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包被搶了 (1)

這一瞬間他沒注意到身後的齊冬表情凝凍住,指甲掐進了掌心。

用餐環境優雅氣氛溫馨。齊冬掩飾住情緒,成功的化身清純可愛女郎。程峰着短袖西褲子戴着無框眼鏡成熟斯文。

他沒有點一個辣味的菜,溫和的對齊冬說:“我其實也很喜歡吃江浙菜。”

齊冬為自己不再吃辣松了口氣。也為程峰的知情識趣和細心再一次給他加分,并說服自己值得繼續進行她的銷售計劃。

一個刻意推銷,一個欣然接受,自然賓主盡歡。

然而回到家,齊冬迅速洗澡洗頭。只要一想起程峰伸手親呢的揉她的頭發,她就戰栗。

這晚,齊冬做了噩夢。

這個世界上,只有顧磊,這樣寵溺的揉過她的頭發。

齊冬比齊青更早戀愛。

齊青不想和齊冬同桌同班。初中起兩人就同校同級不同班。

父親早逝。從某種意義上說,從初中起,顧磊便以兄長和父親的身份走進了齊冬的世界。

齊冬母親一人供兩個女兒上學家裏經濟條件不寬裕。齊冬喜歡吃水果,顧磊每天都會記得帶一個水果給她。

他偷偷的塞進她抽屜。齊冬不好意思,悄悄說不用,被顧磊一眼瞪回去。第二天仍然偷偷塞進她抽屜。

兩個班一起上體育課,齊青跑八百米時第一次哮喘病發。母親趕到醫院時,顧磊已辦完所有的手續。那時的顧磊像竹竿一樣,帶着少年的青澀。可他像大人般處理事情的沉穩模樣讓齊冬崇拜迷戀地移不開眼睛。

齊冬想賺錢。顧磊便邀約一幫死黨将寒假作業全拿給齊冬做,理直氣壯的将錢塞給齊冬。看齊冬抱着一大摞作業又搶下一大半。他抄得胳膊發酸,得意的拍着錢包說,借她的福,他爸媽誇他勤奮過年紅包封得厚。

顧磊拿出個紅包給齊冬。十三塊硬幣。十三這個數字在西方不吉利。但顧磊說:“一年只有十二個月,但我要比所有的人多照顧你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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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冬傻笑着将硬幣數了一遍又一遍,一次次回味顧磊的話。每一個字都砸得她的心又酸又甜。從那時起,兩個人就偷偷約會。

城裏害怕被熟人撞見,兩人約會時便去郊區,順着鐵路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進了火車隧道。

才進隧道火車就嗚嘯而來,兩人驚的呆住。

跑出隧道來不及了,顧磊當機立斷,拉着齊冬死死貼在隧道兩壁不到半米深的涵洞岩壁上。

巨大的火車頭帶着摧枯朽的力量與強有力的咆哮撲面而來。齊冬害怕得六神無主。顧磊一把将齊冬扯進涵洞死死抵在牆上,他緊緊将她抱在了懷裏說:“我擋着你。”

齊冬閉着眼睛抵着顧磊的胸,抱緊了他的腰,生怕他在外面被火車卷走。車輪磨着鐵軌發出轟隆隆的聲響,撕扯着齊冬的神經。那一刻抱着顧磊,齊冬覺得就算和他死在一起也沒什麽可怕。

最後一縷風聲緊追着火車而去。齊冬一顆心才落下又提到了嗓子眼。顧磊柔軟的唇蓋在她嘴上,一動不動。

兩人就這樣嘴唇抵嘴唇默默的親吻,直到齊冬實在憋不住推開顧磊大口喘氣。

半明半暗中,顧磊的眼睛亮得像驚人。他握着齊冬的手說:“齊冬你別忘了這個地方,咱們的初吻在這裏。”

齊冬家裏窘迫,她被母親耳提面命養成習慣照顧齊青,好吃的都自然給齊青留着,從來不搶。

讀大學時,顧磊打籃球齊冬負責打飯。她去晚了,沒買到好菜,吃飯時就不夾肉,順口說:“你吃吧,我減肥呢。”

那次顧磊扔了勺,抱住了齊冬。她的腦袋壓在他懷裏,但齊冬感覺到,顧磊在落淚。

後來顧磊告訴齊冬,他小時候看到外婆總愛吃剩菜,不吃新鮮菜。他媽說因為外婆愛他們。他說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他說齊冬我也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那時候齊冬也默默的告訴自己,她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母親過世時她曾經抱着顧磊大哭:“顧磊你可千萬別死在我前面。我害怕一個人。”

顧磊發誓:“不會的,不會的!”

他沒有死,卻依然離開了她,讓她一個人獨自生活。

紛湧而來的記憶碎片散落在齊冬的夢裏。悚然驚醒的瞬間,讓齊冬淚如泉湧。那些青春時光裏她投入了全部的激情與熱愛。一朝夢醒,卻只看到靜靜的夜色透過窗簾。

齊冬将被子死死抵住心窩抱住。那裏太空,空得讓她心慌,讓她害怕。

另一個聲音倔強的在腦中響起。

不!她會幸福!因為她要讓顧磊知道她幸福!因為她要讓自己幸福!

可是有目的地找個結婚對象将自己銷售出去會得到幸福嗎?只靠婚後彼此提供優良的售後服務就能得到幸福嗎?

齊冬茫然,不能确定。

人說男女情愛如同一場戰争,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勝過東風。然而戰争的起源是愛。沒有愛,便失了真誠。

齊冬隐隐有些害怕和程峰走的更近。她覺得自己在走鋼絲,随時會有墜進深淵的可能。心裏的聲音不停的在說服她,現在沒有愛情,将來可以有親情。有多少人的愛情在結婚後會一直延續深愛?

她就像擁有兩個思想兩顆心的分裂人。一半拼命的說服她試着去接受一個伴侶,另一半頑固的抵制。每當腦海中深刻的那張臉出現,頑固的另一個齊冬便繳械投降了。那個從她十二歲就走進她生命,擁有她所有芳心與愛戀的男人已經不在了,她所堅持固守的愛情給不了她完整的生活。齊冬幾乎認命似的強迫自己去擒獲程峰。

周末公司工會組織踏青登山活動,要求全體職工參加。這使得齊冬和程峰多出一種近距離接觸的方式。

若是在一周以前,齊冬還會竊喜是接近程峰的機會。如今心裏的不确定讓她提不起興趣認真策劃這次出游。

登山地點是離城兩小時車程的小陽山。小陽山并不高,山峰清奇,曲徑幽回,植被繁盛。上下山不過兩三小時左右,正适合休閑登山一族。

山頂建有座真武大廟,公司工會組織活動時特意設了各種獎項,登頂前三名還有兩千元的紅包。兌獎點設在大廟前的廣場上。

聽說獎品豐厚,一進山門,人群便一湧而上。上山的路沿山溪蜿蜒而建,不少地方搭以窄窄的棧道橫渡溪水。随着時間推移,隊伍慢慢在山道上拉成了一字長蛇陣。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遠,除了體力好有希望得獎的,其他人均因彼此關系的近疏三五成群結伴而行。

齊冬進公司時間短,也沒有特別要好的同事。難得清閑,她懶得将自己跑得累死,幹脆背着包慢悠悠的看着風景掉在了隊伍後面。

時間仿佛也倦了,并不分分鐘的趕。鳥鳴聲傳的極遠,似在耳邊,又似在山間。陽光從山峰樹林間漏下,斑駁的影子充滿了靜谧的美。

齊冬的腳步被山道旁不時出現的小攤點拖得更慢。

“焖炒土豆,五塊錢一碗!”

“一塊錢一串的臭豆腐!”

鍋裏堆着冒尖的焖炒土豆,鮮嫩的黃,撒滿了青綠的香蔥末,色彩鮮明,清香撲鼻。鐵架子上滋啦啦的翻烤着暗黃色的臭豆腐,旁邊擺着芝麻花生末碟,辣椒碟,只吸的一口,喉嚨便不自覺的咽着口水。

齊冬左手握着兩串臭豆腐,同時端着裝土豆的小紙盒,右手捏着牙簽挑起一個塞進嘴裏,燙得直呼氣。眉眼卻是帶着笑,情不自禁的開心。

“腿這麽長,走的卻慢。”程峰穿着身休閑服,坐在路邊的涼亭裏。他見着齊冬便站了起來,邊說邊走近她,極自然的拿走了她左手握着的臭豆腐,揚眉笑着說,“請我吃一串!”

齊冬松了口氣又暗暗嘆了口氣。

她走的慢是想悠閑放松身心,另一個理由何嘗不是想看看程峰是否有心。他的出現就是最好的答案。這個答案推着她被動的朝着原定目标繼續前行。

齊冬笑着舉起手裏的紙碗:“要不要再給你來碗炒土豆?”

程峰咬着塊臭豆腐搖了搖頭:“切得太秀氣了,用牙簽挑着吃不過瘾。”

齊冬沒有問程峰是否故意在等着她。程峰也不解釋。

都是聰明人。兩人的眼神一觸即分,心裏便明白了。

這種相互不道破的默契幾乎在瞬息間讓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有了伴,山林不再靜默,山路不再蜿蜒漫長,笑聲漸起。

程峰的濕紙巾和礦泉水仿佛是為齊冬特意準備的,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遞到她手上。

他的成熟體貼帶來的是穩重的感覺。如果他能一直這樣照顧着自己,自己回報他溫情,再平淡的婚姻也會擁有溫暖的幸福吧。齊冬望着幽長的山道想,沒有險峰危谷,一樣能夠平安順利的到達山頂不是嗎?

齊冬再次說服着自己。

都說男女之間的情感最難琢磨,其實倒也簡單,不過是有心和無心之分罷了。男人易沖動,女人易感動。

“想什麽呢?這些棧道雖然是水泥樁代替了木樁,為了保持山野趣味沒有修建欄杆的。”程峰伸手扶住了齊冬的手肘,細心的提醒了句。

腳下是仿木的幾根并列水泥樁,搭在溪流的兩旁形成道僅一米寬的石橋。離水面只有一米多高,下面山石嶙峋,摔下去極容易受傷。

齊冬回過神,趕緊道謝:“我在想咱倆會不會是最後到真武廟的人。”

石橋狹窄,兩人靠的很近。齊冬額際隐隐見汗。她沒有化妝,皮膚閃動着自然的健康光澤,唇瓣如花朵般嬌嫩。像山壁間盛開的小野花,稀薄陽光下閃動着令人耳目一新的清新嬌美。程峰深深吸了口氣,手極自然的順着她的手肘落到了她的手上,握住,似是而非的回答:“當心腳下。”

他握得并不緊,齊冬輕輕一抽便可以拿開。

這一刻齊冬猶豫了。她想釣的魚吞了她的魚鈎,卻給了她選擇放棄的機會。山路清幽,只有他們兩人。她只要拿開自己的手,程峰便會明白她的拒絕。不放手,便給了程峰明确的暗示。

她承認自己有點自私。想釣着程峰,又不想太快将兩人的關系敲定。

選擇題來的太快,讓齊冬有些措手不及。

“我家是重慶的。重慶有十八怪,其中一怪是走路比開車快。知道為什麽不?”程峰面色如常的打開了話匣子。

“為什麽?”齊冬順着他的話問。目光落在手上,心情因程峰态度的自然變得平靜。她自嘲的想,不過是牽着她的手走過這座三四米長的石橋而己,又不是程峰在向自己求婚。做賊果然心虛。

是她太敏感。

多少年前為自己打上了顧磊的标簽。死心塌地的認為這是她唯一的男人。唯一牽過她的手,吻過她的唇,揉亂過她的頭發,緊緊擁抱過她的男人。

她要把自己成功的銷出去,就必須打破這層桎梏。盡管她一時轉不過彎來。

也許會是程峰,也許會是別的男人。她的手,她的嘴唇,她的擁抱都不會只有顧磊的氣息。

齊冬傷感的想起了一部老電影。失去新郎的女人穿着婚紗一直呆在老屋裏,一生也沒脫下過身上的婚紗,就那樣慢慢的變老。

她不要守着對顧磊的念想變成可怕的老屋怪女人。她的手指微微用力的回握了他一下。

程峰看了她一眼,嘴角漾出笑意:“重慶盤山道多。堵車是家常便飯。走梯坎穿行比繞路上山當然快多了。”

走過石橋,程峰就松了手。仿佛剛才他的舉動只是為了帶她安全過橋而己。

齊冬瞥去一眼,分明看見程峰眼裏的探尋與笑意。她低下了頭,像所有害羞的女孩子一樣,微微嗔道:“這山看着不高,走着真累。”

說完齊冬就一陣惡寒。她無語的想,她都習慣性的在程峰面前裝扮純情天真。将來原形畢露,會是什麽後果?

程峰卻極喜歡她嬌嗔的模樣,語氣更加柔和:“我在重慶長大,爬坡上坎習慣了。這樣的山路可難不到我。要不要再歇會兒?”

齊冬搖了搖頭。

程峰微笑:“咱們走慢點。錯過飯點,我請你吃炒土豆炸臭豆腐。”

話雖這樣說,兩人仍然加快了腳步。

眼瞅着真武大廟的琉璃殿頂,齊冬有些發愁。兩人同時出現會引來多少目光?此時提出分開走又顯得嬌情。

她心一橫。公司雖然不推崇辦公室戀情,卻也沒有明令禁止。大不了就是被好奇的目光盯上些時間。劉世茹公開單戀程峰都不怕沒臉,她有什麽好怕的?

這時程峰極自然的指着真武大廟說:“這廟裏有堵石壁極有意思,飯後你去瞧瞧。你累不累?要不要在這裏歇會兒?”

這是程峰第二次問她要不要再歇會兒了。第一次是關心,第二次卻是……他真是個妙人!齊冬強壓着想大笑的沖動,捶着腿,就勢靠在了石欄杆上,沖他眨了眨眼:“我可不是重慶人。我走的腿軟。這裏風景真好,我歇會兒。你先去吧,別等我了。”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程峰眉眼間全是笑意,對齊冬的聰慧贊嘆不己。他走得兩步,又回過頭來瞅着齊冬說,“別歇太久了。這裏風大,走出了汗當心着涼。”

“嗯。”齊冬點頭,像足了聽話的孩子。

她并不反感程峰的做法,反而松了口氣。

既然他起了心卻并不打算公諸于衆,她這麽嚴肅認真患得患失幹什麽?齊冬為自己方才還想心一橫不管不顧的打算後悔不己。

迎面吹來的山風捋亂了她的頭發,她的心漸漸平靜。

齊冬站直身,手順勢在屁股上拍了拍,擦了擦。不知道是想拍掉杆欄上的灰,還是想擦去程峰握過的氣息。她臉上再次露出讓齊青馬天明看的心驚的蠻不在乎的勁兒。

午餐擺在真武大廟的偏殿裏。偏殿極大,三十來張大圓桌坐滿了游客。齊冬公司就有十來桌人,笑聲喧嘩聲與香的氣息在梁上回旋。沒有人注意到齊冬的到來。

她悄悄将自己淹沒在素齋和同事的談笑中。

隔了片刻,她才在人群中找到程峰。他和公司中層一級的坐在一起。

兩人的眼神隔空碰在了一起,程峰在用眼神詢問她,齊冬趕緊回了個淺淺的笑容。看到程峰微微一笑,她這才低下頭大口吃菜。

齊冬寬自己的心。好歹程峰還惦記着知道在人群裏尋找自己。她給的少,也不能去要求他太多。

飯後是自由活動時間。有喝茶鬥牌的,有拜神求簽的,也有浏覽大廟風景的。以程峰的謹慎他不會再突然出現。齊冬頭一回來真武大廟,便去找程峰提起過的石壁。

大廟背靠山崖修建。從後殿月洞門出來,齊冬就看到了那塊石壁。

山崖下半部分天然造成堵石壁,三丈來寬,兩丈高,光潔齊整。上面镌刻着一行銀鈎鐵劃的大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發自然。”

齊冬不認為程峰随意指個東西讓她看是沒有用意的。她心頭一緊,難道程峰看出自己是刻意的接近他?被看穿的尴尬瞬間讓她的臉漲得通紅。齊冬一拍腦袋,程峰不會是扮豬吃老虎吧?她默默的回想了一遍和程峰的幾次接觸,又否認了這個判斷。

她伸出手來,用力握緊成拳。新的想法又浮現出來。程峰難不成是想告訴她,他希望兩人的關系順其自然的發展?

齊冬嘴角一翹,邪邪的笑了。如君所願!

“齊冬,你一個人在這裏呀?”

齊冬回過頭。身後幾步開外,劉世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讨厭劉世茹的這種表情:下巴總是微微向上擡着,眼睛總是斜斜的瞅人。盛氣淩人又極為不屑似的。

她和她有交情嗎?沒有。她比她低賤嗎?不是。

齊冬毫不退讓的反唇相譏:“世茹姐怎麽也是一個人?財務部的張經理銷售部的田大叔沒和你一起嗎?”

自己一個人沒什麽,素來被蜜蜂圍着轉的劉世茹形單影只就令人奇怪了。只是最愛圍着劉世茹轉的張經理和田大叔,一個是禿頂中年,一個是大腹便便。齊冬來的時間不長,卻也從各種八卦中知道劉世茹最煩那兩只蒼蠅。

想起哼哈二将,劉世茹厭惡的皺眉,鳳眼一豎便想發作。

口舌占了上風,齊冬便心滿意足。她并不打算就此和劉世茹交惡,迅速轉開話題:“石壁上的話我不太懂呢,世茹姐覺得一切順其自然好嗎?”

齊冬的語氣緩和下來,劉世茹也是人精。和人徹底撕破臉是銷售這行的大忌。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不知道今天的敵人是否會是明天的助力。即便如此,劉世茹仍心裏有氣,望着石壁上的字冷哼:“道法自然……如果我們不去争取客戶,等客戶自然送上門來早就餓死了。”

兩人想的事根本不是一回事。齊冬打了個哈哈:“世茹姐是前輩,以後我還得向你多學習。”

劉世茹鳳眼微眯,意味深長的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前輩是過氣的代名詞罷了。聽說真武大廟的簽算的極準,我去燒柱高香,求枝簽,順便請道長算算今年是否有小人擋道壞了我的姻緣。”

她扔下齊冬掉頭就走。

齊冬呆了半響不由得氣笑了。她以為兩人一前一後溜進大殿用餐無人注意。沒想到劉世茹對程峰還真的上了心,巴巴的追着自己威脅來了。

齊冬撇了撇嘴,不屑的嘀咕:“這麽在意你咋不在山路上當着程峰的面崴了腳,死乞白咧的賴他懷裏呢?”

齊冬卻不知道,原本劉世茹是和程峰等人的确是走在一起的。

衆人坐在半山涼亭休息時,幾個傾慕者一擁而上,遞水送食物好不殷勤。

程峰坐在一角喝水半點表示也無。劉世茹望過去時,偏偏還扔給她一個含義豐富的眼神。劉世茹被這個眼神激得起身就走。

等中午開席了好一陣,劉世茹才看到程峰走進來。她本來就精明,片刻後又瞟到齊冬賊似的小心翼翼出現縮在角落用餐,一顆心便似沸騰的水,冒出了汩汩酸味與嫉恨。

下午回城的時候齊冬一上車便收到程峰古怪的眼神。定晴一看,他旁邊坐的可不正是劉世茹。齊冬有種想撫額的沖動。這位大姐也太執着彪悍了吧?表白得這麽明顯,真不怕被程峰當面拒絕下不了臺啊?

她不動聲色的往大巴車後面走。經過時,齊冬聽到劉世茹賣萌:“下山比上山累呢……回程想睡覺,程經理不介意就借我肩靠靠嘛!”

我呸!齊冬啪的将口香糖的泡泡吹得破了。越過層層人腦袋,齊冬看到程峰全程坐得筆直,幾乎化為了石像,憋笑的同時又忍不住替他累。

她刻意注意了下張經理和田大叔漸黑的臉色,苦笑着想,程峰這棵窩邊草看起來不好吃,她還有沒有別的選擇呀?

在公司樓下下了車,齊冬開車回家。不過幾分鐘,程峰的電話便來了,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顯得極外低沉:“今天累壞了吧?”

“有一點。還好啦,你呢?”

“許久不鍛煉,我也有點累。回家泡個熱水澡解乏。早點休息。周一見。”

“你也是。”

等了一會兒不見程峰說話,齊冬正想挂了,程峰略帶遲疑的聲音傳了過來:“齊冬,周一下了班我們一起吃晚飯好嗎?”

齊冬愣了愣說:“好。”

程峰急急的又補了句:“和你在一起很開心。”

沒等齊冬說話,他便挂斷了。

齊冬納悶的覺得電話那邊的程峰帶着幾分古怪。不過,她也懶得去探究。只要事情的發展還朝着自己的既定目标前行就夠了。

夏天越來越近,窗臺外的陽光越發刺目。藍天如洗,樓群閃耀着眩目的白光。

前面十字路口在修跨線橋,齊冬開着車被堵在橋下,遙遙望着五百米外家裝市場的大樓出神。

重慶人能吃辣,程峰的熱情也是火辣辣的。從小陽山春游回來之後,他開始不停的約齊冬吃飯逛街看電影看話劇。兩人還沒到可以張口說我愛你的地步。但程峰準确無誤的讓齊冬明白,他喜歡她。他已準備好和齊冬繼續發展下去。

伊始,她向程峰銷售自己,步步計算,一條條審核,條理清楚,像極了法務部同事對着合同摳字眼兒。

如今,程峰熱情主動,更像是一個敢于沖鋒陷陣的好銷售。

齊冬苦笑着想,她和程峰的位置怎麽颠倒了?

一切都照着齊冬最初的銷售計劃在發展,甚至比她預期的效果還好。程峰的成熟體貼和主動卻讓齊冬再一次蔭生了退意。

因為,沒有愛情。

在一次接一次的接觸中,她冷靜的挂着那副事先預算好的面具,在程峰面前展示出嬌柔,天真,可愛,聰慧。将自己的精明世故深深的隐藏了起來。

女人的感情很複雜,沒辦法科學分析統計。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齊冬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愛上程峰。

程峰是理想的結婚對象。是她親自選中的銷售目标。

僅此而己。

接下來她該怎麽辦呢?齊冬煩惱不己。

成年男女已經不再像青澀之戀時拖個手也要臉紅心跳。心的距離還沒有貼近,身體就已經可以變成負距離。

眼見銷售自己取得了不菲的成績,齊冬依然不知道如果程峰向自己提出親密的要求時,自己會說YES還是NO。

齊冬心裏明白。一再拒絕的話,她的銷售計劃極可能會擱淺。她迷茫的想,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也許她的身體和程峰負距離接觸的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怔忡間喇叭聲刺耳的響起,齊冬駭了一跳,這才發現車流已緩緩行進,自己還停在原地發呆。她忙不疊的開車,車前突然竄出一條人影,吓得她趕緊踩剎車,那人已倒了下去。

出事故了!齊冬腦袋瞬間充血變得空白。她在車上愣了好幾秒鐘,才手軟腳軟的推開車門下車。

車前躺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看到她,抱着腿憤憤的吼:“你怎麽開車的!”

聲音洪亮……齊冬先松了口氣,迅速掃了眼地面,沒有發現血跡。她想到自己剎車還算及時,一顆心才落到實處,走上前賠着笑臉小心翼翼的道歉:“先生,實在對不起。我送您去醫院檢查下吧。”

中年男子哼了聲,揉着腿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嘴裏嘟囔着:“倒黴!害我今天做不成事。醫院我不去了,咱私了吧,你賠我一千塊錢就算了!”

不去醫院張嘴就是一千塊?齊冬瞪大了眼睛。是她真的撞了人,還是遇上碰瓷的了?她試探的問道:“這怎麽能行?萬一有什麽後遺症怎麽辦啊?我還是先送您去醫院做個檢查吧。檢查完我該賠您多少,絕不欠您的。”

男子見狀迅速卷起褲腿,小腿肚有一大團淤青。他拍着腿直着喉嚨開吼:“大家都瞧瞧,都瞧瞧!我訛詐她了沒?我沒說我腿被撞斷了倒地上耍無賴是吧?誰都知道醫院排隊挂號耗時間,我進城打工我容易麽?非要拖着我去醫院。我老板開除我怎麽辦?她存什麽心哪!醫院我不去了,你快點掏錢!我還趕時間去工地呢!”

他嗓門粗,這樣一吼,倒似齊冬撞了人又無理了。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議論聲喇叭聲響成了一片。齊冬心裏越發有了底,淡淡的說:“我賠你兩百塊,可以了吧?”

“不行,最少六百。”男子瞪着齊冬開始讨價還價。

“三百塊!不行的話我還叫交警來,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見齊冬态度堅決,男子哼了哼:“三百就三百!拿來,我還趕時間上班。”

齊冬肉疼的想,三百塊啊,就這樣沒了。她今天也有事要辦,懶得等交警處理,轉身去車上拿包。

拉開車門她就呆住了。她下車着急,忘了鎖車門,放在座位上的提包已經不見了。

那只包不見了。

LV老花大包包,随便搭什麽衣裳都行,背多少年也不過時。她背了六年。不因為它是牌子貨,只因為顧磊。

“喜歡麽?我攢了半年打工的錢和壓歲錢就想給你買個禮物……将來我會掙更多的錢打扮我家小冬。”

将來……将來只是夢醒後的靜寂孤獨。齊冬心頭一痛,眼裏就浮上層水汽來。她目光游離的環顧着四周,穿過車流與人群,腦子裏陣陣恍惚,找不回來了。

她聽不到男子的聲音,也聽不到周圍人群的議論聲,直到被一巴掌推了個趔趄。中年男人惡狠狠的臉在她眼前驀然放大:“怎麽着,想耍賴啊!”

“我的包被人偷走了。”齊冬哆嗦着嘴唇,艱難的說道。

難道從她打算把自己銷出去開始,上天就要連她最後的念想都要剔除幹淨嗎?腦海深處滿臉陽光,笑容燦爛的臉毫無預兆的出現在眼前,卻被浮起的水汽一點點變得模糊。

中年男子說了些什麽,交警怎麽來的,齊冬都不曉得了。她背靠着車門,早晨八點的陽光居然刺目得讓世界變了顏色。

一只手将她從車門旁用力的拽開。齊冬傻傻地看到有個人坐進自己的車裏,将車發動開到了路旁。

“哎,我的車!”齊冬下意識的喊了聲。

車靠在街邊停住,下來一個男子。他和交警說了幾句後朝她走了過來。他将車鑰匙啪的放進她手裏,沒好氣的說:“我幫你開到路邊,免得造堵。錢已經幫你給了,這是我的名片,記得還我。你開車怎麽總是毛毛躁躁的。”

齊冬聽得一愣一愣的。他說話的語氣像是和她認識,她認識他嗎?

交警走過來對齊冬說:“姑娘,你緩緩神再把車開走啦。你這樣開車老危險的!”

齊冬這才清醒過來。被撞的中年男子已經離開,圍觀的人群也散了,路面恢複了暢通。那個幫她解決麻煩的人也走了。她捏着手裏的名片默默的看着上面的名字:賀大樹。

一個充滿了鄉土氣息的名字。

她狐疑的想,他怎麽就知道自己一定會還錢?她遇到活雷鋒了?

賀大樹剛開始瞧着前面的QQ車有點眼熟,猛地想起上回就是被這輛車的主人甩了回方向盤。仇人相見,他心裏不痛快,忍不住按響喇叭催行。沒想到QQ車突然一聳一停,居然撞人出了事故。

齊冬下車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就是上次那個嚣張的女人。他坐在車裏冷眼旁觀想看她怎麽出糗。結果齊冬茫然四顧瞬間紅了眼睛的模樣讓他火氣頓消。

齊冬的包被人趁機拎走時他看到了。那人動作太快,拎了包猴子似的竄過車流跳進綠化帶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邊。他下意識的喊了一嗓子,還沒下車那人就沒影兒了。

被撞倒的中年男子推搡着齊冬。齊冬仍一副失了魂的可憐模樣。那天狡黠嚣張的齊冬和今天判若兩人。她像陽光下的玫瑰肆意怒放時遇到了冰雹,支離破碎的凄豔着。驚鴻一瞥,讓賀大樹心生憐意,忍不住就下車幫了她。

他不停的回想兩次遇到的齊冬,以至于開車走了一程後,賀大樹突然發現要去的家裝市場已經走過了。他望着前面緩緩蠕動的車流,憑空生出一絲懊惱來。

有氣無力的敲開齊青家的門,齊冬倒在沙發上癱成了王八狀:“水!”

齊青将水杯塞進她手裏,白了她一眼:“今天又遇到哪個難纏客戶了?”

一咕嚕喝盡,齊冬長長的舒了口氣,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倒黴的遭遇彙報了一遍。

“啊,包也被搶了?”齊青驚呼了聲,腦子裏警鐘長鳴。

她不是天然呆,只不過有些事情她的大腦會自動忽略掉。齊冬的這只老花大包包,齊青怎麽也不可能忘記。她的語氣就帶着刻意的小心,試圖繞開那只齊冬背了六年的包,“又不是今天簽合同,訂單跑不了。包裏的錢也不多。就是銀行卡挂失麻煩一點。對了,那個幫你的男人長什麽樣?他是不是看着我姐漂亮才英雄救美呀?”

齊冬如何不明白齊青的用意。她蠻不在乎的說:“別拐彎抹角了。那只包沒了就沒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當時亂糟糟的,我壓根兒沒注意幫我的是什麽樣的人。哎,馬天明說的真對,你成天看小說胡思亂想,路人甲也能看成一朵花!”

話自然的說出嘴,心卻被一根線拉扯出隐隐的痛來。閉上眼睛,齊冬呻吟了聲:“我現在想抽煙,沒錢買。家裝市場也去不了啦,只好開車到你家來。還好我留了鑰匙在你家,我太有先見之明了!”

齊青見她不提包的事這才松了口氣,叉着腰不滿的戳了齊冬一指手:“我家不準抽煙!還抽什麽煙哪,念了八百年了,給我戒掉!”

“在家呆久了你只學會了唠叨!趕緊給我做飯去!餓死我了!今天在你家讨夥食借錢,順便拿我家裏的鑰匙!”

馬天明事業蒸蒸日上,但家裏沒有請保姆。齊青不喜歡家裏多出個外人,也樂意給自己找點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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