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晚上兩人一起吃了飯,陸成宇說旱冰場離得不遠,兩人便正好散步過去。
河邊已經有了飯後散步三三兩兩的行人,小徑旁邊的路燈已經亮起,夏夜微醺的和風拂過柳枝,吹來濕潤的水氣,令人心曠神怡。
兩人并肩而行,有說有笑聊着最近看的電影《英雄》,氣氛融洽中悄然滋生暧昧。
有好幾次唐心悅都感覺到對方手碰到了她的,觸了一下又收回去,偏偏又沒有進一步動作,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撓的人心裏貓抓一樣難受。
很快到了旱冰場,大門緊閉,陸成宇掏了鑰匙開門,解釋道,“新裝修過,所以還沒有正式營業。玩的也清靜。”
唐心悅想起之前邀約的時候說晚上人少,這是什麽鬼話,根本就是沒有其他人!
進了屋,唐心悅看到裏面大約有半個室內體育場大小,地上鋪着光潔的強化木地板,燈光明亮,空氣中漂浮着一點裝修後的味道。
“你穿多大鞋?”陸成宇徑直走向前臺,從鞋櫃裏那拿了新的旱冰鞋。
“36。”接過陸成宇遞來的鞋子,兩人并肩坐在一排矮凳上穿鞋。
旱冰鞋是前後雙排輪的,唐心悅穿進去試了試大小,“緊不緊?”突然陸成宇伸手捏了捏她的鞋幫,又自然地收了回去。
唐心悅稍微一頓,“還好。”一手扶着旁邊的圍欄歪歪扭扭要站起來。還要小心掩飾自己專業技術,簡直就是“明明知道你套路,故意落入你陷阱”,也是讓人無語凝噎。
陸成宇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小心,慢一點。”
寬厚溫熱的大掌握着她的手指,極少和男人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唐心悅本能地僵了下,她倏地擡頭,正撞入他定定凝視的眼裏。
那深邃的黑眸隐隐有暗流湧動,他微抿着唇,手指都出了汗,他抓的并不用力,只是松松的籠着,她輕而易舉就可以掙脫--
仿佛是試探,又好像是給予她絕對的選擇權。
那樣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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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被牽扯着傳來異樣的感覺,唐心悅垂眸,緊握住他的手,假模假樣地往前跨了一步,旱冰鞋踩在地上身體還趔趄了下,“呀好滑!”
男人一把撈過她,嘴角噙着笑容,“不急,像這樣,把腿呈外八字分開……”
一邊不厭其煩地耐心指導,一邊做示範。
“腿這樣、對,微弓着背保持平衡,很好。”陸成宇一手牽着她的手,一手在她腰上虛扶着,帶着她兩人一前一後地滑動。
離的那麽近,唐心悅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淡淡煙草味,并不難聞,帶着屬于男人的成熟氣息。
他呼出的熱氣不時灑在她脖頸後面衣領露出的一截肌膚上,像是誰輕柔的撫摸,有種異樣的微癢。
唐心悅盯着前面的地板,慢吞吞地一步步滑動,一邊謹慎着怕自己滑的太利索露了端倪,一邊不由自主偷偷關注着陸成宇的一舉一動,手心都緊張的出了汗。
就這樣以攙扶的姿勢慢慢滑了一圈,陸成宇表揚道,“很不錯了,你還是很有天賦的。”
唐心悅表情十分微妙,“謝、謝謝。”努力壓抑着想要潇灑滑出去的習慣,真不容易。
陸成宇說,“那我放開了?你自己試着走走。”慢慢松開了手。
“啊?”掌心還殘留着熱度,唐心悅訝異擡頭,原本以為對方還要趁機在吃點豆腐,沒想很認真,是正兒八經地在教她。
她往前邁了兩步,滑的很穩很順暢,陸成宇在旁邊看着指點,“很好,可以快一點。”
她依言稍微加快了速度,紮着馬尾的發辮随着她的步伐在背後輕快地晃動,一身幹淨利落的運動服襯的身高腿長,玲珑有致的身材盡顯,她專注而認真的神情倒影在男人深沉的黑眸中,一泓春水柔情蕩漾。
他始終護在左右,伴随着唐心悅身側,如同母雞護崽一般寸步不離,小心謹慎。
就這樣滑了兩圈,依唐心悅現在的體力已經有點累了,陸成宇看出來,扶她到一邊休息,“坐一會兒吧,我去給你拿水。”
“嗯。”唐心悅喘了口氣,靠着欄杆席地而坐,看陸成宇長腿一蹬,身姿颀長而優雅輕盈地從場中央滑行到門口的櫃臺,空曠安靜的場地上回蕩着他的聲音,“你想喝什麽?有果汁和礦泉水。”其實還有啤酒,他壓根提都沒提。
唐心悅回道,“礦泉水就行。”
“給。”陸成宇滑回來,朝她遞過水,“謝謝。”唐心悅伸手接過的時候才發現瓶口已經擰松了。
重生幾十次,很多事都遇到過的唐心悅自身警惕性自然不可謂不高,不說陌生人,就算是生意夥伴或者追求者遞來開過的飲料,都是絕對不會碰一口的。
但奇異的,她發現瓶口被擰松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陸成宇幫她擰開的,直接打開就喝了起來,壓根沒有多想。喝着喝着拿着瓶子的手一頓,忽然才意識到,她居然都沒有考慮過陸成宇會在裏面下藥的可能性。
這種意想不到的事讓她有些惶恐,意識到陸成宇令她身體原本的警惕在悄然瓦解。
“怎麽了?”陸成宇拿了瓶汽水在喝,餘光注意到她頓住。
唐心悅搖頭,“沒事。”又喝了幾口才把水放下,“你去玩吧,我看你滑好了,我休息會再來。”
陸成宇看了看她因運動而紅撲撲的臉頰,也沒勉強,“行。”
剛才陪着唐心悅慢悠悠的走,耗的體能對男生來說不過是熱身。他先是快速地繞場一周,身姿輕盈地像是展翅欲飛的大雁,接着交叉滑、倒滑,各種花式滑法層出不窮,看得出是個技術娴熟的滑冰的老手。
他的步伐始終不緊不慢,如同一尾游魚在波瀾不驚的水面搖擺,神情散漫不羁,悠然從容。不知是燈光打在棕色木地板上泛出的光亮,亦或者是男人身體裏溢出的華彩,他整個人像是聚光燈,炫目地吸引着在場唯一觀衆的注視。
唐心悅看他滑的潇灑自如,心也跟着癢起來。曾經有一世她主攻各種運動,發現自己并不适合要耗費大量體能的項目,但如滑冰這種需靈活和技巧的運動,卻十分擅長,還在職業圈裏混了幾年。
“你要接着滑嗎?”
她剛站起身,男人已經敏銳地注意到了,快速地滑了過來,自然地伸手牽她。
掌心相觸,唐心悅羽睫微顫,“嗯。”
陸成宇帶着她滑了一圈,這一次順暢穩當沒有半點磕絆,訝異而贊許,“進步真快!”
看她沒問題,索性放開了手,注視她自己一個人滑,一圈圈越來越熟練。
不再拘謹掩飾可以放開了玩,唐心悅心情舒暢,仰起臉笑道,“是老師教的好。”
陸成宇眸光閃了閃,勾起嘴角,“是學生聰慧過人。”
“是名師出高徒~”
“還是徒弟有天賦。”
“不不,是師傅教導有方~”
互相玩笑恭維着,唐心悅所過之處灑下清脆愉悅的笑聲,速度也越發快了。
“不用那麽快,”陸成宇看她太過興奮,忙長腿一蹬飛快追過來,如疾風掠過一般從側面趕上,伸手想攔她慢一點。
正沉醉在揮灑自如的滑行中的唐心悅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讓開!”
她一下立起腳尖利用旱冰鞋前段的圓頭急剎,站是站穩了,陸成宇卻沒想她突然剎車,電光火石之際迅速側了身體從她面前繞開,唐心悅瞟見他身體傾斜的厲害,以為他要摔倒,連忙伸手去拉,結果被慣性帶的兩人都踉跄了下重重撞在一起,陸成宇壓着她不由自主向後倒去,
“小心!”她只覺被人攔腰攬住,強勁有力的手臂帶動她半個身體側旋着,從原本墊底的姿勢轉瞬間變成了趴伏在陸成宇胸口,而他後背着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唔!”男人喉嚨裏溢出悶哼,唐心悅驚魂未定,連忙起身,跪坐在地上把他扶起來,“你沒事吧?哪裏傷着沒?”
沒想反而被男人一把握住手,急切地摸了摸她的膝蓋和手肘,一向冷峻淡漠的神情,現在流露毫不掩飾的擔憂,連聲音都緊繃着,“有沒有傷到?”
“沒、我沒事,”唐心悅心口怦然跳動了下,低低道,“你呢?”
陸成宇如釋重負,“沒事就好,我沒什麽。抱歉剛才突然沖過來,吓到你了。”
唐心悅臉上浮起赧然,“是我一驚一乍,我才應該抱歉。”
“是我--”他搶着承認錯誤。
話沒說完,兩人坐在地上,你瞅着我,我看着你,頭發還淩亂着,坐姿也狼狽,不約而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為什麽那麽像檢讨。”
“我也覺得。”
“怪你。”女人嬌嗔。
“嗯,怪我。”男人低沉嗓音帶着寵溺的笑意。
空曠的旱冰場回蕩着愉悅的笑聲,陸成宇褪去一貫的成熟冷峻,張揚大笑的樣子落入唐心悅眼中,仿佛看到當年那個在河畔捉魚的俊秀少年,陽光下,滿臉水珠幹淨無憂的笑容。
慢慢的笑聲漸斂,唐心悅才恍然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頗為暧昧,膝蓋抵着膝蓋跪坐在一起,手緊緊拉着手。
“唐心悅,”男人忽然低喚她的名字,連空氣也變得暧昧起來,他逐漸湊近,定定凝視着,黑眸清晰地倒映出她怔楞的臉,嘴唇翕動,“唐心悅,我--”
“砰砰砰!”就在這時,巨大的敲門聲轟然響起,伴随着年輕男女的高聲嬉笑,“老板開門嗎?有生意來啦!”
一瞬間打破了室內原有的旖旎氣氛。
唐心悅側過臉,忍俊不禁,陸成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眉宇間泛起狠戾,沖着外面厲聲呵斥,“眼瞎了?沒看到關門了?!”
他進來的時候還特意從裏面上了鎖,就是生怕沒長眼的家夥打擾。
外面的人嘻嘻哈哈,不肯散去,“我們看燈亮着的嘛。哎呀老板就讓我們玩一玩嘛,其他場子人都好多。”是男生的聲音,聽上去年紀不大,吊兒郎當的。
陸成宇眉梢眼角都是狠厲和煩躁,被這麽一打斷全沒了告白的氣氛,拉起唐心悅,“你等等,我出去一下。”
“算了,今天也玩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唐心悅怕他和人打架。
陸成宇也沒想讓她看到自己另一面,聞言點點頭,“行,改天再帶你來玩。”
兩人回到入口處,唐心悅先去換鞋子,陸成宇開門,那是兩扇鐵門,插着門梢,門之間就算關上也留着兩指寬的縫隙,燈光從那裏漏出去,恰好被外面的人發現。
“老板,生意送上門都不要做了嗎~”那年輕人還在不依不撓敲門,“算了,要不我們去另一家吧”有女生在勸,但那男生還越發來勁了,“明明開着嘛--”
話沒說完,門突然被從裏面拉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居高臨下望着他們,神情桀骜而狠厲,“小子,活的不耐煩了?知道這邊誰的地盤嗎。”
那個男生還穿着校服,被他淩厲的氣勢驚的倒退一步,一起的同伴意識到惹到道上的人,趕忙拉着他道歉,“對、對不起這位大哥!我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啧”陸成宇不耐地嗤了聲,掃了一眼,道歉的是個女生,目光不帶一絲溫度的從對方臉上掠過,看向這群驚慌畏懼的男男女女,冷喝,“滾。”
也就錯過了女生眼裏的驚豔。
“你好好說話呀,”唐心悅換好鞋出來,正聽到這話,不由嗔怪了句,看到這群還穿着校服的男女,是附近職高的學生,好意解釋,“這裏明天才正式營業的,以後經常來玩啊。”
嬌美的容顏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令人倍生好感。
這群年輕人怔楞了下,回過神忙不疊點頭,“好、好。”
唐心悅笑着沖他們揮手,“這麽晚了,還是早點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親切的仿佛鄰家姐姐的态度,一群人像是被蠱惑了般轉身往回走,不知為何忽然沒了繼續去找旱冰場溜冰的興趣。
走着走着,其中一個女生不由地回頭張望,男人已經進去了,然後與那個女人相攜而出,旱冰場燈光熄滅,只聽鎖門時鎖鏈玎珰的聲音。
風中依稀飄來兩人的對話。
“你還對他們那麽客氣。”是男人帶着點不平的抱怨。
“哎呀,和氣生財嘛~”女人嬌笑,聲音像是撒了蜜一樣的甜。
“文琪、你看什麽呢?”同伴好奇地詢問拉回丁文琪的視線,她小聲驚豔道,“你覺不覺得,剛才那個男的好帥啊。”
同伴心有餘悸,“很帥嗎?不覺得啊,那人肯定是道上的大哥,氣勢好可怕,我吓都要被吓死了!還好文琪你反應快道了歉,要不我們肯定慘了。”
丁文琪笑笑,“沒事。”他們這群人都是附近一所專職學校的學生,平時也是不學無術經常逃課,丁文琪認識幾個混混多少有點眼力見,剛才才沒把人得罪太狠。
而男生則紛紛議論,“剛才那個大姐姐好漂亮啊”
“大美人,脾氣也好”
美嗎?丁文琪不由拿自己和對方比了下,也沒覺得有什麽差別。
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早看不見對方的蹤影了,心中掠過悵然失落。
這件事之後,陸成宇的告白又沒了下文。唐心悅也搞不懂對方在想什麽,關系倒是比之前更進一步。
某天大清早,陸成宇有事沒來接她,她挎着包走出小區,獨自走在去店裏的路上,莫名覺得身後有人偷偷跟蹤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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