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他們就這樣留在了神劍山莊。

洛寒語依舊将自己關在藥房裏，捧着他的寶貝藥爐不知在搗鼓些什麽。

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月，江南也下了第一場大雪，鵝毛般的雪花紛飛，銀裝素裹，分外冷俏。

江南的冬天很冷，與北方的幹冷不同，是一種冷入骨髓的濕冷，葉澄換上了一件月白錦緞皮襖，頸子處圍着一圈貂皮，外罩大紅狐貍披風，愈發襯的她小臉雪白，秀雅脫俗。

大雪厚厚得覆住了莊外的道路，踩上去“嘎吱”作響。

葉澄伸開雙手，一步一個腳印烙在雪地上，薛之淮跟在她身旁，時不時扶她一把，今日的雪勢小了幾分，細細綿綿的雪花落在兩人的發上，像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葉澄回頭，伸手摘去了薛之淮發上的一片雪花，笑道：“薛之淮，你似乎長大了一點！”

兩人的發上都落滿了雪花，像極了白發蒼蒼的樣子。

她知道薛之淮越修煉九轉化陰，容貌愈發稚嫩，也知道他每一次運功都在消耗自己有限的壽命。

葉澄道：“薛之淮，我多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活得比所有人都健康平安。”

薛之淮但笑不語。

“阿姐，少主。”

正說着，依舊是苗衣銀佩的藍星尋了出來，他渾身是蠱，因此不畏寒也不懼熱，他不知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這兩個月裏抽高不少，原本與葉澄差不多高，現在卻已經高出她半個頭。

“藍星，你來的正好，快來幫我堆雪人。”

葉澄将手從手裏伸出，朝着藍星招招手，又對後者眨了眨眼，後者心領神會，走到她面前幫她擋去了旁人的視線。

葉澄彎下腰，往地上鞠了一把雪，在手心裏揉成一團球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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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之淮，看招！”

她雖然沖着薛之淮喊，卻将手裏的雪球往藍星身後的洛雲知砸去。

“你耍詐！”

洛雲知忍無可忍怒道。

他被砸了一個猝不及防，雪球在胸前散開，好不狼狽。

“兵不厭詐！哈哈哈哈。”

葉澄眨眨眼，又将手中的雪球悄無聲息得朝薛之淮臉上砸去。

薛之淮微微一側臉，讓雪球貼着他的臉飛過，無奈道：“葉澄，打人不打臉。”

葉澄乖巧道：“就算你變成歪嘴巴塌鼻子，也能排上江湖十大美男譜的！”

她說着，背在身後的手又朝藍星勾勾手指頭，藍星會意，一同加入戰局。

數不清的雪球往洛雲知與薛之淮身上砸去，兩人使出輕功身法，不停得左右閃避，又不能不讓兩個活寶砸中，有時又要停下來等他們一等。

葉澄與藍星在後面追着洛雲知與薛之淮砸雪球，他們兩兄弟在前面狼狽逃竄。

終于洛雲知忍無可忍，彎腰揉起一個雪球往葉澄身上砸去。

“啊！”

葉澄驚叫一聲，忙躲到薛之淮身後。

洛雲知怒道：“薛之淮，你讓開，我今天非得讓她知道知道，神劍山莊小霸王的厲害！”

葉澄：“略略略。”

她朝洛雲知做了一個鬼臉，又悄悄捏了一個雪球，往他臉上丢去。

洛雲知微微側頭，雪球正中身後的洛雲寒。

洛雲寒：…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他想着便彎腰撿了一個雪團子往薛之淮身上砸去。

薛之淮：....

藍星正色道：“少主，我幫你砸回去！”

于是他撿了一個雪團子砸洛雲知。

最後演變成五人大戰，他們嬉鬧追逐的笑聲，回蕩在整個神劍山莊裏。

鬧騰将歇，藍星體力與武功在五人中最弱，因此停下來時已經氣喘籲籲，臉頰緋紅。

“阿姐，我小時候就在想，我們能一起打雪仗就好了。現在終于實現了心願呢！”

他這樣說着，臉上洋溢着最天真的幸福。

葉澄揉了揉他的發，“今年，明年，後一年。往後每一年，阿姐都會與你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你教阿姐和獸兒說話，好不好。”

“好！”

他興沖沖得點點頭，跑去堆雪人了。

洛雲寒與藍星一起，薛之淮與葉澄一起，四人兩組，紛紛堆起雪人來。

薛之淮道：“以前在天一教，每次下雪的時候，我和藍瀾還有藍星、藍墨就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

天一教規矩森嚴，這些玩樂都是禁止的，之後免不了一頓責罰，但還是抵不過小孩天性。

藍斯羽與藍月他們從小便不屑與我們玩，大概我們的路，從那時起就分道揚镳了吧。

還有一些嶺閣、幻閣、器閣、琴閣的門人，年紀小的，膽子大的，便同我們一起玩，一些懼怕藍斯羽藍靜水的，便躲在暗處偷看我們。

我那時候就想，有一天，一定要讓他們都能快快活活得站在陽光下，不再畏手畏腳躲在暗處。”

葉澄拍了拍雪人的大腦袋，将棱角撫平，聽他繼續道：

“藍斯羽野心太大，一個江湖也填不滿他的胃，他手下跟着他的，要麽是跟他一樣有雄途偉略的，要麽是懼怕他折磨人的手段的。

我沒什麽志氣，什麽千秋萬代，一統江湖，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天一教十一閣的人能夠活的像個真正的人，不再是一具只會聽命令的行屍走肉。”

葉澄正色道：

“你想要創建一個和樂融融，光明正大的天一教，不再讓它淪為邪魔外道，又豈是易事？

你要做的事，比藍斯羽的一統江湖更加困難。

你一定能做到的，就算一個人做不到，以後有我，我會幫你。”

正在這時，洛雲知手上拿了一個胡蘿蔔走了過來。

他将胡蘿蔔插、在雪人的臉上，當做它的長鼻子。

他沉聲道：“還有我神劍山莊供你們驅使。”

他說着展顏一笑，“包大人與白玉堂都都孤注一擲了，展護衛又怎麽能不拼死一搏？”

陽光下的他俊美無雙，白衣勝雪，宛若天人。

葉澄與薛之淮狗腿道：“展護衛，你真是太厲害了！”

洛雲知輕哼一聲，道：“外面風大，進去吧。”

三人往莊內走去，此時太陽露出了臉，冰雪消融，莊外的雪娃娃化作了一灘雪水，不知是喜是悲。

從遠處飛來一只黃鹂，猛地撞入藍星懷裏，叽叽咋咋得，鳥臉焦急，藍星神色嚴謹得聽着，漸漸戒備起來。

洛雲寒道：“發生什麽事了？”

藍星将手裏的黃鹂向天外一揚，黃鹂撲着翅膀飛了出去。

兩人往莊內走去，葉澄見藍星一臉戒備，心下了然，便道：“藍斯羽又在做甚麽妖”

藍星道：“他要神劍山莊在三日內将我們交出去。”

洛雲寒聞言冷笑一聲，沉聲道：“他讓我交人就交人，他當我神劍山莊是吃素的？”

洛雲知微微一笑，言語裏透着冷然，“我也有筆賬要和他算算。”

薛之淮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樣子，道：“有藍星在這，即使苗閣的人全都來了，也沒有關系。”

三天後來的卻是幻閣的人。

為首一人西域番僧的打扮，手裏拿着一個轉經輪，他的身後，皆是一些僧人打扮的人，手裏拿着的法器各式不一，有木魚，有銅鏡，有銀鈴，還有碗筷。

薛之淮道：“真正的幻術，一舉手一投足，皆能讓人轉眼間就入夢，分不清今夕何夕。尼摩智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仍舊達不到最高階。他們也一樣，只能借助外物催人入夢，即是這樣，也不可掉以輕心。萬事小心。”

為首那番僧道：“教主久久不回天一教，祭司很牽挂你。”

葉澄冷笑：“他是牽挂着我什麽時候死吧。”

話音未落，一道寒芒閃過，為首番僧拿着轉經輪的手已經被砍了下來。

洛雲知溫和道：“誰允許你這個醜八怪跟我們家大小姐說這麽多話的？”

他的耳朵被葉澄塞了一團棉花，以防聽到幻音。

幻閣衆人見新任閣主又被滅了，皆嘴裏念念有詞，搖動手上的法器來。

洛雲知只覺得眼前一花，又置身在了幻境裏。

葉澄冷眼看去，神劍山莊衆人面上已經是一副癡呆傻樣，知他們已入了幻境。

“藍星。”

她輕聲喚道，藍星會意，拇指與食指扣成圈，放在嘴邊吹了一道口哨，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像是野獸的爪子踩在落葉上的踩踏聲。

突如其來，震天一道虎吼，響徹天際，将衆人從幻境中生生扯出，皆吐了一口血。

猛然間，蹿出一只吊晴白額大虎，定睛看去，白虎身後還跟着數十只猛獸，模樣兇猛，有雙手捶着胸怒吼的黑猩猩，身姿矯捷的金錢豹，慵懶的花斑虎….

清醒過來神劍山莊衆人幾乎又要暈死過去，心道：難道我們山莊周圍一直埋伏着這麽多野獸嗎。

野獸的怒吼聲皆蓋過了幻閣的搖鈴聲，藍星一本正經道：“阿姐，要不要我殺了他們。”

洛雲知摘下了耳朵裏的棉花，“是不是不需要我動手了？”

葉澄微微一笑，秀美天真，“藍星，碾碎他們。”

“好的，阿姐！”

藍星應了一聲，對着猛獸說了些什麽，他嘴裏吐着奇異的語調，似苗語又不似苗語，聲音溫柔，與猛獸們就像朋友般交談，最後他說了一句：“麻煩你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招招手：幻閣的門人過來領便當了，盒飯加個雞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