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No.032

“司辰，你覺得我跟阿未合适嗎？”旁觀者清，他想知道，是不是只有他自己意識到了他跟凝香并不适合走在一起這一點。

江司辰愣了愣，他這個問題可算把他難住了，他早就覺得凝香不适合高升，高升是個孤兒，性子有些孤僻，需要一個人時常伴在他身邊；而凝香是個演員，她不止長時間在外工作，偶像包袱在身，還連基本的名分都給不了高升。

江司辰不說，不過因為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當然，作為高升的朋友，也作為他跟凝香感情的局外人，他也無權給他意見。不過，既然他現在如此問他，江司辰倒想同他說幾句真心話。

“高升，你知道的無論你堅持還是放棄，我都會支持你。凝香生來就有明星夢，而你只圖簡簡單單的，你們兩個人如果繼續下去，你太委屈。”

江司辰這話擺明偏向高升，其實他本人并不看好凝香這樣表面光鮮的女子，高升這個人對朋友真的沒話說，對凝香更是好的沒話說，可她卻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一次次踐踏他的付出。

高升怎麽會突然這麽問？江司辰試探性問道:“你不是打算放下吧……？”

“放下是好的話，為什麽要堅持……。”他說。

江司辰若有所思，他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覺得步步小姐怎麽樣？”

江司辰從第一眼見到步步就被她的眼睛所吸引了，一直無奈該如何表達心思，主要還怕遭到拒絕，他從來沒有主動追求過女生。

更麻煩的是，步步的那個朋友對他很熱情，還偶爾有發信息問候他，這不用想也明白，關蒙蒙對他有點別的心思。

直接拒絕嗎？人家還沒有明說，不妥。洛輕就給他想了折子，讓他電話給關蒙蒙約步步，這樣一來也算是婉拒關蒙蒙了。沒有其他法子，也不管是不是馊主意，江司辰試了。

結果出人預料，關蒙蒙竟然開心應下了要幫他約步步，并且還得到了肯定的回應，他是很高興的。

高升臉上的神情強做到自然，他道:“你是瞧上那禿頭了不成？”

怎麽會這樣……

他一直以為，在江司辰心裏留下印象的女人會是那個外在優越的安娅，怎麽會是步步……

“她很漂亮不是嗎？”江司辰溫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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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司辰沒有正面回應，但也沒有反駁，他總是這樣，如果他早些表明，高升也不會對步步……

“妝都不會化的女人，有什麽好的。”高升內心慌亂，但他不能在江司辰面前展現出來。他跟他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他們之間，無論是誰，只要先提出來了那是自己所想要的，另一個人就該禮讓。

高升沒想到，一個步步，會成為他跟江司辰的一個結，他只能裝作他跟步步什麽事情也不曾發生，減免好朋友的愧疚。

比起步步，他更在意江司辰會不會難過。

“你那是對她有偏見，個人審美不一樣。”江司辰不依他的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态度，不會化妝不算缺點吧？

“既然你喜歡，那我得幫你。”高升笑道。

江司辰緊扣十指搭在透明的桌案上，他臉上的喜悅難以掩飾，“我已經約到步步小姐一起共進晚餐了，我打算将你的‘相守’送給她，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心思。”

送她“相守”。

高升幹愣了半晌，江司辰要用他設計的“相守”去同步步示愛……

那個女人……

“嗯，祝你馬到功成。”高升笑着起身，道:“為籌備七夕事宜，手頭還有許多檔案要批，我先下去了。”

“好。”江司辰禮貌起身相送。

凝香跟伊豪在重拍方才的鏡頭，她面向高升離開的方向，神情悲傷，導演管着表情特寫鏡頭，又喊了暫停。

五點的時候步步發來了信息，她說她今晚約了一個朋友，會晚些回去，鑰匙已經幫他放在了錦瑟年華門口的保衛處。

高升收到短信沖出辦公室，很快下倒了一樓大廳，他看着步步徘徊在門口的街頭，看她發神經般地對着路燈轉圈，他知道，她一定在等自己的回信。

拿出手機，他艱難地滑出了三個字:知道了。

果然，對面的女人拿起手機看了看，滿意了笑了，随後踩着她廉價的高跟鞋走遠，最後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拿回鑰匙高升就上樓了，他坐在電腦面前，手上點過無數張圖紙，卻沒有記住任何一張的內容，他以這種狀态上了幾個小時的班。

關蒙蒙騙江司辰，說步步喜歡吃西餐，因為她覺得吃西餐的女人很優雅，所以江司辰約步步去了臨鳶最出名的西餐廳——relish。

關蒙蒙這顆雷布的很到位，步步對吃西餐一竅不通，吃過一次三分熟的牛排後，她就打消了研究西餐的吃法，所以江司辰将她越來西餐廳，無疑就是來看她丢人的。

步步沒有做特別的打扮，學着高升梳了個精幹的大背頭，一身黑色的修身小西裝，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她端着身子走進了relish，雖然一身上下沒一件名牌，但她走路的氣勢就不像沒錢人，霸氣中透着獨特的氣質。

走上二樓，步步一眼鎖定了目标，江司辰身着一身灰白西裝，英氣逼人，他正獨自坐在落地窗前的灰色沙發上，與夕陽和諧為一體。果然總裁就是不一樣，這麽火的餐廳，他還能坐在黃金地界。

見步步走近，江司辰起身微扶正裝，他笑迎往前幾步，謙卑示意她坐在自己方才所坐的位置對面。步步禮貌回笑點頭，坐下之後，江司辰遂才坐下。

“步步小姐能賞光，我真是榮幸。”

步步笑道:“也是我的榮幸。”

“步步小姐，你看看你想吃點什麽？”江司辰将菜單推倒了步步跟前。

步步無意瞟到了落地窗上不時無聲敲擊着雨滴，夕陽已經被淹沒，天空布滿了烏雲，這是一場昨晚就該下的雨，晚來了半日。

她有些失神，執起菜單看了看，又推給了江司辰，愧疚道:“不好意思，江先生，我突然很想見一個人，得失陪了！”步步起身，她覺得自己今天做的很不對，她提早下了班就為了來跟江司辰約會，連晚飯都沒有給高升做。

如果她現在就如此失敗，如何能博得高升的真心？如何能做好他的太太？既然喜歡的認真，她就該做任何事情都要深思熟慮。

江司辰目光松動，他略顯尴尬，道:“外面下了雨，我叫洛輕過來送你吧。”

突然很想見一個人？如果不是重要的親人，就該是她喜歡的人，她已經心有所屬了嗎……

江司辰心裏很失落。

“不必了，我打車很方便。”步步禮貌笑了笑，快步走到了樓梯口，很快走下了樓梯。

——————

高升又喝了酒，他明知道酒精無法将他真實的解救，可除了借酒消愁，他滿心壓抑。

搖搖晃晃走出天下，瓢潑的大雨帶給他身體冰涼，将他本就無法徹底地迷醉的心沖刷回了清醒。

才八點的街，路上的行人還很多，打着傘的人怕積水浸濕了鞋子，而緩行；出門匆忙未拿傘的人，不顧別人情緒，快速踏走在大雨裏，濺起的水珠沾及了漫步行人的鞋頭跟褲腿。

有人在抱怨，有人在繼續，抱怨的人不理解無傘人的急切，繼續者佯裝全然不知。

路邊一家超市這幾日正在搞促銷，無關雨夜，音響裏依舊放着大衆審美的音樂，竟有些符合高升當前的情景。

這樣深的夜 下過雨的街

連星光就要熄滅你赴的是什麽樣的約

原無意說這些

只是對你還有感覺

以為一切殘缺

都能用愛解決

可是我除了愛你

沒有別的憑借

話由真心

才說的如此直接

也許是夜色讓人不知膽怯

有了我你是否什麽都不缺

心再野也知道該拒絕

有什麽心結難解

竟讓你離不開這一切

只是你生在誘惑的街

只是你生在沉倫的午夜

血裏的狂野對真實與幻覺

已無分別

……

從開曲到結束，高升緩行的速度，他聽完了半首，從清晰到模糊，從模糊到全然消失，他只能聽見黑夜的哭泣。

他像一具行屍走肉，走過漫長積深的水域，無視頭頂冰涼的打擊，他的大腦停止了思考，憑着習慣，他回到了俞觀大樓，被淋得一身狼狽。

掏出鑰匙就要去開門，他産生了幻覺，他看見了她，她蹲在門口，見他起身，她就在他面前。

不過自己處于什麽心态，高升出手将她緊緊抱在了懷裏，如果這只是他的幻覺，他願意不要醒來。

“沒傘你怎麽不打我電話？”步步話裏有些指責，她可以去接他的。

高升聞言推開了她，她還是她，不是他的幻覺，江司辰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他什麽都比他優秀，她如果能跟他在一起，才會幸福……。

他好恨自己沒能認清事實，胡亂動了心。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他話音如水，滴答馳下，打在步步的心上，她聞之流淚。

他終于還是要趕她走了……

“我不想離開你，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步步心裏好痛，在她以為他對她有了心靈回應的時候，他給的答案卻是讓她離開，不要再來。

她不想走，她想陪他一起吃早餐，她想給他刷碗打掃房間，她想睡在他的懷裏……

哪怕他兇她也好，她也可以完全不計較，但請可不可以，不要抹滅她所有的可能……

高升從不知道，原來心可以這麽痛，呼吸仿佛牽引着心跳，他生怕多作喘息。

“不要再傻了好嗎！你才認識我多久？你連我是好是壞都分不清就說要嫁給我，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你，也更不會娶你。”他的話好冷，靜默了回廊之外的淅瀝聲。

步步不想放棄，她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要抱他，她希望他不要拒絕，他沒有拒絕。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喜歡你，可是我很認真，我就想嫁給你，我就想嫁給你……！”她還是哭了出來，将臉埋在他胸膛裏，她依舊聽不見他為她加快的心跳頻率。

“你是不是耳朵有問題？我說了我不會娶你！”他将她狠狠推開，打開房門，将她隔絕在外。

高升背靠在門上，擡了擡頭，還是有滾燙的液體滑下臉廓，他不該是這樣的，他不過是拒絕了一個傻兮兮的小丫頭，他不該這麽難過。

何況，他這麽做也是為了她好……

他不該難過。

可是他無法說服自己，倚着門板他蹲坐在地。拿出手機，打開樓廊裏的監控成像，她蜷縮在門外，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