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

槍響之後就是警報聲,看來有情況。

很快,布蘭卡過來跟桑托斯報備情況,桑托斯随即跟小老頭一起匆匆離開。

白曉和沈磊也跟了過去。

等所有人都到達現場的時候,看見的一幕就是,有人正試圖逃離這裏,卻被裏面的犯人給攔了下來。

攔人的正是鷹鈎鼻。

逃犯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角落裏,鷹鈎鼻等一群人正圍着他,連獄警都進不去,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白曉問翻譯:“他們在說什麽?”

翻譯向前仔細聽了一下,皺眉說:“聽不太清,好像是讓他交出什麽東西。”

正當她想繼續打聽的時候,看見離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邊澤正站在內圍外。

他似乎并不關心這裏發生的事,只漫不經心地抽着煙。

桑托斯跟小老頭帶着另一幫獄警趕到的時候,鷹鈎鼻已經把逃犯打得半死。

然後人群中讓出一條路,鷹鈎鼻拖着逃犯,就像拎着一只雞,順着劃過的痕跡留下斑駁的血跡。

小老頭吼了幾句,鷹鈎鼻并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拖着逃犯向前,周圍的人根本不敢向前幹涉。

過了很久,鷹鈎鼻終于停了下來,一把将逃犯丢在了地上。逃犯半趴着,鷹鈎鼻大吼一聲,隔着他們接近十米的內圍外,邊澤已經拿出了槍。

子彈伴随着發火的巨響,穿越鐵絲網直接飛了進來,徑直向逃犯的方向射去。

白曉捂住嘴,周圍人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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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将近十米的距離,子彈竟然分毫不差地從逃犯的左耳耳垂穿透而過。只瞬間,鮮血沿着脖頸滴了下來。逃犯臉色蒼白,連聲音都因為驚吓過度而沒有發出來。

Carlos大笑了幾聲,逃犯渾身發抖,終于從內褲袋子裏掏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

就在那一瞬間,邊澤的視線對上了白曉。

白曉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邊澤的皺緊了眉。

白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也不是傷心,可能真的被剛才的場景吓到了,又或者是這幾天發生了太多讓她接受不了的事,她的內心本來就是憋着一口氣,眼淚也是其中一種發洩方式。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臂抹了幾下眼角,沈磊過來輕拍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白曉搖搖頭:“沒事。”

她又擡頭看了一眼剛才邊澤站着的地方,早已沒有了人影。

小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指着桑托斯說了一堆外星語,桑托斯全程低垂着頭,沒有說話。

Carlos拿到那包白色粉末也沒有再逗留,帶着一幫小弟離開了現場。

逃犯捂着耳朵沒命地想往外跑,被一旁的布蘭卡直接綁了,帶回了監獄。周圍的一切又慢慢地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那一場觸目驚心從未發生過。

小老頭氣得直接回了獄政部,随後,桑托斯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白曉本以為他會針對這一次突發事件做一次臨時部署,至少會在治安方面加強控制。卻沒想到,桑托斯只是把今天的事做了一個陳述,然後針對那個私自藏匿毒品的犯人,讓獄警們都警醒一些,同時告誡白曉和沈磊不要到處跑,老實待在工作的地方。

桑托斯的言語只是針對那個被打了一槍的犯人,而對鷹鈎鼻等人的行為卻是不聞不問,連提都沒有提一下,白曉有些氣不過:“今天的事情,難道你不打算給個說法嗎?”

桑托斯的表情淡漠:“什麽說法?這裏是監獄,這種事情一個月下來,少說也得出現十幾起,能做的我們都盡量做了,這些人渣,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白曉冷笑一聲:“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死了?與其說這裏是監獄,不如說這裏是地獄。”

桑托斯被氣得臉色鐵青,沈磊趕緊拉住白曉:“你少說幾句,我們出門在外,不能逞強。”

白曉瞪着他:“你要是怕,就別說話,沒人逼你。”

沈磊被這句話噎住,臉漲得通紅:“誰怕了?你一個人當然無所謂,我有家人,還有孩子,我要是逞英雄出事,誰來照顧我的家人?”

這下換做白曉不說話了,坦白講,沈磊說的不無道理,只是讓她眼睜睜地看着這一次又一次地反人類行為,她确實有些接受不了。

“對不起。”白曉語氣淡漠,沒有絲毫別的情緒:“是我太沖動了,以後你也不用跟着我,咱們各顧各的,反正回國的時間也快到了。”

可這話落在沈磊耳朵裏,卻多少含有些賭氣的意味。他心想白曉一個女孩子也挺不容易,語氣軟了下來:“好了,我知道你心軟,見不得這些。只是,每個國家有每個國家的制度,我們作為外國人,真的不太好幹涉。”

白曉點點頭,沈磊也不知道她是贊同他的觀點,還是別的意思。不過,這都不重要,畢竟真的要回國了,回去以後還要在一個部門工作,鬧得太僵,對誰都沒有好處。

過了一會兒,桑托斯終于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你們顧好自己,按時完成項目才是最重要的,監獄的事,就不要管了。”

白曉沒有說話,等到會議結束,便回了房間休息。

回到房間之後,她收到了一條短信,是邊澤發來的。

【有事找我?】

白曉想起之前确實有說過忙完了要去找他,不過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

【沒事,有點累,想休息。】

對方很快回複。

【好。】

【Friday·平靜·暗潮湧動】

第二天一大早,白曉便醒了。她穿好衣服,準備出門吃早飯。

來到餐廳,沈磊坐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正在往面包上塗黃油。翻譯在倒咖啡,看見白曉,問是不是需要幫她泡一杯,白曉點點頭,說謝謝。

白曉坐到沈磊對面,看着他流利地完成整個吃面包的動作,眼睛都不眨一下,沈磊笑了笑:“魔障了?”

白曉搖搖頭:“沈磊,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太不可愛了。”

聽見白曉這句話,沈磊最後一口面包卡在喉嚨裏,嗆得連連咳嗽,白曉趕緊把翻譯剛剛端給她的那杯咖啡遞給沈磊:“你慢點。”

沈磊接過咖啡,猛地喝了一大口,終于把那塊面包咽了下去,他喘了幾口氣,說:“怎麽了就開始懷疑人生?”

白曉的手肘放在桌子上,雙手撐住自己的雙頰,嘆了口氣:“沒什麽。”

“不就是來個委內瑞拉,還沒去非洲或者伊拉克什麽的,那邊到處都可以聽到槍聲,子彈随時會從耳旁嗖的飛過,現在你遇到的,會比那個時候可怕?”

白曉的腦袋搖得跟鐘擺一樣。

沈磊哈哈大笑起來:“所以嘛,還是咱中國好,社會主義和諧國家。”說完這句話,盯着一旁的翻譯:“這句話不準翻譯給桑托斯。”

吃完早飯,白曉和沈磊帶着翻譯繼續回到了哨塔安裝設備,經過昨天那麽一鬧,桑托斯又叫來了幾個獄警,估計也是怕要真出什麽亂子,讓外國友人受傷,這可就上升到國際層面了。

這一忙,一個早上也就過去了。

中午吃飯休息的時候,白曉跟工頭聊天。經過這一兩天的接觸,白曉跟這一個工隊的工人們已經混的比較熟,這幫人常年在外施工,也算是見過見過世面的,即使是跟外國人也能自來熟。

工頭叫疊戈,本地人,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偶爾還能來一句中文。

比如,“你好”等國際通用語言。

白曉對疊戈印象很不錯,聊的內容從普通的客套話到後面漸漸寬泛起來。

疊戈說他從十四歲開始就進了施工隊,父母死得早,家裏有一個弟弟要養活,只能早點出來工作。後來弟弟長大一些了,他就去了維也納幾年,等到再次回到委內,也是五年前的事了。

“你挺不容易。”白曉說。

疊戈說:“要賺錢,沒辦法。”

白曉嘆了口氣:“不過,你們這裏也确實太亂了些。”

疊戈說:“監獄就是這樣,不止是委內,其實很多監獄多這樣。”

“這裏的獄警。”白曉看了一眼四周:“感覺不好。”

疊戈抽了一根煙,說:“這裏的獄警都很無恥,他們跟犯人之間的差別,也就多了一個徽章而已。”

白曉的心裏一動:“你也覺得有問題對不對?”

疊戈彈了彈煙灰,不再說話。

白曉明明感覺到了言語間的異常,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她非常認真地盯着疊戈,說:“你知道嗎?前幾天,這裏死了兩個人。”

疊戈笑了笑:“監獄死人不是什麽大事。”

白曉說:“這兩個人,都還只是孩子,卻被活生生地打死。”

白曉明顯感覺到疊戈的眼神有些閃爍,拿着煙的右手有些顫抖,良久,他說:“犯了法,就該承擔後果。”

白曉有些不贊同:“他們可以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死得不明不白,而且,也許在他們進入監獄的那一刻,他們就決心洗心革面了呢?”

疊戈沒有說話,他将最後一口煙抽完,又打算從包裏拿煙,白曉繼續說道:“可是,他們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死了。那麽小,他們的人生都還沒有開始。”

“如果是你的親人,你會希望這個世界給他一個機會嗎?

疊戈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說得對,只不過,都太晚了,不是嗎?”

白曉眼神黯淡了下來:“是啊,太晚了。”

疊戈說:“五年前,在委內,發生了一次槍殺案。整個西班牙最大走私集團的老大被當場擊斃。”

“嗯?”

他緩緩說道:“我的弟弟,也是在那一次暴亂中被捕入獄的。”

白曉皺眉,原來他的弟弟也入獄了。

“你的弟弟?”

疊戈低下了頭:“都怪我沒有教育好他,如果我當時不去維也納,也許他就不會誤入歧途。”

“那他現在也在這個監獄嗎?”

“不在了。”疊戈停頓了幾秒,說道:“兩年前,死在了這裏,他在裏面不老實,跟人發生沖突,被一刀捅穿了心髒。”

白曉用手捂住了嘴巴:“死了?”

疊戈點點頭:“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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