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靠本事求填飽肚子(2)

更新時間:2017-06-06 20:00:05 字數:5133

裘化真眉眼未擡,嘴角微微上揚着。其實賴老太太并非話多之人,昨兒個提的不外乎是要怎麽救她的寶貝孫子,壓根不在乎自己受到委屈。她只能從有限的消息裏虛虛實實地試探,再機靈地殺出血路,這才是她這聰明人的做法。

她暫擱下筆,環顧衆人,語重心長地道:“其實賴老太太話不多,反倒是貴府上尚有不少孤魂飄蕩,好比是莫名被打死的小麽兒,抑或者是哪房的姨娘庶女。”她每說一句,就見有人心虛地別開眼,教她不禁好笑自己猜得真準。

唉,大戶人家大抵就這些套路在走,為了能讓自己活得好,旁人怎麽死都無妨,可他們到底知不知道死是怎麽一回事。

一群欠教訓的家夥,她可不像賴老太太那般好說話。

“老太太心慈,要我別張揚,別惹到縣衙裏,所以這些話我就在這兒說就好,只是當你們在老太太房裏翻搜體己和那個裝了契本的匣子時,都不知道老太太就坐在床上,更沒瞧見那些孤魂們全都守在房外,好比現在—— ”她的手才剛随意一指,随即聽見殺豬般的鬼叫聲。

她暗籲了口氣,瞪着怕得鬼叫的賴三老爺,不禁暗啐這男人真不像男人!

這宅子裏除了賴老太太,她還沒瞧見其他的孤魂野鬼呢,也虧他叫得這般起勁,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幹了多少壞事。

“所以咱們府裏不安生,全都是這些孤魂作祟?”賴大老爺忙問着。

裘化真眼角抽了下,暗罵朽木不可雕也,明明是活着的人問題才大吧!可她臉上表情再真誠不過地道:“賴大老爺,你可相信我?”

“信,我當然信。”賴大老爺忙不疊地道。

“那麽,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希望你務必做到。”

賴大老爺向前一步,餘光瞥見桌上畫作,倒抽了口氣後,忙道:“裘姑娘盡管說。”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筆下所畫的母親,竟是穿着入殓時的衣着和首飾,任憑她在外怎麽打聽,若非親人是絕無可能知曉的。

她是仙姑,貨真價實的仙姑!

“昨兒個晚上我住進了貴府,飯後因要消食在園子裏走動,可誰知道走到一半,賴老太太便将我引進一座院落,直指着院落裏的花草,我本是不解,後來仔細一想,那院落裏開滿的紫色小花不正是附子花嗎?”

話落,賴二老爺随即錯愕地看向不發一語的趙氏。

“……附子是可治心疾的藥材之一。”趙氏硬着頭皮道。

“确實是,可附子的炮制過程相當繁複,一個煎制得不經心,這毒去不盡,反倒教藥成了毒,一旦喝下附子毒,輕則惡心腹痛,重則一命嗚呼,要是日日喂食,便會開始頭暈目眩,身虛體弱,走兩步就喘,甚至到最後猶如犯了心疾而亡。”裘化真說得慢條斯理,卻是一步步地走近趙氏。

賴大老爺聽完,直覺得她說的病症,簡直就像是他和兒子犯的,不禁狠狠瞪向趙氏。“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大伯,沒有真憑實據,何以盡信她說的話?”趙氏也怒不可遏地起身。“婆母去世時,大伯不是沒有懷疑,還讓仵作驗了毒的,可實際上有驗出毒嗎?吳大夫不也說了,要是中毒,唇會發青,可婆母去世時神情那般安詳,甚至還唇色紅潤,哪裏像是中毒了?”

“這……”

“吳大夫的說法也沒錯。”裘化真突地淡淡抛出一句話,瞧目光都落在自個兒身上,她才慢悠悠地道:“不過,一個犯心疾而逝的人,唇色會紅潤嗎?”

一句點醒夢中人,一針見血地紮得趙氏當場啞口無言。

“賴二太太,賴老太太就站在這兒,你敢當着她的面說,你從沒有喂過她附子毒嗎?”裘化真随意一指,潤亮水眸直瞅着她。

趙氏捏緊了手絹,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不信她,認為她只是在裝神弄鬼,可偏偏她又說得言之鑿鑿,教她心生疑懼。

裘化真也不急,煞有其事地扳着指頭算。“賴大太太一條命,賴老太爺一條命,二爺房裏的姨娘一命,還有丫鬟……”

“別想全都算在我頭上!老太爺和丫鬟的死與我無關!”趙氏發狂似地吼了聲。

“那麽,其他的都與你有關啰?”裘化真笑嘻嘻地問。

趙氏一愣,驚覺自己竟脫口認罪,顫巍巍地看向身側的夫君,冷不防地被扇了個耳光,打得她釵倒發亂。

“都說是最毒婦人心,可我心底是信你的,你、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給我說個分明!”賴二老爺怒聲吼着。

趙氏見大勢已去,抿緊了唇,哼笑了聲。“我這是為了誰呢?老太爺将家業都交給大伯,婆母又疼着小叔,你呢?你一事無成,我又沒有個孩子傍身,還要忍受你在外頭養外室……眼見老太爹死了,婆母心裏只有小叔,再這樣下去,你還能成什麽大事,我又要如何是好……”

“你給我閉嘴!”賴二老爺惱羞成怒地再揚起手,卻被賴大老爺一把抓住。

“好了!”

“大哥……我對不起娘,對不起娘……”賴二老爺雙膝跪下,淚流滿面。

賴大老爺盡管怨怒難休,但身為大家長,總不能在外人面前處置家裏人,只能忍着氣,對着裘化真道:“裘姑娘,早膳該是備好了,不如先回小院用膳。”

“早膳不急,倒是……”裘化真煞有其事地看着賴二老爺跪下的前方,突地眉頭皺起。“老太太,你是真胡塗還是假胡塗,在這當頭要将裝契本的匣子交給他們?這我可不願意代勞呢。”

一聽到裝契本的匣子,一夥人的眼都亮了。這可是他們在老太太院落遍處找不着的匣子,價值連城的匣子!

一夥人聚精會神地看着裘化真,等着她的下文。

“老太太,你自個兒瞧,你嬌養的三個孩子,在你死後只顧着翻箱倒箧找契本,如今你還要乖乖地将契本送上,難道你是真不知道太過嬌養的孩子只會敗光你賴家的祖産?我不會答應的,至少要等上三個月,我看他們的表現再作決定。”

一夥人聽着她的話語,心裏七上八下的,直到最後心才安穩下來,只要有期限,那麽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說了,就這麽着,我先寫張解毒藥方,讓人抓藥後,府裏的人都先服下吧,一兩帖就能見效,畢竟你最挂念的就是那孩子嘛。”話落,她提筆快速地在紙上寫下藥方,遞給了賴大老爺。

“裘姑娘,那匣子……”賴大老爺必恭必敬地接過藥方。

“三個月,就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要是到時候你們依舊不懂檢讨,就讓契本永遠擱在不見天日之處吧。”至于要怎麽處置趙氏,那也是他們賴家人的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賴大老爺趕忙承諾,讓婆子領了幾個丫鬟送她回小院。

回到小院,原本伺候她的小丫鬟被指往廚房備早膳,其他婆子丫鬟也都教她給打發走,小清才趕緊湊了過來。

“化真,你真的是好大的膽子,要不是會作畫,該要怎麽證明你瞧見賴老太太?”

裘化真斟杯茶淺啜,略略嫌棄涼透的茶帶着苦澀。“不知道為什麽,我就知道我一定會畫,而且還能畫得好。”

“還有賴老太太分明沒說那麽多,這府裏的孤魂也……”

“那就像是一種話術,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們要是一個個都行得正,就不會信了我那些話,更不會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裘化真說完,突地嗤笑了聲。“我在想,我生前肯定是個騙子,要不這謊話怎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才不是呢。”

“你又怎麽知道?”

“……如果你真是個騙子,就不會還給他們解毒藥方,也不會真的照着賴老太太所願去做。”

裘化真聽完,唇角勾得更彎了。“我可沒全數照着賴老太太的心願走,那契本我才不會這麽容易的交給他們,我又不是老太太那種專寵敗兒的慈母,我要好好利用這個秘密,等到契本現世時,便是我狠撈一票後。”眼見快要入冬了,她打算在賴家賴到過年後再離開。

小清張了張嘴,化為無聲嘆息。難怪,無端端地提起匣子……方才賴老太太早就被升起的日頭給逼到暗處去了,哪裏還在廳堂上,也真虧她能夠獨演一出戲,把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裘化真當沒聽見她嘆氣,目光微微迷離了起來。“說來也真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我也曾見過有人栽種了一大片什麽,将藥當毒般用,可……又不是那般清楚。”

就如昨晚,她瞧見那一大片的附子花時,腦袋不斷地浮現一種花,那金銀雙色的花朵,不就是金銀花嗎?金銀花是解毒劑,再怎麽搭藥都不會變成毒藥,可為何她會如此認為?

“別想了,早膳端來了。”小清小聲提醒着,省得她自言自語,吓得外頭的小丫鬟不敢進門。

裘化真往門口望去,果真瞧見遲疑地頓在門口的小丫鬟,趕忙招着手。“還不快進來,我都快要餓死了呢。”

瞧瞧,今兒個的菜色豐盛了許多呢。

賴家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現實啊。

元宵佳節正午時分,寒意凍骨,然而走在街上的人潮依舊不減,就只為了瞧瞧大街上懸挂的各式燈籠。也正因為如此,将重陽城裏幾條大街給擠得水洩不通,進城的馬車非得繞道而行不可。

費了好一會的功夫,馬車終于停在悅來客棧門前,負責駕馬車的男子還未踏進大門,掌櫃的随即迎向前,熱絡地寒暄起來。

“爺,照舊嗎?”掌櫃的寒暄幾句後,問起了正題。

“不不不,我家主子說幹燒蝦帶到默林縣時蝦子都縮起來了,看起來壓根不美味,今兒個要點的是芙蓉糕,記得裏頭要添松子和棗仁,再來一份炙燒魚片,還有上回給了客棧那份五彩羹的做法還記得不?”

“記得,多虧爺兒給的食譜,那道五彩羹現在可說是咱們客棧的招牌了。”掌櫃的最喜歡這種客官了,賞了食譜自求做出一樣的菜色,這有什麽難呢?難的是沒有新穎的食譜。

“那就動作快點,今兒個咱們爺要趕在城門關前回城。”

“要不要先替爺留幾間上房?”

“兩間。”男人濃眉大眼,笑時有幾分大孩子般的爽朗,斂笑時又沉郁吓人。

“知道了。”

男人見掌櫃的吆喝着跑堂的,自個兒便倚在門邊候着,瞧着馬車前座上閉目養神的同僚,再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不禁頭疼得皺起眉。

待會到底要怎麽快,才能趕緊前往默林縣再趕回重陽城呀?

正忖着,聽見一樓食堂裏有人高聲說:“真的,真不诓人,我親眼所見,還能假得了嗎?”

“真有這麽神奇來着?”

“就這麽神奇,那仙姑不過就在那婦人的胸口輕按了幾下,那婦人馬上就醒過來,你要說那婦人是與仙姑作戲也不可能,那婦人是布莊掌櫃的妻子,性情敦厚又怕生,自個兒又不缺銀兩,何苦與人合謀?”

“那倒是,那仙姑如今還住在賴府裏頭,聽說她是讓賴老太太給請進賴府的,可誰都知道賴老太太早就死了,她那初來乍到時哪裏見過賴老太太,可偏偏她就能畫出賴老太太的面貌,而且畫得栩栩如生,這事是我那弟妹的姊妹淘,在府裏當差的娘子親眼瞧見的,假得了麽?”

“假不了,聽說她一進賴家就揭穿了二太太下毒一事,二太太當下被休後,還被告上了官府,以殺人罪論刑,如今墳上都長草了。”

“這麽說來,她那日上街救了人也是真的?”

“肯定也是真的,聽說街上有人哮喘發作,她不過單臂上揚,隔空像是抓了什麽塞進那人嘴裏,那人馬上就不喘了。”

“可真是神了,可惜賴家人不怎麽肯讓她上街,要不咱們得拜見拜見她不可。”

男人站在門外聽得莞爾,這重陽城是最靠近京城的大縣城,怎麽這兒的百姓見識如此淺短,竟然将江湖術士的把戲當真了。

正暗笑着,突地聽見裏頭一陣騷動,有人喊道:“這不就是仙姑嗎?”

“在哪、在哪?!”

“門口!”

男人愣了下,瞧裏頭的人目光都朝自個兒身上望來……正确說來是在他後頭,于是他回頭望去,就見個秀美小姑娘身着裘毛夾襖袅袅婷婷走來,面容清秀,而那雙眼盡管未笑都像是噙着笑般地彎如月。

仙姑?男人不禁皺起眉打量着這個還不及他肩膀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是要越過他,不知怎地突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一副有些為難又很不得已地開了口,“有人要我代為捎話,說她一切安好,勿念。”

“……嗄?”

“我說了,他能不能意會是他的事,跟你不熟,別老盯着我。”她對他身旁說了一串話,進了客棧後還不住地咕哝着,“今天怎麽事這麽多,不就是想吃個饅頭而已,怎麽這麽難呀。”

男人愣在當場,直覺得她腦袋有異,又懷疑這是術士行騙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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