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晚上淩美打了無數個電話給蘇圓,對方都是關機,心煩意亂地摁掉電話,長嘆一口氣。
電腦屏幕的光還沒有熄掉,上面顯示的一份紅頭文件,淩美沒有心情再看了。
停職開除什麽的,她已不在乎,打架這事她不後悔,後悔的是沒把白筱那個賤人打毀容。
在幾天內,男友出軌、工作丢了、友情受挫,真是開年不順啊。
握着手機猶豫一下,決定再打一個。
這次通了,淩美有些激動,緊緊手心,只是響了半天,對方都沒有接聽。
剛剛升起的希望,又熄滅了。
關掉手機後,淩美想蘇圓可能真的不要她了。
另一邊,C市機場,蘇圓裹着厚厚的大衣,戴着面罩,拖着行李箱,步伐有些急促的往外走。
這次她是偷偷摸摸回的C市,沒有通知爸媽。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剛開機,淩美的電話就進來了。
皺眉,将口罩摘下,視線在接聽與拒絕上猶豫許久,最終等着電話自動斷掉。
她現在真沒心情處理淩美的事。
等了約莫半分鐘,電話終于安靜了,剛将手機放好,就聽到有人叫她,一回頭就看到好久不見的doctor Li。
doctor Li,C市人民醫院精神科金牌專家,十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實習醫生,蘇圓是他入職接手的第一個患者,意義不同,後來蘇圓的病好後,兩人依舊保持聯系。
“好久不見,doctor Li。”,蘇圓将手機放回口袋,打招呼的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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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醫生可能都善于保養,十年時光并沒有在doctor Li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他面孔依舊清俊,明明快奔四了,穿着一身休閑裝,還能看出幾分學生氣質。唯一的變化就是他那雙眼睛,早沒了初出茅廬的稚氣,變得越發成熟銳利。
doctor Li 莞爾,走過去,目光打量蘇圓一番,然後笑着回道:“好久不見,圓圓小朋友。”
聽到這個懷舊的稱呼,蘇圓睨了他一眼,故作不滿道:“人家已經23,不再是小朋友了。”
過完年,她又年長一歲。
“怎麽辦叫習慣了?”,doctor Li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嘴角微微下彎,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他到現在依舊記得第一次見到蘇圓的樣子,她個子嬌小,臉蛋圓圓的,還沒有長開,穿着一身可愛的公主裙,除了那雙眼睛時刻透着驚慌恐懼,整個人極像一個放大版的芭比娃娃。
走上前想要接蘇圓的行李,被她側身避開了,擡頭疑惑地看着她,就見她嘴角露出一個壞壞的笑,下巴微微上揚,俏皮道:“真不敢勞煩金牌醫師給我提行李。”
doctor Li低聲笑了笑,擡手拍了一下她大大的羽絨帽,徑直接過行李箱,不客氣地回應:“不敢勞煩也已經勞煩了。”
說完,就往外走。
蘇圓看到他依舊是那個讓人信任的doctor Li,嘴角大大上揚。
與此同時,B市第一醫院,VIP病房,昏迷一晚上的項夫人終于醒來了。
項夫人,項牧霄的母親,本名為景秀,是原景氏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年輕時是一位很出色的鋼琴家,後來不顧家族反對,下嫁給當時只是一個小小公司總經理的項慶,當起了全職太太,之後因為生産虧損了身子,徹底退出音樂界,業界人士紛紛替她惋惜。
而項慶憑借景氏集團的實力,成功将兩家公司合并成一家,也就是現在的項氏集團。
項牧霄見媽媽醒了,剛準備叫醫生進來,被景秀喊住了。
“我沒事,不用叫了。”,景秀撐着身子,想要起來,項牧霄連忙走上前,将床架支起。
“媽,您現在感覺怎麽樣了?”,項牧霄體貼的将她睡亂的發髻別好,眼眸裏滿是溫柔。
如果說這世界上能讓項牧霄從頭至尾不敢發脾氣的就只有在景秀面前了,在沒遇見蘇圓前,他幾乎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他母親。
景秀從小就是一位嬌小姐,就算嫁人後,也依舊保養得當,年過五十,面色白皙,氣質貴氣,仔細一看,項牧霄的面貌很大部分遺傳他母親。
“睡一覺好多了。”,景秀淡淡地回應,微微擡着下巴示意他坐下來。
項牧霄很聽話,在母親面前,他就是一只小綿羊。
“昨天是你的生日,本來想送你禮物的,沒想到錯過了。”,說到後面,景秀的語氣裏帶有惋惜。
“不用。”,項牧霄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的拒絕不會傷到母親的心,生日這種東西十七歲之後他就不再在乎了。
視線落在母親的手上,在他心中,母親有一雙世界上最美的手,纖纖細長,宛若流水,這雙手可以彈出美妙的搖籃曲,那輕松悠揚的旋律是他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輕輕握住她微涼的雙手,語氣平緩,“我是真的不在乎,媽你以後不用為我準備了。”
景秀早猜到他會這樣說,表情沒變,只是讓他将自己的手機拿過來。
“想親手給你彈一首曲子,雖然沒實現,但幸好我提前錄好了。”
一邊說,一邊操作手機,很快一陣悅耳動聽的旋律響起來了。
是首世界名曲——《歡樂頌》,因為太出名,旋律早聽爛了,但因為是母親親手彈的,項牧霄還是耐着性子聽完。
一曲畢,景秀關了手機,視線柔和地看着她唯一的兒子,母子倆心連心,不用明了,他也知道自己彈這首曲子的用心。
項牧霄太了解母親這人,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在他和老頭子之間斡旋,企圖做和事佬,緩和兩人差勁的父子關系,只是他可以答應母親任何事,唯獨對待老頭子這事上,他不會妥協,這輩子項慶都休想要他叫他一聲爸。
擡手将被子往上攏了攏,轉移話題:“媽,下周MR Watts會來B市舉行鋼琴音樂會,我給你定好了票。”
MR Watts是景秀最喜歡的一位鋼琴家,果然一聽到這話,她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但很快又沉下去。
“別想岔開話題,你知道我想表達什麽?”,景秀擺着臉,佯裝嚴肅。
項牧霄眯了咪眼,撇開視線,沉默一會兒,才開口道:“媽,你有沒有後悔嫁給他?”
他指的是項慶。
景秀有些意外,兒子會問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不管她後不後悔,事情都發生了,根本無濟于事。
同樣沉默一會,才語重聲長道:“我不後悔,如果沒有嫁給你爸爸,就不會有你。”
項牧霄重新擡頭,看着病床上的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女人,她說她不後悔,但他卻替她深深後悔。
出生名門,才華橫溢,如果沒有遇到那個該死的項慶,她的命運将會大不一樣。
景秀看到兒子眼眸越近幽深,臉色也很陰沉,擡手反握住他的大掌,寬慰道:“阿霄,都是上輩子的恩怨,媽媽不希望牽連到你。”
項牧霄看着母親和藹的面孔,沒有說話,在他心中這早不是上一輩的恩怨了。
在病房又待了一個小時,直到景秀累了,項牧霄才出來。
一出來就遇到了許久未見的項牧雲。
項牧雲,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直到他十七歲那年,他才知道有這麽一個哥哥存在。
項牧雲的母親胡雲,是項慶保養在外的小三,一直養了将近二十多年,如果不是胡雲出意外死亡,他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哥哥存在。
他永遠都記得,十七歲那年,項慶帶項牧雲回家時的情景,他媽媽在房間裏哭,他就站在外面,親耳聽到項慶承認他在外養小三,還生了一個兒子的事實。
項慶讓他叫項牧雲哥哥,當時他就将項牧雲打進了醫院。
小時候,他剛學字時,問過項慶,為什麽他要叫項牧霄,當時對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因為霄好聽”。
放他媽的狗屁。
根本不是因為霄好聽,而是因為前面已經有了雲。
“阿霄。”,項牧雲聽到關門聲,才走過來,他半個小時前就來了,只是看到病房有人,所以沒進去打擾。
項牧霄比他高半個頭,居高臨下地橫了他一眼,沒回話,雙手插/進口袋,側過身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項牧雲習慣他這種冷漠的态度,沒在意,将手上的盒子遞過去,笑道:“昨天你生日,這是給你買的禮物。”
項牧霄瞧都沒瞧一眼,冷冷拒絕:“不需要,你自己留着。”
說完,就徑直越過人,準備離去。
剛走出幾步,就聽到背後項牧雲有些壓不住的怨氣響起。
“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都十年了,我自認為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傷害你的事,你為什麽就不肯承認我是你哥?”
項牧霄停住腳步,哼笑一聲,頓了頓,轉過身來,眼眸微眯,臉色黑沉。
“你不要這麽自戀,我不是讨厭你,我是恨你。”
項牧雲聽到這話,面上一怔,皺着眉頭,靠近,“為什麽?項氏集團我從來都沒想要,因為我知道那是……”
還沒說完話,就被項牧霄厲聲打斷,只聽他大吼,“去tm的項氏集團,你以為我稀罕?十個項氏在我面前都是一坨屎,你愛怎麽着怎麽着,別扯到我身上。”
他語氣很是嫌棄,仿佛對方推給他一個極其惡心的東西。
項牧雲被他堵得無話可說,神色頹敗沮喪,久久才回道:“你要怎樣才不會恨我?”
“沒辦法了,要怪就怪你那個當小三的媽。”
說完這話,項牧霄再沒興趣談下去,甩臉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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