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三個男人一離開破氈房就死命地往山巒裏奔。他們逃命的速度絲毫不慢,但對兩個武功高強的人來說,要跟上他們易如反掌。不過喘氣時間,那三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們眼前。

為了不驚動他們,黑鷹和雲珊只好遠遠地跟着他們。

很快,他們尾随着那三人繞過聳立的山峰。一片平展的草場出現在眼前,還有不少木屋和游牧民常用的臨時帳篷散布在附近。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燈火,也看不到人畜。

“這裏就是古臺嗎?”看着消失在前方的三條黑影,雲珊湊近黑鷹低聲問。

“沒錯。”黑鷹耳語似地對她說:“前面就是耿氏點将臺。”

耿氏點将臺?雲珊心中一動,那可是她久仰的地方呢!雖說從未來過,但師傅和氓山叔叔告訴過她和師妹,這裏就是西漢名将耿恭點兵抗擊匈奴的地方。

躍上臺階,她看着月色下寂靜宏偉的點将臺,想像着這裏曾戰鼓雷鳴、戰旗飛揚的景況,心裏充滿了崇敬之情。

“走吧,以後再慢慢看。”黑鷹低聲招呼她。她一看,那三人已消失在殿後那排馬廄內,黑鷹正如蒼鷹般飛上屋頂,她立即展開流雲步騰空而起,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身邊。

黑鷹滿意地看着她靈巧的身形,貼着她的耳朵說:“注意聽下邊!”

“小六子,你們幾個是怎麽被放回的?”馬廄內有人嚴厲地問。

“誰知道?也許我們不是他要的人。”

沉默了一會兒,又聽那人間:“挨打啦?”

“沒,沒打。”

“那就好,照姑奶奶的規矩,做了俘虜放回來,都得去她那兒回個話。”

“廟裏?”

“沒錯。主子來了,八神傷了三神,如今都在廟裏養着呢。”

聽到這,黑鷹輕拉雲珊,示意她跟他走。

兩人輕巧地沿着馬廄屋脊走到頂端,跳離馬廄。晶瑩的月光和陣陣夜風中,湖面閃爍着道道光練,北岸湖口處有座很大的石山高聳于水面之上,石山上用粗壯的樹枝搭建了一個似廟宇的建築,它與點将臺的正殿遙相呼應。

“聽見沒?他們的主子來了,也許八煞都在這裏呢。”雲珊驚訝地輕聲說。

“沒錯,連沙陀羅都來了,他們一定有什麽行動。”夜色中,黑鷹的目光閃亮。“看,那是神廟。”他用手肘碰碰她,此刻他倆正蹲伏在湖邊的山崖上。

雲珊注視着黑色夜幕覆蓋下的廟宇語帶崇敬地說:“聽說就是這座神廟庇佑了當年的耿将軍百戰百勝。”

正觀察着廟宇的黑鷹回頭看看她,替她撩開被風吹到額前的頭發。“是有這樣的說法,你知道的事也不少嘛,誰告訴你的?”

“我師傅和氓山叔叔。”雲珊自豪地說着接過他手中的頭發将其塞進發辮裏,并發現自己已經很習慣他的碰觸,跟他在一起也越來越自在、開心了。

黑鷹當然也注意到這些變化,心裏既高興,也憂慮。他不知道等這件案子結束後,他要如何對待她。放她離去?不舍;留下她?沒理由!

“快看,有燈!”就在心情沉重時,雲珊突然拉他,要他看前方。

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他摒除心頭雜念,專心眼前的事。

只見對面廟宇右側有燈光閃過,但很快就消失了。以他們的閱歷都不難明白,那是因為有人開門洩出了燈光,而關上門,燈光自然隐去了。

“他們到底在幹嘛?”注視着重歸黑暗的廟宇輪廓,雲珊猜測着裏面的情形。

“我們得過去看看。”

“那現在就過去吧,在這裏是等不來什麽的。”雲珊急切地要站起來。“赤霄劍一定就在那裏,我得去查明。”

“不要莽撞。”黑鷹拉住她。“你見過八煞嗎?”

“除了日煞,我和師妹都見過他們。”然後她簡單說了一個多月前她們活捉了沙陀羅,後來八煞帶人來劫走他,還燒了她們的營地一事。

黑鷹仔細聽完後提醒她。“那過去後你得留神點,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都在這兒。而且,你還得跟緊我。”

雲珊知道他熟悉地形,便站起身痛快地答應。“我會一步不落地跟着你。”

對她的配合,黑鷹既吃驚又高興,自然對她露出了非常有魅力的一笑,那是他從未有過的真正笑容,頓時讓雲珊雙膝發軟,喘氣不均。

噢,可惡!她抓着岩石穩住心神。這個男人的笑容太具殺傷力,她得留神,否則太危險。

“以後你少對我笑。”她情不自禁地對他提出警告。

“什麽?”正往另一塊岩石邁步的黑鷹被她沒頭沒腦的話弄糊塗了。

“特別是在緊要關頭。”雲珊不理睬他的驚訝,繼續警告他。

黑鷹更糊塗了,伸出握劍的右臂擋住她。“你在說什麽?”

雲珊綁緊身上的包袱,不耐地教訓道:“你是很聰明的一個人,怎麽這時候犯迷糊了?叫你不要對我笑,更不要在危機時刻對我笑,這也聽不懂嗎?”

“為什麽?”似乎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但黑鷹還是有趣地問她。

“因為你那樣對我笑,我會膝蓋發軟,沒辦法登山過湖。”說着,她推開他的劍跳上那塊岩石。

如果此刻她回頭看到緊跟在她身後的黑鷹的話,準會失望得大叫,因為在這個緊要關頭,他竟眉眼都帶上了大大的笑容。

好在當他帶着她走上湖邊山崖時,他不再笑了,因為這裏的路實在難行。

為了不驚動廟宇內的人,也為了節省時間,他們不能利用停靠在湖邊的小船,也來不及繞廟後山道前往,只好就近選擇環湖而立的山崖攀石而過。

然而,這裏根本沒有路,而且越靠近廟宇,越見危崖峭立,崖壁上長滿苔藓藤樹,秋夜霜重,苔濕壁滑,幾乎無法立足。

雲珊憑藉流雲步尚可飛騰跳躍,黑鷹輕功不錯,本也可以抓住藤蔓輕躍慢蕩,可是受傷的胳膊沉重如錘,只靠一只手,他無法行動自如。

“來,讓我走前頭替你拉藤蔓。”看出他的窘迫,雲珊要求。

黑鷹知道若不靠她幫忙,自己難以過去,便站住讓她走到前頭。

由于道窄,雲珊不得不貼着他的身子擠過狹小的石道。雖然經過幾天的相攜奔跑,他們已不再陌生,但像這樣正面的身體接觸還是第一次。雲珊擦身而過時他倆同時感到心跳如鼓,面熱耳臊,幸好夜色朦胧,掩蔽了他們的窘态。

“你等着!”雲珊一走過去,就克制住心裏的慌亂低聲對他說,然後抓着一根藤蔓貼壁飄墜,再把手中的藤蔓抛過來,黑鷹一把抓住,學她的樣子飄至丈許停下,就這樣,兩人配合着無聲無息地到了廟宇頂角的山崖。

異響由下方傳來,雲珊被身後的黑鷹一壓,随他趴在崖上,随即見腳下洩出一縷光。兩人探頭往下看,可被凸起的石崖擋住,除了那縷光什麽都看不見。

雲珊貼着黑鷹耳朵說:“你等着,我下去看看。”

出于保護她的本能,黑鷹馬上拉住她,同樣貼着她的耳朵說:“不可以!”

雲珊立即争辯。“我行走如流雲,保證不會驚動裏面的人!”

“不行!要去我們一起去!”

“別傻了,你手臂受傷,使不上勁,只會弄出聲音來。”

“那……”黑鷹還是不放心。

雲珊不讓他反對,堅決地說:“你在這兒等着我,聽到我學鷹叫,你就下來。學鹧鸪叫,你就別動!”

“那你要當心點!”見她如此,黑鷹只好同意。

對他的讓步,雲珊很高興,曲起身子安慰他。“放心吧,我不會壞事的。”

咬了半天耳朵,兩人之間早已幾乎臉貼着臉,雲珊這一移動,自然貼得更緊,就算黑鷹自制力超強,在感覺到她柔嫩的肌膚摩擦過粗糙的面頰時,仍立覺柔肌涼滑,軟玉盈懷,難免心旌搖動,周身感覺有些異樣。

他情難自抑地側過臉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放開她道:“去吧,我等你!”

長這麽大從來沒被人親過的雲珊突然被他親一口,不由一愣,歪頭看着他。

她該因他的輕薄之舉生氣的,可是朦胧夜色中他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她,她不但氣不起來,心還像眼前的湖水一樣波光蕩漾。

鬼使神差般地,她身子往前一傾,噘嘴在他面頰上用力親了一下,然後足尖一點往崖下屋頂躍去。

被她意外地回親一下,黑鷹的心亂了,如果不是她消失得快,他真會拉回她好好再感受一下那甜美的滋味。不過此刻,他更關心她的安危。

離開他後的雲珊同樣被那個大膽的親吻弄亂了心神,幸好眼前起伏陡峭的屋脊和一線亮光攫住了她的注意力,讓她暫時把那個陌生又刺激的感覺抛到腦後。

不許胡思亂想,那不過是個意外接觸!拍拍滾燙的面頰,她安撫自己,然後身形輕巧,如騰蛇游壁般往亮着燈光的下方而去。

原來那裏是間禪房,因其隐蔽于山崖之後,廟宇主樓之側,所以從外面是看不到這裏的燈光和任何動靜的。

靠近廟宇主樓時,她忽将身子一偏,往側倒轉,改成頭下腳上,往那間禪房的屋檐躍去。等一把抓住屋檐下的椽子時,她再緊趴在屋檐上活像只大壁虎似的,往禪房半敞開的窗戶移去。

屋裏有個光頭,她定睛一看,正是八煞中排名第二的月煞。而被窗檐擋住的門邊有個人在跟他說話。“大哥已陪同王子離去,令我等護送寶物至沙州,二哥看何時啓程較佳?”

“越快越好!”月煞雙目一張,雲珊頓覺寒氣欺身。此人眼神冷得出奇,過多的白眼吞噬了黑眼珠子,整張臉仿佛石蠟雕刻的,不帶一絲熱氣,不需開口就給人一種森然殺氣。

回應他的是一聲低喏。

“寶劍玉玺得準時送達,否則牟羽可汗不會同意與王子聯盟!”月煞再次開口。“他們傷勢如何?”

“已經沒事了。”門邊那人回答。

“走吧,去看看。”儈人起身走出房門。與他說話的人緊随其後,那是個五短身材,同樣着玄色長衫的男人,雲珊認出此人正是火煞。

雖然得知吐蕃王子和八煞的老大離去讓她有點失望,但想到他們口中的“寶劍和玉玺”,她明白自己和黑鷹要找的東西都在這裏,不由一陣緊張和高興。她立即翻身躍上屋頂,仰頭對着山崖發出兩聲鷹鳴。

可她趴在屋頂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黑鷹出現,心裏好生納悶,再想學鷹鳴喚他時,他出現了。但不是從石崖上下來,而是從她身後走來。

“你到哪裏去了?怎麽從那頭來呢?”她驚訝地問。

“噓!別說話!”他警告地看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往他剛才過來的方向走。

這裏的屋頂同樣陡峭,生滿苔藓,瓦棱之間還有不少沾滿露水的雜草,濕滑難行,要保持寂靜無聲需要超絕的輕功,好在他們倆走來都還順利。

“他們的主子和老大走了。”雲珊湊近他低聲告訴他。

“是嗎?”黑鷹随口應着,輕輕拉她。“這邊走,下去!”

雲珊知道他一定發現了什麽,便不說話,跟着他悄悄跳下地。

這裏是廟宇背後靠山林的地方,樹木高大,遮住了月光,顯得十分黑暗,也讓窗縫裏露出的燈光很頭狽。

靠近閃着光線的窗邊,忽聽隔窗有說笑聲,他們驚訝地對視一眼。

雲珊在窗戶上找到縫隙往裏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她擡頭看見黑鷹還沒找到合适的地方,便用指頭沾了些口水,往窗戶紙上輕輕戳出個洞,示意他往裏看。

黑鷹馬上斂氣屏息湊近去看,同樣吃了一驚。

裏面是間看似卧房的大房間,從整個廟宇的位置來看,這裏應該是後堂,雖說布置并不奢華,但就一座外表看來那麽簡陋的廟宇來說,已經很講究了。

房內大炕上正斜躺着衣衫不整的一男兩女,那男的分明就是先前跟他交過手的電煞,在他懷裏的女人一個是被雲珊削去長袖傷了手腕的風煞,另一個則是挨了他一掌的雲煞。此刻他們嘻笑打鬧着糾纏在一起,絲毫沒有受傷的模樣。

“別玩了!”門口一聲嬌暍,妙齡女子水煞從屏風後轉過來,她身邊是火煞。

水煞問炕上的女人。“你們的傷怎樣?”

見到他們,炕上的人毫不避諱,風煞只是略略欠身。“得大哥、二哥相助,已經沒事了。”

“既然好了,就該辦正事了!”

好熟悉的聲音,雲珊仔細一看,竟是被黑鷹擊倒後又中了風煞毒針的雷煞!

這些被她和黑鷹打傷的家夥這麽快就都複原了?看來這裏果真有高人!

見到沒事人般的雷煞,黑鷹也深感震驚,接着他發現此刻房內多了個光頭。

“二哥來了?”看到他進來,放蕩的風、雲、電立刻收斂言行,下了坑。

二哥?黑鷹雖未見過此人,但從這聲稱呼也明白這人就是月煞。

月煞令人膽寒的白眼往雷煞和正整理衣服的三人一掃。“你四人護送一把劍都一再出事,以至延誤時間,今日又差點兒送了命,還敢如此胡鬧?”

炕前三人和雷煞都連忙保證。“今日多謝二哥相救,不敢胡鬧!”

月煞繼續冷漠地命令。“天一亮上路,三日後水仙洞會合。”

他話音剛落,與水煞有心結的雲煞不滿地問:“幹嘛去水仙洞?”

水煞立刻冷笑。“要不是大哥的安排,就算請一只狐貍精,我也不願請你到我的水仙洞去!”

她的話激怒了雲煞,她尖刻地還擊。“水仙洞裏還真只有狐貍精呢!”

風煞插話了。“兩位值得為一個潑皮賴小子在姊姊的地盤上争風吃醋嗎?”

“姊姊休得胡說,飛狐才不是潑皮賴小子!”水煞、雲煞異口同聲,将憤怒的目光轉向同一個目标。

“夠了!”月煞厲斥。“沒用的娘兒們,為個朝不見影、夕不見身的江湖小子鬧了這麽多年還不夠嗎?等辦完正事,要打要殺由你們去,此刻都給我閉嘴!”

見他白眼閃着冷芒,正想回擊的風煞不再吭聲,其他二女也住了口。

月煞的目光在雲煞臉上停了停,低沉地說:“寶劍玉玺要同現沙州!如今玉玺存于水仙洞,先取玉玺,再赴沙洲,不得有誤!”

“是,二哥!”屋內的六人齊聲回答。

“劍!”月煞的目光掃向電煞。

電煞立刻取出那把黑鷹和雲珊都很熟悉的飾有七彩珠、九華玉的赤色寶劍。

“給水姑,今後由她看管,衆人護劍!”月煞聲音毫無起伏。

水煞立刻接過寶劍,塞進身後劍袋內。

看到自己苦苦追尋的赤霄寶劍和仇人們就在眼前,雲珊忘記了目前所處的危險境地,沖動地想破窗而人。

就在她運氣發功的瞬間,黑鷹緊緊抱住她往後躍去。

“什麽人?!”幾乎同時,屋裏傳來厲喝。

“砰!”一聲巨響,窗戶往外飛出,窗前的一棵大樹被攔腰折斷,數道影子掠出視窗,有的躍上房頂,有的散向四周,房內的燈光傾洩在地。

“啥也沒有。”電煞從黑暗中走過來。

火煞聳聳肩。“我也沒發現什麽。”

“二哥,沒人喔,這裏風好大!”房頂上的雲煞大聲說。

“真的沒有嗎?”月煞不等人回答,一掌擊向右方的一塊峭壁,石壁立即斷裂成碎片。奇的是,那些碎片并不像一般被擊碎的石塊那樣四處飛濺,而是像冰塊融化般整個地坍塌崩潰。

碎石落地後,四周漸漸恢複寧靜,只有山風和樹葉的聲音。

“分頭看看,注意石崖和大樹。”靜聽片刻後,月煞率先往廟宇一側走去。

“好險……”黑暗中,雲珊輕聲嘆息。

“噓!”黑鷹一把将她的臉壓進懷裏。

此刻,他們正藏在一塊巨石的縫隙裏,在他們面前,是剛被月煞擊毀的石崖。如果他再發一掌,或者那些被擊碎的石塊四處飛濺的話,他們就避無可避了。

他伸手抓過一小塊剛剛坍塌的碎石塞進她手裏。

“好冰!”雲珊甩手,自然,她的驚呼同樣消失在黑鷹的懷裏。

“這就是月煞的冰魄寒掌!”他在她耳邊警告道:“這功夫邪門霸道,被他的掌力所傷,血流停滞,身軀僵硬,必死無疑。”

“血流停滞,身軀僵硬……”雲珊默默重複着他的話,腦海裏出現師傅倒卧在炕下,渾身冰冷僵硬的情景,猛然醒悟。

“月煞!殺死師傅的人一定是他!”她想跳出石縫,但身子被黑鷹壓住。

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二哥,四處都看了,沒有異常。”

接着又是那個冰冷如魅的聲音往他們藏身的石崖移來。“這裏呢?”

眼看一場勝敗難料的厮殺無法避免,黑鷹放開雲珊,握住了劍,全身都因高度戒備而緊繃,雲珊也做好了準備。

“二哥,有人過湖!”

“誰?”腳步聲停住。

“沒看清。”

“走,看看去!”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後,四周恢複寧靜。

雲珊和黑鷹不約而同地靠在石壁上籲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确定附近沒人後,黑鷹拉着雲珊離開了那個窄小的石縫,穿過廟宇後方的樹林,再走過一座獨木橋,來到山坡上。

“是月煞!殺死我師傅的兇手就是月煞!”雲珊用力甩開黑鷹緊抓着她的手激憤地指責他。“你為什麽不讓我宰了他替師傅報仇?”

“今晚不是好時機……”知道了她的身世,黑鷹自然理解她渴望報仇的心情,便冷靜地勸導她。可是她根本聽不進去,還沖動地打斷他的話。

“什麽時候是好時機?你告訴我,什麽時候才是好時機?我已經找他一年多,如今找到了,難道眼睜睜看着他溜走嗎?”

她的話讓黑鷹很不以為然,尤其他很讨厭說話時被人打斷,于是他面色一整,冷冷地問她。“那你告訴我,你有把握一擊殺死月煞嗎?”

“能,只要我出其不意,他必死無疑!”雲珊倔強地說。

“寶劍呢?你是不是以為其他幾煞會乖乖地等你殺了他們的二哥後,把寶劍拱手還給你?或者說你只想報仇,不要寶劍了?”黑鷹的語氣充滿嘲弄。

他這一激,雲珊更加生氣。“我當然要寶劍,那是師傅的心愛之物!你這混蛋從一開始就想害我!”

“說話小心點,如果我要害你,就不會救你出地牢,今晚也不會阻止你!”黑鷹臉色更難看,聲音也更冷,在雲珊聽來其冷絕不在該殺千次萬次的月煞之下。

他的話讓她很難過,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想再跟他吵嘴,她希望他能像來時那樣對她好、對她笑,而不是這樣冷冰冰的訓斥她。

“難道我要替師傅報仇,尋回師傅的寶劍錯了嗎?”她苦惱地問。

月光照着她秀麗的面龐,秋風中的她是如此纖細弱小,黑鷹對她的擔憂和憐惜更甚于以前任何時候。

他不希望她冒險,但也不願意看到她失意,于是他打破了自己從來不跟人解釋的慣例,對她說:“你沒錯,沒人說你錯了。可是報仇尋劍要有計劃,不能蠻幹。因為我們的對手并不是普通的江湖混混,他們是武功不在你我之下的怪物,是窮兇極惡的歹徒!”

見雲珊不語,他又說:“光看被你我打傷的雷煞等能在不到半日就恢複如初,足見八煞內力武功都極強。如今敵強我弱,我們贏不了他們!要報仇、要奪回寶劍玉玺,我們就得仔細計劃,冷靜行事。”

他不再嚴厲的眼神和話語溫暖了雲珊的心,也讓她冷靜下來了。看了眼他受傷的左臂,暗自承認自己今晚确實是太沖動了。不說別的,光月煞的冰魄寒掌就難以應付,何況還有其他六煞相助,這裏是他們的地盤。

想到這,她清醒了,并為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真傻。”她坐在一塊石頭上低沉地說。

看出她的悔意,黑鷹也不忍再責備她,輕聲安慰道:“你不傻,你是報仇心切,如果我的仇人在我眼前,我也會像你一樣沖動的。”

“你會沖動嗎?”雲珊擡臉驚訝地看着他。

“當然會。”他看着頭頂的月亮說。

雲珊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難以想像他沖動時的模樣,在她的感覺裏,他總是那樣冷靜自制,是個想得到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的強硬男人。

“你有仇人嗎?”她奸奇地問,忽然發現自己很想知道他的身世。

黑鷹眼神一黯,笑容從他的臉上消失,雲珊有點後悔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可是她沒有想到,她依然得到了答案。

“有,我當然有仇人。”

“是誰?”

“還在找。”

還在找?雲珊愣了,随即似乎明白了什麽似地問道:“就是為了尋找仇人,你才做捕快的嗎?”

這次換黑鷹吃驚了,他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麽快,不禁有點後悔對她吐露了太多,于是話題一轉。“我們走吧,月煞不是說天亮前動身嗎,我們得盯住他們。”

知道他是不想回答她而故意轉移話題,但剛剛得到他體貼的安慰鼓勵後,她不想為難他。

“好吧。”雲珊順從地站起來。“可是我們何必要守着他們呢?既然知道他們要去水仙洞會合,我們何不先到那裏去找到你的玉玺,再以逸待勞,出奇制勝的伏擊,那不更好?”

“你的主意很不錯。”黑鷹贊賞地說,帶頭往前走。“不過八煞狡猾多變,我們得确定他們的行蹤,找出他們要這兩件寶物的目的。”

“他們的目的我知道。”雲珊趕緊告訴他。“剛才我在屋頂聽見那個小個子火煞跟月煞講話,說寶劍玉玺是要送給回纥的牟羽可汗,那個可汗要得到寶劍和玉玺才會同意與他們的主子聯盟。”

“牟羽可汗?”黑鷹心頭一跳。“原來是這樣!”

“為什麽他要這兩樣寶物?他們聯盟做什麽呢?”雲珊不解地問。

黑鷹解釋。“牟羽可汗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平生酷愛奇珍異寶,尤其喜愛寶劍名刀。傳說得之即可得天下的天王玉玺和自古既有帝道之劍稱號的赤霄寶劍必定是他的最愛,吐蕃王子想聯合回纥部落攻占唐境,必定要投其所好來收買他。”

“那怎麽辦?我們得想辦法阻止他們!”

“沒錯,只要我們奪回寶物,讓他們失信于回纥,這個盟就結不成!”黑鷹興奮地說:“我還要給都護大人傳個信,告知他這個消息。”

雲珊不滿地問:“那個老淫鬼?”

“不,不,是安東都護府的李大人,他是位好人。”

“李都護?我在安東聽說過他是個好官。”雲珊釋然。“他是你的上司?”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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