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大雪消融
到了晚間,程靈慧的兩條胳膊就開始疼起來。先是鈍鈍的疼,後來沉得動不了。稍一挪動就疼得打哆嗦。她怕父親擔心,也不敢對父親說。
次日,再去找蘇同玩的時候。她就顯得比前兩日安靜多了。小孩子是不會留意這些的。程靈慧不愛動彈。蘇同和孫興隆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三個人就躺在炕上吃東西打發時間。
過了好一會兒。住在隔壁的蘇侯爺沒聽見三人的玩鬧聲,打發人過來看。才發現三人蓋着一張被子睡着了。
等三人睡醒,天已經快黑了。蘇同皺着眉毛看着程靈慧和孫興隆:“你們倆就不能洗幹淨點兒,把我的被子都蹭髒了。”
孫興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俺娘說‘臭小子’‘臭小子’,不臭怎麽能叫小子?”
程靈慧低着頭不說話。她已經是九歲的大姑娘了。雖然她經常玩得跟個野小子一樣,可這麽大的姑娘被人嫌棄髒還是很沒面子的。她可說不出來孫興隆那麽賴皮的話。
“你生氣了?”蘇同歪着頭,快把臉伸到她鼻子上了。
程靈慧搖搖頭,爬下炕說道:“俺走了。”
這下,蘇同認定她生氣了。惱道:“走吧,走吧。我才不和那麽小氣的人玩兒。”
程靈慧擡頭:“俺沒小氣。”
蘇同道:“你都不高興了,還說你沒小氣。我又不是傻子。”
程靈慧道:“不玩兒就不玩兒,誰稀罕。”轉身走了。
蘇同氣急敗壞叫道:“你就是小氣。”回頭看見孫興隆,用力推他道:“走,你們都走。我再也不和你們玩兒了。”
孫興隆冷不防被他推到地上,捂着摔疼的屁股叫道:“你推俺幹什麽?俺又沒惹你?”
蘇同用被子蒙住頭,叫道:“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孫興隆撅着嘴,嘀咕道:“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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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靈慧回到客房,悶悶的鑽進父親的懷裏。
門外有官兵把守,所有人都被關在房間裏不得随意走動,更不得喧嘩。一屋子老少爺們兒擠在一起,雖然氣味不好,但還算暖和。勉強能捱得過晚上的寒冷。一開始還有人竊竊私語。過了這七八天,雖然現在每日有官兵進來給一碗稀粥。也只能勉強吊住性命。誰還有說話的心思?
程靈慧白天睡了一覺。父親的懷抱雖然溫暖,可她現在無論如何睡不着。父親終于發現了她的異樣,問道:“怎麽了?”
程靈慧有些委屈道:“蘇同不和俺玩了,他嫌俺髒。”
父親仿佛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說道:“不去也好。”
不知為什麽,程靈慧聽到這句話忽然就不委屈了。在父親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竟然又睡着了。
第二天,孫興隆沒有在外面叫她。她白天和父親一起圍着被子坐着。父親給她揉有些涼的手和腳。和那些大人一樣,喝了一碗官兵送來的稀粥。晚上照舊縮在父親懷裏睡覺。
第二天,她便覺得有些無聊。想着自己要是能去玩多好。可想起蘇同厭惡自己的樣子,她還是覺得很沒面子。
第三天,她已經餓的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心情想別的了。忽然父親把什麽東西塞進她嘴裏。她嚼了嚼,驚喜的發現是雜糧面餅子。父親捂着她的嘴,在她耳朵邊悄聲囑咐:“別吭。”
她轉了個身,把頭鑽進父親懷裏,慢慢咀嚼生怕發出聲音。只覺得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比蘇同的蓮子糖還好吃。
後來,她們到底被關了幾天。程靈慧記不清楚了。她只記得,一天早上起來。屋子的門大開着。屋裏的人差不多都走出去了。她也跟着出去。官兵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積雪也消融的差不多了。頭頂上是暖融融的太陽。曬得人後背黏黏的。恍惚間,好像那場大雪跟夢境一般不真實起來。
大家一下子像幹枯的禾苗遇到了雨水,瞬間就恢複了活力。喜怒哀樂頓時鮮活起來。
人們記挂的第一件事當然還是自己的牲口。大夥兒潮水一樣湧向牲口棚。看見原先倒塌的牲口棚這時已經收拾整齊。一頭頭牲口悠閑的在槽頭吃着草料,比當主人的過得還滋潤。衆人的心這才放下來。
孫二嫂站在牲口棚前的石碾子上,手裏拎着一個破銅盆。‘當當當’一敲,把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她一手拿着銅盆,一手揮着敲盆的擀面杖高聲道:“看見自家的牲口了吧?喂得咋樣?”
有人道:“謝謝二嫂啊,可是保住俺全家的命了。”有人跟着附和,感謝的話一浪高過一浪。
孫二嫂擀面杖一揚:“聽我說。”接着掃視了衆人一圈。混在人群裏的程靈慧只覺得孫二嫂這一刻威風極了。像極了戲臺上演的《楊門女将》中的穆桂英。
孫二嫂道:“咱們大夥兒可不要謝錯人。謝錯了我也不敢當。這是蘇侯爺聽說咱們大夥兒都被大雪圍困在這裏了。人缺糧食,馬缺草料。特意派人收拾了牲口棚,從他們的糧草中撥了草料給你們喂牲口。你們每天喝的粥也是蘇侯爺的。這些全都白給,一個大子兒不用你掏。”
“有這事兒?”一霎時,衆人頓時将被關在房間裏差點被渴死的事忘了個幹淨。也把那因為吵鬧而消失的人忘了個幹淨。紛紛激動的落淚,跪在地上山呼:“侯爺千歲,千千歲。”程靈慧站在一片磕頭的大人當中,心裏有個奇怪的感覺。這些磕頭謝恩的人,不見得知道蘇侯爺是誰。
之後的孫家店房好像又回到了大雪之前的樣子。拉腳的腳夫開始收攏自己的貨物,準備啓程。挑擔的貨郎則在衆人忙碌的時候,叫賣着先離開了。
父親決定再留一天,吃飽喝足了再趕路。
他們這趟要去SX運老陳醋,送往沙溪縣和轉水城中的雜貨行。路途不遠,時間也很寬裕。這也是為什麽父親肯帶程靈慧來的原因。
父親領着程靈慧出了孫家店房,說是帶她吃好吃的。
程靈慧第一次出遠門,看見什麽都新鮮。父親也十分有耐心的回答她各種各樣的問題。父女二人走走停停,來到十裏鋪有名的田家驢肉鋪子。買了十個驢肉火燒,給店家要了兩碗煮骨頭的湯。撿個板凳兒坐下就開吃。
田家的火燒又圓又大,快趕上程靈慧的臉盤子了。外酥裏嫩,咬一口掉渣。裏面的卻十分喧軟。驢肉醬香濃厚,給的也足。咬一口香得恨不得把舌頭咽了。
正吃着,從外面進來倆人。當前一人看見父親道:“呦,還挺巧。”
父親急忙放下火燒,站起來抱拳施禮:“是您哪,是挺巧。”
那人看見程靈慧,問道:“令公子也在呢?”
父親連連擺手道:“可當不起。就是個鄉下孩子。叫她三慧子就行。”
那人道:“這可太巧了。”向身邊的少年道:“老三,給你叔見禮。”
少年連忙執手行禮:“見過叔叔。”
父親見狀,不覺手足無措道:“這怎麽使得。”一面拉程靈慧,斥道:“怎麽這麽不懂事,也不知道叫人?”
程靈慧光顧着吃了。這時擡起頭,臉上還粘着不少驢肉的醬汁。有幾分茫然的看着眼前多出來的一老一少。父親推了推她:“叫常老爺。”
程靈慧看了看那老者。帶着個員外帽,留着幾縷胡須。這人她在蘇侯爺那裏見過,當下道:“我見過他。”
父親有些難堪道:“讓你叫你就叫。”
程靈慧不情願的放下火燒,站起來恭恭敬敬叫道:“常老爺好。”她經常和奶奶出去,叫人她會。她就是舍不得放下手裏的火燒。
然後,她就坐下來接着吃。父親和那人說了什麽她也沒聽。再後來,父親就去和那人喝酒了。留下那個少年看着她。
她吃飽了,還大方的把吃剩的給那少年吃。少年皺了皺眉,說:“你留着吧,我不餓。”那聲音像老鴨子叫喚,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經過了蘇同嫌棄自己髒一事,程靈慧敏感的發覺那少年不吃,其實也是嫌她髒。她把所有火燒拿油紙包好,揣進懷裏,生氣道:“不吃拉倒。”但她實在閑得無聊。無聊到盯着那少年看了很久。發現這個少年長得很白,眉毛很細,眼睫毛很長。随着他眼皮的眨動,‘忽閃、忽閃’很有趣。
他的衣服很幹淨,袖子很寬。露出袖子的手也跟臉一樣白。十個指頭幹幹淨淨,細細長長。指甲縫裏一點泥垢也沒有。程靈慧看看自己又是油,又是黑的手。手背上還有皲裂的小口子。下意識的拉拉一片油光,幾乎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袖子,試圖把手遮住。
少年看了她一眼,她急忙把頭轉過去。對于盯着人家看,心裏還是有點虛。可過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那少年。這次,她發現少年的鼻梁很直,鼻翼很圓。不由想起牆上挂的大蒜。少年的嘴不大,嘴唇鼓鼓的,紅紅的,像大姐染了口紅的樣子。然後,腦子裏忽然就想起大姐繡花的樣子。搖頭暗道:“那樣麻煩的事,我可學不來。”
少年察覺到她搖頭的動作,不明所以的又望了她一眼。這次程靈慧并沒有發現。她想完了大姐,接着看那少年。忽然發現少年的脖子上鼓起一個包,還随着他的呼吸一動一動的。不由多看了兩眼。暗道:“這麽大的包肯定很疼。”想起少年難聽的嗓音,暗道:“怪不得聲音那麽難聽。”心裏覺得那少年也挺可憐。決定不生他的氣了。
整個下午就在程靈慧的胡思亂想中過的飛快。她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少年也在盯着她看。
父親這個下午很高興。喝的有些微醺。後來程靈慧才知道。那個長胡子的男人就是奶奶嘴裏常說的,那個橋上村有名的大善人——常老爺。
常老爺是開油坊的。好幾輩子的財主了。到他這輩子,家業也不知到底有多大。光姨太太就娶了七八房。可兒子只有三個。
父親之所以那麽高興,是因為他給大姐結了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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