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02.13丨

翌日, 孟一馨酒醒，就忘了自己前一天說過什麽了 。

她依舊憂心忡忡, 伺機尋找機會跟Y先生解釋。

Y先生一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忘記了什麽, 也不點破, 眼看時間不早了, 他拿起行李箱，說：“走吧。”

孟一馨：“……那個, 我……”

Y先生：“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

孟一馨：“我先不走了, 成嗎？要不你先回去，給我爸媽說一聲, 我過兩天再回去。”

Y先生冷笑：“你覺得你媽會和我和平相處？”

“也是哦。但我真的有事。”

“有什麽事走了再說。”

“不能走！”

“……”Y先生道, “這房子不是退了嗎？再不走難道你想被轟出去？”

孟一馨連忙跟上他步伐。

今天房東吳小姐會讓她侄子來收房子。

“你打算怎麽做？”電梯裏, Y先生按下負一樓的鍵。

孟一馨托腮，道：“只能先犧牲我的色相。”

電梯裏溫度驟降, Y先生皮笑肉不笑：“小姐，你缺個保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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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一馨說：“我要保镖幹嘛？我勾引你還需要保镖？”

Y先生：“……”原來他們還不在同一頻道。

············

孟一馨首先給家裏打電話, 交待清楚歸期推遲的緣由。

孟媽吃怒，“啪”地将電話挂斷。

孟一馨苦笑：“我媽怎麽比我還小公舉？”

Y先生表示，他沒從沒覺得她小公舉過。

過了一會, 孟媽又把電話打來。

“剛剛媽冷靜了一下，我自我反省，你辦完事就快點回來。本來今天……唉，不說了, 挂了啊。”

挂完電話，孟一易小心翼翼問道：“媽，這餃子我們還包嗎？”

“包啊，幹嘛不包？你姐最喜歡吃這個了。她以前能吃三十個。”

孟一易：“可是我姐不回來啊。”

孟媽：“她不回來我們吃啊！”

孟一易：“哦哦……”

···········

時隔大半個月，孟一馨再次去看望顧念念。

這次Y先生陪着她去。孟一馨買了一束白菊，兩人徒步上山，将菊花放到顧念念墳前。

“這次你有什麽恨什麽怨，都告訴我吧。”

墓碑上，照片裏的顧念念清純婉約，眼神明亮。

沒人回答她，回答的只有一陣風過，樹枝細碎聲音。

Y先生不知何時走開了，孟一馨尋找的時候，看到他蹲在一座墳前。

孟一馨走過去，看清楚了那座墳上的名字。

李知深。

江思捷死去的亡夫。

Y先生眼神茫然，道：“這個名字……”

孟一馨問：“你有印象？”

Y先生卻不說話了，

他站起來，道：“剛剛我不自覺地走到這座墳前。”

孟一馨猜測道：“難不成這裏面的人，以前也是喪屍寶寶？”

Y先生鄭重其事點點頭：“很有這可能。”

···········

對于如何搞清楚顧念念的死，孟一馨認為最有發言權的，應該是王爺。

孟一馨當着Y先生的面，撥通王爺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孟一馨偏過頭，道：“成空號了。”

明明之前都打得通，孟一馨猜測，可能是為了避免媒體騷擾。

警察說不定也找過他了。

她與王爺唯一的聯系方式就是電話，現在電話打不通，那個人對于他來說就是徹底人間蒸發。

現在怎麽辦？

找鄧姐？好像也沒什麽用，而且她不想再麻煩人家了。

Y先生想想，問：“你最後一次見到顧念念，是什麽時候？”

孟一馨眼睛一亮：“中醫院！”

對，顧念念在醫院裏住過院，那裏說不定有線索。

下午時分，孟一馨和Y先生前往中醫院。在車上孟一馨交待：“你跟着我，不要随便亂走。”

到達中醫院，孟一馨憑着記憶，找到住院大樓。

一路坐電梯，到達最頂層，最靠邊的病房，裏面空空如也，沒有人。

孟一馨對Y先生說：“當時顧念念就躺在這裏面。”

Y先生點點頭，去擰門把，門鎖住的。

孟一馨說：“我先下去問問，你在這守着。”

孟一馨記下病房號，下樓去了護士前臺處。

“護士小姐。”

護士熱心道：“小姐，你好。”

孟一馨疑惑狀：“你好，我是來看一個朋友的，但是她給我的病房號，我去了之後發現裏面根本沒人。這是怎麽回事？”

護士小姐道：“請問您朋友給的病房號是多少呢？”

“945。”

護士小姐愣了下，狐疑道：“小姐，你确定？”

孟一馨硬着頭皮答：“是啊。”

護士小姐神色如常點頭，低頭搗鼓一陣鍵盤，再擡頭，道：“小姐，945病房并沒有住人。您朋友叫什麽名字？您說出來，我可以幫你查查。”

孟一馨驚訝狀：“可是她給我說的就是945啊，她是不是之前在那住過，後來搬走了？”

護士小姐又是低頭啪啪啪，再次擡頭說：“入院記錄并沒有945號病房的記錄。”

“怎麽可能？”

護士小姐指着電腦屏幕：“不信您可以親自看看。”

孟一馨伸着脖子看過去，果然沒有。

這就奇怪了。

一個大活人，住在這醫院裏，住院記錄沒有記錄，難不成這醫院都跟王爺是一夥的，他才有那個特權？

這王爺到底是什麽人……

“小姐？小姐？”護士小姐連續喚了兩聲。

孟一馨回過神來：“嗯？”

護士小姐微笑道：“您那位朋友叫什麽名字呢？我可以幫你查查。”

她哪有什麽朋友在這住院？

孟一馨正要推辭，卻見這護士小姐眼裏的試探意味。她暗叫不好，難不成這醫院真有貓膩，連個前臺護士都卧虎藏龍？

孟一馨正斟酌怎麽開口，忽然聽見旁邊一人叫她：“閨女？”

這聲音……

孟一馨轉頭，可不正是光盤老太太。

老太太今天氣色不錯，還戴着孟一馨的圍巾，被一個年輕人扶着，剛從電梯出來。

老太太激動道：“你還真來看我啦？”

孟一馨找到救星了。

她上前去，站在老太太另一側：“是啊。我回去之後總惦記你。結果今天過來，才發現你給我病房號錯了。”

老太太驚訝道：“真的呀？我住在645啊。我給你說錯了？”

孟一馨暗喜，這數字正好對上。她驚道：“原來是6樓啊，我跑到9樓去了。差點鬧個大烏龍。”

老太太抓住她的手，道：“來了就好，來了我就高興。”

孟一馨任由她牽着，回頭對前臺小護士道：“謝謝你了護士小姐，我找到我朋友了。”

護士小姐依舊微笑：“找到就好，小姐真有愛心。”

老太太問孟一馨：“閨女你是想去花園裏走走，還是去我病房裏坐坐？”

孟一馨急着回去找Y先生，就說：“回病房裏坐坐吧。”

老太太沒什麽意見：“好，好，回去坐坐。”

但老太太旁邊的年輕人不樂意了：“孫奶奶，你不是專門下來曬太陽的嗎？”

這聲音有幾分耳熟。孟一馨這才注意到老太太身邊的人，瘦高個，黑色長風衣，長到耳畔的頭發，這樣子的打扮，她想起來：“小宋？”

老太太驚喜：“你們兩認識啊？”

小訟看向孟一馨，淡淡點了點頭，說：“見過一次。”

老太太道：“真好，真好。好人就應該跟好人做朋友。”

這話孟一馨聽不太懂，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們上樓上去說。去樓上慢慢說。”

一行三人上了電梯，離去。

前臺護士編輯了一條短信：“姐，她來了。在住院部，6樓645。”

············

一進電梯，孟一馨就按了9樓，老太太糾正道：“錯了閨女，我們住6樓。”

小訟按下6樓，把9樓按了兩下。

小訟揶揄地看向孟一馨，湊近她，低聲道：“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把孫奶奶當擋箭牌。”

孟一馨看着這個特立獨行的女孩眼中的排斥，她記得之前見面的時候，她不是這樣子的啊。

電梯轉眼就到6樓，門打開，老太太牽着孟一馨手就要出去，孟一馨連忙說：“我朋友還在9樓呢，我去接他下來。”

老太太說：“什麽朋友啊？”

孟一馨道：“男朋友。”

小訟怔了下。

老太太一聽，笑得更歡暢：“正好，把你男朋友帶下來。好人的男朋友肯定也是好人。”

這話……聽着也不錯。

Y先生人真的很好。

老太太松了手：“去吧。我在這等你。”

小訟說：“這兒風大，孫奶奶，我們回去等吧。”

老太太執拗道：“不，我要在這等閨女。”

電梯口正對着風口，冷風不間斷吹，老太太零星白發在空中打着轉，孟一馨不忍心，道：“老太太你先回去，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下來。”

電話響了一聲，接通。

孟一馨說：“你下來吧，我在六樓，645。”

“嗯。”Y先生簡短地回答。

···········

老太太單獨住一間病房，病房采光好，光照通透，布置整潔，一看就有人經常來料理。

看到她來了，老太太問孟一馨：“打過電話啦？”

孟一馨說：“打過了。他馬上下來。”

小訟站起來，向老太太道：“孫奶奶，我臨時有點事，馬上要走。我下次再來看你。”

老太太也站起來，握住她的手：“什麽事啊？要不要緊？”

小訟回握住：“沒啥大事。我室友——就是那個歡記，她忽然肚子疼，我得回去看看。”

“肚子疼？”老太太道，“這是大病。”

“估計就是姨媽痛。”小訟背起書包，道，“我走了。”

看到門口的孟一馨，小訟嘴角極淡地笑笑，買着頭走了。

孟一馨看她背影，發現她沒有等電梯，走的消防通道。

小訟走了沒多久，Y先生就下來了。

孟一馨迎向他，眼神示意：“等會你少說話。”

他默契十足地點點頭。

他們一起進去，老太太看到他兩進來，招呼着：“坐吧，随便做，就跟自己家裏一樣。”

老太太顫顫巍巍地去接水，孟一馨忙去幫忙：“老太太你坐着吧，我來就好。”

老太太将紙杯交給孟一馨，道：“閨女，你真是好人。”

孟一馨坑人的時候，可不是什麽好人。

她笑笑：“您別這麽誇我了。”

老太太說：“你和小訟，都是好人。”

“小訟？”Y先生忽然開口。

老太太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坐在Y先生對面，念叨起小訟的好。

“這個小訟啊，是個打扮地像男孩子一樣的姑娘。她一有空就會來照顧我。”

孟一馨倒好水，放在小桌上，也沒打算喝。

Y先生問：“她每周都來嗎？”

老太太說：“一有空就會來。”

Y先生點點頭，用下巴指指孟一馨：“她也每周來嗎？”

老太太笑道：“這個閨女啊，我只見過兩次。第一次，她照顧我生意，買走了全部的碟片。”

“……”孟一馨默。

Y先生恍然大悟，忍住笑。

孟一馨深呼吸，站起來：“我去趟衛生間。”

等孟一馨出去後，老太太繼續道：“第二次是在這個醫院裏，當時太冷了，閨女就把她的圍巾給了我，”她捧着戴在脖子上的圍巾，笑得溫暖人心，“真的很暖和呢。”

Y先生聯想到她有一天回來時身上滿是藥水味，心中便将她那晚的行程軌跡推斷了個七七八八。

老太太将圍巾取下來，道：“我記得我以前給我兒子也織過一條圍巾。可是兒子不見了，圍巾也不見了。”

···········

病房裏面是有衛生間的，但孟一馨故意躲那兩個人，特意去了外面走廊的公用衛生間。

她打開水洗完手，對着鏡子拍拍臉。

別說，最近她越來越好看了。

八成是發型關系。

出衛生間的時候，孟一馨眼尖地瞥見牆上貼的清潔簽字表。

三月簽到表。

3月1日，梁芊芊 。

3月2日，梁芊芊。

……

梁芊芊這三個字，使了極大的勁，将紙都劃破了。

孟一馨頓住，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梁醫生就叫梁芊芊。

她從一名牙醫，變成了清潔工？

············

孟一馨回到病房，Y先生和老太太談笑風生。

這個Y先生完全把她的話當耳旁風。

不過只要沒出岔子就沒事。

看看時間，是時候該走了。

老太太聽說他們要走，眼裏閃過一絲落寞，但還是站起來說：“那我去送送你們。”

孟一馨說：“不用了。”

“要的，我必須要送。”老太太重新圍上圍巾。

她穿得厚實，手臂擡不起來，孟一馨替她戴好，并稱贊：“好看！”

老太太不好意思道：“我都快死的人了，還要好看做什麽。”

孟一馨道：“老太太你一定能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