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煎餅果子

這次桃單市組織的模拟大考幾乎是按着高考的規格來的，高一高二的學生們都放假了，從進校的那一刻起校園裏就充斥了高考一般的緊張感，每個人自行去單科考場找座位號，門口檢查作弊儀器的老師也十分敬業，掃描儀從頭掃到腳，看的陸良七都心疼監考老師的老腰。

雖說考試是高三生活的日常，但是陸良七可以明顯地察覺到今天尤其不在狀态，試卷看着看着就模糊了，一會蹦出裴顧的出浴照，一會蹦出他補習時溫柔的側臉，想着想着就控制不住傻笑，回過神來一看時間，已經快交卷了！語文作文還沒有寫！

接下來的數學和綜合，狀況只能比語文更慘，腦子跟糊了漿糊似的，本來會的就不多，還總分心集中不了精力，裴顧簡直是個禍害啊！

本來陸良七在學校裏名聲就比較響亮，是禿頭主任的重點關照對象，看到她考試也心不在焉地樣子不免溜達到她旁邊看她的卷子，這一看不得了，差點沒氣的吐血，只是考試中又不能說什麽，只好在收卷之後把她叫到一邊。

“你一天到晚的腦子裏都學了些什麽？不會做就寫定律！不帶數抄上去都有兩分！”

被單獨訓斥的陸良七看着禿頭主任扶了扶眼鏡框，倆大眼珠子瞪得跟羅剎似的，本來就不怎麽好使的腦子瞬間變得更不靈光了：“定律？顏值定律？什麽都看臉定律？”

啊呸呸！好想撕了自己這張嘴！

看着禿頭主任一臉“此人無救”的表情搖着腦袋離開，陸良七覺得自己以後的學習生涯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前三科都考砸了，陸良七多少清醒了一點，英語還算她的強項，去洗手間洗把臉努力把裴顧忘掉，還算好好答完了，但成績下來的那一刻還是十分打臉。

桃單作為市重點高中，百分之八十的升學率，最丢丢的學生成績也能排在別的學校中游，首次出了個全市倒數第一——陸良七！

“陸良七，你拿着試卷去我辦公室好好反省反省。”

看着成績單的陸良七哭喪着臉，語文作文0分，數學忘寫名字，綜合漏了反面，英語答題卡塗反，她能怎麽辦，她也很無奈啊，只能和班主任解釋說是故意把她強調的考試事項全犯一遍，這樣高考的時候就長記性了。

對于這樣的叛逆不良學生，班主任氣的語噎，為了自己的身體着想，揮揮手讓她走了。

桃山一中秋褲王榮獲全市倒數第一的事件，再次實力打臉學校，這讓她的名字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甚至在放學路上還能聽到別校學生談論她的光榮事跡，相較之下，裴顧仍然穩居第一也是讓人服氣的。

“陸良七！你丫的給我站住！”

哦，好像還忘記了一件重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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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胡藝妍穿透了整個走廊的魔音，下了課的陸良七書包也不回拿了撒開腿就往外狂奔，一口氣跑上了公交，看不到胡藝妍追她的身影了才放心地掏出手機給她發信息。

陸良七：QAQ，周末我請你吃大餐！

胡藝妍：你給我下來！

陸良七：QAQ你會保證不打我嗎？

胡藝妍：我保證不打死你！

陸良七：那麽，拜拜了您吶！

公交緩慢開動的時候陸良七看到胡藝妍挎着書包追出校門的暴怒臉，完了，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這時候微信提示信息又響了，陸良七惴惴不安地點開了看，發現不是胡藝妍而是裴顧發的，大大松了一口氣，話說他什麽時候把自己從小黑屋裏放出來了？

裴顧：你已經走了？

陸良七：qwq嗯……我把胡大人惹惱了，怎麽辦……

那邊好久沒動靜，就在陸良七以為裴顧不會給她支招了的時候，他傳來了一個ok的表情，附話讓她不用擔心。

陸良七：你做了什麽？

裴顧：把她心儀對象和別的女孩子的合照發給她看了，目測她會消沉并抓狂一段時間。

陸良七：她居然有喜歡的人了？！

雖然有陸良七八卦心驅使下的索問，但裴顧顯然是一個仗義的朋友，對具體的細節守口如瓶，陸良七索性就放棄追問了，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些有的沒的，順便控訴他害自己成了全市倒數第一的怨憤，不知不覺坐過了站……

天色漸暗夜市将起，陸良七索性就放飛自我用食物來化解所有的煩惱，想到回家媽媽要看她的成績單，腦袋就有兩個大！

給媽媽發了條信息說晚點回家，媽媽也沒回，陸良七有點失落，大概又去應酬了吧，便打給了爺爺，說自己吃夜市，他有什麽想吃的她給帶回去。

“你把自個平安帶回來就行了，姑娘家別在外面呆太晚。”爺爺的話很是溫暖，讓她知道自己還是被家人牽挂的，“我知道你肯定考砸了，吃飽了回來好挨打。”

陸良七：“……”

她剛想感動地掉兩滴淚，一下子氣氛就被破壞了！

……

桃單有好幾條小吃街，她現在所在的這條繁華小吃區并不屬于桃單一中就近的區域，一般高中都是按學生住宅或者戶口區域劃分的，所以這裏放學來玩的學生雖多但并沒有陸良七認識的。

不會被當國寶熊貓一樣圍觀了，放開肚皮好好吃一頓吧！

夜市中人群摩肩接踵，每經過一個攤子就能聞到不同的食物香，熊熊的煙氣像是一個個煙囪按攤子整齊排開，夾帶着各種調料的香味奔向天幕。雖然腳踩着地上淩亂的丢棄物，但人們往往能在這樣嘈雜熱鬧的環境下尋到自己喜歡的小吃滿足地飽食一頓，明晃晃的黃色燈泡下映照的是一張張煙火氣十足的臉，生動鮮明，這才是人間。

而吃，是可以消除煩惱的神器，陸良七恨不得從街頭吃到巷尾，然而每每都做不到，吃了個八分飽就腆着個肚子去看表演，在看到套圈的攤子時，遇見喜歡的小物件也會買個十塊錢的圈，一次次滿懷期待地擲出去，總是在碰到的時候蹦開，什麽也沒套到，但也不會覺得失落。

就這麽一路吃一路玩，将近十點的時候在一個賣煎餅果子的攤子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雖然知道栾婧家裏是擺攤的，但想象和看到是完全不一樣的。

桃單的天氣很有特點，在将秋的時候總要猛烈地悶熱上那麽一回，然後在一場瓢潑大雨後急劇降溫，現在的桃單就處于大雨将下之前最悶熱的階段。

陸良七的視線穿過走動的人群，準确地捕捉到了栾婧那張年輕稚嫩此刻卻暴汗的臉，一個啞黃色不怎麽亮堂的小燈泡懸在攤車頂上，鐵板攤子上“呲溜溜”的煙氣不斷地往上熏蒸讓燈泡産生了一種錯位的即視感。

栾婧就穿着一身髒舊的系脖圍裙站在小小的攤車裏熟練地舀面糊鋪蛋卷，單手将雞蛋往攤沿上一磕，打開後在将将有些凝固的薄餅上鋪開搗碎，另一只手還不停歇地用小鏟刀從薄餅底下鏟開以免糊底，然後蛋餅被她變魔法似的一翻，在空中翻了一個面，剛落到鐵板上就被她用沾滿了醬的小刷子刷上醬料，放下了鏟子的手已經用夾板夾起提前炸好的酥脆果子鋪在底下将客人點的菜往裏邊堆。

生菜、培根、豆腐皮、小鹹菜……栾婧的動作娴熟又迅速，看的陸良七眼花缭亂，沒一會功夫，一份熱氣騰騰夾着厚餡的煎餅果子就被她裝進袋子遞給了客人。

在燈下泛着油光的手接過客人遞過去的錢，塞進挂在腹前的黑色小挎包裏，擡起胳膊擦汗的瞬間栾婧與陸良七的視線對上了。

很明顯的，陸良七看到了栾婧眼睛裏的窘迫與自卑，她低下頭匆匆轉身，去補炸好的酥脆果子。

陸良七捏了捏手裏那串灑滿了胡椒的噴香烤腸，覺得自己好像來的不是時候，可是既然已經被栾婧撞見了，就這麽走掉才剛剛緩和的關系難免又要僵回去。

站在原地躊躇了半晌，陸良七超栾婧的攤子走過去。

看到陸良七走過來栾婧顯然很慌亂，做煎餅果子的動作也變得局促起來，還不小心在打雞蛋的時候把雞蛋殼打了進去，然而客人還在等着，只得硬着頭皮挑出來繼續攤。

攤子前的人并不多，只稀疏兩個，陸良七走到右側邊看了看攤面上簡陋的菜單，也點了一份。

“我要一個，加火腿和豆腐皮，不要蛋，不加辣，謝謝。”

栾婧做煎餅果子的動作頓了頓，目光在她的手腕上逗留了一下，然後低低地應了一聲：“稍等。”

陸良七安靜地等在旁邊，栾婧的操作也恢複了正常，很快前面兩個人點的煎餅果子就做好了，陸良七站到了攤子中間。

氣氛有些尴尬，陸良七還沒醞釀好說辭，只好有一口沒一口地咬着手裏的烤腸，吃完的時候煎餅果子也做好了。

“這是我剛順手烤的兩片鱿魚，今晚隔壁大媽給送的，很新鮮。”

“謝謝。”看到栾婧一起遞過來的兩串鱿魚烤串，陸良七接了過來，一口咬掉大半個，Q彈的鱿魚肉彰顯了鱿魚的新鮮程度，醬汁中孜然味濃郁，十分合陸良七的口味：“超級美味呢！”

此時夜市已經快關了，這裏又比較偏巷裏，客人不多，陸良七身後已經沒人排着了，陸良七咬了口煎餅果子，蛋皮筋道果子酥脆，一口下去滿滿的餡，無論是味道還是分量都比她在小區附近夜市裏吃到的好太多了。

“我能再點一個嗎？”

栾婧正在整理餘下不多的面糊，聽到陸良七的話沒動，她媽媽在身後推了她一下：“愣着幹嘛，趕緊做啊，別讓客人等着。”

陸良七剛想跟阿姨解釋些什麽就見她笑逐顏開地同栾婧說：“今晚人多比昨天能多賺不少呢，要是照今天這個客流量下來，你下學期的學費就有着落了。”

栾婧聽到後頭低的更低了，猛力攪着手底下的面糊，眼中蓄積的淚水也開始啪嗒啪嗒掉下來。

然後，陸良七看到她擡起頭，淚光零星的眼睛看向自己拿着煎餅果子的手腕，即便在這麽微弱的燈光下那條紅線手鏈依舊十分搶眼。

“你為什麽還不走，是不是故意留在這裏想看我笑話？我是窮，還沒眼力價地讓你幫我送信，你要是——”

把手裏的吃的放下，陸良七走進攤子裏一把抱住了栾婧，把她哽咽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

接着，她肯定的聲音在這個小小的攤子裏響起：“我從來沒覺得你會是個笑話，反而是活到現在還什麽都不會的我比較像笑話。”

在今晚看到栾婧的這一刻起，陸良七方才醒悟這輩子活的真是太恣意了，以至于忘記了每個人生來都是不公平的，無論家境還是自身的天分，都沒有一模一樣的，唯一公平的是只有付出了才會有收獲，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

作者有話要說： 嗯，早戀真的害人不淺，不過我們的阿七開竅了，要奮進了！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