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宮宴流産 (1)

李充容懷孕,最高興的莫過于孝昌帝。不僅賜下豐厚賞賜,還親自來到含冰殿看望李充容。将李充容激動得不能自已。她輕撫自己的腹部,眼神越發堅定,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還要争取一舉得男。唯有如此,才能永享榮華富貴。

蕭太後也很激動,後宮多年沒有動靜,如今總算有喜訊傳出,這也證明孝昌帝的身體是真的好了。她将林月音叫去,板着臉告誡林月音,一定要照顧好李充容,若是出了事,那就是林月音的責任。

林月音身為皇後,保護李充容順利生下皇嗣,此事她責無旁貸。明知此事吃力不讨好,甚至有可能引火燒身,林月音還是應承下來。轉而她又說道:“李充容身邊伺候的人不太用心,否則也不會發生今日之禍。太後娘娘仁慈,不如賜下兩位經年的嬷嬷到李充容身邊伺候,一直到李充容平安生下小皇子。”

蕭太後暗自點頭,“皇後還是太過年輕,身邊沒幾個得用的人。罷了,哀家就多操心一點,安排兩位嬷嬷去伺候李充容,務必保證李充容順利生下皇子。”

林月音含笑說道:“如此一來,兒媳就放心了。”

忙忙碌碌的,總算将李充容給安頓好了。藥材也跟流水似地送到含冰殿。

含冰殿的老人們見了這番景象,都驚喜異常。紛紛在李充容耳邊唠叨,這才剛爆出懷孕的消息,就有這等風光,等到将來生下皇子,陛下肯定要晉升位份。四妃的位置如今還空着貴妃,等李充容生下皇子,貴妃之位舍她其誰。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番話明顯說中了李充容的心頭所想。她輕咬薄唇,臉頰粉紅,偷偷問心腹宮女,“你說若是本宮生下皇子,陛下真的會冊封本宮為貴妃嗎?”

心腹宮女壓低聲音說道:“娘娘今兒也見到了,陛下多緊張娘娘啊,還親自來看望。只要娘娘生下皇子,到時候再趁機求一求陛下,那貴妃之位說不定就真的是娘娘的。”

李充容激動得臉色漲紅,口不對心的說道:“只怕本宮沒那麽好運。而且上面還有皇後還有三妃,她們豈會讓本宮如願。”

“只要有陛下的寵愛,有皇子旁身,一切不可能也能變成可能。娘娘別忘了,皇後也沒有靠山,還不是坐上了皇後之位,将三妃死死的壓了一頭。”心腹宮女小聲說道。

李充容眼睛發亮,拉着宮女的的手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效仿皇後娘娘。”

“正是。皇後娘娘同樣沒有娘家做依靠,不也走到了今日。娘娘為陛下生下皇子,相比較而言,可比皇後娘娘還多了一份優勢。而且娘娘還年輕,姿容秀美,只要娘娘肯用心,那貴妃之位必定是娘娘的。”

李充容暗暗點頭,“你說的對。只要有了陛下的寵愛,凡事皆有可能。吩咐下去,從今兒開始本宮要安心養胎,俗事一概不理。另外,皇後安排來的那些人,本宮信不過。尤其是吃食用具這些要緊的,本宮全交給你負責,務必保證本宮能夠平安生下皇子。”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

這之後,李充容果然關起門來安心養胎,對于前來拜訪的人能推則推,實在推不了才勉為其難的露個面。而林月音這頭,自第一日後,再也沒有踏足含冰殿。任何事情都是吩咐芍藥幾個大宮女去辦。一來李充容沒那麽大的臉面,需要她這個皇後事事親力親為。二來,也是為了避嫌。誰也不知道李充容這一胎能不能順利生下,若是不能,還需先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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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暖過一日,離李充容懷孕不過半個月,宮中又傳來喜訊。居住绫绮殿的王婕妤也懷孕了,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

消息傳出,後宮又是一番震動。

林月音聽聞消息,哈哈大笑一聲。當日她同王婕妤共住绫绮殿東西偏殿,二人來往有限,卻也知道彼此。王婕妤的容貌猶在李充容之上,同林月音不相上下。只是那女人心眼有些小,慣愛說些拈酸吃醋的話,做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當日林月音不曾将王婕妤放在心上,王婕妤那樣的人,想要收拾有的是辦法。沒想到這女人倒是會鑽營,竟然懷孕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林月音查了脈案,又查了孝昌帝的起居注以及王婕妤的月事日子,确定王婕妤有了身孕,這才前往壽寧宮報喜。

連着兩次喜訊,蕭太後心情很好,見了林月音也沒擺臉子。林月音請安過後,不等蕭太後吩咐,直接在蕭太後下首坐下,關于王婕妤懷孕的事情,她想先請示蕭太後,一來表達對蕭太後的尊重,二來她也不想将兩個孕婦的事情全攬在自己身上。

對于林月音不講規矩,自覺的坐在她的下首的行為,蕭太後瞪了眼林月音。見林月音不為所動,蕭太後暗自冷哼一聲,問林月音,“不知皇後有什麽章程?”

林月音笑道:“兒媳年輕識淺,又沒懷過身孕。母後經驗豐富,經歷的事情比兒媳見過的都要多,還請母後教我。”

蕭太後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月音,“真是難得,皇後也有謙虛的時候。”

林月音掩嘴一笑,“瞧母後說的,兒媳向來老實本分,有一說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才不會像旁人那般虛情假意,故作謙虛,實則張揚愛顯擺。”

這女人可真不要臉,臉皮也是足夠厚,難怪蕭淑妃次次在林月音面前都讨不到好處。蕭太後暗自冷哼一聲,說道:“既然年輕識淺,那就多學着點。王婕妤有了身孕,這是喜事。凡事就按照李充容的标準略減三成來辦。”

“那兒媳就聽母後的。一會下去就辦。”林月音笑着應下。“關于生養嬷嬷的事情,兒媳依舊要麻煩母後,還請母後賜下兩位經年嬷嬷給王婕妤,助她平安生産。”

蕭太後點點頭,“此事哀家答應你,反正她們二人的事情也指望不上你。”

林月音連聲說是,又謙虛了一通。

這個态度惹來蕭太後的不滿,冷哼一聲,“瞧你如此用心,哀家想着不如将李充容王婕妤移到清寧宮,由你親自看着。如此一來,也不怕有小人作祟。”

林月音眨了眨眼,“母後真會說笑。莫說二人只是懷孕,就算是真的生下皇子,她們也沒資格住進清寧宮內。這是規矩,不容任何人破例,兒媳自然也不敢亂來。要是母後實在不放心,不如母後多安排幾個人去二人身邊伺候。”

蕭太後冷冷一笑,心中不耐,“之前瞧着還以為你是真心替二人着想,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莫非皇後不樂意二人生下皇子?”說完,還特意朝林月音的腹部瞥了眼,其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林月音咯咯一笑,“母後,兒媳是不是真心,天地可鑒。如果母後真的不放心二人,依兒媳的意思,不如讓她們全都搬入壽寧宮養胎。有母後親自照看着,誰敢動她們一動。再說,此事也有先例。兒媳記得當年淑妃有孕的時候,太後就讓淑妃搬入壽寧宮養胎,最後順利生下二皇子。”

“放肆!哀家年齡大了,皇後莫非想要累死哀家。而且宮中嫔妃有孕,你身為皇後責無旁貸。你若是做不來,那就讓別人來做。”蕭太後疾言厲色,厲聲呵斥。

林月音微微低頭,嘲諷一笑,接着又一本正經的說道:“若是兒媳做不來,這後宮中又有誰能做好。母後就別挑剔了。”

蕭太後輕蔑一笑,“你倒是大言不慚。”

林月音無比嚴肅的說道:“兒媳這是有自知之明。兒媳就算再不濟,只怕也比淑妃好上幾分。至少兒媳沒私心,一心盼着李充容和王婕妤都能夠順利生下皇子,為陛下開枝散葉。”

“你……”蕭太後怒極,“簡直膽大包天。那淑妃最近又沒得罪你,你為何處處針對她。這樣的心胸,那配做皇後。”

林月音抿唇一笑,“兒媳縱然不配做皇後,也沒那淑妃的份。總歸,母後就別替淑妃開脫了,她是個什麽性子,後宮上下誰人不知。另外,李充容和王婕妤那裏,母後可得安排妥當的人才行,否則被人鑽了空子,到時候可沒後悔藥吃。”

“你放肆!”蕭太後拍着桌子,指着林月音的鼻子大罵,“你将話說清楚,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在含沙射影指責淑妃會對那兩人動手嗎?真有那個心的,依哀家看來,你才是頭一個。”

林月音清清淡淡一笑,“母後誤會了。兒媳年輕,又沒生養,暫時沒必要為子嗣操心,自然也不會嫉妒別人有身孕有兒子。母後,你說對嗎?”

“話可不能這麽說,沒有子嗣,你這後位可坐不穩。說不定哪天,陛下就會下旨廢了你。”蕭太後也是氣急了,才會口不擇言。

林月音掩嘴一笑,“兒媳倒不怕被廢,反正沒兒子。真要操心的,反倒是那些已經有兒子的。總歸啊,兒媳是真的沒私心,母後信不信,兒媳都是這麽說。”

蕭太後大聲怒斥:“滾!趕緊給哀家滾出去。自後宮有了你之後,哀家就沒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也不知你使了什麽狐媚手段,竟然勾得陛下舍棄不下。”

林月音也不樂意多做停留,起身說道:“既然母後不願意見到兒媳,那兒媳就此告辭。不過王婕妤那邊,還需要母後多多費心。”

林月音走得幹脆,徒留蕭太後一個人生悶氣。偏生孝昌帝不肯對林月音動手,這讓蕭太後極為不滿,又投鼠忌器,這才縱容得林月音如此跋扈。

等林月音一走,蕭淑妃就來到壽寧宮。見蕭太後一臉怒氣,趕緊問道:“是誰惹母後生氣了?莫非又是那林月音。母後,咱們可不能再讓那林月音嚣張下去。”

蕭太後蹙眉,“你若是肯長進,哀家何至于到如今還要受人閑氣。”

蕭淑妃很不服氣,卻又不能反駁,“母後,我就是這樣的性子。你讓我改,我也想改,可是一到關鍵時候總忍不住。”

“你啊,虧得哀家為你籌謀多年,結果便宜了林月音那個小賤人。”蕭太後一想起此事,就郁悶得不行。

“母後,那現在怎麽辦?難道任由林月音嚣張下去?咱們總要想個辦法收拾她才行。”頓了頓,蕭淑妃又繼續說道:“母後,陛下以前不肯動林月音,那是林月音行事有分寸,沒犯下大錯。若是這一次,我們趁機……屆時陛下自然不會再容忍她。”

“你想做什麽?莫非你想對李充容王婕妤動手。你糊塗!”蕭太後怒斥,心中極為失望。“那是陛下的子嗣,哀家警告你,不準亂來。”

蕭淑妃跺腳,“難道母後真要讓李充容王婕妤生下孩子?若是生個公主也就罷了,萬一要是皇子,豈不是給咱們二皇子增添兩個競争對手。母後可別忘了,陛下春秋鼎盛,別說一二十年,就是再有二三十年都不成問題。到時候那兩個孩子也大了,屆時會發生什麽事情誰也不知道。總不能咱們辛苦一輩子,最後給別人做嫁衣。母後能忍,我可忍不住。而且我也想過了,李充容王婕妤都由林月音安排人在照顧,咱們可以趁此機會,讓林月音吃不了兜着走。我就不信,在子嗣面前,陛下還會繼續放縱林月音那個賤人。”

“二皇子是哀家的孫子,那兩人肚子裏的同樣是哀家的孫子。”蕭太後狠狠的瞪了眼蕭淑妃。

蕭淑妃咬牙,跺腳,“母後,那能一樣嗎?就算全是您的孫子,總該有親疏遠近之分吧。更何況還是兩個不成型的孩子,沒了就沒了。再說了,別人能生,我也能生。只要陛下肯來蓬萊殿歇息幾晚,說不定我也能再次有孕。”

“你,你就這麽着急?你就如此容不得旁人?”蕭太後極其失望。理解歸理解,從感情上卻依舊難以接受。

蕭淑妃眼中閃過一抹狠辣之色,“不是我不能容人,我只是見不得那林月音嚣張。難道母後還要繼續容忍林月音,看着她飛揚跋扈,将咱們踩在腳底下嗎?母後能忍,我可忍不了。這次可是大好機會,錯過了再等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要是那林月音也有了身孕,生下皇子,那該如何是好。”

蕭太後瞬間仿佛蒼老了數十歲,滿臉的疲憊之色,眼神也變得渾濁。她問道:“若是哀家不答應你,你是不是會背着哀家行事?”

蕭淑妃一臉心虛,目光躲閃,不敢直視蕭太後的一雙眼睛,“母後誤會了,我這也是征求母後的意見。要是母後真不同意,那咱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林月音繼續嚣張下去,二皇子又要多兩個競争對手。”

蕭太後暗自冷笑一聲,蕭淑妃口是心非,她自然聽得出來。她瞪了眼蕭淑妃,轉眼又閉上眼睛,疲憊的說道:“哀家乏了,你先退下。”

蕭淑妃疑惑,蕭太後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蕭淑妃跺跺腳,只當蕭太後默認了她的打算。“母後安心休息,改明兒我再來給母後請安。”

等蕭淑妃走後,蕭太後才睜開眼睛,連連苦笑,心中也是酸楚無比。心腹嬷嬷連聲安慰,讓蕭太後放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操心那麽多。

蕭太後搖頭苦笑,“哀家能不操心嗎?淑妃說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雖說有理,可是那畢竟是陛下的子嗣,是哀家的孫兒。盼了這麽多年總算有了喜訊,結果因為一己私欲就要……哎,哀家是真的老了。換做年輕那會,哀家哪有這麽多顧慮。”

“既然太後已經默認了淑妃的提議,又何必再為難。不管怎麽說,蕭家才是根本,為了二皇子鋪路,犧牲一二人也是值得的。”心腹嬷嬷倒是比蕭太後要幹脆一些。

蕭太後皺着一張臉,“淑妃那人沒什麽本事,她身邊的人也都是些谄媚小人。你暗中盯着點,必要的時候替她善後。總之,萬萬不能留下把柄。”咬了咬牙,又道:“既然要做,就做得幹脆一點。”

心腹嬷嬷領命,又問道:“不知太後屬意李充容還是王婕妤?”

到了這會,蕭太後的态度倒是堅定起來,咬牙說道:“到了這一步,與其留下一個,不如兩個都解決掉。怪只怪她們沒福氣,不配為陛下生育子嗣。”

“奴婢遵命。”

林月音從一開始就有安排人盯着李充容和王婕妤兩處,就是擔心有人狗急跳牆,要對這二人下手。

李充容同王婕妤也知道好歹,知道想要在後宮平安生下皇子,必定要小心再小心。故此二人都在自己的宮殿內安心養胎,輕易不出宮門一步。平日裏吃食衣物用具,全都讓身邊的心腹宮女經手,絕不讓旁人近身。就連蕭太後安排過來的兩位嬷嬷,也只讓她們擔任教養作用,旁的事情也不讓她們沾手。

大家小心翼翼的,時間轉眼就到了五月。

五月初五端午節,宮中有宮宴。林月音身為皇後,自然由她出面操持一切。

到了宮宴這一天,後宮有品級的全都出席,就連李充容和王婕妤也沒落下。李充容已經顯懷,明顯看得出那肚子已經凸起。至于王婕妤,月份還淺,衣衫稍顯寬松,不知情的旁人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身孕。

林月音私下裏派人提點二人,凡事多留心,露個面就行了。

一開始這二人都答應得好好的,可是等到孝昌帝出現在宮宴上的時候,李充容和王婕妤都有些不滿足了。因她二人懷孕,待遇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就連孝昌帝對她們二人也多有看顧,偶爾也會抽空去看望兩人。這人心啊,總是不知道滿足,得隴望蜀,一山望着一山高。趁着宮宴,衆人齊聚一堂的時候,就想趁機顯擺一番,讓世人都知自己今非昔比。

先是王婕妤想要趁機親近孝昌帝,李充容不甘落後,豈能讓王婕妤專美于前。孝昌帝一邊一個,看着兩人的肚子,着實欣喜。

蕭太後暗自冷哼一聲,說道:“陛下,這是宮宴。”提醒孝昌帝,好歹講究一下體統。就算對二人另眼相看,也沒必要趕在這個時候。

孝昌帝哈哈一笑,“母後說的是。兩位愛妃趕緊坐下,免得動了胎氣,傷着孩子。”

“臣妾遵旨。”王婕妤和李充容重新落座,彼此相視一眼,又各自冷哼一聲轉過頭。分明是要互別矛頭,誰也不肯相讓。

林月音不動聲色的看着,笑道:“陛下,兩位妹妹都是有福氣的,大家都羨慕得很。”

“哦,皇後也會羨慕嗎?”孝昌帝嘴角一勾,眼角閃過若有似無的笑意。

林月音掩嘴一笑,“臣妾自然也盼着能早日替陛下開枝散葉。不過子嗣一事還需看天意,臣妾可不敢強求。”

孝昌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也沒趁機承諾要給林月音一個孩子,此事便在兩人的心知肚明下揭了過去。

坐在下面的太子劉湛,眼神昏暗不明。聽到林月音想要子嗣,驀地握緊了拳頭,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林月音喝下絕子湯,絕不會有孕。不,就算她有幸懷了身孕,他也不會允許她生下孩子。太子劉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神掃過王婕妤還有李充容,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哎呦,哎呦……”

怎麽了?怎麽了?衆人紛紛循聲尋找。

只見王婕妤抱住肚子,表情痛苦扭曲,一頭的汗水落下,“哎呦,哎呦,我的肚子痛。陛下救我,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啊,陛下救命……”

“來人,趕緊請太醫。另外将王婕妤送入偏殿內。”林月音最先反應過來,日防夜防還是沒能防止小人作祟。再說也是王婕妤咎由自取,若非心野,早早離開宮宴,那些小人未必就有機會下手。

“這是怎麽回事?之前還好好的,這會怎麽肚子痛。難道是吃壞了東西。”蕭太後大驚失色。

“啊……婕妤流血了……”不知是誰叫了一聲,殿中更顯混亂。

孝昌帝起身,推開擋在前面的人,來到王婕妤身邊。鮮血已經浸濕了王婕妤的衣裙,一眼看去,觸目驚心。孝昌帝面色陰沉,殺意彌漫。

王婕妤眼神渙散,緊緊的拉着孝昌帝的衣袖,“陛下救我,陛下,臣妾不想死,臣妾還要替陛下生下小皇子……”

“不要再說了。你放心,太醫很快就來了。”孝昌帝強行扯開王婕妤的手,命人将王婕妤擡入偏殿休息。

出了這樣的事情,宮宴自然沒辦法繼續下去。林月音讓衆人都散了,只餘位份高的嫔妃們還留在大殿內靜候消息。

太醫來得很快,給王婕妤診脈之後,又是紮針又是施藥,可是最終還是沒能保住王婕妤腹中的胎兒。得知消息後,孝昌帝就進了偏殿去看望剛剛流産的王婕妤。王婕妤幾乎快要哭暈過去,拉着孝昌帝的手,抽泣道:“求陛下替臣妾替未出世的孩子做主,臣妾是被人害了啊!”

孝昌帝拍拍她的手背,“安心養着,此事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事到如今王婕妤也知道多說無益,只盼着孝昌帝憐惜,能夠真心替她讨回一個公道。無論是誰害了她的孩子,等到将來,她一定要加倍讨回來。

大殿內,衆人肅穆靜候。見孝昌帝出來,全都紛紛看過去。蕭太後最先問道:“陛下,王婕妤那裏如何呢?”

孝昌帝滿面寒霜,掃視大殿內所有人,冷聲說道:“孩子沒能保住。太醫說王婕妤吃了相克的食物,才會流産。”

“皇後,你大膽!竟然敢謀害陛下的子嗣,你該死!”蕭太後率先朝林月音發難。

蕭淑妃緊随其後,“今日宴席乃是皇後娘娘一手操辦,若是王婕妤果真吃了相克的食物從而造成流産,那麽臣妾倒是想問問皇後究竟安了什麽心。難道皇後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解決王婕妤和她腹中胎兒?陛下,臣妾以前就聽說過,皇後當初住在绫绮殿的時候,同王婕妤多有不睦。這一次,皇後十有八九是借此機會報複王婕妤,沒想到皇後心狠,連王婕妤腹中的子嗣也敢謀害。”

林月音連連冷笑,“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蕭淑妃口口聲聲說本宮謀害王婕妤,莫非你親眼所見?還是在賊喊捉賊!”

蕭淑妃輕蔑一笑,眼中閃過得意之色。“皇後可別想栽贓臣妾,臣妾清清白白的,同王婕妤可沒有仇。反倒是皇後你,宴席是你操辦的,王婕妤同你又有過節,王婕妤是吃了宴席上的食物才會出事,要說此事同皇後沒關系,就是傻子也不相信。”

林月音冷漠的掃了眼蕭淑妃,轉而同孝昌帝說道:“陛下,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在出事的第一時間,臣妾已經命人将大殿內一切看管起來,期間并無人動過。既然太醫說王婕妤吃了相克的食物才會出事,那就讓太醫來檢查。總之臣妾無愧于天,不怕被人查。還請陛下成全。”

孝昌帝死死的盯着林月音,好一會才說道:“來人,查!今日之事必須查清楚。朕就等在這裏。誰敢在朕的眼皮下耍花樣,朕要她生不如死。”

卻不料蕭太後又橫插一腳,“此事哪裏還需要查,擺明了王婕妤流産同皇後有關。依着哀家的意思,将皇後綁了,使人詢問,總能問出真相。”

林月音暗自冷笑,蕭太後是欲除她而快,她卻不能讓蕭太後如意。林月音上前一步,厲聲說道:“臣妾乃是皇後,是一國之母。太後娘娘縱然身份尊貴,也不能無憑無據的定下臣妾的罪名。否則臣妾不服。”

蕭太後大怒,指着林月音的鼻子大喝道:“你放肆!宮宴是你操持的,伺候的人也都是你安排的,結果王婕妤出了事,你還敢狡辯說你清白。就算此事是另有人算計,你身為皇後也難逃一個失察之罪。哀家要罰你,那是天經地義,你憑什麽不服。”

“就憑王婕妤流産一事同臣妾無關,是另有小人加害,而且臣妾也是受害者。”林月音絲毫不懼,直視蕭太後的目光。

蕭太後拍着桌子,怒道:“反了,反了……簡直是無法無天。陛下,哀家希望你能秉公處理此事,不要被皇後三言兩語給蒙蔽了。”

孝昌帝面無表情的掃視林月音,最後面對蕭太後,說道:“母後放心,此事朕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會放過有罪之人,也絕不冤枉任何一個清白之人。”

蕭太後蹙眉,“罷了,陛下既然有了章程,哀家也不多嘴多舌。不過哀家還是要提醒一句,皇後嫌疑最大,若是要查就該從皇後身上查起。”

林月音低頭,嘴角一勾,面露嘲諷之色。這一次無論是誰動的手,蕭太後都想借機除掉她,此事毋庸置疑。不過……林月音朝王婕妤的位置看去,酒菜還擺在小桌上,無人敢動。若是王婕妤果真是吃了宴席上的食物出的問題,那麽那些酒菜必然有問題。只不過究竟什麽方式下的毒,還需要仔細查探。

孝昌帝叫來內侍監,由內侍監出面查探此事。經過太醫驗證,王婕妤的食物果然已經被污染,一般人吃了最多肚子痛一痛,可是孕婦吃了必然會流産。太醫又檢查了旁的食物,整個大殿內,除了王婕妤桌上的,別的都很安全衛生。

接下來,內侍監将禦膳房以及伺候宮宴的宮人全都抓了起來,一個一個的審問,務必要問出線索。就連林月音身邊的幾個宮人也沒能幸免,全都被叫去問話。可見蕭太後一番話還是起了作用,這會孝昌帝心裏面只怕正懷疑着林月音。

此事非一日之功,見時辰已晚,孝昌帝命衆人都散了。

林月音回到清寧宮,打發了身邊伺候的人,獨獨留下張永,悄聲問道:“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啓禀娘娘,全都安排好了。這一次定要讓蕭淑妃吃不了兜着走。”張永篤定的說道。

林月音眉眼一彎,當即笑了起來。她的确安排了人在李充容王婕妤身邊防備着有人下毒手,但是她也不會刻意去阻攔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只因為宮中多出兩名皇子于她并沒有好處,說不定還會助長李充容王婕妤的氣焰,給她增加兩個競争對手。

林月音歪躺在軟榻上,心情略微放松。籌謀了這麽久,直到今日才看到效果。蕭淑妃要動手,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該提醒地都已經提醒過。王婕妤自己不聽勸,着了道,只能說明她命裏該有這一劫。至于蕭淑妃和蕭太後想要栽贓她,哼,簡直是妄想。

與此同時,蕭淑妃和蕭太後也正籌謀着要将林月音拉下馬。

隔日一早,內侍監就傳出消息,昨晚抓起來的廚娘,其中有兩人在牢中自盡。另有在宮宴上伺候的宮人受不住刑,交代了許多事情,還攀咬了不少人。一時間宮中上下人人自危,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頭上。

事到如今,沒什麽好猶豫的。蕭淑妃一咬牙将手中棋子抛出去,勢要坐實林月音的罪名。于是,王婕妤流産一事,隐隐約約就指向了清寧宮,只是還缺少關鍵的證據以及關鍵人物的證詞。

不過有了這些,已經足夠蕭太後給孝昌帝施壓,要求孝昌帝嚴懲林月音。膽敢謀害陛下的子嗣,她是死不足惜。這樣的毒婦,豈能留在後宮,占據皇後之位,簡直是荒謬。

孝昌帝不表态,只讓內侍監繼續查,務必查個水落石出,而不是似是而非的結論。

內侍監壓力倍增,使出一百零八樣手段,非要撬開所有人的嘴。最後在一個伺候宮宴的小宮女身上得到關鍵的口供,又牽連出關鍵人物,內侍監首領不敢耽誤,拿了供詞急急忙忙去面見孝昌帝。

思政殿內寒氣逼人,內侍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人人戰戰兢兢,生怕成了孝昌帝的出氣筒。就連康福,也将自己的存在感減到了最低。孝昌帝位居書案後面,面沉如水。翻看完所有供詞,冷聲問道:“事情可有确定?”

“啓禀陛下,奴才已經再三确定過。那位傳話給藥的婆子也已經找到。表面看同淑妃并無關系,實則那位婆子的一位遠方表親的姑娘就在淑妃跟前當差。若說這二人之間沒有關系,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奴才命人對那婆子用了刑,據那婆子交代,她也是聽命行事,傳令之人來自禦膳監,是早年淑妃安插進去的人。不過禦膳監那人昨晚已經自盡。因為此事牽連淑妃,奴才不敢自專,還請陛下示下。”

“呵呵!”孝昌帝連連冷笑,“此事到此為止,朕自有主張。”

“奴才遵命。”

等內侍監首領離開後,康福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是打算就此罷手嗎?”

卻見孝昌帝咬牙切齒,殺氣騰騰,“康福,你替朕走一趟壽寧宮,将這些供詞交給太後,請她過目。若是太後問起,就說是朕的意思。”

康福心中大驚,“陛下三思!如此一來,豈不是傷了太後娘娘的心。”

孝昌帝表情猙獰可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帶着一股子血腥,“朕已經容忍多次,這一次朕決不能再容忍下去。去,将這些供詞全交給太後過目。既然敢對朕的子嗣動手,就要有承擔相應後果的準備。”

康福知道勸解無用,只能硬着頭皮前往壽寧宮。

壽寧宮內,蕭太後同蕭淑妃正在等着消息,二人都認定這一次林月音是在劫難逃。聽到宮人禀報,說是康福來了,二人還覺奇怪,轉念又一想莫非是有了确定的消息。蕭太後命人将康福請進來。

康福恭恭敬敬的,只是面上卻無甚表情,顯得極其冷漠梳理。康福多餘的話一句沒有,直接言明他是奉命前來。命小內侍将供詞交給蕭太後之後,康福就躬身告辭。前後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

蕭太後預感不妙,趕緊翻看供詞,頓覺天旋地轉,氣血上湧,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蕭淑妃來不及關心蕭太後的情況,搶過手中供詞翻看,轉眼大驚失色,汗如雨下,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恐道:“母後救我啊!”

蕭太後是一臉煞白,眼看着是出氣多進氣少。心腹嬷嬷見蕭淑妃只顧着自己,絲毫不關心蕭太後的身體,心中頓生怒火,“太後大受刺激,身體不适,如何能替娘娘分憂。娘娘若是真有孝心,就不該拿這些事情來打擾太後。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娘娘行事不秘,被人鑽了空子,這也是娘娘的劫數。太後這會就算有心幫忙也是無力。”

蕭淑妃大哭起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母後,你身體好了些嗎?母後,我如今只能靠你啊。沒有母後,陛下定會打殺了我。”

蕭太後幽幽一嘆,總算是喘過氣來,一條命好歹是撿了回來。心腹嬷嬷心疼的看着蕭太後,“還請太後娘娘保重身體。”說罷,又狠狠的剜了眼蕭淑妃。蕭淑妃這個禍首,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蕭太後眼神渾濁,手指頭都在發抖。蕭淑妃還在耳邊聒噪,求蕭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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