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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榕早就醒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徹底暈過去。當時等在書房外,的确曬得她頭暈,身體也很不舒服,所以她想,再不裝暈倒下去,可能真的就要中暑生病,秋老虎的暑熱餘波還是很厲害的。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為什麽睡着後就回到了以前,但躺在床上繼續聽着屏風外面父母的争執聲,她可以清楚的确定,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算着日子,應該是回到了十四歲那一年。
十四歲這年的秋天,她跟顧旭定了親。但葉桃也看上了顧旭,仗着父親寵愛她,哭鬧過好幾回了。剛剛父母書房內争吵,就是為了這事兒。
如此算來,葉桃還沒死。
沒死就好,上輩子他們一家人所有的悲劇,都是從葉桃的死開始的。父親認定葉桃是母親派去的人逼死的,母親起初否認,後來父親一再提起這事,母親也就懶得再辯駁了。母親不再辯駁,父親以為她默認了,于是更加變本加厲寵愛唐姨娘母子,更有扶植葉千榮的意思。
真好,娘還在身邊,真好。哪怕她現在在跟父親激烈争吵,她都覺得幸福。
以前她很怕父母吵架,可現在覺得,吵架算什麽啊。在生離死別面前,別的事都不算事。
此刻,葉榕覺得很幸福、很開心。只是,想起辰哥兒靈姐兒來,她會難過。顧旭是長房嫡孫,他的妻子是冢婦,發妻死了後,身為嫡長子的顧旭,肯定要再娶的。其實就算他不是嫡長子,葉榕也不信他會為自己守身如玉,因為他心裏喜歡的人始終是葉桃。
又是葉桃……葉榕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就算是重活一回,葉榕也活不成像葉桃那樣的女子。以前葉榕挺羨慕她的,覺得她得爹爹寵,身為庶女,她也沒有那麽多的規矩要學,又有顧旭那樣身份地位的男子喜歡她……但現在重活了回來,她的心境也變了。
很多事情強求不來,她擁有的一切別人未必有,又何必去羨慕別人。
上輩子她跟着顧家也算是歷經沉浮,共過富貴,同過苦難,立過軍功,殺過水匪……如今,倒不至于眼界太低,拘于後宅。
這輩子,各自過好各自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再好不過。
只要葉桃不死,或者說,只要葉桃的死跟她娘無關,只要日後母親兄長沒有牢獄之災,別的都無所謂。想起葉桃的死來,葉榕猛地睜開眼睛,忽然驚得坐起。
“桂圓,今天是什麽日子。”
聽到女兒的聲音,屏風外面的争吵聲戛然而止。大夫人刑氏到底更關心女兒,立即越過屏風快步走到床前來。
“可是榕兒醒了?”
葉榕已經在兩個大丫鬟桂圓蜜餞的幫助下撐坐了起來,聽到母親聲音,她側頭看去,就見一身淺紫羅裙的母親款款而入。原本已經穩住情緒的葉榕,在見到母親這一刻,忽然就崩潰了。
一頭撲過去攔腰抱住母親,眼淚撲朔朔往下掉。女兒不哭還好,女兒一哭,刑氏也忍不住落淚,她那麽剛烈的性格……
葉世子負手立在一旁,看着葉榕母女倆,有些讪讪的難為情。
他輕輕咳了一聲。
蜜餞機靈,立即說:“回老爺夫人的話,姑娘方才是突然驚醒的,想來是夢裏夢到什麽了。姑娘素來端莊穩重,平時不這樣的,想來是受了委屈。”
老爺也在,蜜餞當然要把話說得嚴重一些,免得老爺還以為她們家姑娘是裝暈的呢。
桂圓已經吩咐屋裏伺候的小丫頭去打熱水了,交代完後才折身回來,朝着幾個主子福身行禮後,桂圓才回葉榕的話:“姑娘,今天是九月初五,您怎麽忘了呢?”又意有所指,“明兒九月初六,夫人一早便跟顧家大夫人約好了,明兒一起去城外祈福的。”
桂圓話中有話,葉榕當然聽明白了,她這是在暗示父親,顧家大夫人看中的是她這個嫡女,而非葉桃。
說是相約燒香拜佛,其實就是變相的相看,顧大夫人也是有心了。
若是從前,憑着她對顧旭的幾分情意,當然期待這次的法華寺之旅。只是現在,她不想再跟顧旭有任何瓜葛,自然不會去。
于是葉榕說:“爹,娘,女兒身子實在不舒服,明天怕是去不了了。”
在刑氏心裏,自然是女兒身子大于一切。至于別的,都不算大事兒。
“既然身子不舒服,且好好養着。顧家大夫人那裏,娘會差人去說。你把身子養好了,比什麽都好。”刑氏是要強的性子,眼裏容不得沙子,也絕不允許別人欺負她的孩子,想起女兒為什麽會生病的原因,刑氏少不得又要跟自己丈夫吵起來,
“榕兒病成這樣,你現在滿意了?”
本來因為女兒病倒,葉世子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愧疚、心疼的,但又見妻子絲毫不給自己臉面劈頭蓋臉又是一陣指責,葉世子臉色陡然變得十分難看。
如果是以前,見爹爹娘親争吵,她肯定是愣在原處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的,但現在,她倒是平心靜氣的。
“爹,娘是實在擔心女兒身子,所以才着急了些,您千萬不要怪娘。”葉榕聲音平靜中帶着些虛弱,又病怏怏的,臉色煞白,顯得幾分嬌弱可憐,“女兒病了,暫且不能在父親面前盡孝。屋裏病氣重,怕過了爹爹,爹還是先回去,女兒好了再去給您請安。”
葉世子明顯是把葉榕這個女兒的話舒舒服服聽進去了,也就不那麽在意刑氏剛剛說了什麽。
葉世子沖女兒點了點頭:“你好好休息,為父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目光觸及到女兒蒼白的臉,葉世子也有心想說幾句關心的話。但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在這樣的氛圍中,面對着妻子和這個女兒,他素來做不到輕松自在。
最後,還是沉默着離開了。
刑氏也不想把夫妻關系搞得那麽僵,既然女兒有心維護,她自然不會說什麽。
見母親也沒說什麽,葉榕忽然有些感慨。如果她早知道從中緩和父母關系,上輩子,父母親也不至于淪落到那樣凄慘的地步。
葉榕其實沒什麽病,不過就是熱了一下,剛剛休息了會兒,已經好了。只是,她不敢跟母親說。
母親重規矩,待自己雖好,卻也嚴厲,葉榕還是有些不敢輕易說。何況,她裝病是為了不想去法華寺見顧旭,母親聰慧,讓她知道自己目的,肯定會追問原因,說不定,還會以為她是怕了葉桃母女,想跟她們妥協呢。
唐姨娘得寵,母親不是十分在乎,也不會自降身份去跟一個妾争寵。對葉桃姐弟,母親也沒刻意為難。但若葉桃姐弟想要觊觎她跟哥哥的一切,那母親是絕對不允許的。
這回之所以動怒,也是因為唐姨娘母女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娘,您為什麽那麽喜歡顧家大公子啊。”很久沒有跟母親談心了,葉榕十分珍惜這樣的時光,“滿貴京城那麽多世家子,您怎麽就偏偏相中了他?”
以前沒問過,葉榕很想知道。
刑氏也有溫柔的一面,比如跟女兒在一起的時候。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般議論別的男子,害臊不害臊?”語氣雖有些嚴肅,但也寵溺,知道這是閨中,就母女兩個,也沒什麽不能說,“顧家一門忠烈,是難得的忠義世家。顧大夫人為人明理和善,是個好想與的。至于顧旭……”
“小小年紀就曉得出去歷練,文采武功都不錯,是個有出息的……主要是,他也相中了你,日後定會待你好。”
葉榕心裏卻笑,他相中的可不是自己這個人,是外人口中的“門當戶對,品貌相當”。或者說,相中的是自己是葉桃嫡姐的身份。
畢竟以顧旭的人才品貌,顧大夫人怎麽也不會讓他娶一個侯府的庶女的。娶了她,身為庶妹的葉桃,能進府的可能性才大。
既然葉榕對外稱病,老夫人那裏的安,自然免了。隔日,老夫人差來慰問的人前腳才走,後腳葉桃就來了。
還把二房的葉桐也拉了來。
葉桃探病是假,炫耀是真。才來将坐不到一盞茶功夫,就已經在葉榕面前炫耀了好幾撥。
一會兒說這個镯子是爹爹特意命人在簪花坊打制來送她的,一會兒又說頭上的粉蝶流蘇步搖是爹爹送給她姨娘,她看着好看,從姨娘那裏要來的,又說,榮哥兒功課全優,爹爹大喜,獎勵了他一匹寶馬……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但不管葉桃說什麽,葉榕始終淡淡笑應着,既不羨慕,也不難過。偶爾的,也會禮貌性配合誇幾句,然後就沒了。
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葉桃有些不開心,鼓起嘴巴來。
葉榕瞥了她一眼,也不想再與她浪費時間了,只說:“我喝了藥身子好多了,三妹四妹且回吧。天還有些熱,你們需得保重身子才是。”
葉桐有些怕葉榕這個堂姐,聽得這話,立即站起身子來:
“是。”
剛好葉桃也覺得繼續呆下去沒趣,說了些場面話後就走了。
葉桃走後,葉榕耳根子終于清淨了些。
今日九月初六,如果一切軌跡沒變的話,那麽葉桃就是在今天晚上吊死的。而上輩子的今天,葉桃死的時候,她與母親都在法華寺中。
等聞聲匆忙趕回來的時候,葉桃已經渾身冰涼徹底僵硬了。而那個當着葉家所有人的面稱是受母親指使的仆人,也早撞柱自殺身亡。
從此死無對證。
她還記得那個仆人的身份,的确是母親院裏的二等仆婦……夫家姓趙。
葉榕不信就當前情況下,母親真會對葉桃痛下殺手。但如果不是母親,葉桃又是誰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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