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No.045

步步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下贏了，她沒能看到最後的結局，次日醒來她就躺在自己的小竹床上，高升不見蹤影。

按照習慣，起床後步步想先去問候姥姥。姥姥起的一向早，正在院子裏繞着花圃跑步健身，步步伸了伸懶腰，緩步上去，同姥姥一起繞圈跑了起來。

“姥姥，你昨晚多久回來的？”

老人随口回道:“無霜來家裏了，一會兒小梨來了，你注意點分寸。”

步步腳下的步子頓了頓，道:“白無霜來了家裏？她在哪兒呢？”果然不愧是她姥姥，出馬必能成事啊！花梨該哭謝她一輩子，因為她的堅持不嫁，所以他才能娶到村花白無霜。

“在廚房幫高升洗菜。”老人答，依舊不改腳下的速度。

步步眼睛瞠亮了，她趕緊沖去了廚房，白無霜那麽迷人，姿色跟凝香不相上下，還多了一份真純，要讓她跟高升單獨相處，別說了，步步不敢想象那種場景。

廚房裏一切都很和諧，一個英姿勃發的帥氣男人，一個玲珑剔透的人間仙子，他們配合默契地在幸福的小國度裏。

媽的，這是要搞事情啊！

“咳咳……！”步步用手掌假意扇了扇面前的煙霧，她繞過白無霜，大方問候道:“無霜妹妹一來我家就到廚房來幫忙，我真是慚愧啊。”

白無霜穿着一件華白色靓麗的保守旗袍，她身材的弧線被完美勾勒出來，分明沒有露多少肌膚，卻足以黏住人的所有注意力，引人遐想。她是百花村生的最白的女子，頭發已經留到了腳彎，從脖頸到腰間是溫婉，之後往下是魅惑……

如果步步是個男人，她就算賣掉茅草房也要娶白無霜為妻，這樣的女人，娶回家供着也是一種無上榮耀啊！

也就花梨眼拙，好東西不知道惦記，非要娶她這麽一個小糙人，作為他多年的兄弟，步步都替他感到丢人——！

白無霜擡眸嫣然一笑，她似相思鳥的悅耳聲音随之響起:“步姐姐，昨日聽介崽說你回來了，你也不去看我，我就同族姥姥回來看看你。”

步步滿心嫌棄，早不來看晚不來看，偏偏在她家高升來了她就來看，長的漂亮就可以不給人留活路是不是？步步笑的溫柔似水，說:“我本來打算吃完飯就去看你的，沒想到你就來了，我們還真是有默契呢~”

步步跟白無霜的關系，簡簡單單的家族裙帶關系，白無霜她媽是步步她姥姥的幹女兒。小時候步步經常挨野孩子打，白無霜膽小，從來都是擱一邊兒看着，她們之間的關系向來是微妙的。但步步跟村裏其他人一樣，承認白無霜的傾國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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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沒有？”高升撇頭問步步，語氣平淡。

步步炸，不會是跟白無霜待了幾十分鐘就要變心吧？她會殺人的，別惹她！

“沒。”她忍。

“那你還愣着幹嘛？”高升皺眉，語氣嚴肅。

自卑心理作怪，步步瞪着高升，狠狠說道:“去就去！兇什麽兇？！”

“步姐姐……！”白無霜企圖喚住她，步步用兩道光鋒瞬間将她絞了千百遍，然後怒氣沖沖走出了廚房。

高升見白無霜被驚吓到了，笑了笑說:“她最近上火，別在意。”

白無霜看高升喜笑顏開的模樣，有瞬間愣神，他笑起來很好看，雖然不笑的時候也很迷人。

花梨是被他媽趕出來的，他知道步步她姥姥要給自己說親，自然也不會去步步家，正準備去市集上溜達，步步就突然從花田裏的小道上殺了出來。

“站住！”步步呵斥道。

花梨停了下來，轉頭不耐煩道:“你都有你的高先生了，還來找我做什麽？”

昨夜他跟高升的對局并沒有分出勝負。步步昨晚在草亭說了夢話，她嘴裏念叨着高升，她讓高升娶她……

因此，花梨慘敗。

“你快去幫幫我，白無霜勾引我們家高升，你得把她給我弄走才行！”步步對花梨從來不客氣，因為他欺負她從來也不客氣，不管花梨的極不情願，步步拉住他的衣服就往自己家走去。

“撒手撒手！”花梨反手拖住了步步，他不悅道:“白無霜勾引高升是我巴不得的事！我不去！”

“不去是不是？”步步淡淡問道。

花梨，咽了咽喉結，捂住自己的兩只招風耳，氣勢大減:“不去~”

“好，你不去！”步步随手往花田裏拔出一根花幹，對着花梨就是一陣亂抽，果然要送趕豬的方式才能請得動他。

“啊……！你這個瘋女人！高升怎麽受得了你……！啊~，痛啊！我去還不行嗎？別打了~”

步步揪着花梨進了院子，高升跟白無霜已經将桌子擡到了院子裏來，正在擺菜。

“啊……！”白無霜拿着碗筷從廚房前的兩節臺階上走下來時險些摔倒，緊随其後的高升眼疾手快，一手端着一盤菜，偏閃腰身用胸膛撐住了白無霜。

步步:……

白無霜這個心機girl！穿個平底繡花鞋也能摔倒？報告裁判，這個假摔太明顯！

“沒事吧？”高升關切道。

白無霜很不好意思，垂目羞澀道:“沒事，謝謝你……。”

天啦嚕~！他們這樣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些？她還看着呢！步步心裏已經被硫酸潑透徹了，她竟有種強烈的頹敗失落感。

“步子，別太難過，來，肩膀給你靠靠！”花梨看的過瘾，打趣道。

步步不說話，她心裏火着呢！一屁股坐在了下位上。然後高升跟白無霜依舊上菜，姥姥适時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于主位上坐下，她換上了步步給她做的新衣裳，很合身，富貴吉祥，淳樸華态。擱平時步步肯定會誇姥姥一番，現在，她委屈。

一切就緒之後，高升走到步步身邊坐下，步步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順勢移位坐到了花梨旁邊，白無霜嬌滴滴，白無霜需要他，他怎麽不去跟她坐？

白無霜笑着坐在了花梨跟步步對面，那笑容，步步看了就想掀桌子，漂亮了不起了是不是？笑什麽笑？全世界就你最美！

好好好，她承認她是村花，她只是一個村姑，請不要再美下去了好嗎？

高升知道步步在氣什麽，只是花梨可是他明明白白的情敵，她就這麽坐過去，有考慮他的感受嗎？

“過來。”高升看着側着臉的步步，冷冷兩個字，讓步步後背一震。

不就吃個飯嗎是不是？坐哪兒不一樣？好，他帥他說什麽都對，坐過去就坐過去！但別瞅着她會搭理他！

老人不禁撇嘴笑了笑，她們家這個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也就這個高升能治住她的任性勁兒。

“無霜，小梨，吃完飯步步要帶高升去祭拜穆琴，她懶得回來，你們也一道去吧。”老人慈笑說，步步的母親叫步穆琴。

步步擡頭看向自己的姥姥，她什麽時候說要帶高升去祭拜母親了？也許以前想過，但是現在，她不想去，要去他們三三去。

“是，姥姥。”白無霜溫笑作答，随後別有深意地忘了對面的花梨一眼，花梨心驚，很快別開了。

步步母親的墳在百裏坡，十多年過去了，百裏坡上長滿了雪白的糯米條（山裏常見的山花），這裏是游客來百花村的必覽之地，美景觀園，花香百裏。在夏季一片雪白的花簇中央，有一處石碑幹淨的孤墳，在徹底開發百裏坡盛景之前，這裏有很多墳，如今都被推平種上了花桠。

百裏坡的糯米條之前長的并不是十分密集，是步步在雨季時候往母親的墳邊挪栽，才長成的一片花叢，後來開發商就地取材，将百裏坡種成了百裏夏雪海。

很早以前步步沒有朋友，連花梨都不算她的朋友，所有的人都跟她說她媽媽已經死了，她不信，與他們争論，屢次挨打。逐漸的她也就接受了現實，想想那些年滿山種花的傻舉，她現在偶爾還會不禁覺得好笑，當初的她真的以為自己的媽媽化作了百花，成了百花仙子……

她以為替媽媽照看了百花盛開，她媽媽就會為此得閑回來看她……

小女孩的心思真的幼稚又讓人覺得可憐可笑。

開發商給出好多條件，換地，撥款，凡願意将百裏坡的墳遷到新墓園的人戶可以得到很大的經濟補償，百花人窮，百裏坡的幾百座老墳在一個月裏搬空。

步步的姥姥說，要葬在百裏坡是她母親臨死前的交代，說什麽也沒肯遷墳，所以這一片花海裏，就只剩了步步母親的墳。

因為不是節假日，百裏坡的游客不是很多，節假日的時候觀光石板道集滿人，游客行走幾乎靠後擁之力往前，常有被踩到拖鞋的情況。

開發商為了不讓步步母親的墳影響景觀，同村子商議，将墳做成了一個小墓園，題名百花園，順着步步姥姥的新意，人為賜了步步母親一個百花仙子的封號，可供游客參拜。

村子裏的很多東西都變了味道，百花芬芳都散發着金錢的味道，曉事之後的步步開始讨厭這裏，所以考了大學，以此為跨板跳進了大城市。

她心裏怨姥姥欺騙了她的童年，她怨自己母親的撒手人寰，她記憶中沒有爸爸，她怨了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想逃離百花村。

逃離這裏諷笑她的人群，逃離這裏的花香，她如果只是一個人，她想得到安寧。

如果不是姥姥依舊枯守在此，她其實沒有回來的欲望，從五年前開始，她去祭拜母親就變成了形式。

曾經她為一個死人被全村人看作瘋子，之後的年歲，就算有人記得她未有回來祭拜過，她也毫不在意，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很久很久了，已經成了習慣。她不怕流言戳她一個不孝之名，誰先抛棄的誰天知道，她就算不孝又怎麽樣？如果要被人倫懲戒，盡管來。

她不怕。

步步到百花園門口作了三個揖，算是禮貌吧，稍後便牽着高升往回走了。她知道她奶奶的目的，是想讓步步告訴她的母親，自己已經有了歸屬，讓她在地下安心。算了吧，死都死了，還安什麽心？她可以不恨她絕情，但別讓她總是憶起自己當年的幼稚之舉。

白無霜跟花梨先後緊跟了上去，突然白無霜痛吟了一聲，步步跟高升駐足，花梨已經蹲下身不耐煩地給她的腳做起了檢查。

這總歸是在山上，正直夏季，各種可愛可恨的生物都有，攻擊白無霜的是一條花蛇，有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