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臨近年關,醫院看病的人少了很多,走廊間偶爾可以見到幾位查房的醫生護士。
項牧霄送走醫生後,回坐在病床椅子邊,看到床上被子有些隆起,又起身将被子壓好才重新坐回去。
場景很是熟悉,一樣的病房一樣的人,一個星期不到蘇圓就二次“進宮”,真懷疑今年是她的本命年。
病床上的人昏迷未醒,額頭上包紮起厚厚的白布,臉色蒼白,僅一天他就覺得蘇圓瘦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沒有往日的豐滿,掐起來手感估計沒以往的好了。
視線落在臉頰兩端的紅印子,黑眸眯了起來,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依舊膽戰心驚。
他去過蘇圓家,當時帶着怒氣準備将她抓來當面罵一頓,沒想到走到四樓時,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匍匐在地,走進才發現是寶傻。
當時他已經神志不清,但嘴裏還反複念叨着三個字“帶走了”。
他當即就意識到蘇圓出事了,打電話借用步雲的勢力很快找到了窩據點。
當他趕到時,看到的畫面這輩子估計都忘不了。
披頭散發衣服淩亂,額頭上鮮血淋淋,可想而知她經歷了什麽。
他将人抱起時,才發現蘇圓很不正常,無論是誰靠近她都拳打腳踢,情緒奔潰,無奈下他只能将人敲暈帶去醫院。
所幸的是經過檢查,并沒有骨折,只是皮外傷較嚴重,休息十天半月會自動痊愈。
大腦有不同程度的震蕩,需留院觀察兩天,至于她的情緒,醫生診斷很可能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
這是一種精神方面的疾病,是人在遭遇生命威脅、嚴重物理性傷害、身體或心靈上的脅迫時留下的後遺症。
這種病可以治愈,但複發率也高,當腦海裏某段記憶點被喚起,就很容易引發。
這麽粉粉嫩嫩長得跟個芭比娃娃似的女孩,到底經歷了什麽,會在她心裏留下如此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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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旋,項牧霄看着病床上睡得很不安穩的蘇圓,她眉頭緊皺,好似夢中有什麽恐怖的東西。
擡手将她眉間的皺起撫平,一下一下輕輕的,直到她臉色不再緊繃才放下。
夜深人靜,周邊清冷的環境讓人的思緒也安靜下來,項牧霄将手覆在自己心口,此時心髒平穩跳動。
殊不知當他意識到蘇圓出事時,這裏慌亂失序;當他看到蘇圓滿臉鮮血時,這裏瞬間窒息;當他聽到蘇圓痛苦呻吟時,這裏揪緊發疼……
所有這一切都與蘇圓有關。
這是他近三十年來都不曾有過的感受。
以前他還可以自欺欺人,把蘇圓當做自己的幸運星,對她的關懷會多些,但是現在他必須意識到他的關懷太過了。
這種情緒的牽動已經超出了上下級、朋友關系,變成了一種陌生的情愫。
一種男人對女人的靠近、欲望與占有。
頭有些疼,對于項牧霄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在這他不再是一個經驗老成的商人,而只是一個新手。
沒有任何經歷、沒有前車之鑒,不需要排兵布陣,只有一個對手——蘇圓。
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項牧霄撫了撫額,越想頭越疼,這估計是他表現最差勁的一次,連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手”使了什麽法術,就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算了,不想了。
正當他剛準備起身離開時,病房門響了。
來人是步雲,他沒進來,只是站在門口,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項牧霄将點滴調慢,看了看暖氣溫度,不放心又将被子攏緊,才離開。
步雲看他這麽婆媽的動作,露出了一個饒有意味地微笑。
“查清楚了嗎?”
輕輕将房門關緊,項牧霄斜靠在牆邊,胸口有些郁悶,深吸了一口氣,吸進來的都是帶有冷意的消毒水味道,心情更加煩躁。
步雲看着他陰沉的臉色,笑了笑,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擺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樣。
“阿霄,你不會是中毒了吧?”
項牧霄挑眉,瞟了對方兩眼,見他嘴角露出了狐貍似的笑容,想了想,直接回道:“你是不是想說我中了一種名叫蘇圓的毒。”
被人猜中話,步雲很是無語,翻了白眼,嫌棄道:“沒趣,詛咒你追不到人家。”
“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步雲納悶,指着他又說道:“我說你沒趣,聽不懂普通話嗎?”
“我問的是後面一句。”,項牧霄同樣剜了對方一眼,覺得兩人不在同一頻道上。
“啊。”,步雲愣了一下,皺眉,頓了頓,提高嗓門,一字一句道:“我說你追不到蘇圓。”
“我為什麽要追她?”,項牧霄好像get到重點,站直身子,視線緊緊看着對方。
步雲擺出一副“你是不是傻啊”的表情,本想再朝他翻白眼,但怕再翻下去他迷人的桃花眼就會變成鬥雞眼,于是忍住,嘴皮子快速地回道:“喜歡人家你不追,難道要等她嫁作他人婦,才哭天喊地嗎?”
步雲後面說了什麽,項牧霄都沒聽見,全部思緒都落在了“喜歡”這兩字上,猶如當頭棒喝一下子将他敲醒。
只見他猛地從步雲手中奪過文件,丢下一句“你可以走了”,就進門去了。
這一系列動作快的跟一道風似的,步雲還沒反應過來,人就進去了。
等他想進門時,門裏突然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不準進來”。
……
如果這裏不是醫院,他早踢門大罵了。
“見色忘友的家夥”。
病房內,打發步雲走後,項牧霄就像個木頭,直直地站在病床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久到一瓶點滴都快要滴完了,他才有所動作。
只見項牧霄突然走上前一步,彎腰靠前,一手放在自己胸口,一手撐在蘇圓頭邊,他的臉正以每秒4.5厘米的速度靠近,兩人唇瓣的物理距離在慢慢縮小。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近的兩人呼吸纏繞,就在兩人唇間只剩下不到5厘米時,門開了。
“啊……”
護士一進來就看到如此勁爆的畫面,頓時吓出聲來,連忙雙手捂着眼睛,背過身去。
“我什麽都沒看到。”
真狗血,如果步雲晚十分鐘走,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用手機拍下來的。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打破了病房內的暧昧,項牧霄微微擡高身子,臉上完全沒有被打破好事的尴尬,擡手輕輕撫順蘇圓散亂的劉海,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才直起身子。
斂了斂臉色,拉開椅子坐下,清咳一聲作為提示。
護士小姐聽到聲響,才幽幽睜開眼睛,轉過身來,推着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眼角偷偷地瞄端坐在一邊高大的人影,實在是對方氣場強大,只一眼就吓得低下頭來。
接下來護士小姐呼吸都不敢大出,快速地換完點滴,檢查病人各種身體情況,确認無事後,立馬收拾東西離開了。
關上門後才大松了一口氣,拍着胸口,護士小姐心裏嘀咕:如果她晚進來,病房裏會不會上演十八jin啊,男的也太饑餓了,女友傷成這樣都忍不住,這女的一身的傷難道是……
護士小姐平時是個網文迷,腦回路異常活躍。
如果步雲沒走,兩個同樣俊美非凡的男人深夜出現在病房內,被她瞧見,估計想的就是另外一套劇本。
《紅顏禍水,兄弟反目成仇》或者《插手男男愛情,癡情女被打入院》
所以給腐女一幅畫,她能給還你一部20萬字的耽美文,不是騙人的。
小插曲過後,病房內又安靜了下來,經過步雲的提醒和剛才的測試,項牧霄的心境豁然開朗。
原來他是喜歡上蘇圓,才會一靠近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其實他對“喜歡”這詞并不陌生,步雲這家夥桃花運旺盛,又顯擺,每次交新女友時,總會帶到他面前溜一圈,上演勾肩搭背、耳鬓厮磨的戲碼。
以前他只會嗤之以鼻,覺得很幼稚,現在腦海裏一想到自己與蘇圓做各種親密的事情,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
原來這就是愛情,一直覺得愛情遙不可及,沒想到當它來臨時,如此猝不及防。
越想越通透,項牧霄既低低地笑出聲來,餘光看到桌上的文件,才收回情緒。
這份文件是關于三個小痞子的資料,當時他直接将人丢進了警察局,現在覺得太便宜他們了。
沒看直接塞進了抽屜裏,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愛情,實在是這種感覺太奇異,讓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很亢奮。
蘇圓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又回到了家鄉,那個她只去過一次的山角落。
13歲那年,她跟着爸媽回家省親,在城裏待久了,一到鄉下見到各種從沒見過的事物很是新奇。
家門有口需要搖臂才能打出水來的老井,當時看到幾個比她大幾歲的哥哥姐姐在打水,想嘗試。
媽媽也想讓她體現一下農村生活,于是帶她到井邊,教她怎麽使用。
只瞧了一遍就躍躍欲試,沒想到搖臂沾水偏滑,她大力往下按,手沒握住,搖臂瞬間滑了出去,在彈簧的作用下,直接反彈打在她的胸口。
十二三歲正是少女身體發育的時期,蘇圓當時胸口疼得不行,從來都是嬌生慣養,這麽一疼直接哭了出來。
蘇媽媽吓壞了,将她帶進屋裏檢查,看到胸口上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紅痕時,害怕影響以後的發育,當即決定帶她去醫院。
山裏只有一家很簡陋的衛生所,一名醫生一名護士,各種設備都很老舊。
如果不是山路難行,蘇媽媽也不會決定在這看。
檢查的是一位近四十歲的男人,他頭發枯黃,臉色較差,不修邊幅,蘇圓一見到他,哭得更厲害,躲在媽媽背後,蘇媽媽以為她胸口疼,将人抱緊。
“媽媽我怕。”,蘇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揪着媽媽的衣服不放。
蘇媽媽心疼壞了,四十歲得女,她可是将蘇圓當成寶。
“寶寶不哭,媽媽會一直陪你的。”
有媽媽在蘇圓才肯接受檢查,卻沒想到當蘇圓解開上衣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時,那個男醫生卻以繳費為由将蘇媽媽支開。
就在那三分鐘內,蘇圓覺得身處地獄般痛苦。
那只粗糙發黑的手在她胸口處流走時,她覺得惡心死了。
至此之後,她就留下了後遺症。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步雲:為什麽好事都讓這(xiang)家(mu)夥(xiao)去做,遞文件這種活就留給了本少?
項牧霄:顏值越高責任越大。
......
作者菌:我既無言以對。
ps:終于将全文最虐的一點交代完了,希望沒有吓到小仙女們
後面會甜起來的,求不抛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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