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02.13丨城

聽到這聲音，唐代季心頭一顫,不可置信地回頭。

孟一馨木然地站在他身後,目光看着遍體鱗傷的車身。

謊言被揭穿,唐代季十分窘迫。

“這個……我……”

孟一馨嘆了口氣,自言自語：“我這是招惹誰了呢？”

唐代季知道她心裏難受,也沒多言語，看她穿得單薄,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頭。

孟一馨嫣然笑道：“謝謝。”

唐代季見一邊有便利店，問她：“你想喝點什麽嗎？熱的。”

孟一馨想了想，說：“奶茶吧。”

唐代季答應着去了便利店，結賬時,他看到收銀臺旁擺放的避孕套,頓了兩秒，神不知鬼不覺,取了一盒買下來。

孟一馨坐在剛剛唐代季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工人工作。

她這車買下來不到半年,不是什麽豪車，也花了她三十萬。

現在被糟蹋成這德行了。

是y先生的原因嗎？

因為和他做了不該做了不該做的事,所以她被排斥到現在這種地步？

唐代季小跑着回來,将溫熱的奶茶塞到她手裏，“拿去吧，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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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一馨握着，上下看了他一眼，小聲說：“謝謝。”

唐代季搬來一個矮椅，坐在她身邊。

一時間，兩人無話。

露天的維修廠，晚上冷風習習，工人搓着手說：“你們兩去店裏坐着吧。那裏面有爐火。”

唐代季說：“我們進去坐吧。”

孟一馨沒有動，只說：“唐先生你明天不上班嗎？”

唐代季明白她的潛臺詞，說：“要上，但我不放心你在這等。”

孟一馨站起來，向店裏望了望，裏面沒有人。

她說：“走吧，進去坐。”

··········

店面裏燃着炭火，暖意濃郁，孟一馨将奶茶放在一邊，烤火。

她的手纖細修長，指甲修剪得平整，沒有塗指甲油。

唐代季看她微俯着身，露出白皙的後脖頸，頭發也從雙耳兩側滑下來。

他記得她剛搬來時還是黑發，沒過一個月便去染了頭發。

這個女人不管做什麽，什麽樣，都有獨特的魅力。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被吸引是理所應當的事。

孟一馨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出門的時候沒帶手機，随口問唐代季：“幾點了？”

唐代季報時間：“九點了。”

“太晚了。”孟一馨說，“還是回去吧。”

“不晚。”

孟一馨捂着臉：“其實我不想補漆的。”

“嗯？”唐代季不解。

她說：“現在我跟過街老鼠似的，就算補了保不準下次又給我愛車其他好看。”

唐代季：“……”

她煩悶地說：“你也看到我家門口的老鼠夾子了。看來我必須馬上搬家，不然真死在你那，我這房子就是兇宅了。你們以後都租不出去了。”

唐代季眼裏劃過一絲心疼，握住她的手腕，移開，露出她的臉。

他對着她的臉，認真道：“其實我都知道了。”

孟一馨明知故問：“知道什麽？”

唐代季拿出手機，翻出那張照片。

孟一馨既震驚又欣喜：“偷拍得意境還不錯，你發我一張呗。”

唐代季無奈道：“好，我發你。”

他真的将這照片發給她了。

手機沒在身邊，孟一馨追問：“你發了嗎？”

“嗯，發了。”

孟一馨：“那你松開我啊。”他還抓着她手腕。

唐代季不放手，說：“其實你沒必要搬走。”

“再不搬走就死了。”孟一馨不贊同，一臉怕怕的說。

他說：“你跟我在一起吧。你跟我在一起那些流言不就解釋清了嗎？你跟我在一起，她們不敢對你做什麽。”

唐代季每說一個字，孟一馨臉上的神采便淡去一分，直到最後一個字落音，她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下來。

唐代季沒料到她會生氣。

“孟一馨……”

她喃喃道：“唐先生，我真的看不懂你。”

“那是因為你沒有看過我。”唐代季手掌不自覺施力，孟一馨吃痛，埋頭咬上他手背。

他手背有一點肉，她咬得帶勁。

唐代季松開她，手背上多了一圈牙印，有點點血慢慢滲出來。

“現在我看明白了大概，”孟一馨啐了口唾沫。

“你明白了什麽？”

“晚上，在家門前，那幫小孩在我車旁胡鬧。你去了，沒有一點成年人的正常反應。那是我的車，你以我朋友身份自居，正常情況不應該發火訓斥他們嗎？可是你沒有，你反而給了他們錢。唐代季，我不敢百分百肯定我遇到的事就是你做的，但你在背後推波助瀾了對不對？”

唐代季覺得手背的傷更疼了。

她咄咄逼人的語氣與視線，讓他所預料的一切都潰然崩塌。

“你敢說你沒插手嗎？”

“孟一馨，你……為什麽這麽精明？”

他承認了。

他用這句看似褒獎的話承認了。

孟一馨冷笑：“是你這做法太蠢了。你覺得我被排擠了就會找男人當靠山是嗎？唐代季，你從沒看懂我。”

··········

是的。

他從未看懂她。

或者說，沒想過那個問題。

他只看到了表面的孟一馨，知道她光鮮，貌美，性感成熟。

皮囊下的孟一馨是怎樣的，他從沒想過，亦不關心。

昨晚孟一馨被警察帶走，他大概猜到是因為什麽事了。

因為他也看了那場直播。

那個y先生看她的眼神，是正常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他們親吻，如正常男女一樣。孟一馨甚至回應了。

這個女人變得肮髒了。

他正想退出來時，停電了。

他媽來喊他，讓他出來看看電路。

他在一樓，用手電筒照亮。他媽惱火道：“好端端的，怎麽忽然停電了。”

他腦袋裏卻回想停電前屏幕裏的最後一幕。

現在這兩個人在幹什麽呢？

很快警察就來了。他們拍了一會門，沒人開門，他們找他媽借備用鑰匙。

他媽防備着，問他們要鑰匙幹什麽。

警察說：“我們接到舉報，那屋子裏的人從事淫.穢活動。”

他媽驚訝：“那裏面只住了一個單身女性啊。”

警察說：“應該還住了喪屍寵物吧。”

他媽就明白了。

孟一馨很快被帶走了。

他媽數落她，他覺得這女人能讓他愛憎分明的母親一夜之間如此讨厭，也很有本事。

半夜的時候，他媽發了一張照片到朋友圈。

他媽的朋友圈大多是住戶和街坊鄰裏。她們什麽難聽的話都講得出，做錯了事也特別會裝無辜。

他想，或許他機會來了。

當她從雲上被拉下來時，他可以當她救世主。

讓她送走那個寵物，取悅他，對他俯首稱臣。

本來還想多做一段時間戲，沒想到這麽快便被拆穿。

他是個誠實的人。

既然被她看出來了，他索性承認。

這輩子他很少做算計別人的事，可是做一次失敗一次。

她說他從沒看懂她。現在他也大概看懂一點了。

她心高氣傲，寧折不彎。

··········

赤紅色的炭火依舊釋放熱量。孟一馨身子輕輕顫抖，一字一句道：“唐代季，我真的拿你當朋友。”

就在不久前，他還幫她送y先生去醫院。

更別說，蘭姐熱情安排他們兩見面時，他們一起吐槽家裏的逼婚，相談甚歡。那時他們便說好，只做朋友，不談其他。

這下朋友徹底沒得做了。

唐代季嗫嚅道：“孟一馨，雖然今天的事是我安排的，但大家對你厭惡是真的。你要麽把你那寵物送走，要麽趕緊定下自己終生大事。”

“我知道，”孟一馨打斷他，“我跟y先生什麽都沒發生，我不會送走他；戀愛這事，還是得憑感覺，慢慢來。”

“孟一馨，你對那個y先生，是什麽感情？”唐代季冷不防問出來。

孟一馨一愣，對他什麽感情……

她說：“主人對寵物該有的感情。”

她關心他，她對他好，只是因為她是他主人。她百裏挑一把他買回來的，她不疼他誰疼他？！

就算她昨晚确實想過上他，但也是酒精的鍋。

唐代季搖搖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亘古不變的道理。

孟一馨撐了個懶腰站起來：“太晚了，我不想等了，先回去了。車鑰匙放你那，麻煩唐先生幫我開回來。”

她推開門出去，在路邊招攬到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炭火的火焰在跳動。

一個小板凳上放置那瓶溫度已退去的奶茶。

唐代季從包裏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東西，扔進火堆裏。

避孕套是易燃物，很快便熊熊燃燒，只留下殘渣。

“孟一馨，”他喃喃自語，“我是真的想救你。”

··········

付了車費，孟一馨下了車。

下午停在她車位的那輛外地牌照的車已經開走了。

她整理一下衣服和頭發，拍拍臉，一臉輕松地上樓。

家門口，y先生蹲在地上，饒有興趣地打量那些捕鼠夾。

聽見腳步聲，他擡頭。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