專司她們過去打探的差事。

「我們在這兒沒多少時間,不盡快行動,可能來不及掌握這兒的每個人。」

「過不久就要去西北了,不必在這兒費太多心思。」

「雖然如此,可是有很多人都會跟着去西北啊。」

徐卉丹拍了一下額頭。「對哦,身邊的人還是會從這兒帶過去。」

「王妃千萬不可對趙側妃掉以輕心,趙側妃這個人絕不簡單。」碧芳就是不放心趙側妃,以趙側妃的身分,想要弄鬼是很有可能的。

「我們已經盯着她了,她不來招惹我,我又何必招惹她?」她真的覺得趙氏一點威脅都沒有,如同碧芳和秋蓮所言,既然嫁了,沒道理不讨好王爺,好好過日子,何必在戚文烨面前擺高姿态?欲擒故縱,更能吸引目光嗎?

她看趙氏不是如此無知的女人,因此得到一個結論——趙氏心裏有人,以至于戚文烨的存在更令她痛恨。

「她不來招惹王妃,但是支使別人來招惹王妃,這豈不是更可怕?」

「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我看王爺另外兩個侍妾都是不安分的人。」

徐卉丹回想新婚第一日,原本一早先進宮謝恩,拜見皇上,接着見太後、皇後以及宮中其他妃子,可是皇上因為一夜縱欲過度,癱在龍床上還沒起來,太後和皇後大概覺得太丢臉了,索性也不見他們,于是派人給了賞賜便讓他們回府,而安排下午見面的曲氏、杜氏和幾個通房已迫不及待等在逍遙苑。

曲氏出自花樓,是當時京城第一名妓,潔身自愛,只當個清倌……她嚴重懷疑曲氏是為了嫁入豪門……總之,無數王公貴族争相競拍曲氏的初夜,戚文烨就在這種情況下被慫恿卷入其中,然後被打得鼻青臉腫,驚動皇上,被皇上狠狠臭罵一頓,最後花樓的老鸨不得不将曲氏賣給戚文烨,曲氏就這樣跟着戚文烨回來。

杜氏是沒落的貴族,性格高傲強勢,自覺比人高上一等,只是生不逢時,是以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她嚴重懷疑杜氏的邏輯,明明淪落為侍妾了,怎麽還能當自個兒是公主?據說杜氏的母親是貞妃的閨中密友,貞妃進宮之時,對貞妃有過相當大的幫忙,因此貞妃才能為皇上生下兒子,地位得以提升,貞妃格外感謝這位好友。

後來杜家垮了,貞妃讓兒子納了好友的女兒為妾……難道杜氏以為這是暫時的,戚文烨終有一天會将她扶正嗎?

至于幾個通房,全是府裏的丫鬟,有人是因為戚文烨喝醉酒得到侍寝機會,有人是因為服侍戚文烨多年,被提上來當通房……無論哪一種,基本上都屬于小人物,因為沒有一個受到戚文烨重視,因此表現得很安分。

曲氏和杜氏看戚文烨的目光交織着哀怨與渴慕,她們難免對她生出嫉妒、怨恨,若因此暗中搞小動作整她,這的确很有可能。

「我與碧芳看法相同,曲姨娘一看就是個狐媚子,嬌弱纖細得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了,可是那雙眼睛毫不羞恥的當着我們面前勾引王爺,讓人真擔心她會忘情的在衆人面前輕解羅衫;而杜姨娘看似高不可攀、無比堅轫,可是那雙眼睛不時對王爺含情脈脈,若非有其他人在,只怕她早就喊着頭疼癱在王爺的懷裏。」

徐卉丹聞言笑了,秋蓮的形容還真是分毫不差!

「王妃不要笑,這事萬不可輕忽!」秋蓮懊惱的道。

「我都記住了,可是如今對我來說,這個問題更嚴重。」徐卉丹重新将目光移向那一疊帳冊,感覺頭又開始痛了。

碧芳見了一笑。「王妃怎麽忘了吟喜和吟春?」

徐卉丹兩眼一亮。「對哦,我費了兩年時間教導她們算帳看帳,不就是為了成大商賈的時候,她們可以當我的帳房先生嗎?如今正好讓她們兩個小試身手。」想想她真是太有遠見了。

「有了她們幫忙,王妃可要多點心思放在王爺身上。」

徐卉丹無言了,這個丫頭真的很擔心她沒有拴住戚文烨的本領……聽郭清說,盧方很不錯,最重要的是很喜歡碧芳……找個時間,她要安排他們培養感情,去了西北,就将他們兩個送入洞房,碧芳就沒有閑功夫盯着她了……哈哈哈,這寘是非常美好的計劃!

碧芳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顫,怎麽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伺候大小姐越久,越容易操心這個操心那個,沒法子,雖然大小姐聰明機靈,可是大而化之,總教人放心不下,不盯着,很容易惹出麻煩。

碩親王府的時情苑裏,此時風遞幽香出,禽窺素豔來,可惜,卻吸引不來她的心上人。

曲氏惱恨的咬着手絹,興師問罪的瞪着大丫鬟杏花。「不是說是個傻子嗎?你看她那個樣子,哪裏傻了?」

原以為王爺要娶一個傻子,絕對威脅不了她,沒想到王妃不但不傻,還是個絕世美人,見到徐卉丹的容貌,連她都癡了,何況是王爺……不不不,再美,終究比不上她經過花樓調教,懂得如何讨男人歡心,那個女人豈會是她的對手?可是,一想起王爺望着那個女人愛戀癡纏的眼神,便不由得令她不安。

「無論王妃如何,姨娘最要緊的是得到王爺的歡心。」頓了一下,杏花忍不住提醒主子。「王爺自從去了一趟西北回來之後,就不曾來時情苑。」

「王爺沒有來時情苑,也沒有去春臨苑、寄情苑啊!」曲氏懊惱的道。

「是啊,可是最重要的是,王爺若是一直不來時情苑,姨娘就永遠得不到孩子。」杏花是曲氏進了碩親王府才被挑進時情苑的,原本以為曲氏很有手段,她也能跟着享福,沒想到曲氏根本拴不住王爺。

沒錯,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她已經擺脫青樓嫁進碩親王府,接下來就是如何在碩親王府站穩腳步。以她一個賤妾的身分,想要站穩腳步,唯有生個兒子,可是來到這兒近五年了,除了第一年王爺固定歇在時情苑,接下來總是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來一次,這要她如何生出兒子?

「可是,有何法子可以讓王爺來時情苑?前些日子我染了風寒,王爺也只讓人去請太醫,甚至不來看我一眼。」

「與其盼着王爺來時情苑,還不如姨娘親自去找王爺。」

曲氏驚愕的瞪大眼睛。「你要我去逍遙苑外面等王爺嗎?」

「這是姨娘唯一可以見到王爺的法子。」

「可是,這事若傳出去招了閑話,如何是好?再說我們又不清楚王爺何時回逍遙苑,三更半夜躲在逍遙苑外面,萬一吓着了王爺,王爺反而讨厭我,又如何是好?」曲氏可不是沒腦子的,若她親自跑去攔截王爺,說她「耐不住寂寞」、「想王爺想壞了」、「果然是青樓女子」……這些閑言閑語就足以教她在府裏待不下去。

略一思忖,杏花想到一個法子。「若是巧遇,這悶題不就解決了嗎?」

「巧遇?」

「杜姨娘。」丫鬟的聲音剛剛從外面傳進來,杜氏就帶着大丫鬟香琴走進來。

「來我這兒有何指教?」曲氏趕緊坐直身子,雙手端莊的放在雙膝上,可是一看見杜氏就不自覺的像只炸毛準備發動攻擊的貓咪,一雙眼睛充滿敵意的看着她。

杜氏自顧自的坐下,姿态高貴優雅。「我們兩個別再鬥了,鬥得兩敗倶傷,不過是教人家看笑話。」

曲氏冷冷的不吭一聲,這個杜氏一向自以為高人一等,今日為何主動向她放低姿态?

杜氏也不在意曲氏的敵意,轉而一問:「妹妹是否知道王爺迎娶正妃之後,三個月內必須攜家帶眷前去封地?」

「你說什麽?!」曲氏激動得差一點跳起來。

杜氏輕聲笑了。「聽說西北又窮又苦又冷,去了那兒,也不知道我們的身子是否吃得消,能不能活下來,還鬥什麽?當然,若是求王爺可憐你身子骨吃不消,王爺答應将你留在京城,我們從此分隔兩地,就更沒有理由繼續鬥下去。」

王爺真的必須攜家帶眷去西北嗎?曲氏強壓下內心的不安,沒好氣的揚起下巴。「你不要與我過不去,我也不會與你過不去。」

「我怎麽會與妹妹過不去呢?」

「你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如何在王爺面前說我不是,以為我不知道嗎?」杜氏搖了搖頭。「這是誰在妹妹面前亂嚼舌根?王爺難得去我那兒一趟,我忙着伺候王爺都來不及了,何來閑功夫道妹妹是非?」

這倒是事實,每回見到王爺,她也只想着曲意逢迎,更不願意在王爺面前提起其他女人,就怕挑起王爺對其他女人的思念之情……難道是有人刻意讓她仇恨杜氏?

「我是真心想與妹妹和睦共處。」

對她來說,如今她眼中只有一個敵人——王妃,其他人不來扯她的後腿,她高興都來不及了。曲氏連忙換上一張溫和的笑顔。「我當然樂意與姐姐當好姐妹。」

「從今以後,我們就當好姐妹。」

曲氏笑着點點頭,可是很顯然沒有繼續與杜氏建立關系的意思,懶得再多說一句,杜氏明白她的意思,識趣的告辭離開時情苑。

杜氏一離開,曲氏便命令杏花去打探,王爺真的必須在三個內前去封地嗎?

曲氏不安的走過來走過去,西北可是苦寒之地,她在那種地方只怕活不下來……她不想去西北,可是,她怎可能不跟着王爺去西北?

好半晌杏花才急匆匆的走進來。「姨娘,這是真的,逍遙苑已經在收拾箱籠了。」身子一軟,曲氏跌坐在炕上,喃喃自語的搖着頭。「不要,我不想去西北,西北又窮又苦又冷,我會死的,可是不跟着去西北,王爺就會忘了我,這該怎麽辦?」

「若是姨娘有了孩子,不宜舟車勞頓,姨娘不開口,王爺也會将姨娘留在京城,而姨娘生下王爺的孩子,王爺也不可能忘了姨娘。」

曲氏慌亂的點點頭。「是啊,最重要的是孩子,可是,如何得到孩子?」

「只要姨娘可以侍寝,姨娘就有機會得到孩子了。」

「沒錯,我一定要得到侍寝的機會,否則,哪來的孩子?可是,就怕王妃夜夜霸占王爺,我就是想見王爺一面也不容易。」

「王爺如今看王妃正新鮮,過些日子新鮮感一過,王爺就會想到姨娘了。」

「可是我沒時間等啊。」

「當務之急,得先讓王爺想起姨娘。」

曲氏已經六神無主了。「對對對,必須先想個法子讓王爺記起我,可是我不主動出現在王爺面前,王爺還會想起我嗎?」

「奴婢不是說了,若是姨娘可以跟王爺巧遇,也不用擔心招來閑話。」

「說是巧遇,有誰看不出是我刻去攔截王爺的?」

「若姨娘巧遇王妃呢?」

曲氏不解的皺眉。「巧遇王妃?」

「巧遇王妃,就一定見得到王爺啊。」

确實如此,可是……曲氏陷入深思的道:「這事我再想想如何是好。」

徐卉丹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起的頭,除了管家,每日她必須做的還有一件事——晚上親自到外書房接戚文烨回逍遙苑,感覺好像是老婆接老公下班。

逍遙苑距離外書房有一點距離,不過她當作是飯後消食,順道欣賞在現代已經難以看見的星光夜色,倒也成了一種享受,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遇到有人像幽靈一樣的出現。她心髒差一點停止跳動,真是吓死她了。

「賤妾見過王妃。」曲氏嬌柔的福身道。

徐卉丹驚吓的往後一跳,幽靈為何會說話?還好碧芳叫了一聲「曲姨娘」,說明眼前的情況,要不她恐怕要鬧笑話了。

「曲姨娘為何會在這兒?」其實,徐卉丹更想告訴曲氏,三更半夜穿着一身雪白,頭發也不绾起來,這樣真的不太好,畢竟她從來不看鬼片,沒有受過鬼片薰陶,膽子不是超人,只是普通人。

「賤妾胸口很悶,出來透透氣,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了。」曲氏說得有氣無力,還作捧心狀。

可是看在徐卉丹眼中,簡直比東施效颦的威力還吓人,曲氏此時臉色慘白得毫無美感……雖說一白遮三醜,那絕對不包括病态的慘白。

還真是巧合,竟然不知不覺走到這裏。徐卉丹不好意思說得如此直白,只是唇角抽動了一下,道:「為何不請太醫瞧瞧?」

「這是老毛病了。」

這若是老毛病,碩親王府的人為何沒有早早吓死一堆人?徐卉丹當然要繼續扮演溫柔體貼的當家主母。「還是請太醫瞧瞧吧。」

「多謝王妃關心,賤妾很清楚自個兒的身子,就是個破身子,每逢忽暖又寒的時節就不舒服。」說着曲氏就咳了起來,嬌弱的模樣真是教人好心疼,就是徐卉丹看了也覺得不忍,這種天氣還得不期而遇攔截她,扮可憐讓她心軟,不容易啊!

「不舒服就應該在房裏歇着。」

「太醫說了,不要成日悶在房裏,偶爾要出來透透氣。」

徐卉丹很想大大的嘆口氣,感覺好像在說廢話,辛苦啊!曲氏突然福身道:「不打擾王妃了,賤妾累了,要回時情苑歇息了。」

徐卉丹怔愣的點了點頭,有一點意外曲氏如此輕易的結束對她的糾纏,至少應該在她面前暈過去,讓她派人送回去時情苑,這不是更符合她,開始的說法——她是不知不覺走到這兒嗎?她突然自覺有點壞心眼,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誰?」戚文烨來到徐卉丹身邊,順着她的目光望着遠去的那一道雪白。

徐卉丹轉頭看着戚文烨,神情充滿了迷惑。「曲姨娘。」

「你怎麽傻了?」戚文烨戲谵的低下頭,兩人額頭輕輕一碰。

「你來了,為何她走了呢?」她相信曲氏絕非不知不覺走到這兒,還費了那麽多心思在她面前演一場戲,不就是為了戚文烨嗎?

「你可知道我在外書房等了多久嗎?若非擔心你出了事,我可能還傻傻的在外書房等着你。」戚文烨可沒興趣管其他人,只想抱怨今日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

「我在這兒遇見曲姨娘,擔擱了嘛。」

「曲姨娘為何在這兒遇見你?」

「她出來透透氣,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了。」徐卉丹深深看了戚文烨一眼,暗示曲氏的不知不覺根本是為了他……女人啊,真的有夠可憐,為了一個男人不得不絞盡腦汁費心算計。

戚文烨好像完全看不見徐卉丹的暗示。「這還真是巧。」

「就是啊,真的好巧哦!」徐卉丹不悅的噘嘴,明知人家是為了他,還裝傻!

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守在這兒等着丹兒……對,是丹兒,非他,因為曲氏很清楚躲在暗處攔截他,只會招來閑言閑語,這對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可是要不得;再說了,丹兒都會去外書房接他,她也不見得有機會攔截到他。可是,她這麽做目的何在呢?

「她與你說了什麽?」

「說她胸口悶,她有個破身子,每逢忽暖又寒的時節就會不舒服。」徐卉丹很忠實的将曲氏的狀況總結報告。

這就是曲氏的目的嗎?透過丹兒向他傳話?他可不曾忘了後院有哪些女人,只是她們的存在都只有一個目的——掩護他,「你還真相信她的話嗎?」

「我看她有蒲柳之姿。」若非她是穿越分子,現代連續劇看了不少,已經可以區分演技派與偶像派,她也不會認定曲氏在演戲。

戚文烨忍俊不禁的笑了,握住徐卉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緩緩踏着月色前進。

「王爺為何而笑?」

「她若是蒲柳之姿,今夜風寒,她怎麽不待在燒了地龍的屋內?」

「這還不是為了王爺。」

「若她是為了本王,何必不等本王到來就走了?」

徐卉丹無言了,這一點真的解釋不通。

「她是為了本王,但目的是透過你來提醒本王她這個可憐的女人。」

雖然她不知道事實是否如此,但是剛剛她确實忠實的當了傳聲筒……她突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挫折感,古代女人的心思真難理解,為何要透過她傳話?直接讓丫鬟來逍遙苑訴苦就好啦,戚文烨覺得應該前去探望,就會去探望了,何必大費周章繞上一圈?經過她,也不擔心她将此事隐藏起來……等一下,難道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呆很好驅使利用的樣子嗎?真是灰心,想她明明是超強的CEO,為何在人家眼中就成了毫無威脅的傳聲筒?

「為何不說話?」

「我應該說什麽?」徐卉丹有氣無力的口氣真像個老頭子,又引來戚文烨的笑聲,這一次她賞白眼以示抗議。見她很蠢很好笑嗎?她可是他老婆,她蠢,不是也表示他很蠢嗎?不明白物以類聚嗎?

「你懂得經商之道,為何不懂得後院女人的心思呢?」

「因為我第一次遇到,從來沒機會搞懂。」現代所受的教育從來沒教她必須搞懂小三小四的心思。

戚文烨笑得更大聲了,她的反應總是異于常人。

「妾身能夠如此取悅王爺,逗得王爺哈哈大笑,真是深感榮幸。」徐卉丹的口氣無比哀怨,他難道不知道一笑再笑很傷她的自尊心嗎?

「好好好,我不笑了。」

「我還是感覺到王爺從心底發出來的笑聲——恥笑聲。」

戚文烨突然停下腳步,輕輕一扯,将徐卉丹卷進懷裏,她顯然被他的舉動吓一跳,僵硬如木頭人。「丹兒,你是上天送給我的寶貝。」

她是不是應該覺得很浪漫?可是,她只有緊張……這一點她倒是越來越有古人的資質。「王爺別鬧了,丫鬟婆子們都在看……」

「不要在意別人,只要想着我。」戚文烨将徐卉丹摟得更緊,不許她掙開,她無法動彈,便漸漸放松下來。

「我從來不知道,我可以開心的笑,發出內心的笑。」

聞言,她心疼的将他摟得更緊,他一直活得很虛假,因為這是他活下來的手段。「以後,王爺盡管笑吧,恥笑也沒關系,雖然我不是宰相,但肚裏好撐船。」

他其實沒有恥笑她的意思,只是覺得她很可愛,但這事很快就被他抛到腦後,因為最重要的是——她喜歡他笑,即使對她來說,那是一種恥笑。

戚文烨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如此迷戀一個女人,總覺得要不夠,這時候突然可以體會那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徐卉丹輕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