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念念不忘

安歌從口袋裏掏出今天中午吃剩的一塊糖，塞到他嘴裏，“好了，我已經做到了，你可以放手了。”

他睜開眼睛，嘴裏嚼着她吃剩的那顆糖，吞下後才說：“我不吃甜食。”

“天黑了，該回去了。”

“好。”話音未落，多情公子已經用輕功攜着她飛進窗戶裏，不過眨眼的時間便從街上回到了客房裏，把景雲和冬榮都吓了一跳。

多情公子親自用輕功抱着安歌回來，景雲心裏又難受了，忍不住一陣酸言酸語，“你這次來到底是為了誰？我看你就是為了她而來的，她又不喜歡你，你何必纏着人家不放，我喜歡你，你卻拒我于千裏之外。”

“我确實是來找她的。”

“你……你今天下午還說你不喜歡她的？”

“丞相大人病重，明日一早，我先帶她回京城。”

冬榮霍的站起來，“老爺病重？！怎麽會？老爺從來沒患過大病，身體一直很健康。”

安歌把剛剛從多情公子那兒了解到的說了一遍。

聽完，冬榮已經落淚了，“小姐，冬榮要和您一起回去，老爺和夫人待冬榮恩重如山，冬榮如果不能回去看他們，冬榮會遺憾終生的！”

景雲：“我也回去，我自小在京城長大，始終是舍不得，就算是被人打死我要回去。”

多情公子：“五日找不到與丞相大人相符的換血者，恐怕丞相大人兇多吉少。如果情況惡化，就只剩三天的時間。我已經答應安歌，明日帶她回京。至于你們，我會安排一個人送你們回去。五日之內是回不了京城的。”

冬榮說什麽也不情願留下，“不，我也跟小姐一同回去。”

與冬榮相比，安歌這時候顯得異常的冷靜，“你放心，丞相大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而且，就算我們回去了，他也不一定願意見我們，見了我們他的病情可能會惡化。”

那天義無反顧的離開丞相府追随安歌，冬榮本是無怨無悔的，此時此刻卻是有了幾分遺憾，如果當時沒有離開，此時也不至于那麽擔心，也許還能幫到安歌，讓她暗中見到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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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偷偷看一眼也好啊……”

安歌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丞相大人不會有事的，唐松知曾經和我說過，丞相大人命不絕于此。”

冬榮忘記了哭泣，“真的嗎？”

“對，是真的。”

“可是，就算身上的病好了，可是心裏的傷要怎麽醫治？”

安歌當然明白冬榮指的是什麽，答道：“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多情公子不以為然，“有一件事安小姐可能不知道，天下人都以為丞相大人最愛的第四個夫人，其實錯了，丞相大人最愛的是早逝的二夫人。而四小姐和六小姐皆是二夫人所出，仔細想想就知道，其實丞相大人最偏愛這兩個女兒。”

安歌聽了頗多感慨，一時間守不住秘密，說漏了嘴，“其實六小姐還活着。”

房裏的另三個人同時以詫異的眼神看向她，其中，尤其是景雲和冬榮的眼神最為震驚。

還好，安歌最好把話圓了回來，“六小姐沒死，她永遠也不會死，她生前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死了，她也會永遠活在我心裏。”

這話一出，景雲和冬榮大失所望。果然，聽話不能聽一半，不然容易斷章取義。

夜更深了，多情公子出了房門，住在隔壁。

半夜，半夢半醒間，安歌看見景雲悄悄爬了起來，衣裳也不多穿一間，便蹑手蹑腳的出了房門，安歌以為自己再做夢，也不多加理會，閉上眼睛繼續睡。次日清晨早醒，看到景雲在一旁熟睡，更加确認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不過和多情公子一同送冬榮和景雲上馬車的時候，景雲似乎是精神抖擻的模樣，但黑眼圈很明顯。

待她們的馬車遠去了，安歌才問多情公子：“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去找你了？”

“你很好奇？”

“這麽說就是了，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你們……幹什麽了？”

多情公子故意調侃她，“大晚上的，能幹什麽？”

安歌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我的天吶，你們……你們……”

“男歡女愛，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我我我……我能再問一句嗎？”

“你問。”

“你們……你們……你們是第一次嗎？”

“不是。”

“我能再問一句嗎？”

“你問。”

“我……我不敢問。”

“還有你不敢的事情。”

“那我問了，你有過幾個……幾個女人？”

“你吃醋了？”

“不不不，我就好奇。”

“不清楚，大概每一年都有六七個。”

“從哪一年開始？”

“從我十五歲那年開始。”他在一顆樹旁坐下，臉上居然帶了幾分憂傷。大概是因為思念初戀吧。

安歌也在他身旁坐下，仔細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

“你和那麽多人在一起，不累嗎？”

他随手抓住落下的一根樹葉，“有時候覺得累，不過她們在愛上我以後都比我熱情。”

“啊？什麽意思？”

他輕描淡寫道：“投懷送抱，懂嗎？”

“哦，那這麽多人當中，你最喜歡哪一個？”

他喜歡上的第一個女人，是當今皇上的一個妃子，只是她為了榮華富貴，為了能母儀天下，絕情的離他而去，此後宮牆永隔。他也曾經不顧生死潛入皇宮找她，那時她正被困冷宮，為了消遣寂寞，她違心的說出那些虛情假意的話，好讓他陪着她。

她說她背負家族使命，不得不進宮，既然進了宮，既然就應該為了家族的命運而讨取皇上的歡心。于是，他最後一次入宮，她已經是貴妃，他曾親眼看她為了讨好皇上，變成一個他都不認識的人。可笑的是，他至今都放不下那位高高在上的貴妃。

他冷笑一聲，不語。

安歌也識趣的安靜下來。

良久，他又變成嬉皮笑臉的模樣：“在那麽多人當中，我最喜歡你。”

“哦，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城。”

“現在。”

多情公子說要一天的時間才能回到京城，着實太誇張了。她當時信以為真，以為真要一天，在高空中飛着，涼風吹得頭發都快斷了，又不能睡覺，她想反正時間很長，不如閑閉上眼睛休息休息好打發時間，大概過了一個時辰，睜開眼睛，吓了一跳，竟然看到皇宮了！

多情公子還得意洋洋的帶着她在皇宮上方飛了好幾圈，被一個高手忽然斥一句“什麽人”，才忽的一下飛走了，速度快得安歌只看到了一團白。等她視線清晰時，他們已經到達丞相府門口。她暗自松了一口氣，幸好多情公子沒把她帶進丞相府裏，不然丞相大人看見了她，也該活活氣死了。

已經到丞相門口了，安歌猶豫再三，不打算進去，反而離得遠遠的。

多情公子在一旁笑她，“都到家門口了，還愣幹嘛？進去吧！”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他又是一番嘲笑，“你想等他奄奄一息才進去？”

安歌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走到一處涼亭下，安然自得的坐下，沒有半分着急的模樣。連多情公子都分外嫌棄她，“果然不是親生的。”說到這，他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些事情，“你是……孤兒？”

見她不搭理，他很識趣的道歉：“抱歉，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确實是傷心事，明明大家都好好的活着，卻永遠也不能相見了。世界之大還有可能會重逢，可是時空的阻隔卻是誇不過的。想到這裏，安歌嘆了一口氣。

“唉，同時天涯淪落人。”為了引起安歌的注意，他也在一旁感嘆了一句。安歌果然側頭看他，他又繼續，“不如讓我們成為一家人？”

安歌難得一見的點點頭，他喜出望外，“真的？”

安歌頗有深意的點頭道：“大同之家。”

此話一出，就連多情公子也頻頻點頭，“安小姐果然與衆不同，竟然還曉得‘天下大同’，厲害厲害。”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誇獎還是拐着彎嘲笑她天真，亦或是兩者都有，索性不理他，若無旁人般思考起來。

大概一個時辰過去了，這兩個人還怡然自得的坐在涼亭了，期間，沒人說一句話。最後，還是安歌先坐不住了，說了一句“再見”就甩了他，在街上來來回回逛了好幾圈，喬裝打扮了一番，硬生生的把自己弄成一個皮膚發黃、穿着樸素、扔到人群裏就找不出來的農家女子才又回到丞相府門口，在門口站了許久，都不敢敲門。

大概是蒼天垂憐吧，沒等到她鼓起勇氣敲門，門倒是自己開了，出門而來的是一位剛剛道別了管家的大夫，這位大夫看着不簡單，頗有大師風範。

那大夫一眼就看穿了安歌喬裝打扮過的容貌，“姑娘，為何弄成這副模樣，你爹娘見了該心疼了，莫不是家中有急事，特意裝成這副模樣引起我的注意？”

安歌讪讪的笑了一聲：“不不不……我剛剛從一個不毛之地回來，所以難免有些寒酸？”

“姑娘所為何事？千裏迢迢而來，連容貌都不急修整。”

“我聽朋友說丞相大人病重急需換血者，于是我便匆匆趕來。”

大夫搖搖頭，“姑娘有所不知，丞相大人血液稀罕，須找到血液相配者方可換血。”

“對對對，年前有個算命先生替我算過，他說我血液罕見。我知丞相大人是位憂國憂民的人，所以才匆匆趕來，希望能幫上忙。”

那大夫忽然停下腳步，眼眸忽然亮了，“果真如此。”

“真。”

“姑娘請随我來。”

那位大夫的府邸丞相府不遠，安歌跟着他走了一刻鐘，便到了她家裏。奇怪得很，他府邸不小，家中卻沒幾個人，只見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丫鬟和小厮。

大夫正用火燒一把刀：“姑娘，請把手伸出來。”

安歌吓得心快跳出來了，他不會是要這把刀刮她吧，這有點吓人，想想邱少雲，想想關公，毅然把手伸出去。這不算什麽，小菜一碟，小菜一碟。

正在她毅然閉上眼睛時，那大夫在她手指頭上塗了一點藥，緊接着“刷”的一刀下去，鮮血倒是流出來了，痛覺卻沒有。

安歌耐不住好奇，睜開眼睛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手指頭早就流過血了，而那大夫正看着三根不知道是什麽弄成的針頻頻點頭，面露微笑。

“巧了，姑娘正是與丞相大人血液相配者。丞相大人病情不容樂觀，我今日給他服了幾包藥，明日中午正是換血的好時機，姑娘可有猶豫？”

“沒有，沒有，那明日中午我随您一起進丞相府。”

“奇怪了。”大夫喃喃自語。

“有什麽奇怪的？”

“你為何不直接去找丞相府上的人好領一萬兩賞金，為何找上我這個老頭？”

“說到這裏，有一件事還需要你幫忙。”

“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