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這魏國公府的二爺魏昭,與葉榕頗有些淵源。
前世的時候,葉榕随夫家顧家一起流放南境,那時候,她在南境之地救過魏昭。那時候,她不知道魏家犯了什麽罪,滿門被斬了,而魏昭,是唯一逃出來的生還者。
即便逃去了南境,朝中依然不肯放過他,下死手也要對他斬草除根。
葉榕原沒想過要多管閑事,畢竟那時候她自己也是自顧不暇的。當時顧家的處境,很是不好。萬一一個不小心,就能招來滅門之罪,她不在乎自己的一條命,卻不能不在乎整個顧家跟葉家。
但放在眼前的畢竟是一條人命啊,她到底心善,已經走遠了,又折了回去,從黑水河邊将人救下。她救下他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
她将他藏在一處破廟中,也是他命大,那破陋不堪的寺廟裏竟然有機關,她把他藏進了地下室。後來,每隔一日去送些水,送些吃的,再按着他的症狀查看醫書到不同的藥鋪去抓不同的草藥,再湊一副送去,給他熬藥,喂他喝下。
她是謹慎小心的,就怕事情敗露,從而連累自己的親人。
好在他身體底子好,已經是活死人了,結果硬是撐了過來。
見他活了後,她就再也沒去過那裏。其實期間,他們并沒說過幾句話。
但她知道,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身份。年輕的時候,都是京城裏的風雲人物,誰還不認識誰啊。
即便沒說過話,那也是各種宴會上見過面,也是聽家中長輩提起過的。
葉榕一番走神間,顧家的仆人已經請着魏昭進來了。魏昭不過也才十七八的年紀,身上穿着的是成賢書院的院服,走路帶風,目不斜視,直到走進了廳堂後,他才意思着朝顧大夫人抱了抱手,就算是行了禮了。
要說這魏國公府,也是人才濟濟、純良府第。府中兩位老爺與魏大爺,都是身居要職,手握各部實權,偏這魏二爺,名聲頗有争議。
倒也不是說他不好,他也是從小才名在外的,只是他交友,三教九流的都有,朋友多,類型雜,他是介于纨绔子弟和國之棟梁之間的一個存在。魏國公府與榮國公府至少五代以內是沒有姻親關系的,兩家素無交情,顧旭這種忠義之士,又不可能會跟魏昭這樣的人做朋友……
所以,葉榕也在疑慮,魏昭怎麽就願意插手顧家的事兒了?
他絕對是個聰明的人,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浪蕩。明知是會得罪人的事,他為什麽還要親自出面?就算真想插手此事,也可以直接暗中送了人來,而他本人可以不出面。
他也絕對不是那種樂于助人的老好人性格。
前世魏家滿門抄斬,肯定是攝政觸了陛下逆鱗。他們這種玩弄政權的,沒幾個是單純的傻子。
魏昭尤甚。
“魏二公子,你說你抓住了劫匪,可是真的?”顧大夫人對他十分禮遇,吩咐人給他搬了椅子坐下後,才問。
魏昭目光始終沒看任何人,只看向顧大夫人道:“正是。”
“那現在劫匪在哪裏?”
“這個先不急。”魏昭十分淡定從容,回答完顧大夫人後,才看向顧旭問,“我想先問顧大爺幾個問題,先确定是不是你們顧家正在抓獲的劫匪,免得送錯了人,我也難堪。”
顧旭:“魏二公子請問。”
“我的問題很簡單。”魏昭說,“你若與劫匪交了手,想必知道他的體貌特征,是胖是瘦,身高多高,傷了他幾處,每處都傷在哪裏……想必,顧大爺沒忘記吧。”
魏昭問的這些,顧旭都一一答了出來。魏昭揚唇一笑,這才拍了拍手說:
“帶進來吧。”
魏府奴仆拖着一個人進來,那人一身夜行衣還沒脫,頭上包着黑色布巾子,臉上也還罩着黑布。但明顯是受了傷,而且傷得頗嚴重的樣子,身上好幾處都血跡斑斑。
顧旭只眯了下眼,就十分确定的說:“與我交手的人,正是此人。”
如今劫匪就在眼前,可葉家人卻十分安靜,顧大夫人覺得可疑。她目光淡淡瞥了眼葉世子跟唐姨娘,但見二人都臉色煞白雙目無神,心下也算有些明白怎麽回事了。
真是沒想到,他們家堂堂國公府,皇親國戚,竟然被一個侯府的妾氏暗算成這樣。若傳出去,還不是淪為笑柄。
顧大夫人明事理好涵養,并不代表她好欺負。這回顧葉兩家結親自然是結不成的了,那麽既然葉家不仁在前,就別怪他們家不義。
于是顧大夫人說:“既然劫匪已經确認無誤,忠孝,你便押送他去京兆府衙,請府尹做主。”
“且慢!”唐姨娘阻止,“這件事情,不能聲張,畢竟是關乎我家桃兒名譽的大事。夫人,您若是就這樣扭送去官府了,那我家桃兒名聲可就毀了。”
顧大夫人好笑:“你家姑娘名聲毀不毀,與我何幹?”
唐姨娘還在垂死掙紮:“可我家姑娘是在你們莊子上出事的,你們需要負責任。”
顧大夫人随意理了理并不亂的裙衫,再擡眸看唐姨娘時,目光就變了。
“那依唐姨娘的意思,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置?”
唐姨娘也不知道怎麽辦,人明明已經逃了,怎麽又被抓回來了?還有,顧葉兩府的事,與魏家什麽相幹,真是多管閑事。
“這個人……這個人,不如這個人交給我來處置吧。”唐姨娘強作鎮定解釋說,“人在我手裏,我要好好懲罰他,看他日後還敢不敢犯法。”
顧大夫人已經懶得與唐姨娘這個瘋婦閑扯了,在她眼裏,唐姨娘就是上不得臺面、沒有任何涵養的市井小婦。
“忠孝,揭開他臉上的黑布,讓大家都看清楚他的臉。”
“不行!”唐姨娘阻止,卻又給不出理由來,只能一口咬死,“不能摘。”見自己沒轍了,又指望葉世子,“老爺,老爺你說句話啊。”
葉世子從沒這樣丢臉過,他有些後悔了。如果知道最後結果是這樣,打死他他都不會點頭同意。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葉世子再次瞪唐姨娘,“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顧大夫人給身邊婆子使個眼色,那婆子受命走下去,一把扯了劫匪臉上的黑布。
“唐澤?”刑氏都詫異,“怎麽是他?”
她最多以為是自家老爺身邊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沒想到,竟是唐家的大公子唐澤。這下可好了,唐家也得罪了顧家,唐統跟顧旭的那點交情,也算是徹底玩完了。
刑氏忽然心情特別特別好。
唐澤是個仗義的,只把罪往自己身上攬。他先給顧夫人磕了個頭,然後說:“這件事情是我一人所為,與我姑母無關,更與表妹無關。顧夫人想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
“那就先關起來,等回了京,押送官府。”
顧夫人說一不二,既然不想再與葉家人閑扯,就直接板臉送客:“人我押了,你們葉侯府的人我招惹不起,都請回吧。至于兩府結親的事情,就此作罷,日後井水不犯河水。”
刑氏此行不算虧,有得有失吧。雖然女兒跟顧家的親事黃了,但這門親事也不可能落到葉桃頭上去,且唐姨娘并唐府徹底得罪了顧家,不但日後不可再靠顧家,老侯爺老太太那裏,她也無法交代。
親事黃就黃了,禮數不能虧,刑氏素來端莊穩重,可以說在外頭從來沒有失态的時候。
出了門,她尋了顧大夫人,說了幾句貼心話:“今兒這一出,我也實在沒想到的。說來都是家醜,我本不想說的。”她沉沉嘆了口氣,“我雖在外風光,但其實日子也不好過。唐氏嚣張的樣子,想必夫人你看到了,她在外頭都這樣,在家裏……”
顧大老爺成親前有過通房,但那通房無子嗣,平時也是老老實實的。另外兩房,也都無妾氏,顧家日子比較清淨和睦。
就算她娘家父親叔伯有妾氏,但也沒哪個妾氏敢橫成唐氏這樣的,顧大夫人覺得簡直荒唐。
別的也安慰不了什麽,只能說:“我心裏清楚,此事與你們母女無關。但既然事情鬧成這樣,親也是不必結了。你家大姑娘是好的,日後定能覓得如意郎君。”
“承夫人吉言了。”刑氏道別,“這些日子多有打攪,等回了京,我定親自設宴款待夫人。”
顧大夫人點點頭,只虛于禮貌客套:“京城見。”
唐姨娘得罪顧家的事情瞞不住,一回去,老侯爺老夫人包括二房的,就全都知道了。老侯爺氣得不輕,當即命人拿了藤條來,要動用家法。
這回老夫人沒攔着,不打一頓,不長記性。
老侯爺是連着唐姨娘一起打的,下了狠手,打得二人遍體鱗傷。唐姨娘當場昏死了過去,老侯爺才罷手不打她,但葉世子卻是繼續挨揍。
藤條打斷了好幾根。
氣歸氣,但老夫人也怕真鬧出人命,所以悄悄遣了府醫去瞧。唐姨娘傷勢輕一些,但葉世子傷得很重,傷筋動骨了。
不過葉世子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好,受的住。老侯爺心裏有數,打的時候,既要他們受了皮肉之苦,又沒傷及性命。
很快,唐家人也聞風趕了來,但老侯爺做主,直接打發一個奴才将唐家人趕走了。
刑氏自從回來後,就一直稱病不外出,這兩日,連老夫人那裏的安都沒請。但老夫人體諒這個兒媳婦,知道她病倒的根源在哪裏,免她晨昏定省,這還是老夫人提出來的。
都怪那個孽障,得罪顧家,毀了榕丫頭親事。
本來好好的一門親事,都已經是到嘴的肥肉了,可惜說沒就沒了。
也怪唐氏那個賤人,半點禮數沒有,如今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打她一頓都是輕的,若不是顧及唐家如今是有些身份的人家,她早扔去一根白绫将她吊死了。
好好一個三姑娘,也是讓她毀了。
這幾日,老太太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覺得可惜。原本好好的一門親事啊。
這個唐氏是不能再留府裏了,簡直就是個禍害。已經害了榕丫頭桃丫頭,日後指不定還得害了榮哥兒。正好抓着這個錯處,老太太想把唐氏扔回唐家去。
如今唐氏還傷着,任唐家人上門怎麽軟磨硬泡,葉府都閉門不見。唐家理虧,不敢大鬧,幾次來都碰壁見不到人,也就灰溜溜回去了。
但唐家打的是持久仗,就是隔兩日登門一次,時不時來騷擾一下。也算是提醒葉家,唐家還在,還好好的,還是會給他們家姑娘撐腰的。
這幾日府裏府外都亂糟糟的,但葉榕跟着母親一起呆屋裏閉門不出躲清閑。每日,蜜餞都會打聽了外頭的事情來回禀她,葉榕也算時刻掌握着最新情報。
“這幾日,咱們老太太舍了老臉親自登顧家的門兩次。第一次沒見着顧家的主人,第二次倒是見着了,只不過,被顧家三言兩語給打發回來了。”
“老太太越想越氣,聽說,已經盤算着把唐姨娘扔回唐家去了。”
母親生病,葉榕為了侍疾方便,這幾日都是住在母親院裏。嫂子馮氏在的時候,她就出來做點自己的事情,嫂子忙去了,她才又折回去陪在母親身邊。
蜜餞打探消息回來禀告的時候,葉榕正閑适坐在窗邊納鞋,聞聲眼都沒擡一下,只說:“你怎麽知道的?”
蜜餞立即就高興起來:“我跟老太太身邊的幾個姐姐關系好啊,我問了,她們倒也沒瞞着。姑娘,若唐姨娘被遣送回去了,那咱們院裏可就安靜許多了。”
葉榕搖搖頭:“她不會走的。”
她有葉千榮這個兒子在,她還仗着自己兒子比嫡長子優秀,巴望着扶他兒子當未來世子爺呢。父親明顯偏愛葉千榮,祖父百年後,就是父親當家作主,到時候的境況,恐怕不會太好。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哥哥親人的溫暖,幫他一點點找回信心,争取走上正軌。哥哥出息了,日後就算父親有意請封葉千榮為世子,陛下那裏也不會答應。
“姑娘,這才幾日功夫,你就做了三雙鞋了,你也不怕傷着手。”蜜餞注意力終于轉到了葉榕手上。
“今天哥哥回來,明天又走,我打算做好了送去。”
蜜餞捧臉:“姑娘現在怎麽這麽關心大公子?以前姑娘都說男女大防,親兄妹亦如是。”
“哥哥這不是要秋闱考了嗎?夜裏看書冷,我做的鞋子夾了三層棉,比外面買的好多了。”葉榕說,“你有功夫在這裏扯閑篇,不如去前頭打探打探,看哥哥回來沒有。”
“已經回來了呀。”蜜餞說,“我剛剛還看到的。”
做好鞋後,葉榕帶着鞋跟明眼清神的香囊去了前頭葉蕭書房。書房伺候的奴仆說大爺被大奶奶叫去了,暫時不在,葉榕直接進屋裏坐着。
屋裏坐了會兒,突然聽到書架後面有腳步聲。葉榕以為是哥哥,便起身迎着走了去,邊走邊說:“不是說去大嫂那裏了嗎?哥哥怎麽還在……”
話沒說完,就被突然撞入眼簾的一個高大身影驚着了。
這不是哥哥,是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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