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葉澄沉着眼看着他們。

藍斯羽是武學奇才,又身兼百家所長,武功深不可測。

她方才只是出去望了一下風,便不知不覺得被他打暈了,等醒來時,已經在他懷裏。

洛雲知依舊與藍斯羽在空中打鬥,一白一藍兩道身影翻飛,看不真切。

突然一個穿着苗衣銀佩的少女悄然走了出來,摸出一管竹笛,放到嘴邊,沖着洛雲知的背影吹去。

葉澄注意到了那少女的動作,脫口而出道:

“洛雲知,小心!”

只這一小會的分神,從竹笛裏飛出一只黑色的蟲子,已經鑽進了洛雲知脖頸後面的皮膚裏。

洛雲知丹田驟然一痛,全身的神經都被麻痹住似的,身子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藍瀾見葉澄不動,便飛身接住了洛雲知。

薛之淮藏在袖子下的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骨節泛白。

藍斯羽對着薛之淮與葉澄兩人,笑道:“玩夠了麽,我來接你們了,跟我回去吧。”

洛雲知連忙高聲喊道:“不要跟他走!”

話一出口,就噴出一口鮮血。

藍斯羽聽到,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又迅速得帶上一個微笑,表情變化之快,讓人心驚。

他緩緩走到洛雲知面前,負在身後的手指尖裏多出了幾根幾不可聞的銀針。

四周搭着弓箭的黑衣人已經将箭失上了膛,藍斯羽的嘴角緩緩翹起,慢慢擡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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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突然出聲道:“住手。”

“啊,是你的朋友。看在你面上,我就先不殺他了。”

藍斯羽抱歉得笑笑,将手裏的毒針收了回去。

洛雲知咬牙,用冷月劍點地,掙紮着站了起來,“藍斯羽,除非你殺了我,不然別想帶走他們!”

“不是我要帶走他們,是他們不得不跟我走。”

藍斯羽笑得輕佻,一點也沒有把洛雲知放在眼裏,道:“洛公子,你看看四周,你有什麽資格攔着我,有什麽資格攔下他們?”

他說着突然扭了頭對葉澄一笑,“對了,藍逸失蹤這麽久,天一教已經決定出了下一任教主。”

他說完朝着四周慵懶道,聲音裏透着不容違抗的威嚴,“你們還不行禮?”

葉澄心裏一驚。

薛之淮抿着嘴,死捏着拳頭。

藍瀾面上發白。

洛雲知的心漸漸得冷了下去。

他聽到天一教衆人山呼般的聲音,他看到天一教衆人對着那個活潑秀美的少女叩首,

“天、衣十一閣,參見教主!”

葉澄挺直着背脊站在那,衣袂飄飄,她臉上的神情,是那麽陌生,又冷又狠,帶着離別的決絕。

藍斯羽撫掌笑道:“洛莊主,謝謝你如此盡心盡力得照顧我們天一教前後兩位教主。我還當他們為什麽不回來,原來是玩得太過瘾,樂不思蜀了。”

“藍月,藍逸,你們真頑皮。冰清玉潔的洛大俠被你們耍得團團轉呢。”

“唔!”

氣急攻心,洛雲知又嘔出一口鮮血,接着便是往後一倒,倒在藍瀾懷裏,不省人事。

葉澄與薛之淮怔怔得也吐出一口鮮血。

藍斯羽微笑着,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你們三個還真是情深義重啊。”

葉澄一擦嘴邊的血,道:“別廢話了,我跟你回去。”

她經過藍瀾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藍星在摘星樓,照顧好他們。”

藍斯羽想要攬她,被她厭惡得皺起眉頭閃過了,但她身形不穩,踉跄了下就要倒地,咬着牙站定了。

天一教的內功心法走的是克制心性的套路,少思少欲少想少語,心性不能起伏太大,不然容易走火入魔。

“藍墨。”

葉澄冷然喊道。

一襲黑衣勁裝的藍墨飄然飛身出來,單膝跪在他身邊,身後跟着十幾個同樣黑衣勁裝的人,只聽他們異口同聲喊道:“影閣十三衛,參見教主!”

“帶我回去。”

“是。”

藍墨沉聲應着,彎腰背起葉澄,足下一點,已閃身出去。

葉澄閉起眼睛,陷入了昏迷。

她再醒來時,濃烈的藥草味撲鼻,睜開眸子,看到頂上挂着的鎏金蓮花燈盞。

“你醒了。”

薛之淮坐在床邊,眼底略微發青,不知已經幾夜未眠。

葉澄靜靜道:“我不知道他還能想出這種法子。”

葉澄看他,問道:“你當年也是因為這樣沒有離開天一教嗎?”

薛之淮十五歲時使用高階幻術将藍靜水困在幻境裏,已經過了整整十年。

但凡幻術與媚術,都極其耗費心神,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薛之淮之後便元氣大傷,醒過來時,已經變成了天一教的教主。

只聽他道:“藍靜水不在,還有藍斯羽。我如果不做教主,就沒有人能夠護住藍瀾、藍星、藍墨他們,我如果不做教主,就沒有人能夠牽制藍斯羽。藍斯羽根本不把十一閣裏的人當人看。所以我不得不留在這裏。”

他說着淡淡一笑,“他想将誰困在天一教,就将誰推上教主之位。魔教教主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除了天一教,全天下都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所以,我也無處可去。”

葉澄沉默半晌,道:“不。”

“我知道還有一個地方,只要我們想回去,他就打開大門。”

薛之淮知道她說的是哪裏。

普天之下,唯有一個地方,能夠收容他們。

神劍山莊。

薛之淮笑道:“但是主人被我們氣吐血了。”

葉澄道:“是啊。沒想到他也這麽不經逗。”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眉宇間說不出的落寞。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那日藍斯羽将葉澄與薛之淮帶回天一教,藍瀾也将中蠱的洛雲知帶回了摘星樓。

摘星樓裏多的是奇珍藥材,況且還有一個渾身是蠱的藍星在,苗閣門人下的蠱,自是迎刃而解了。

藍瀾雙手抱胸,神情倨傲得看着緩緩換上月白長袍的洛雲知。

洛雲知将冷月劍佩在腰間,淡然道:“藍樓主是否早就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

藍瀾不答他話,反倒問:

“洛雲知,藍逸與你同歲,但你知道為什麽他的外貌身形看起來像個孩子嗎?為什麽藍月突然就變成了天一教的教主?你現在這麽恨他們,自是不想知道了。”

洛雲知眼裏閃過一絲冷意,擡眼卻見藍瀾冷笑着看着他:“你笑什麽。”

藍瀾冷笑道:“我笑你對他們的情義太廉價,來的快,去的也快。”

洛雲知冷聲道:“藍瀾,你不是我,別再自作聰明。”

正在這時,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身水墨青衫的洛寒語,端了白玉瓷碗施施然走了進來。

他将藥碗放到桌上,轉了頭對洛雲知道:“喝。”

清風跟在洛寒語身後,見到藍瀾,快步走到她身邊,在藍瀾手上寫着什麽,藍瀾臉色一變,跟着小童子迅速得走出了房間。

藍瀾推門而入,葉澄已經換上了苗衣,與秋香色錦緞的薛之淮坐在了八仙桌旁,身後站着藍星與藍墨。

見此情景,她知葉澄多半已經恢複了記憶,便走了過去坐下,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

“你們來的倒快,天一教的記憶已經都恢複了嗎?”

葉澄端起茶杯,想到還未與藍瀾說出實情,又想到現在的情況說不說也沒什麽區別,便點了頭,将杯中茶一飲而盡。

藍瀾看向薛之淮,“行,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洛雲知收到的那封有關太極心法在摘星樓的信,是你寫的吧?”

藍瀾一邊不疾不徐得說着,一邊打量薛之淮的神色。

薛之淮淡然道:“我不記得了。”

他是真的不記得還是裝作不記得,他不想說,藍瀾也就不問,繼續給他們倒茶,一個勁得低聲笑着,肩膀都顫了起來。

葉澄與薛之淮伸手将茶杯遞到嘴邊,疑惑道:“你笑什麽?”

藍瀾眼內眸光流轉,玩味笑道:“那你們還記得與某位大俠的情意綿綿麽。”

薛之淮依舊是淡淡道:“不記得了。”

葉澄見藍瀾看她,也道:“記不起清了。”

藍瀾道:“哦——那你們定是也不記得他追着你們喊包大人和錦毛鼠了…”

“噗——咳咳咳…咳咳…”

“少主/阿姐,小心….”

葉澄與薛之淮猝不及防将喝進去的茶水悉數吐在了桌上,藍星與藍墨連忙伸手輕拍他們的後背。

“咳咳咳…咳咳….藍…”

藍瀾繼續火上澆油道:“哎,你們一個大人,大人,白玉堂,白玉堂得喊,一個展護衛,展護衛的喚,當真是情深義重,感人肺腑哦~”

葉澄已經冷靜了下來,甕聲甕氣道:“我不記得了。”

藍瀾點點頭,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可憐我們忠心耿耿的藍墨,一路暗處跟着你們,保護你們,還被你們當做是個怪大叔,避之不及。”

葉澄用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幾聲,轉頭對藍墨正色道:“藍墨,對不住啊。”

藍墨一本正經沉聲道:“屬下無礙。

藍瀾冷哼一聲,道:“既然你們說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那你們還來我摘星樓幹嗎?”

葉澄面不改色:“我們來看看你。”

藍瀾也不拆穿她,只揮了揮袖子道:“好了,人,你已經看過了,茶也喝過了。兩位藍教主請回吧。”

葉澄聞言點點頭,放下茶盞,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藍墨已經從窗戶處飄然飛了出去。

清風自發在屋外為他們開了門,葉澄對他道了一聲謝,就往樓梯口走去。

下樓梯的時候,葉澄與薛之淮正好同上樓梯的洛雲知擦肩而過。

他們依舊目不斜視,臉上帶着陌生的淡漠,徑自走下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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