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專房獨寵的王妃
曲氏望穿秋水,終究沒有等到戚文烨,不過得到一個消息——戚文烨要宴請朝中幾位大臣,這幾位大臣都是不畏他名聲,還願意與他相交的大臣。如今戚文烨要遠赴西北,當然要謝謝人家過去照顧。
曲氏聞言兩眼閃閃發亮。「王爺許久沒有見到我撫琴唱歌了。」
「王爺總是誇贊姨娘的琴聲歌聲京城無人能比。」杏花猶記得當時情景,王爺陶醉在姨娘的琴聲歌聲當中,一曲結束,掌聲久久不停,王爺還會親自喂姨娘喝酒,姨娘瞬間化成一條蛇纏繞在王爺身上,接下來當然不是她能看的。
曲氏甜蜜蜜笑了,可是轉眼又擔心得皺眉。「只怕我沒機會在王爺面前撫琴唱歌,無法勾起王爺的思念。」
「只要花點銀子,奴才們不會不放姨娘進去。」
曲氏嘆氣的搖搖頭。「王妃每夜都親自去外書房接王爺回逍遙苑,王妃将王爺看得如此緊,只怕那樣的場合,我也無法靠近王爺一步。」
杏花可急了。「姨娘總要試過才知道能不能成啊。」
「萬一沒見到王爺就當衆被奶出來,豈不是丢死人了?」
「王爺舉家遷往西北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姨娘不能錯過任何親近王爺的機會,唯有侍寝,姨娘才能為王爺生孩子。」
「能夠侍寝,也不見得能夠得到孩子。」
「姨娘說有孩子,就有孩子。」杏花見曲氏驚愕得瞪大眼睛,壓低嗓門接着又道:「無論王爺或王妃,此時心思都在西北,只要大夫說姨娘有孩子,他們也會相信姨娘有孩子的。」
曲氏歡喜的點點頭。「好吧,我就試試看。」
沒想到此事進行得很順利,五日後在水蓮榭的宴客,杏花輕易買通廚房管事,讓她們主仆兩人捧着點心進了水蓮榭,點心一擺上桌,曲氏嬌嬈的向戚文烨福身行禮,嬌媚的喊了一聲王爺。
「你為何在這裏?」戚文烨的臉色非常難看。
曲氏媚眼一勾,嬌軟的說:「賤妾想撫琴唱歌為王爺今夜的宴會助興。」
衆人紛紛拍手叫好,戚文烨只能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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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氏歡喜得連忙命令杏花去拿她的琴進來。
曲氏的琴聲真的是無比動人美妙,歌聲柔媚撩人,幾位客人眼睛都快冒火了,眼睛放肆的當衆撕毀她的衣服,連經過水蓮榭四周的丫鬟婆子都聽見了她的琴聲歌聲,還有某位大臣恨不得将她拉進房裏燕好的閑言閑語。
當然,此事也很快就傳回逍遙苑。
「這真是太不像話了,一個姨娘跑去款待外男的宴會上撫琴唱歌,還當着王爺的面與外男眉來眼去,這不是教王爺丢臉嗎?」碧芳很氣憤。
徐卉丹懶洋洋的抱着引枕趴在炕上,有氣無力的說:「這不是正好給王爺送走她的機會嗎?」
碧芳怔愣了下,終于明白了。「難道此事從一開始就是王妃設下的局嗎?」
徐卉丹輕聲一嘆。「人啊,不是只有美貌就好了,還要有腦子,若是連自個兒都不愛惜自己,誰會愛惜你呢?」雖然戚文烨教她想個法子将後院那幾個弄走,可是她做不到,後來戚文烨提出宴請幾位大臣的意思,當下她就知道了,戚文烨是在逼她出手處置後院幾個女人。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戚文烨身上真的流着皇家血統——為了達到目的,可以殘忍的對付他最親近的人。她害怕嗎?不,只能說此事挑起她對這個時代男人的不安全感,今日王爺心裏有她,不惜一切保護她,若是有一天某人取代她在王爺心目中的位置,王爺是不是也會待她如此狠心?
她突然覺得自己對戚文烨的認識如此貧乏,這個男人的狠竟可以教她膽顫心驚。
「王妃很難過嗎?」
「我并沒有刻意設下陷阱讓曲氏往裏面跳,只是我很清楚,不安分的侍妾必然會利用王爺宴客的機會,而我,不過是讓對方能夠順利利用這樣的機會罷了。站在同樣身為女人的立場,我不希望曲氏往裏面跳,期望曲氏能夠愛惜自己。」
「既是如此,這就不是王妃的錯,王妃為何如此難過?」
「我最讨厭女人作踐自己了。」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子,所受的教育在某一部分是為了增加自己個人的價值,但卻也在不知不覺當中教導女男平等的思維模式,而如今有一個女人竟然用作踐自己的方式去争去搶,長期以來根植在她腦海的信念突然像失去平衡的疊疊樂,瞬間傾倒崩壞。
雖然深知這個時代與祝嘉苓的時代不同,思想的距離就好比人們只能想像嫦娥奔月,而不是藉着火箭踏上月球,她對女人的要求不應該過于嚴苛,可是每一個人都有選擇權,可以決定自個兒要如何活着。
碧芳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曲姨娘想方設法吸引王爺的注意力,可是用錯了法子,害王爺當衆丢臉。這事真要說起來,只能說曲姨娘太蠢了,不但不懂得掩飾,還将自個兒來自青樓的事攤在衆人面前,王爺又豈能容得下她?
「沒事。」徐卉丹擺了擺手,明白碧芳無法了解她的想法。
「王妃寘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沒有自我,而她絕對不容許自己變成這樣的女人。
略微一頓,碧芳還是擔憂的道:「王妃看起來很悲傷。」
「我只是有些感慨。」
「王妃不要想太多了,王爺的後院少一個女人,王妃就可以少一個麻煩。」
「我知道。」徐卉丹坐起身子,将引枕抱在懷裏,充滿鬥志的揚起下巴。「我要賺很多很多銀子,多到即使王爺不要我了,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前一刻她還如同幹旱的土地,這一刻就有如得到雨水滋潤的田地——王妃的善變真是驚人!碧芳很有信心的安慰道:「王爺絕對不會不要王妃。」
「你是他肚子裏面的蛔……我是說,人心詭詐,豈是你能看透?」
「王爺待王妃如何,王妃不知道嗎?」
「呃……誰能保證人心一輩子都不會變?」戚文烨真的待她很好,可是一輩子很漫長啊。
碧芳無言了。王妃的嘴巴很厲害,歪理一堆,她根本不是對手。
「碧芳,雖然盧方說他很喜歡你,可是你要牢牢記住,男人不可完全相信。」碧芳臉紅的腳一踩。
「不說了,奴婢去小廚房幫王妃取點心。」
徐卉丹茫然的目送碧芳轉身出去,搞不懂自己哪兒說錯了,這可是很有智慧的建言耶。
當晚,曲氏就被戚文烨下令逐出碩親王府,送回花樓。既然她喜歡撫琴唱歌挑逗男人,那就去花樓撫琴唱歌取悅嫖客。可憐的曲氏哭天喊地,不知道美好的計劃為何變成這個樣子,而丫鬟婆子見了只能搖頭嘆氣。若是一個人愚蠢至極,還能怪誰呢?
聽聞此事,最慌張的莫過于杜氏,原本她去找曲氏,只是想與她打好關系,以便将來攜手一起對付王妃。趙側妃對王爺一向冷冷淡淡,看得出來無意搶奪王爺,而且春臨苑有消息傳出來,趙側妃想留在京城不去西北,因此她想,唯一可以合作的對象就是曲氏了,沒想到曲氏竟然幹出如此愚蠢的事,毀了自己。
因為曲氏的事,杜氏有三天濑洋洋的提不起勁,敵人還在,盟友卻不見了,這不禁教人對未來更充滿了擔憂。
「真是奇怪,廚房管事王嬷嬷是張總管的人,為何會如此輕易被曲姨娘收買?」杜氏的大丫鬟香琴想不明白的皺眉。
杜氏聞言心驚。「對哦,我都忘了,張總管能夠取得王爺的信任,正是因為他為人正直,他提拔上來的人也都不易收買。」
「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王嬷嬷只被罰了三個月的月俸。」
「曲氏讓王爺丢盡臉面,王嬷嬷只罰了三個月的月俸?」
「對啊,王妃說再過不久就要啓程去西北,此時不便大動府裏的人事。」
「王爺有何反應?」
「為了去西北的事,王爺一回府就進了外書房,哪有心思管王府的事?」
杜氏左手往幾案上一拍。「我知道了,這是王妃設下的陷阱!」
「王妃設下的陷阱……可是,王妃如何讓張總管為她做事?」
杜氏舉起手示意香琴安靜下來,她要想想看……手指輕敲着幾案,她一遍又一遍琢磨——張總管的人為何願意接受王妃指示?王妃手握管家大權,廚房的管事嬷嬷擔心得罪王妃,很可能聽從王妃指示,可是如此一來,如何向張總管交代?除非,此事一開始就是王妃找上張總管……「無論如何,王妃弄走曲姨娘,接下來一定會對付你了。」香琴心急道。
是啊,無論是誰受王妃支使,最重要的是王妃不會放過她。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看起來和和氣氣,其實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們。」杜氏憤恨的咬牙切齒,早該想到了,她不也想找機會對付王妃嗎?
「這可怎麽辦?」
「我要想想看。」
這時,另外一名大丫鬟香月拿着食盒走進來。「杜姨娘,今日午膳有你最愛吃的鮮魚湯,聽說王妃病了,因此蔚房特地做了鮮魚湯,姨娘也跟着有鮮魚湯可喝。」
「王妃病了?」杜氏激動得跳了起來。
「對啊,聽說王爺昨夜整晚沒睡,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好像是染了風寒,很嚴重的樣子。」香月越說越小聲,顯然意識到自個兒說錯話了,挑起主子心裏的不快,讓主子的臉越來越陰沉,靈機一動,她連忙冷哼一聲。
「真的有那麽嚴重嗎?奴婢看八成是裝出來的,就是想抓着王爺不放。」
「沒錯,肯定擔心王爺發現曲氏的事是她搞的鬼,她才會裝病。」香琴嘴巴上這麽說,目光卻擔心的看着杜氏。王爺整顆心都在王妃身上,姨娘一定很難過。
「這個女人真的好卑鄙哦!」
「王爺若知道她如此惡毒,一定會讨厭她!」
砰一聲,杜氏再次舉起左手用力一拍,幾案上的茶盞跳起來,還好平安歸位,沒有摔了一地。「夠了,你們都別說了!」這是恥辱,竟要兩個丫鬟輪流安慰她!
香琴和香月不安的互看了一眼。
沉吟半晌,杜氏突然驢傲的擡起下巴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兩個丫鬟不解的同時道:「好機會?」
杜氏冷笑道:「若是王妃的身子一直好不了,這種情況下起程去西北,會如何?」
「若是病一直不好,就算一路能平安折騰到西北,到了西北,身子恐怕也吃不消……」香琴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顏,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不由得看了香月一眼轉而小心翼翼的問:「王妃只是染了風寒,怎可能一直不好?」
「若是藥裏少一味,小小的風寒也會死人。」
香琴微微一顫,不安的問:「姨娘想做什麽?」
「我在逍遙苑花了不少心思,養了好幾個人,如今也該派上用場了。」
「姨娘,這事若被逮到了,王爺不會放過你的。」香琴擔心的道。
香月也連忙點頭附和。「為害王妃,罪名很大。」
「今日我不動手,你們認為王妃會放過我嗎?」
兩個丫鬟不敢說話。
「與其等她病好了來對付我,還不如我先下手為強,說不定還有機會扳倒她。」她從小就是出了名的才女,若非袓父冥頑不靈,得罪當時太後的娘家,杜家被張家栽贓獲罪,袓父、爹爹、叔叔等男子都被砍頭,只留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不得不委屈成為戚文烨的妾,她認了,後來看戚文烨玉樹臨風,雖偶爾瘋癫不正經,倒也漸漸傾心,心想,當他知道她才氣縱橫,必會傾心于她,可是盼着盼着,他不但離她越來越遠,最後還娶了一個傻子進門!
她對戚文烨撤底失望了,徐卉丹只有一張容貌,竟然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往後去了西北,一個又窮又苦又寒的地方,他只知沉迷女人不思振作,還能有未來嗎?徐卉丹留在他身邊,他一輩子也不過是個廢人,不如她除掉徐卉丹,想辦法讓他扶正自己,或許、還能有未來,若是不幸失敗了,她就賠上自己吧。
「你們兩個怕了嗎?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嗎?」
「不,奴婢會去逍遙苑傳話。」香琴無奈的道,姨娘出了事,當丫鬟的不可能置身事外,還不如賭一把。
杜氏滿意的點點頭。「事成之後,我重重有賞。」
徐卉丹對外宣稱染了風寒,其實更多是心病。曲氏的事糾結在心,以至于她做什麽都提不起勁,看起來病恹恹的,再加上有些招涼的現象,咳了幾聲,戚文烨就大驚小怪的找太醫,還寸步不離的盯着她,搞得她加更郁結在心了。
「你不将藥喝了,身子好不了,我們如何起程去西北?」戚文烨真的是苦口婆心,只差沒有跪下來哀求。
「藥苦,不想喝。」徐卉丹毫不掩飾內心的悶悶不樂。
「這世上哪有不苦的藥?我幫你備了冰糖。」
「我不喜歡冰糖。」
「我給你準備蜜餞好嗎?」
徐卉丹很想伸住掐住這個男人的脖子,不相信他真的不懂她的心情,不過是故意裝、糊塗罷了。「我根本不必吃藥,睡上幾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你只要願意吃藥,一日就好了。」
「既然身子可以自然好起來,為何要靠藥物?」
「王爺、王妃,奴婢有事禀報。」過了一會兒,碧芳掀開珠簾走了進來,神情看起來很凝重,「抓到一個婆子,溜進小蔚房,從王妃的藥包裏面取走一味藥材。」
戚文烨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交給雲嬷嬷處置。」
「是。」碧芳擔心的看了一眼臉色異常慘白的徐卉丹,福身退了出去。
徐卉丹默默取走戚文烨手上托盤裏面的藥碗,一口氣将湯藥喝下去,放回去,然後像個小媳婦的躺下來,背過身子對着他,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戚文烨挖起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視他。
「為何不說話?」
她不想為兩人之間的思想差距鬧別扭,既然他也有意裝糊塗,為何不糊塗到底呢?現在要攤開來說就攤開來說,難道她還怕他不成嗎?
「你是不是早就算準了有人會藉此機會向我下手?」
沒錯,她只是微微招涼,他故意将此事傳得很嚴重,藉此引來有心人下手。這些話戚文烨不敢說,他還會不懂她嗎?雖然聰明機靈、善于算計,可是偏偏有一種無法理解的天真……說是理想更适合,就像路見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要不與那些貪官污吏有何不同?就像快餓死了,而身上只剩下一塊餅,見到乞兒,依然要割舍一半,要不,與那些為富不仁者有何不同?總之,她的想法很獨特,所以要她出手清理後院的女人,她覺得他與趕盡殺絕的盜匪并無兩樣。
「我究竟哪兒錯了惹你不開心?」他虛心請教。
不會吧,他還想在她面前裝傻!「你知道!」
「我不知道。」
徐卉丹放棄無意義的你來我往,索性直接挑明。「我知道王爺凡事都有考量,可是,我們會不會對她們太狠了?」
「今日不對她們狠,明日她們就會威脅你的性命。」
「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父皇豈沒有能力自保?可是,父皇依然逃不過有心人的算計。」
「……也許,她們不會走到那一步。」
「也許,當她們走到那一步,你的性命已經保不住了,我必須防範于未然。」
瞪着戚文烨半晌,徐卉丹沮喪的垂下肩膀。「我們若不逼她們,她們很可能走不到那一步。」這是她心裏真正的症結,總覺她們今日的舉動是他們逼出來的。
「你可曾想過,她們為何願意委身當妾?」
徐卉丹聞言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若是你,你願意委身當妾嗎?」
徐卉丹直覺的搖搖頭,她最痛恨老爸搞小三、小四……怎可能委身當妾?
「她們的心若沒有貪念,願意平平靜靜過日子,不會有機會落在你手上。」
這一點她承認,趙側妃在春臨苑過得可惬意了,原因無他,只因為趙側妃對戚文烨沒有貪念,無論今日戚文烨抛出什麽樣的誘餌,趙側妃都不會張口咬住……可是,她還是不贊成戚文烨的作法,這就好比不能因為別人對你叫嚣,好似要揍你一頓,你就可以搶先一步向他揮出拳頭,法律定罪根據事實,而非腦子裏面的念頭。
「丹兒,我不可能終日在你身邊守着,而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因此只要有一點點危險威脅到你,我都必須伊除。」
戚文烨的聲音變得很輕很柔,教徐卉丹的心不由得軟了下來。
「我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
「我并未痛下殺手,還是會保住她們的性命。」
是啊,至少他沒有對她們下毒,想法子弄死她們,還算值得安慰。
見她神情緩和下來,戚文烨偷偷松了一口氣,可是姿态依然放得很低。「不再跟我生氣了?」
徐卉丹推開戚文烨的手,很嚴肅的提出她的請求。「将來若是有人對你而言比我還重要,你可以告訴我,我會自個兒離開,可別使這種詭計陷害我。」
戚文烨的臉馬上拉得又臭又長。「你說什麽?」
「如今你喜歡我,待我如珠如寶,可是将來你喜歡上別人,我就成了一只恨不得養肥賣掉的豬。」徐卉丹說得理直氣壯,完全沒有注意戚文烨的表情變化。
他原本是很生氣,可是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戚文烨立刻忘了生氣這回事,還差一點笑出聲。「何謂一只恨不得養肥賣掉的豬?」
「因為我是你八擡大轎迎娶的王妃,不能随意說不要就不要,這不就像還沒養肥的豬,不能拿出去賣嗎?」
這個丫頭的腦子究竟裝了什麽?戚文烨看着她,眼神像在評估什麽。「你這只豬确實太痩弱了。」
徐卉丹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不自覺往後一縮,嘿嘿一笑。「這只是一個比喻,又不是說我真是一只豬。」
「像你這麽痩弱的豬,我自個兒吃都不夠了,何必賣掉呢?」
「我不是豬,那不過是一個比喻……你想做什麽?」徐卉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戚文烨壓在床上,眼中流露出她非常熟悉的掠奪光芒,趕緊裝可憐的求饒。
「你不要亂來,你忘了我生病了嗎?」
「你剛剛還說不必吃藥,睡上幾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他幹麽将她的話記得如此清楚?這會兒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她以無比誠摯的心為先前的鬧別扭獻上忏悔。「小女子錯了,請大爺铙命。」
戚文烨差一點爆笑出聲,可是看着她的目光越發火熱了。「你有時候真的很狗腿。」
「……我非小狗,大爺稱我為俊傑更好。」鎮定,她一定要化解眼前激情的氛圍,千萬不可以讓情況失去控制,要不,她明日也不用見人了。
戚文烨俯身靠在她耳邊。「你這只小豬今日就給本王當晚膳。」
「不不不,我不好吃……不是,大爺,我們有話好說,不要動手動腳……戚文烨,我都生病了,你還欺負我……哥哥,這樣很讨厭,你不要這樣子玩啦……嗯……啊……」
自認為痩弱不好吃的豬仔終究只能挂在饕客的身上,任由他欺淩擺弄,內心哀嘆這就是身為弱者的無奈…無奈嗎?若是不小心教人窺見了,必定大聲反駁,她根本就樂在其中,哪來的無奈?
原本在左梢間候着的碧芳和秋蓮不時擔憂的交換目光,主子在鬧別扭,最苦的莫過于下面的人,可是許久過去了,并沒有吵鬧的聲音傳出來,反倒開始出現奇奇怪怪的破碎呻吟聲,接着還有令人臉紅心跳的粗喘和嬌吟,越來越失控……你看我,我看你,兩人都臉紅了,王妃不是在跟王爺鬧別扭嗎?為何會發展成如此激烈的場面?王妃不是生病了嗎?這樣會不會加重病情?
她們不可能進去阻止,只能悄悄退到門外,可是聲音越來越大聲,她們兩個人羞紅着臉低着頭,就像被罰站的小學生。
隔日,徐卉丹從碧芳口中得知雲嬷嬷審問的結果,而戚文烨以意圖謀害王妃的罪名将杜氏送到戒思院。
戒思院是用來處罰看管皇親國戚及權貴之家犯了錯的女子,因為裏面凡事要自個兒動手,日子相當清苦,因此進了這種地方,幾乎等于是一腳踩在棺材裏,畢竟養尊處優的千金之軀很難忍受那種苦日子。故而戒恩院進去不易,必須得到父母首肯,若是嫁了人,還要取得夫君同意;出來更是不易,若非皇命,就只能一輩子待在裏面了。
杜氏的父母親都不在了,因此戚文烨作主就可以将她送進戒思院。
曲氏和杜氏的結果,徐卉丹更同情曲氏,曲氏沒有害她之心,只是想得到戚文烨的寵愛,而她對青樓這種作踐女人的地方向來很反感,因此私底下請求戚明赫以戚文烨的名義去見曲氏,送一些銀子給她,若是她想離開青樓,至少有一筆銀子可以做點小生意。她并沒有詢問戚明赫曲氏最後有沒有離開青樓,這是曲氏的事,她不過做自個兒能做的事罷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她也終于抛下心裏的糾結,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收拾箱籠上面。
此去西北,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回京,能夠帶走的東西當然都要帶走。這一整理下來,徐卉丹發現碩親王府的箱籠實在太多了,因此與戚文烨商議,先分一批交給他安排的先鋒部隊——親信和幕僚送至西北,而他們則是另外一批。
當一切都準備就緒了,雲嬷嬷表示,趙側妃不願意跟着一起去西北。
「她可知道王府的侍衛幾乎都跟着王爺去了西北嗎?」徐卉丹真的沒想到趙氏恨不得與他們劃清界線。
「老奴都說了,可是她不在意,她還說會回趙家住一段日子。」
「我聽說雲嬷嬷會跟張總管一起留下來,還請雲嬷嬷照顧她。」
「王妃放心,老奴會伺候好趙側妃。」
雖然這是趙氏自個兒的決定,徐卉丹還是問了戚文烨。「王爺難道由着趙側妃留在京城嗎?」
「她是迫不得已嫁給我,當然不願意跟我去西北吃苦,再說,她是皇後的表妹,宮裏發生什麽事,也不會危及到她。」
「可是,若将她獨自留在京城,萬一出了什麽事,人家會怪罪王爺薄情寡義。」
「她并非獨自留在京城,其他幾位通房也會留下來,正好可以和她作伴。你不用太擔心了,我在京裏還有不少暗衛,他們會暗中保護她。」一旦他離開這座王府,宮裏那些人就不會盯着這裏了,這裏根本不會有危險。
徐卉丹并沒有試圖為幾個通房說話,說真格的,她很贊成戚文烨後院的女人都留在京城,西北是苦寒之地,回京又是遙遙無期,若不是有心守在戚文烨身邊,很容易因為苦日子生出禍患。
三日後,夫妻兩個帶着身邊的幾名丫鬟和侍衛們起程前往西北,而他們後方不遠處跟着一支由齊二當家帶領的商隊。
戚文烨生怕徐卉丹太無聊了,絕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她待在馬車上。
「你知道我的封地為何在西北那樣的苦寒之地嗎?」
「為何?」
「朝中大臣皆道,父皇是孝子,因而政事上總是傾聽太後的意思,事實不然。太後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歷經政變、鬥争,傾全力輔佐當時還是小皇帝的父皇漸漸掌權,她熬到頭發都白了,也熬到權勢在父皇之上。父皇不是甘心當孝子,而是顧慮太後的勢力,不得不凡事以她為主。」
戚文烨如此冷漠的評論親袓母和父親,徐卉丹很不習慣,可是也不難理解,皇家的人不會先講親情,而是先講利害關系。
「父皇在政事上不得不妥協,只能在抱女人睡覺這事上頭與太後作對。父皇因為見某個宮女婀娜多姿,情不自禁将人家拉上龍床,太後還能如何?太後屬意榮貴妃當皇後,父皇直言應該從文臣家中擇一賢德女子為後,以便拉攏文臣,太後還能不允嗎?進入父皇後宮的女人有各種理由——為了平衡地方派系、為了軍中布局……其實,真正目的只有一個——他就是要氣太後,卻不知道他的舉動害慘許多女人,她們很可能生下皇子皇女,卻過着窮乏艱難的日子。」
徐卉丹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他母妃貞妃在宮中的日子勢必比傳聞還要辛苦,以至于他至今還未放下。
「其實比起那些失寵的妃子,我母妃算是幸運了,因為深受皇上寵愛的香貴妃,也就是四哥的生母,與我母妃因下棋結緣,兩人感情極好,處處照顧母妃,我們母子在後宮終于不再飽受奴才們冷眼,也不曾再有冷飯冷菜的待遇。」
徐卉丹實在很難相信後宮這麽黑暗,皇子竟然也會吃到冷飯冷菜。
「因為我是不受重視的兒子,母妃随着香貴妃之後就過世了,更沒有娘舅家可以倚靠,父皇便将最窮困的西北給了我當封地。」
徐卉丹心疼的問:「你是不是很恨你父皇?」
「不恨。」
「為何不恨?」
「四哥說過這麽一句話——父皇比我們還苦,從此,我再也不恨了。是啊,父皇怎麽不苦呢?他并非庸才,可是不得不在太後的權勢底下低頭,當一個被兒子們看輕的皇帝。随着年歲的增長,我漸漸明白,父皇冷待我們這些不受重視的皇子是一種保護,看看四哥,若非香貴妃臨終之前向父皇要了一個自選正妃的恩典,他哪能娶自個兒心愛的女子?」
「寧親王很愛芍藥?」
「我有多愛你,他就有多愛四嫂。」
徐卉丹嬌羞的臉兒紅了,眼前的氣氛說「我愛你」會不會太不恰當了?可是,好讨厭哦,為何覺得心花朵朵開呢?
戚文烨緊緊握住徐卉丹的手。「丹兒,若是西北真的很苦,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徐卉丹怔愣了下。「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我們可以選擇留在京城。」
「性命不保與生活困苦,我更能接受生活困苦,因為我對自個兒生財的能力很有信心。上天是公道的,絕對會給每一個地方生存的本錢。」人家沙漠竟然可以挖出石油,這豈是魚米之鄉能找到的東西?
戚文烨歪着腦袋瓜瞅着徐卉丹,眼中有着寵愛與歡喜。「你這丫頭為何腦子想的跟人家都不一樣?」
徐卉丹嘿嘿一笑。「那個……我更有遠見。」
是啊,好幾百年後的人,當然看得比此時的人高遠喽。
「說好了不跟我生氣,可不能說到做不到哦。」
「你不要小瞧本姑娘了,本姑娘不但不會生氣,還保證讓你在西北苦寒之地樂得笑開懷。」徐卉丹信心滿滿的揚起下巴,胸部很自然的跟着挺起來。
戚文烨眼神一黯,目光眷戀的在她的胸部上打轉了一下,接着往下移到她的腹部,如此肥沃的田地在他殷勤耕種下,應該很快就可以孕育出可愛的小丹兒了。
「無論我們身在何處,你都有本事讓本王樂得笑開懷。」
徐卉丹真是恨不得一腳将他踹出馬車,如此嚴肅的時刻,最需要的是鬥志,他竟然一開口就是有顏色的話……男人啊,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見她氣得都快冒火了,戚文烨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還不知死活的補上一句。「這會兒本王就可以向你證實……啊!」
徐卉丹惱怒的舉起戚文烨的手,朝手腕上狠狠咬一口,打碎他滿腦子春色。
馬車外,分置左右坐在馬上的侍衛——戚明赫和戚明鋒互看一眼,示意對方提醒主子,此去西北的路途遙遠,不要一開始就玩得如此火熱,不小心将馬車燒壞了弄垮了,這可是很麻煩的事。
可是兩人用眼神互踢皮球半天,終究沒有人願意當出頭鳥,被打死就算了,只怕打不死,搞成一只裹滿白布不能飛的鳥兒……他們也要像盧方一樣娶王妃的丫鬟,正是力求表現之時,還是當作沒聽見,繼續由着他們鬧,只求他們別将馬車弄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