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殘菊

回到紫奧城中好幾日了，唯月想着那件事情也該差不多了，打定主意後，唯月喚了雪影和雪雁日夜監視棠梨宮的動向，果不其然，在一日雪雁來報，槿汐攜着扮作浣碧模樣的甄嬛出了棠梨宮。

唯月冷冷一笑，這次我就是要破壞掉你們的見面，打定主意後，立即着了司錦着衣，前去拜訪馮淑儀。

她有孕在身寧可多走走也不要出現什麽事故，錦繡宮裏暢安宮不遠不近，待唯月走入偏殿時，時辰還早，便瞧着馮淑儀正在用膳，微微一笑她今兒個的晚膳用的早了些許。

唯月站在簾外，瞧着馮淑儀放下了碗筷，方才清脆出聲：“看來我來的正是時辰，娘娘剛剛用完膳也好和我說說話。”

馮淑儀擡頭瞧向正站在屏風旁的唯月，起身，“你怎的來了，快坐。”

唯月緩步上前，在馮淑儀的對面落座，瞧着吉祥領着幾個宮女迅速收拾了桌案，擺上一杯清茶和一杯白水，方退了下去。

“姐姐這裏的人倒是勤快，手腳麻利的緊，哪像我那兒啊，一個個就喜歡偷懶。”唯月輕輕拿起那盞白玉杯，手指微微撫着細膩的杯壁。

“瞧你說的，你有孕在身，定是景蘭不願讓他們擾到你歇息，這才讓他們慢着點，倒是讓你抱怨上了。”馮淑儀如何不明白今日定是有事所以唯月才會上門拜訪。

“這麽說倒是我的不是了。”唯月掩了唇，瞧着吉祥等人退了出去，屋內就剩下了她和馮淑儀二人，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怎麽，今日有什麽事兒麽？”馮淑儀見狀也收起了調笑的心思，看向唯月的面龐，精致細膩。

“不過是得了點子消息，也算不得什麽。”唯月漫不經心的道，瞧着外頭天色尚早，精神力一散，捕捉甄嬛的氣息，嘴上卻是半點不閑，和馮淑儀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哦，這位甄婕妤膽子倒是不小啊。”馮淑儀眸中神色交錯閃過，勾起一抹笑容，馮淑儀本就是美人且為人安靜溫和，倒是頗對唯月的脾性。

耳邊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唯月笑着轉移話題：“不知淑和帝姬近來如何了？”

“當然好了，欣貴嫔可是十分珍愛她這個女兒呢。”馮淑儀恬淡一笑，全然瞧不出半分異色。

唯月尚未搭話，就聞甄嬛的聲音自她剛剛站過的地方響起，兩人俱是起身，看着來人，甄嬛今日的打扮素淨，不似寵妃的奢華。

“嬛姐姐今日好興致啊，也來找娘娘說話。”唯月巧笑嫣然，讓了座，自己在離馮淑儀近點的地方尋了個座兒。

“唯月也在，今日淑儀娘娘這裏倒是熱鬧。”甄嬛坐下，看着在這裏坐下顯然已有多時的唯月，眸子含笑。

“她不過是今兒個的晚膳用得早了些，又瞧着本宮這裏清靜便來小坐一會，倒沒想到你來了，真是怠慢了。”馮淑儀喚了人奉茶又上了幾樣精致小巧的點心。

唯月淺淺的笑，聽着她們談論淑和帝姬以及皇長子的事情偶爾也插上兩句話，剩下的時間就是尋找時機。

“砰”一盞茶滾落在地，茶水濕了唯月半幅裙擺，褐色的茶湯在淡紫色的衣裙上尤為顯眼，馮淑儀立馬召喚着進屋換衣裳，司錦亦是迅速回了錦繡宮替唯月拿替換的衣裙。

唯月瞧着司錦拿了新的衣裙來，便是在內室慢悠悠的換衣裳，順便還重新梳了個妝，她表示對于去外面聽他們的交鋒沒有興趣，在屋內豈不是更好？

“娘娘，已經安排好了，娘娘盡可放心。”聽着司錦的回報望了望屋外燈火通明的樣子，唯月輕輕一笑，華妃娘娘我這位嬛姐姐可是記仇的啊，這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唯月換好衣裳，入了外廳坐在雕花木椅上，瞧着跳躍的燭火，閉眸不言，直到外頭的動靜消停了唯月這才睜開了眸子，瞧着進屋的兩人。

“可是好大的陣仗。”唯月眸子一撇，瞧着正望向她的甄嬛，兩人對視一眼便是明白了個中含義。

不多時甄嬛估摸着外頭的侍衛也差不多睡下的時候，便是攜着唯月告辭，出了暢安宮甄嬛找了個屋子将浣碧的衣裳再次換上。出來的時候正瞧着唯月依舊是那身衣衫立在門口。

“唯月，你這樣過去恐是不大方便吧。”

“嬛姐姐，如若我也換上了司錦的衣裳要是被逮住了，那可真是百口莫辯了，倒不若就這身衣裳吧，到時候行事也方便些，屆時如若有侍衛盤問，便說姐姐叫了浣碧到淑儀娘娘那兒拿娘娘贈給姐姐的禮物不就行了？”唯月微微一笑，瞧着一旁立着的司錦，司錦手上拿着兩個托盤，“剛才我已喚了景蘭去備下了船只，待會兒我先行一步在翻月湖等姐姐。”

甄嬛點了點頭，發髻上那支錾金玫瑰簪子閃爍着微微的光華，做工極好，想來也該是甄嬛的心愛之物否則怎會連換上了宮女的衣飾都不見她換下來？

“終究還是你心細些。”甄嬛撫上唯月的手兩人一起向存菊堂匆匆趕去，一到就發現芳若姑姑正在門口守着，瞧着兩人到來也沒有多說些什麽，連忙開了門，放了兩人入存菊堂的正殿。

身後那扇門關上的時候，唯月沒由來覺着一陣陣陰冷，現下早已入秋，而存菊堂內卻是比之外面還要涼些，如今的存菊堂早不如當初的華貴精致，仿佛處處透出了股黴味兒，暗淡的帳幔，襯着沈眉莊一臉的憔悴。

沈眉莊瞧着兩人進來連忙迎了上來，一雙冰冷的手将唯月和甄嬛愣是定住了好一會兒。

“姐姐的手怎的這樣涼，也不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唯月連忙拉着眉莊落座，想着從茶壺裏斟出一杯茶水卻發現茶水近乎涼透，只有微微的餘溫。

“這裏不複昔日的存菊堂，有哪裏會有好東西呢？如若不是唯月你将藍雅那丫頭送來，恐怕吃穿都要我自己動手了。”沈眉莊幽悲一笑，身量不複昔日豐腴。

“姐姐也該聽見外頭的陣仗了，今日也算是替姐姐出了一口惡氣。”甄嬛抹了眼淚，“那起子奴才慣會欺辱人，姐姐放心我會求皇上替姐姐昭雪。”

只見眉莊冷冷一笑并不做聲，風吹起滿地的殘菊，順着未關上的窗子飄然落進室內，沈眉莊被冷風一吹臉色一白，扶着桌子連連咳嗽起來，唯月一瞧連忙起身将窗子關上，落在地上的殘菊更是增添了幾分凄涼的景象。

“眉姐姐，沒事吧，怎會這樣？”甄嬛瞧着扶着沈眉莊離了桌子，入了內室，坐在床上，帳幔顏色晦暗暧昧，腐朽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不由讓唯月想起之前拍戲的時候去的一個地方——監牢。

“此次我與嬛姐姐帶了不少東西過來，姐姐先将就着用，要保重身子啊。”唯月将沈眉莊扶到榻上，将一旁的絲被蓋到她的身上。

“我知道，至少我也要撐着這副身子看她的好戲。”沈眉莊突然恨聲道，蒼白的面頰上撫上了一層紅潤，又是一陣咳嗽。

“無事，陵容如今如何了？”沈眉莊咳過一陣，微微笑着，撫上唯月和甄嬛放在被子上的手，輕聲問道。

“陵容如今也算是得寵，比之曹琴默一流好上許多，也虧了當初唯月的巧心思。”甄嬛雙眸含淚，“姐姐放心，我們都很好。”

“這便好，我在這也能安心了。”沈眉莊頭倚着軟枕，露出虛弱的笑容。

三人談了一會，唯月瞧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聽見司錦在外略微焦急的呼喊聲，便是先行起身，除了存菊堂，瞧見在門口的芳若，唯月一笑道：“待會還勞煩姑姑提醒甄婕妤了。”

“老奴明白，娘娘放寬心便是。”芳若一笑微微福身，瞧着唯月那恬淡的笑容，記憶中卻不約而同浮現出一張面龐，同樣的恬淡溫柔。

唯月點了點頭，瞧了一眼司錦，然後扶着司雲的手，轉道向藕花深處而去，這裏戒備森嚴，若是甄嬛一人怕是還要出什麽亂子，唯月揀了個裏宮燈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了下來等着甄嬛，打算待會兒走陸路回去，走水路？免了吧。

一對對的侍衛從唯月身旁經過皆是行禮，想來也是以為唯月是來瞧那殘荷之色的。

等了不多時，就見司錦領着一人捧着托盤款款而來，唯月起身，待二人走到身旁，悄悄附在甄嬛耳邊說了什麽，就見甄嬛點頭答應，于是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往着棠梨宮而去，路上自是免不了多少盤問，只是都被唯月輕飄飄的擋了下來，平安的到了棠梨宮，至于這之後的事情就不是唯月該管的了。瞧着甄嬛入門後，唯月也是裝模作樣的在棠梨宮內逛了一圈，便打道回宮，一路上自是沒有什麽不長眼的來當一宮主位的路。

平安的到了洺蘭軒，唯月也累了，回去沐浴了一番，窩在榻上，望着花形漏窗外的夜景一時之間無法入睡。

看着東廂房，唯月暗了眸子，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洛紅妝，終究是按捺不住了吧。思緒恍然間回到了那個初見紅妝的潇湘館中，是那樣的單純，而今她卻生生将她拉到了這場搏鬥中，是對還是錯？

離那日也是過去了幾日，天氣入秋之後，洺蘭軒裏便又是一場忙碌，将夏裙收入庫房，換上了未厚的秋衣，唯月斂了斂一件絲質的披風，坐在屋內，喝着一杯溫羊乳，淡淡的奶香味兒倒是讓唯月心情好了不少，眼角眉梢也是含了笑意，潔白的額上刺着一朵細膩的蘭花，花瓣半開不開，一點藍寶點綴在中央，以銀絲勾勒倒是更顯清雅。

“娘娘，用些芙蓉糕吧。”雲袖端了一小碟的精致糕點進來，放在紅木的桌上。雲袖現下是她錦繡宮的一等宮女，置于是接誰的班，自然是——洛紅妝，也就是她從行宮帶回的宮女。

“如何了？”唯月一笑，這是她主使的不是麽？接下來就是等着魚兒上鈎了。

“回娘娘的話，紅妝現下被封為正六品貴人，住在綠漪軒中。”雲袖頓了頓，又道，“紅妝被皇上賜回本家姓氏，她的母親青檸亦是入了洛氏祖祠，紅妝現下是洛府的大小姐。”

唯月不置可否，洛紅妝，在她準備這個計劃的時候便是派人打聽這個人，打聽到這個洛紅妝居然是洛府的私生女，理應是洛府的大小姐的她，卻被扔到了後宮當了個小小的丫頭，而她的母親在外，幾乎是快要死了，若不是唯月那時瞧着紅妝還有用，幫着照顧了她的母親，恐怕連現在也熬不到，幾日前青檸還是死了，當唯月叫人将這個消息透露給紅妝的時候，司錦說可以看到她眼裏的仇恨，所以才有了這樣的一幕。洛紅妝，未來的瑞嫔也就是昭節妃的庶出長姐，真是有趣啊。

“綠漪軒？”唯月皺了眉，記憶中的綠漪軒似乎是在禦花園附近，不算簡陋亦不算奢華，地方倒也不算是偏僻，只是綠漪軒似乎一直以來從未有人住過，但是地氣兒卻是比較好的剛好臨着一片的荷池。

“聽說是洛貴人喜歡荷花所以請求皇上讓她住在那裏。”雲袖瞧着唯月似有不解，将打聽來的事情告訴了唯月。

“嗯，送些賀禮去吧，另外，将那個檀木的盒子給她送過去，也算了了她娘的一番心意。”唯月點了點頭，紅妝被封，宮中不知有多少人瞧她的笑話，但是玄淩在第二天賜下的珍寶亦是讓她們徹底閉了嘴，至少還沒人敢在唯月懷有身孕的時候湊上來找事。

這頭的綠漪軒，剛剛升為貴人的紅妝神色漠然的瞧着搬入庫房的東西，抓緊了裙擺，眸子閉上，手中一方質地不算好的玉佩閃爍着淡淡的光華。眸子一轉對上錦繡宮的方向，一顆淚珠終究是落了下來。

“書蕾、雪雨。”

“小姐，你終于熬出頭了，夫人也可以瞑目了。”書蕾和雪雨含淚跪下。

書蕾和雪雨二人本是紅妝的丫頭，被青檸救下後便一直跟着紅妝，後來紅妝入宮為奴，她們便也跟了來，只是紅妝因着姿色上佳的緣由被發配行宮，直到這次紅妝被封為貴人，方請了皇上将她們兩個指了過來。

“書蕾，你帶着這個去一趟錦繡宮，交給穎貴嫔娘娘。”紅妝一笑指了指桌上的一個食盒。

瞧着書蕾走出了綠漪軒的大門，紅妝終是忍不住伏在雪雨的背上哭了起來，一顆顆淚珠沿着臉頰滾落。

“小姐，這是怎麽了？小姐！”雪雨一下慌了神，只好撫着紅妝的背，安慰安慰她。

“是娘娘，若不是娘娘恐怕娘親早就去了，可我，可我竟然……”紅妝擡起一張沾滿淚痕的臉龐，手狠狠的抓着桌上的綢布。

“小姐……”雪雨不知怎麽說是好，只得扶了紅妝入了內室，青檸夫人救了她和書蕾的命，就是她們的主子，而紅妝是和她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主子，紅妝和青檸夫人的感情極好，無怪如此傷心。

既然是穎貴嫔替夫人延了命，那麽就是她和書蕾的恩人。

書蕾和雪雨雖然沒念過書但是知恩圖報和忠心卻是旁人比不上的，也就是唯月走這一步棋的原因，你雖成了妃嫔，但終究還是她錦繡宮的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加了幾百字，貌似有些卡文了？下一章是寫小包子，我們的小帝姬出生麽？最後一次哈，封號和小字，征求意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