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蘇媽媽買衣服有一個習慣,走進一家店,如果店裏備有籃子,她會随手帶一個,如果沒有會叫蘇爸爸跟着,然後整家店全部看一遍,甚至連嬰兒服飾也不放過,美名曰“為她外孫準備”。
挑中的衣服她會一籮筐的搬進試衣間,讓蘇圓或蘇爸試,試的滿意的就拿,不滿意就接着試,瘋狂的時候一個小時蘇圓都沒穿過自己的衣服。
這不,蘇媽媽又陷入了瘋狂模式。
某女裝品牌店,一走進去,蘇圓直奔休息座椅,然後葛優癱,餘光瞟到母上大人興致昂揚地跟服務員談論,沒有一絲疲倦,她打心底佩服。
微微眯了幾分鐘,直到蘇爸買熱飲回來,才醒來。
“謝謝爸。”,蘇圓坐起身子,挪了挪位置,指着旁邊的位置讓蘇爸坐下。
蘇爸爸将熱飲遞過去,說了句“小心燙”,也直接坐下來了。
然後父女倆默契十足地坐在沙發上,喝着奶茶,看着蘇媽媽血拼,眼裏透着佩服與無奈。
“媽媽精力真好”,蘇圓抿了一口奶茶,視線落在腳邊的戰利品,整整逛了三小時,她穿着平底鞋腿都酸了,蘇媽媽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依舊腳下生風,不需要休息。
蘇爸爸聽到女兒這麽說,低低笑了兩聲,兩只大手握着未開封的奶茶,視線一直盯着蘇媽媽,語氣溫煦地說:“你媽真好看。”
……
好吧,又要撒狗糧了。
蘇爸爸喜歡在女兒面前毫不掩飾地表達對老婆的愛,前提是蘇媽媽不在場。如果蘇媽媽在場,他就會表現的很矜持,語氣略帶嫌棄。
蘇圓回過頭看着媽媽,心裏認同爸爸的話,媽媽長得的确很好,雖然年過六十,臉上添了幾道皺紋,但風韻猶存,穿着一身大紅色旗袍,梳的一絲不茍的頭發,踩着一雙黑色五公分高跟鞋,整個人站在那就像民國時期的挂歷美人。
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江南水鄉的韻味,婉約大方,難怪蘇爸爸不喜歡她獨自出門。
“哎……”,蘇圓又嘆了一口氣,語氣有幾分幽怨,“我怎麽就沒遺傳到媽媽的氣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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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除了骨架嬌小和一雙柳葉眉像極蘇媽媽,其它的都遺傳了爸爸。
原想着爸爸會安慰下自己,沒想到他既點頭附和,“你媽媽的氣質這輩子你是學不到了。”
……
不帶這樣傷害人的,蘇圓心裏嚎叫,沒等她反駁,蘇爸爸又說:“腹有詩書氣自華,你媽媽讀過的書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
再也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蘇圓嘟嘴,哼了句,使勁咬了咬吸管,不屑地瞥眼。
蘇爸爸見她委屈吃醋的樣子,笑了兩聲,擡手揉蘇圓的頭發,眼神慈祥,語帶安慰,“我們家寶貝也是有別人學不到的地方。”
“真的嗎?”,一聽到這,蘇圓就轉過頭,支着下巴,滿臉激動地看着對方,直問:“哪個地方?”
這個……蘇爸爸微垂頭,撫了撫眼鏡框,眼眸打圈,一副努力思考的神情。
想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來,蘇爸爸有些尴尬地不敢看蘇圓期待的眼神,只好打趣地笑了笑。
這回蘇圓是真的氣到了,重重地哼了聲,拍着沙發,賭氣道:“我一定是爸爸充話費送的。”
“二十多年前充話費不流行送娃娃,會送鍋碗瓢盆外加一桶油。”,教了三十多年的書,蘇爸爸對待問題執拗的很,發現別人說錯了,職業病就犯了,擺出一副說教的姿勢,抓着問題一絲不茍地解釋。
她們之間的代溝比馬裏亞納海溝還要深,根本無法溝通。
蘇圓猛地站起來,将喝到一半的奶茶直接塞回蘇爸爸手中,吐舌頭,剛想說話時,就被蘇媽媽叫了過去。
狠狠瞪對方一眼,眼裏透着五個字——下次再算賬。
蘇爸爸愣了一會,看着女兒暴走的背影,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在蘇爸爸那受了傷,蘇圓原想向蘇媽媽求安慰,沒想到剛走到面前,就被蘇媽媽推着往試衣間走去。
“寶貝,快去試試,這些衣服都很适合你。”
蘇圓看着堆成一籮筐的衣服,随手拿起一條,頓時有種想死的沖動。
為毛都是些蘿莉風格的套裝,人家明明22了,才不穿這麽幼稚的衣服。
蘇圓撒氣,跺了跺腳,不顧服務員看着,直接抓住展示櫃,不走了。
“我不要,這些衣服太醜了。”,噘嘴,雙手交叉環胸,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蘇媽媽停下來,彎腰拿起一套連衣裙比了比,挑眉,反問道:“哪裏醜了?”
雖然看着蘇圓,但問的是旁邊的服務員,人家精明的很,一眼就看出來這家誰主事,見人一問,趕緊點頭附和:“這位小姐膚白人美,身材比例很好,穿這件衣服上身效果一定比模特還好。”
聽到對方這麽一說,蘇圓直接翻了兩個白眼,睜眼說瞎話,從小到大就沒人說她漂亮。
“平時別人都說我看起來16歲,再穿這樣的衣服,就直接是14歲的小蘿莉了。”,蘇圓不死心地抗議,她不要再被擋在酒吧門外了,她要穿性感的衣服,她要烈焰紅唇,她要成熟大氣。
“長得年輕不好嗎?寶貝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蘇媽媽扯着她的手臂,一個勁地勸說,同時眼神示意服務員将衣服送進試衣間。
“等你三十歲看起來才二十歲,等你五十歲看起來才三十歲,你就明白了。”
“不要相信那句”更愛你備受摧殘的面容”,相信媽媽”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蘇媽媽不愧是教授,巧舌如簧,三兩句就把蘇圓說服了,直接将人丢進試衣間,關上門,不忘說一句“不要破壞公物”。
聽到這話,正準備踢籮筐洩憤的蘇圓,擡起的腳僵僵地停在空中,最後暴躁的虛空踢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換衣服。
期間蘇媽媽還不忘支招,比如哪件衣服配上哪雙高跟鞋,哪件衣服要把領子放裏面等等。
磨磨蹭蹭十分鐘,蘇圓終于按照母上大人的要求換好了一件衣服。
身上這件是條連衣裙,長及膝蓋,裙邊織着漂亮的蕾絲,外圍有層淡淡的紡紗,腰系間別着一個蝴蝶結,刺繡編織的袖口很是精致。
蘇圓打心底不喜歡,衣服再美,她也不開心。
秉着一副赴死的心情,煩躁地撥了兩下長發,連領口也不系了,踩着高跟鞋就出來了。
“我說了不好看了吧。”,心裏有發不出的郁悶,蘇圓低垂着頭,神情怏怏。
原以為母上大人會第一時間撲上來,等了好一會都沒聽到聲音,皺了皺眉,擡起頭,就見到項牧霄站在鏡子面前。
項牧霄見到蘇圓從試衣間出來的那一瞬,他就明白自己為什麽愛上了她。
淡藍色的蓬蓬裙讓她仿若童話裏走出來的公主,随着身姿擺動的裙擺,好似木星光環搖曳生輝,不施粉黛的圓臉白裏透紅,微微蹙起的柳葉眉,讓她神色增添幾分俏皮。
整個人就像誤入凡塵的小仙女,可愛死了。
項牧霄覺得他的心被萌化了,化成一攤水,只為她怦然心動。
腦海裏浮現一幅畫面,莊嚴肅穆的教堂,耳邊是輕快的結婚進行曲,眼前是蘇圓穿着潔白的婚紗慢慢地向他走來,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正當他準備伸出手時,一道驚吓的聲音打破他的幻想。
“總裁,您怎麽在這?”,蘇圓一臉見鬼的表情,提着裙邊毫無形象地跑了過來。
意識到自己走神,項牧霄不動聲色地斂了斂神色,清咳兩聲,剛準備說話時,蘇媽媽就擠了進來。
“我就說我眼光好。”,蘇媽媽擡手将蘇圓散落的發絲別在耳後,目光很是滿意地打量,嘴裏笑意不減。
“怎麽樣?是不是很可愛?”,淘到了一件合适的衣服,蘇媽媽高興壞了,随手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
“媽,你怎麽打人?”,見到媽媽一手拍在總裁身上,蘇圓心都提了起來,連忙抓住媽媽的手,正色道。
“我哪裏打人,我在問他意見。”,蘇媽媽不示弱地回了一句,視線轉落到旁邊,一擡頭就見到直直站立的項牧霄。
一雙歷經風雨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驚豔,此人容貌清新俊逸,氣質玉樹臨風,瞬間讓她想起一首詩“宗之潇灑美少年,舉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很不錯,只比圓圓他爸差一點點。
“小夥子,你覺得怎樣?”,蘇媽媽微微擡着下巴,指着蘇圓身上的裙子。
被點名的項牧霄禮貌地點了點頭,視線落在蘇圓身上,擺出一副認真打量的姿态,思考幾秒,才肯定地回答,“很好看。”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瞬間讓蘇圓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攏裙擺,頭都不敢擡。
蘇媽媽對蘇圓何其的熟悉,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眨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眼神在兩人間若有若無的掃視一番,越發肯定心裏的猜想。
“你們認識?”,蘇媽媽問的是項牧霄。
項牧霄調整身姿,面對蘇媽媽,微微一笑,态度不卑不亢地點頭,“伯母,您好,我叫項牧霄,是蘇圓的朋友。”
朋友?不敢當。
蘇圓白了眼,深吸口氣,将蘇媽媽扯過來,潤了潤喉嚨,鄭重地介紹:“媽,這是我們公司的總裁,項牧霄先生,總裁,這是我媽媽。”
禮貌而又疏離,項牧霄挑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蘇媽媽有幾分意外,蘇圓工作的雲霄集團在蘇圓還沒上班前,他爸爸就差人調查過,是一家正規的大企業,沒想到面前這年輕人來頭這麽大。
這邊一直在注視蘇圓母女倆情況的蘇爸爸,見冒出了一位年輕男人,立刻起身走了過來。
“圓圓爸爸。”,蘇媽媽眼尖,看到蘇爸爸走來,立刻走上前,自然地介紹道:“這是圓圓公司總裁,項牧霄先生。”
蘇爸爸身上有股讓人尊敬的氣息,項牧霄見他,恭敬地彎腰,“伯父,您好!”
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眸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一眼,蘇爸爸點頭,态度客氣地回道:“項先生,您好!”
蘇圓接過爸爸遞過來的奶茶,默默地喝起來,視線落在三人間,總感覺氣氛怪怪的。
“您是C市人嗎?”,蘇爸爸問道。
“不是,我來自B市。”
“來這旅游的嗎?”
“不全是。”
蘇爸爸沒說話,靜靜等待對方說下去,飽經世故三十多年,對方有沒有聊天的欲望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且……視線在蘇圓臉上轉了兩圈,又和圓圓媽媽目光一對,心領神會。
項牧霄抿了抿唇,面前這對年過耳順的老人,目光灼灼,态度真摯的讓人虛僞不得。
其實蘇圓家裏情況他很早就獲知,知道她父母是歷史系教授,今日一見,才領略到他們身上那種絕然于世看盡滄桑的了然。
在這樣的人面前,所有的僞裝都是一種笑話。
出現在這不是意外,步雲那家夥建議他多在蘇圓面前刷存在感,這樣追到手的幾率才大。
下午本想去找蘇圓,剛到C大就見到蘇圓一家開車出去了,于是默默的跟上去。
看了計劃有變,項牧霄頓了頓,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
“實不相瞞,我是來見家長的,我現在在追蘇圓。”
話還沒說話,就聽到“噗”的一聲,蘇圓嘴裏的奶茶就噴到了項牧霄身上。
第二次被噴,項牧霄習慣了,臉色沒什麽變化,直接掏出手帕擦胸口的奶漬。
而蘇媽媽卻有種恨不得将女兒塞回肚子重造的沖動,太丢人了,擡手戳女兒的腦袋,滿臉不争氣地看着她。
“怎麽這麽不小心,快跟人道歉。”
蘇圓也意識到自己失禮,抹了抹嘴,眼神瞄了瞄項牧霄,小聲道:“對不起”。
聲音跟蚊子叫差不多,蘇媽媽覺得她道歉不夠真誠,哼了聲,禮貌地說:“抱歉,項先生,小女管教不嚴。”
“伯母客氣了,您可以叫我牧霄或者阿霄。”,他已經表明了來意,再叫“先生”只會拉開距離,對他追人沒任何幫助。
蘇媽媽看出對方是真不在乎,但畢竟他們失禮在先,想到剛才他說的話,眼眸一轉,心裏有了打算。
面上微微一笑,淡淡地說:“人多越熱鬧,不介意的話,項先生可以到我家吃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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