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霍萍因為長女的終身大事而憂心忡忡時,看到另外兩個成天聚在一起無憂無慮地玩耍的小姑娘,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反省自己對長女是不是過于縱容了,才會縱容出她這般古怪的癡性情。

女子還是柔和體貼一些方好,太過清高癡性,反而不美。

這日,霍姝随表姐妹來給姑母請安,就見姑母神色複雜地看着她們幾個。

“娘,你怎麽了?”葛琦是個藏不住話的,“怎麽看着我們好像在看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滞銷貨物一樣。”

霍萍聽到閨女這話,差點忍不住噴了,伸手佯裝打了她一下,“胡說什麽?”

葛琦理直氣壯地說:“這話又不是我說的,是素素說的。”

手一指,非常沒義氣地将霍姝給供出來了。

霍姝見姑母看過來,咧嘴朝她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珍珠牙。

這幾日,她發現姑母常常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着她們幾個,那模樣,就跟她家舅母看着幾個調皮搗蛋的表哥們一樣,好像有一輩子愁不完的心一樣。

一看這表情,自然就明白,肯定是為兒女的終身大事發愁了。

霍萍對着這張笑臉實在氣不起來。

她自不能和幾個孩子說心中煩惱,挨個将她們看了一遍,說道:“今兒我約了趙家、陳家的夫人一起去梨山上香,這時節梨山上的梨花開得正好,你們也随我一起去罷。”

葛琦一聽,自然無限歡喜,連一向不愛出門走動的葛玲也沒拒絕。

梨山位于雲州城南,每年春日,山上的梨花開得如火如荼,是遠近聞名的風景名勝。白龍寺就坐落在梨山的半山腰中,香火鼎勝,在雲州城中頗有名氣,來此上香的大多數都是雲州城內的富貴人家的女眷居多。

霍姝和葛琦同坐一輛馬車,兩個姑娘上了車後,就将丫鬟準備好的瓜子零食等東西擺出來,一邊磕瓜子一邊說話。

霍萍和長女同坐一輛車,聽着後頭偶爾傳來的笑聲,不由得有些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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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雲州城幾日,霍姝将自己當成客人一般,帶着表妹一起盡情地玩耍。

霍萍雖是長輩,卻不好管束她,而且霍姝也不需要人管束,她行事自有自己一套章法,明明看着貪玩,行事卻不出格,霍萍暗中着人盯了幾日,揪不出不好的來,便由着兩個小姑娘一起玩了。

到了梨山腳下,霍姝掀開車簾往山上望去,只見那漫山遍野中,簇擁着一片白,點綴在綠色中,美不勝收。

山間的小路上,偶爾能看到穿着各色春衫行走其間的游人旅客,為這潔白的世界添了幾分顏色。

此時春光正好,正是春日出游踏青時節,每天來此上香賞花的游客絡繹不絕,通向白龍寺的路也被擠得水洩不通。為了不堵着上山的路,大部分的香客們都去租了軟轎上山。

早有葛家的管事去租好了四頂軟轎,霍萍帶着三個姑娘乘坐軟轎上山。

到了山腰處的白龍寺前,就見趙家、陳家的女眷已經到了。

霍萍帶着三個姑娘迎上去,和幾位夫人寒暄幾句,有白龍寺的知客僧過來接待。一行人先去添了香油錢後,方在才小沙彌的帶領下,去禪房歇息喝茶。

霍萍和趙夫人、陳夫人等幾位夫人坐在一起說話,姑娘們坐在另一處。

今兒趙家和陳家也來了好幾個姑娘,都是和葛家姐妹幾個玩得好的,一群小姑娘們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聊不完的話。

小沙彌送上白龍寺裏特有的清茶和素齋點心。

霍姝端着素白的茶盞,聞了聞茶香,方才抿了一口清茶,入口苦澀,慢慢地方能品出幾許甘甜。這茶先苦後甘,回味無窮,雖不是上好的茶水,卻自有一番味道,聽說了寺裏的僧人親手炒制出來的。

喝了茶,又捏着一塊點心,口感粗糙了些,吃完一塊後,沒有再取,而是專心品茶。

在場的姑娘們時常來白龍寺上香,自然也嘗過白龍寺的清茶素點,清茶太苦,素點太糙,并不符合她們的胃口,意思地嘗了下後便放着了,都在說話,并不碰那茶水。見霍姝一臉笑眯眯地喝茶,在場的姑娘們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別喝了,你不覺得這茶苦得厲害麽?”葛琦将丫鬟端上來的紅漆雕海棠花的攢盒往她那兒移了移,讓她吃顆糖。

“是苦了點。”霍姝點頭。

“那你還喝?”

“先苦後甜,回味無窮。”霍姝補充道。

葛琦扁嘴,“為了最後那點甜,卻要苦這般久,還是算了。”

霍姝笑了笑,沒說話,心裏卻暗忖,邊城物資匮乏,比這更苦的東西她都吃過,這點苦算什麽,那最後的甘甜,才是極回味的。

又抿了一口,想到外祖母可能會喜歡這種清茶,霍姝決定等回去後,帶點白龍寺的苦茶回去給外祖母嘗嘗。

和葛玲說話的趙雲萱聽到兩個小姑娘的話,轉頭看了一眼霍姝,被她臉上的笑容晃得有些眼暈,再次忍不住感慨這霍家的姑娘生得标致,能和葛琦合得來,可見是個性情開朗的,倒是好相處。

看來這京城來的侯門姑娘并不是想像的那般難相處。

這般想着,不由得又想起了前陣子和兄長趙雲卿一起出現在葛知府家的那位同是京城來的聶公子,趙雲萱不由得有些臉紅。

自從在葛知府家見過那位聶公子後,她相信這雲州城裏的姑娘們都是忘不掉他的。

坐了一會兒,姑娘們便坐不住了。

陳姑娘道:“我們去看梨花吧,我知道這山裏有一個地方的梨花開得特別地好。”她一臉神秘地說,“你們若是沒去看一眼,會後悔的!”

趙雲萱笑道:“丹華,你可別說大話,咱們年年都來梨山看梨花,這山裏哪裏的梨花開得好,我們豈能不知道?”

陳丹華眉眼一挑,明朗的五官帶了幾分麗色,“你們不信,等會兒跟我來就知道了。”然後轉頭看向葛玲,說道:“玲兒,去吧。”

葛玲點頭,她們今兒來梨山就是賞花的,自不會拒絕。

于是幾個姑娘起身去向長輩禀報一聲,帶着丫鬟婆子們一起出門,直奔白龍寺後山而去。

到了白龍寺的後山,陳丹華笑嘻嘻地看着衆人,指着不遠處一條幽深小徑道:“你們随我來,我帶你們走。”

衆人見她一副要帶她們去見識的模樣,自然也笑着奉陪。

幾個姑娘走在前頭,丫鬟婆子們随後,也不知道陳丹華是怎麽走的,衆人只覺得跟着她在梨花林裏左拐右拐,越走越深,周圍的梨樹看着都差不多,一會兒後,哪裏還分得清東西南北?

霍姝和葛琦走在最後,一邊走一邊掏着荷包裏的蜜棗和松子糖啃着,那悠閑的模樣,很符合現在賞花踏青的事情,可和前頭那幾個優雅地賞花的姑娘一比,這兩個就顯得很不合群了。

葛琦吃了塊松子糖,忍不住問道:“表姐,你到底帶了多少零食啊?”目光忍不住往她腰間挂着的荷包看去,明明只挂了一個大紅底繡白鶴展翅的荷包,怎麽她身上好像藏了數不盡的零食點心,一路吃過來,都沒有空的時候。

當然,更讓她羨慕的是她的肚子,明明那麽小那麽平,可好像能裝很多東西,而且都不見她胖。不像她,多吃些葷腥和甜的,容易變胖,為了保持身材,她娘已經好幾次勒令她不許吃太多甜的東西。

霍姝眨了下眼睛,手一晃,一個鼓鼓的荷包從袖裏落到她的手上,笑眯眯地說:“還有呢,你別急,是艾草給我準備的。”

葛琦無言以對,她真不急的。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那望不到盡頭的梨樹林裏除了她們一群姑娘外,已經沒有其他的游人了。

梨樹林中,那滿樹的梨花開得燦爛,卻因無人欣賞而顯得有些冷清。

因徒步走了好一陣子,已讓這群嬌嬌女們有些受不住,連一向看着清冷淡然的葛玲都忍不住問了一句“到了沒有”。

陳丹華用帕子擦擦汗,往周圍瞧了瞧,頓時嬉笑道:“到了,就在前面。”

再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只見周圍的地勢突然變得開闊,仿佛誤入了另一個世界,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是一棵不知道有多少丈高的巨大梨樹安靜地伫立在山峰之上,整個天地間,似乎有只它傲然而立。

它看起來就像一個獨立生活了不知多少百年的老者,安靜沉穩,用自己的根深深地紮進土裏,盤踞整個山峰,枝頭開滿了粉白的花絮,仿佛與那藍天處的雲絮重疊在一塊兒,一時間竟然讓人分不清那白的是那梨花還是雲朵。

一陣風吹來,片片花瓣随風起舞,滑過晴空,悄然落入心間。

一行人站在那約莫有幾十丈高的梨樹前,顯得如此渺小,也如此地卑微,竟教人忍不住屏氣凝神,良久那口氣才緩緩地呼出來。

“好壯觀。”趙雲萱輕輕地呢喃了一聲。

“真偉大……”葛玲喃喃地道。

“好漂亮。”葛琦一臉興奮,“它的年紀一定很大了,沒想到這裏竟然有這麽大的梨樹。”

陳丹華看到姐妹幾個的表情,再苦再累都值得了,一臉得意地說:“我沒有騙你吧?這可是我二哥告訴我的,他還偷偷帶我來過一次,我都記住路了,就是為了帶你們過來。”

晴空萬裏,陽光燦爛。

趙雲萱叫丫鬟婆子将帶來的餐布鋪在不遠處的梨樹下,将食盒裏帶來的梨花釀和點心擺出來,一行人坐在樹下,悠然閑意地欣賞着這漫山美景,品着醇香的梨花釀。

霍姝抿了一口梨花釀,發現這梨花釀的口感綿柔香醇,極為适合女子喝的那種,和平南城的桃花酒截然不同。

平南城的桃花酒多了一點酒香和美人的媚,絲絲縷縷,勾人心弦。

“表姐,好喝吧?這梨花釀可是雲州的特産,聽說用的是這梨山的梨花釀的。”

葛琦笑着說,見她喝完了,正要給她再倒點,突然霍姝劈手奪過了她手中的琉璃盞,朝前方砸了過去。

葛琦懵懂地看她,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就看到那棵梨樹後頭跑出來兩個灰衣僧人,一臉猙獰地朝在場的姑娘們奔過來,仿佛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着他們一樣。

姑娘們被這意外弄得驚呆了。

眼看跑在前頭的那名僧人就要抓住最近的葛玲時,一個酒壺朝他的光頭砸過去,砸得他頭破血流,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下了。

另一個僧人見狀,心知今日是逃不掉了,見這群衣着華麗的姑娘,知道她們應該是雲州城裏的大戶人家的姑娘,發狠地撲過來想要挾持一個當人質時,突然聽到背後一道破空聲響起,挾着淩厲的勁風,朝他的背心處襲來。

箭矢貫胸而過,血花在胸口迸射開,那僧人瞪大了眼睛,困難地轉頭,卻已無力再看,倒地而亡。

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在場的人,反應過來時,那些丫鬟婆子已經癱軟在地上,尖叫出聲。

葛玲和趙雲萱勉強撐着,但也同樣慘白着臉,腳軟地癱坐在那兒。

半晌,她們才木然地轉頭看向箭矢發來的地方,當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梨樹下,手持弓箭的少年時,不由得怔住了。

霍姝也怔了下,此時她手裏還拎着一個準備攻擊的琉璃盞,準備再砸個光頭開瓢的,哪想那支箭來得如此快,這讓她看起來有點兒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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