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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叫你讓開就讓開!”刑老夫人拔高音調。刑氏只能聽她老人家的。
唐姨娘以為自己贏了,對刑老夫人毫不客氣。走得近了,刑老夫人舉起手中拐杖來要打她,唐姨娘一把奪過拐杖,扔在了一邊。
見狀,刑氏立即過去,将母親的拐杖撿起來,舉着拐杖指着唐姨娘:
“好大的膽子!你敢對孝德皇後不敬。”
唐氏不以為是,笑話她:“當今皇後是嬴皇後,孝德皇後是誰?哪裏瞎編出來的一個名號……吓唬誰呢。”
刑氏喊:“來人,将唐氏捆起來打五十板子,然後關入柴房。”
刑氏話音才落,立即有四個高大的嬷嬷走了來,輕輕松松就把唐姨娘押住了。
唐統要上前,被魏昭制止住:“唐将軍,你的賬,還沒開始算呢。”
唐統雖是武官,又生得魁梧高大,但在魏昭手上,他過不了幾招。魏昭輕輕按住他左手,他左手就動不了。
魏昭不動聲色就将他完全制住,這讓唐統十分意外。唐統立即擡眸朝魏昭看來,魏昭臉色未變,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将軍想通了?既是想通,那今兒便一并來算算你的賬吧。”
那邊刑夫人将拐杖遞還給母親,刑老夫人對葉老夫人解釋說:“親家母,你可能不知道,這拐杖,是我們刑家的傳家之寶。當年,太祖皇帝的第一位皇後孝德皇後十分喜歡我們刑家一位先祖畫的畫,當年,孝德皇後知道我們家先祖母親腿腳不好,為了表示誠意,跟木匠學了四個月,親手打制了這根拐杖送我們家先祖的老母親。”
“先祖為了紀念皇後,便将這拐杖作為傳家寶一代代傳了下來,傳給每一代的嫡長媳。如今,正好到我手裏。”
竟是開國皇後的物件,葉老太太見識小,有些吓着了。
也顧不得什麽唐家不唐家,立即跳起腳來罵:“都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動手?這個賤婦膽敢無視開國皇後,五十板子,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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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老夫人又論唐統的罪:“我們大康王朝可是最重禮法的,妻便是妻,妾便是妾。只有妻的親戚才算你們侯府的親戚,妾的親戚,不論他軍功多高、身居何位,他也只是一個奴婢的親戚。”
“不說要他奴顏婢膝,但,最起碼的規矩要懂吧?”刑老夫人拄着拐杖緩緩走向唐統去,老人家肅穆,“且先不論你是不是得了侯府主人的傳喚才進來的,就單論這侯府的姑娘,就輪不到你一個奴婢的親戚來教訓。”
“三姑娘好與不好,自有侯府老夫人教訓,再不濟,也還有她的嫡母。她是侯府主子,唐氏乃妾,你更是一個妾的兄長,夠什麽資格在侯府主子面前指手畫腳?”
唐統堂堂七尺男兒,竟被逼問得答不出半個字來。
若說自己夠資格,總得拿出些有分量的東西來。若說不夠資格,那日後在葉家、刑家人面前,他便再無半點顏面。
所以一時間,唐統只能沉默不出聲。
刑老夫人也不再理唐統,只問葉老夫人:“日後這位唐将軍還可以随便登侯府的門嗎?”
葉老夫人道:“如今我不管府中事兒了,日後若他想進侯府大門來,還是得問老大媳婦吧。”
刑老夫人笑着:“那我明白了。”
又側頭看向唐統:“唐将軍,還賴着不肯走,難道,要侯府的主子攆你走嗎?”
唐統唇抿得死緊,那雙手如有千斤重般。艱難擡起手來,欲要說“告辭”,但目光觸及妹妹的臉,又垂死掙紮說:
“我妹妹雖為妾,好歹也生了一雙兒女。不看功勞看苦勞,看在侯府三爺三姑娘的面子上,也該心慈手軟。”
刑老夫人說:“自然可以。不過,這得等三爺回來再說,唐将軍可沒資格談條件。三姑娘如今是外嫁女,那便是潑出去的水,也沒資格再論娘家的事兒。唐将軍,你若真想替你妹妹免受皮肉之苦,還是讓侯府三爺來吧。”
葉千榮春闱落榜,如今自然還是呆在成賢書院念書。
若喊他回來,便是耽誤書院的學業。若日後但凡有點事情就喊他回來與刑家人博弈,豈不是很影響讀書?
唐統還指望他三年後可以春闱榜上有名呢。
唐統想來想去,便想到了葉世子來。想起葉世子,就又想起那薛姨母,于是,唐統直了直背,開始論起刑家的不是。
唐統一手背負腰後,一手負在腰前,冷眸微眯,頗有些拿捏人的架勢:“老夫人,你們家姑娘如今可還是給這侯府的世子做外室呢,我且問你,憑你們家姑娘這不明不白的身份,又算是侯府的什麽親戚?”
刑老夫人說:“唐将軍可莫要胡言,我們家姑娘,可是侯府正正經經的大娘子,你跟前站着呢。至于你口中的那位,那是薛家的媳婦,與我們刑家無關。”
唐統:“老太太當真這麽狠心,嫁出去的女兒,就不管了?還是說,因她不是您親閨女,這才不管的?不論嫡出庶出,論禮法,您都該視若己出,那薛姨母既是你們刑家姑娘,您就該管。”
刑老夫人突然看向葉老夫人:“唐将軍說的也有些道理,親家母,唐将軍這是在讓我老太婆朝你們侯府讨說法呢。”
“你們家世子爺強占民婦,這個罪若是論起來,我們刑家聯合薛家一起,能告你們家世子爺一個什麽罪?”
一聽說論罪,葉老夫人腿肚子立即吓軟了。又想着好端端的,是這唐統突然提那薛姨母的,于是葉老夫人只拿唐統出氣:
“我們侯府的事情,關你什麽事?”葉老夫人指着唐統,厲聲說,“你若是再不走,再在府上胡鬧,小心我去京兆府衙門告你去!你光天化日之下擅闖侯府,得論個什麽罪?”
唐統覺得自己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如今竟被幾個婦孺指着鼻子罵,實在沒臉。他倒也沒再說什麽,狠狠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而葉桃母女兩個,早被那個什麽“孝德皇後”賞賜的拐杖吓懵了。
唐統走後,刑氏對葉桃的陪嫁說:“趕緊收拾收拾,跟你們主子回顧家去。賴在家中這麽久,成何體統?”
陪嫁忙說:“是,夫人。”
葉桃不肯:“我不回,我若就這樣回去,日後還有何顏面?”
尤其在樊昕面前。若她就這樣回去,那個賤人日後指定更是一蹦三尺高。
刑氏:“好啊,三姑娘既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我可以差人去趟國公府,讓顧家二爺書休書一封。我想,顧二爺與那位樊姨娘指定很願意。”
葉桃自然不可能答應,但也沒法子,只能不情不願回去了。
刑氏交代打板子的嬷嬷下手不要太重,吃了皮肉苦長了記性就行,莫要傷到性命。
一出戲鬧完,魏昭正好尋得機會與葉榕兩個單獨去了花園裏走走。
如今獨處,葉榕倒是比之前習慣了不少。想着方才的事情,葉榕道:“魏二哥,方才多謝你了。”又擔心,“只是你不動聲色便能制住唐統,那唐統不傻,他定然會起疑心,你可有應對之策?”
葉榕知道魏昭從前是藏拙,他是有本事的,并且本事很是不小。人前裝着一副浪蕩子模樣,不過是給別人看的。
如今在唐統面前露出馬腳來,那唐統不是善茬,絕對會牢牢記在心裏。
魏昭卻完全不當回事,只笑說:“我不露出馬腳,那些想害我的人就不知道了嗎?”他絲毫不在意,“他想查我,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
聞聲,葉榕不由得側頭望過來一眼。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會有一種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是她活了兩輩子,從來都不曾有過的。他的自信與骨子裏滲透出來的那種傲氣,那種無所畏懼的氣度,讓她感到安全。
就總覺得,好像有他在身邊,哪怕是天塌了,她也不會害怕。
葉榕心裏很暖。
“你說沒事,就一定沒事。”葉榕淺淺笑着,聲音又柔又輕又甜,“我就放心了。”
魏昭卻忽然側頭看來,目光所及處,是落日餘晖下女孩子被餘晖映照得透着層薄薄緋紅的臉,魏昭只覺得她很美,看着心裏十分舒服。
于是魏昭調笑說:“榕兒這是在關心我嗎?”
雖然兩人已經定親,但定親一事于二人來說,其實都不是最初的發自內心的想法,多多少少有點妥協的意味。而且,兩人都有前世的記憶,她知道自己曾經是別人的妻,他也知道她是別人的妻。
所以,角色轉換上,葉榕适應得不夠快。
不過,她會努力的。會努力做好盡一個妻子的責任,努力關心他,與他共度難關,一起把日子過好。
“你總關心我,為我家的事情操勞。”葉榕倒是不逃避他的調侃,“如今我關心你一二,也是應該的。”
說完反問他:“魏二哥你這麽大驚小怪幹什麽?”
魏昭卻突然駐足,嚴肅垂眸望着葉榕。葉榕見他突然變了臉,而且非常嚴肅,心下驀地慌了下。
他看着自己,葉榕便也看着他,誰都不說話。
魏昭突然說:“榕兒,你知道自己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嗎?”
葉榕:???
“我……說錯了什麽?得罪魏二哥了?”
魏昭卻又瞬間變了臉:“你更漂亮了,也更可愛了。既然這麽會說話,以後就不妨多說一點。”
葉榕:!!!
“哦。”葉榕應一聲,又答應他,“好,那我以後多關心你。”
魏昭只側頭看着她笑。
活躍了氣氛,魏昭立即言歸正傳。
“今兒咱外祖母這一招,可真是高啊。”他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你外祖母”變成了“咱外祖母”,“那唐将軍自以為老謀深算,在她老人家面前,還嫩很多。最後自己鑽了老太太圈套不自知,估計當時還沾沾自喜可以拿捏老人家呢。”
葉榕細細想過方才的事情,便蹙了眉心說:“外祖母跟母親這會兒應該是謀劃着如何把父親養姨姐為外室那件事情繼續散播出去。到時候,就說是唐家人傳的。就今兒唐統那表現,我們家老太太肯定信。”
“等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了,外祖母再站出來說是葉家欺人太甚,強占民婦,讓她丢臉。然後兩頭施壓,逼姨母與父親分開。”
“薛姨母雖沒什麽道德可言,但好在疼表哥。為了表哥前程,她會妥協。而事情一旦鬧大,祖父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只會對父親更加厭惡。到時候,父親肯定把這筆賬算在唐統頭上,自然不會再跟唐統走得多近。所以,唐姨娘母子想靠立有戰功的哥哥繼續挽回父親的心,這條路,也算是徹底斷了。”
“而在祖父那裏,父親本來做的那些荒唐事兒就叫他惱火。若能安然無恙不損家族名聲,他倒能暫且睜只眼閉只眼。但若是鬧出大動靜下,惹了笑話,祖父便絕對不會姑息。到時候,一氣之下,起了廢黜世子之心,也不是沒有可能。”
“哥哥是嫡長孫,如今又考有功名在身,且他膝下也有一子。若是廢了父親的世子之位,按着嫡長子繼承制,這位置,總該是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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