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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榕回過身來,與葉桐并肩一起往回走去:“方才那邊有些吵,我過來透會兒氣的。”又忙扯了別的話題,“聽母親說,你對那徐公子十分滿意。如今,二嬸與徐夫人正商議着你們的親事?”

提起徐彥來,葉桐小臉一紅,別過臉去,一副嬌羞不好意思的模樣。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知道的。反正,都是母親跟伯娘幫我物色的人選。她們都對我好,幫我選的,自然是可信可靠之人。”

徐彥不錯,如今二人婚事定了下來,葉榕也替他們高興。

但葉桐卻擔心葉榕親事。她才十二,親事都定了,長姐都十五了。馬上過完年,長姐就十六了。

二姐還比長姐小一些呢,如今都已經嫁人了。

但母親交代過她,在長姐面前,別提嫁人的事情。葉桐也覺得長姐親事頗為坎坷了些,所以怕提了長姐會傷心,也就不敢提。

其實葉榕倒沒什麽可傷心的,她現在有的只是擔心。

因為讓梁老板給魏昭帶了話,所以,這幾日葉榕一直在等魏昭的消息。這幾日她都足不出戶,就是想看看,魏昭能有什麽法子将消息遞進來。

葉榕知道他身手很好,也知道,他曾經光天化日之下在侯府來無影去無蹤過。她想,若他想給自己消息,必然是有法子的。

而與此同時,魏昭其實也在等。魏昭在等她出門,因為只有她出門上街的時候,遞消息約見面,才是最方便的。

雖然葉侯府的護衛于他來說形同虛設,不過,他行事素來謹慎小心,也懂掌握分寸。如非必要,他也不可能暗闖一個堂堂侯府。

但自從梁博文帶了消息回來給他後,她那邊反而是安安靜靜宅在家中,足不出戶,沒有半點着急的意思。如此等了幾日,魏昭心中多半也明白了。

她這是在考驗他的本事,還是在試探他的底線?或者,她已經猜得到葉侯府裏混跡有他的人了?

魏昭忽而嚴肅起來。

安排自己人暗中混跡在葉侯府,雖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但這種行為……的确,對葉侯府來說,是極大的示威跟挑釁。且,他的人暗藏葉府已有一段時間,葉侯府的護衛竟然未有半點警覺,若是日後事情敗露,叫葉家老侯爺知道,想必會傷及老侯爺的自尊心,更會傷及兩家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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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天夜裏,魏昭直接命那些人撤出侯府,只命他們侯在府外。

次日,趁着葉蕭在家的時候,魏昭借着送書的名頭,又來了葉侯府。葉榕聽說魏昭上門來找哥哥了,于是就拎着事先準備好的點心,帶着桂圓蜜餞兩個丫頭,一道去了哥哥前頭院子。

每回葉蕭回來,葉榕雷打不動,都要送些親自做的東西來。

或是棉鞋香囊,或是一些吃的……反正多多少少會表達一些關心。兄妹之間,東西無需在乎貴重不貴重,簡簡單單的,情意到了就好。

葉蕭已經習慣了,所以,并未覺察到妹妹其實是沖魏昭來的。

他反而在魏昭面前炫耀,頗有些得瑟:“你小子好福氣,每回來,都沾我的光。我妹妹的廚藝,可是一頂一好的。不是我吹,她做的點心,連宮裏頭的禦廚都未必比得上。”

葉蕭說的是實話,宮裏的宴席,他又不是沒吃過,的确不比妹妹做的好吃。

葉榕見哥哥說錯了話,卻趕緊提點:“哥哥慎言。”

葉蕭也意識到了,笑着說:“魏兄不是外人,他可不會去陛下面前告我藐視皇權的大罪。”見妹妹一直嚴肅看着他,面上沒有半點笑意,葉蕭這才也嚴肅起來,“你提醒得對,平時不慎言,日後走出去說錯了話,麻煩可就大了。”

魏昭卻岔開話題說:“大妹妹廚藝的确好,這點心,可是地道的粵菜系。小的時候,府上一定請了名廚家裏來教吧?”

葉榕點頭,認真說:“小時候母親請了川淮魯粵四位大師父家來教過一陣子,這幾種菜系,倒都簡單會一點。不過沒有學到師父們的精髓,只略懂了些皮毛。與宮裏侍奉陛下和諸位娘娘的禦廚,不能相提并論。”

魏昭說:“妹妹可去桂清樓喝過茶?這樣的點心,再配上那裏的清茶,倒是極好。”

葉榕當即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這是在暗示自己。

于是葉榕道:“去過,但不常去。”又說,“既然魏二哥推薦,那過幾日我便去嘗嘗那裏的茶。”

然後魏昭就笑了,倒沒再當着葉蕭的面與葉榕說話,只從食盒中捏出三塊來。

“葉兄,我拿三塊帶着路上吃,你不會不給吧?”

葉蕭忙說:“你若是喜歡,這一整盒都拿走吧。我想,阿榕不會在意的。”

魏昭搖頭:“這我就不奪人所好了。”

魏昭沒久留,拿了點心就告辭要離開。

葉蕭想着母親交代給他的任務,于是竭力挽留:“你又沒什麽事,難得我今天休息在家,你留下了吃頓便飯再走吧。”

魏昭下意識朝葉榕那看去一眼,而後拒絕,嚴肅說:“吃飯什麽時候不能吃?等你來年高中進士,你我有的是機會一起吃飯。今天,就免了。”

魏昭一再拒絕,葉蕭倒也沒強留。

魏昭走後,葉榕告辭說:“我也不打攪哥哥了。”哥哥難得回來一趟,嫂子如今又懷有身孕,自然得讓他們夫妻二人多呆在一起,“哥哥好好陪陪嫂子,她一定高興。”

言罷,葉榕也走了。

葉蕭莫名其妙,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葉榕知道,魏昭那所謂的拿走三塊點心,就是暗示她三日後在桂清樓見面吧。所以,到了那日,葉榕尋了個借口,帶着桂圓幾個出門去了。

理由倒是好找的,因為到了冬天,府上各房都有裁做冬衣的份例。如今馮氏懷孕,刑氏為馮氏母子考慮,沒再讓她跟着自己打理家務。所以,葉榕這個女兒便又重新開始跟着母親一起打理這些庶務。

葉榕出門,就說去街上各大鋪子瞧瞧,看看外頭的新花樣。

刑氏應了。

桂圓最為穩重,且上回在富陽的時候,她也瞧見自己與魏昭私下見過面。所以,街上逛了一圈後,葉榕給那些跟着來的婆子丫鬟派了差事後,就帶着桂圓來了桂清樓。

葉榕主仆二人一進茶樓來,掌櫃的便親自迎接過來,招待說:“貴客樓上請。”

葉榕沒說話,跟着掌櫃的上樓頂樓雅間。看到魏昭的時候,桂圓十分詫異,但見主子面上一派沉靜從容,她則只低頭跟在主子身後,什麽話都沒說。

魏昭起身迎了過來,對葉榕十分禮遇:“大妹妹請。”

葉榕朝魏昭欠了下身子後,在魏昭對面落座。

桂圓懂事,雖然人沒有退出去,但卻站到了門口。只遠遠瞧着自家姑娘,守着她,但主子說的話,她卻是聽不到的。

在葉榕面前,魏昭态度十分随和。但此刻,卻也收斂了平時的玩世不恭,态度很認真。

兩人間的案幾上正煮着茶,熱氣缭繞,縷縷清香。

魏昭伸出一雙素白的大手來,輕輕握住壺柄,先替葉榕斟了一杯熱茶。

“大妹妹嘗嘗看。”将茶壺又擱回爐子上後,魏昭擡眸向對面看去,“天氣冷,喝點茶暖暖身子。”

“多謝。”客氣道謝後,葉榕端起杯盞來,淺淺啜了一口。

然後魏昭說:“大妹妹讓梁博文帶話給我,找我是有何事要談?”

葉榕目光有些閃躲,沒看魏昭。想起母親那日說的那些話,如今又當着魏昭的面,她總歸有些難為情。

不過,她倒是沒一開始就提她娘讓魏昭考進士提親的事,只先扯了別的說:“薛家表哥的事情,勞煩魏二哥了。”

魏昭說:“他們夫妻兩人也的确是幫了老梁大忙,也說不上勞煩。”

葉榕雙手緊握着杯壁,嫩如蔥尖的十指十分好看養眼。魏昭目光瞥到,一時間沒有挪開。

葉榕繼續說:“他若是能與繡娘好好過日子,也挺好。”

魏昭挪開目光,道:“繡娘雖是我的人,但我也跟她說了,若與薛護過得好,便好好過下去。我想,你母親葉大夫人,也該是這個意思。”

葉榕點頭:“我母親并未遷怒他。”

琢磨了一會兒,葉榕終于還是開口了:“那日母親與二哥說的事情,二哥還請別往心裏去,也別為此有什麽負擔。母親不明白,但我懂,我也已經把話跟母親說清楚了。”

又說:“我今天來,也是想認真與二哥談一談的。”

魏昭心裏其實差不多能猜到她想說什麽了,但出于禮貌,魏昭還是尊重道:“你想談什麽,但說無妨。”

葉榕道:“你我雖以兄妹相稱,但畢竟不是兄妹。魏二哥幫我,其實我心中十分感激。但其實,二哥日後真的不必再幫我,前世的那些債,你已經還清了。”

魏昭卻道:“我若不知道你有難也就罷了,若知道,又能幫你解決掉,我也不可能冷眼袖手旁觀。”他今天倒是沒再如從前一樣,說些讓她拿自己當哥哥的話,因為他也正視了彼此之間的關系。

既不是親兄妹,又何來純潔無染的兄妹之情?

即便是親兄妹,歲數大了,各自嫁娶後,也是得避嫌的。他這樣一再救她于危難中,也不怪那刑氏夫人誤會。

其實這些日子,魏昭倒是有認真在考慮刑氏的話。唯一可以庇她萬全的法子,就是将人娶回家來。

她呆在自己身邊,有他日日夜夜守着、瞧着,自然不可能會出事。

如今,就看她的意思了。她若是不願,他理解,也不會強求。她若是願意,他自然會萬般周旋,竭盡全力護得他們母子三人萬無一失。

所以,魏昭便也直言道:“那日葉夫人說的話,我這幾日來,倒也認真想過。”

聽他這樣說,葉榕不由便擡眸望了過來。

魏昭望着她那雙漂亮的水眸,一字一句認真說:“來年……我打算與葉兄一道參加會試。雖然這些年比較混賬,但書也有帶着念,所以,中個二甲進士,倒也不難。你母親說,只要我中了進士,便可登門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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