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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榕忙彎腰半蹲在灼華面前,雙手握住她雙手,替她取暖。

“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一個人過來了?嬷嬷呢?”葉榕關懷問。

灼華說:“我知道母親到嬸娘這兒來了,想着母親從前除了跟着父親才出門平時從不出門的,如今卻肯一個人出門來嬸娘這兒走動,想必是好了?所以,我高興,就偷偷跑過來了。”

又求着葉榕:“嬸娘,您就讓我跟母親見一面吧……我實在想她想得緊。”

葉榕直起身來,依舊牽着灼華,說:“你随我進來,只要你答應聽我的話,我保證可以讓你看到你母親。”

“我答應你,我聽你的話,我一定聽你的話。”灼華連忙保證。

葉榕道:“那現在,你跟我進去,但先不能去正屋,你先去廂房坐會兒。吃點東西喝點乳茶,暖暖身子。”

“好。”灼華答應得十分爽快。

葉榕一邊牽着灼華往院子裏去,一邊繼續叮囑說:“灼華,你母親生病了,她并不是不喜歡你,她只是因為病了不認識你。若你不想她受刺激,你就聽嬸娘的話,乖乖的不要大聲喊她好不好?”

灼華十分委屈:“母親認得我,她只是嫌棄我。我體諒母親,也明白她為何會這樣,可是,我很難過。”

“我就想着,或許我與母親一起生活了,她看得到其實我很可愛,或許就會喜歡上我了。哪怕沒有弟弟,她也會喜歡我。”

“二姑姑也說了,如今,只有我能夠解開母親心中的結。”

葉榕側目望向她,見她小臉真誠雙眼澄澈,葉榕心一軟,哄着說:“二姑娘說的沒錯,你母親遲早會喜歡上你的。只是灼華,咱們不能着急,要慢慢來。你不必急着立刻去跟母親見面,只要能遠遠瞧她一回,也是開心的吧?”

灼華鄭重點頭:“能暗中見娘一面,灼華就很滿意了。”

“那好,你先在這兒呆着,一會兒你母親回去,會經過這裏。”說罷,叮囑桂圓,“你呆在西廂房,陪着姑娘說話。”

“奴婢遵命。”

葉榕臨走前又與灼華拉勾:“咱們拉勾,拉了勾,便要彼此遵守諾言。灼華答應嬸娘只安靜看母親一眼,便不能出聲。嬸娘答應你會讓你看到母親,也一定會做到。”

灼華再次鄭重點頭:“我做得到。”

葉榕笑了,摸摸她腦袋,然後轉身走了。

回去後,又喊了蜜餞來,悄悄附在她耳邊說話吩咐道:“一會兒二姑娘若是來,你跟着她些,莫要讓她大聲喊灼華。若勸了,她卻不聽,你自己看着辦,凡事有我兜着。”

蜜餞忙應下:“是,奴婢明白。”

葉榕回身望了望蜜餞遠去的背影,晃了會兒神,這才回身來準備往裏走,卻見大奶奶已經從裏屋出來了。

“大嫂不再多坐會兒嗎?”迎過去幾步,又笑着挽留說,“一會兒大哥與夫君應該都要下衙了,不若我吩咐小廚房備些酒菜,再差人去請了大哥來一起吃飯吧。”

大奶奶倒是想呢,但也識趣,知道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的,不适合多打攪。

所以說:“吃飯就不了,改日我再來。”

葉榕倒也不再挽留,只說:“那也好,我送送大嫂吧。”

大奶奶的丫鬟見狀,立即取了披風來替大奶奶披上。葉榕的丫鬟也取了披風來替葉榕披上,葉榕便親自送大奶奶出門。

從正屋出來,正好經過廂房。此刻的灼華就呆在西廂房內,扒在窗邊瞧見了母親,立即就要沖過來,卻被桂圓按住了。

桂圓哄着說:“姑娘,還記得跟二奶奶的約定嗎?說好了,只看一眼,不能過去的。”

“記得。”灼華點點頭,有些失望,也有些難過,但卻聽話。

她緊緊貼着窗戶趴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離自己不遠的母親,看着她就那樣慢慢從自己眼前走過去。母親沒有發病,沒有歇斯底裏,她跟嬸娘一樣,優雅端方,就像是天上飄下來的仙人一樣。

想想此刻的母親,再想想每回看到自己的時候的母親,灼華失落的垂下了腦袋。

母親不喜歡自己,她喜歡兒子。

可恨她不是一個兒郎。

桂圓時刻關注着灼華一舉一動,但見大奶奶已經徹底出了門後,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又覺得灼華可憐,于是桂圓哄她開心道:“二奶奶聰明又善良,既然今兒能讓你見大奶奶,日後想必也可以。”

灼華卻說:“可是我想母親喜歡我。”

桂圓道:“姑娘這麽漂亮又懂事,等大奶奶病好了,定會喜歡你的。”

桂圓的安撫其實有些蒼白無力,但灼華懂事,還是應着了。

既然母親已經走了,灼華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道理,所以她說:“天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奴婢送姑娘出門。”

大奶奶正與葉榕在院子門前道別,不遠處,魏淑正要沖這邊來,卻被蜜餞等奴仆攔下了。

蜜餞麻利朝魏淑請了個安,而後笑着問好道:“二姑娘您來,怎麽也不事先差人通報一聲呢?奴婢好去告訴二奶奶,二奶奶也能出來迎接姑娘您。”

魏淑皺眉:“我是來找灼華的。她人呢?”

蜜餞如實說:“灼華姑娘在裏面呢。”

魏淑也不理睬蜜餞,直接要繞過人往裏去,蜜餞卻進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什麽意思?”魏淑怒了,清冷的目光似是要在蜜餞身上盯出兩個冰窟窿來一樣,“好歹也是葉侯府的奴仆,難道就這般不懂規矩嗎?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哪有奴才擋在主子面前的道理。”

蜜餞忙請罪說:“二姑娘莫要怪罪,奴婢……也是為了大奶奶好。姑娘是知道的,大奶奶身子不好,最是見不得灼華姑娘。若是二姑娘您此刻貿然前去,奴婢怕會又像那天一樣,會吓着大奶奶。”

“混賬東西!”魏淑一甩袖子,怒罵道,“我會吓着大嫂?這是誰教你說的。”

蜜餞說:“奴婢沒說二姑娘會吓着大奶奶,只是怕灼華姑娘吓着大奶奶。”

魏淑于是更氣了,指着蜜餞說:“灼華是主子,你只是一個賤婢。大嫂瞧不上她一個姑娘,大嫂好歹是她親娘!你算什麽東西,你也敢背地裏對她指指點點。你……找你們主子來與我說話。”

恰好,葉榕送走了大奶奶,已經往這邊過來了。

“二嫂,這便是你的好丫鬟?”魏淑也絲毫不将葉榕放在眼裏,“你們葉侯府的奴才,便都是這般沒有教養的嗎?”

葉榕十分和氣:“二妹妹莫要動氣,蜜餞幾個這番作為,乃是聽了我的差遣。”

魏淑正等着她這句話呢,冷哼了一聲,道:“二嫂,你可是對我有成見?如若不然,為何差你的丫鬟來侮辱我。”

葉榕十分溫柔說:“二妹妹誤會了,你是夫君的堂妹,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侮辱你?只是,那日的事情實在吓着我了,如今灼華又在我院裏,我怕那日的情景重現。”

她故意說:“如今大嫂好不易稍微好了些,灼華又聽我的話,不鬧着要見她母親。若是功虧一篑,害了大嫂,我可擔不起。”

魏淑眉心擰着,一臉冷色盯着葉榕看:“二嫂,你的意思是……我所做的一切,是害了大嫂?”

葉榕笑着道:“二妹,你待灼華好,是有目共睹的。你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為了灼華好。但,的确未必是對大嫂好。”

魏淑緊緊抿着唇,揪着帕子的雙手也絞得十分緊,目露恨意。

葉榕卻當作沒有瞧見,只繼續說自己的:“你心疼灼華,暗怪大嫂重男輕女,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這樣做,除了能傷害大嫂外,也幫不了灼華。”

“我傷害大嫂?”魏淑徹底不鎮定了,面露猙獰,“你才來魏家幾天,你懂什麽?”她壓抑着聲音哭訴,“女兒怎麽了?沒有兒子又怎樣?為什麽因為生不出兒子就能瘋掉?女兒就不是人嗎?”

葉榕見魏淑這番反應,心中卻又疑惑起來。瞧着她的反應,該是的确不知道實情的。

葉榕便說:“或許是我說錯了話,我給二妹妹賠不是。”

“二姑姑。”這個時候,灼華也出來了。

魏淑看到灼華,于是越發不依不饒起來,她哭了出來。

“二嫂,你無緣無故派你的丫鬟來羞辱我,如今你竟然也對我說這樣的話。今兒這事情,沒完的。”她堅定說,“我平白受了這樣的委屈,你是堂嫂,我不能對你如何,可是,我是有親哥哥的。”

她說:“大嫂不喜灼華,大哥又政務纏身,是我一手把灼華帶大的。便是大哥待我,都是禮讓幾分,你憑什麽這樣說我。”

“二嫂若是敢,便與我去大哥那裏對質說理去。若是大哥日後把灼華交給你,我心服口服,但若是大哥依舊信任于我,你必須當着全家所有人的面向我低頭道歉。”

灼華見姑姑與嬸娘似有争執,也有些吓着了,忙問:“姑姑與嬸娘怎麽了?姑姑怎麽還哭上了呢。”

魏淑卻一把将灼華抱進懷裏,就像灼華是她的孩子一樣。

“姑姑受了委屈,如今,需要你父親替姑姑做主。”她聲音嘶啞,卻壓得很低,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般,“今兒若是不讨了公道,我不甘心。”

灼華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葉榕,葉榕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既然二妹妹都這樣說了,那便去吧。”葉榕應了。

“姑娘!”蜜餞不肯,攔着說,“還是等二爺回來再說吧。”

葉榕看向蜜餞道:“你跟着我去就行,不必給二爺添麻煩了。”又叮囑了一個小丫鬟,道,“等二爺回來,你告訴他一聲。”

那丫鬟應着了。

灼華便輕輕拍着魏淑後背,道:“姑姑別哭了,嬸娘答應你了,我們這就去找父親吧。”

魏紹才從衙門裏回來,就聽說了妻子今兒去老二媳婦那裏坐了一天的事兒,他很高興。差人打了熱水來洗了手,又換了身衣裳,正要往後院去,卻有小厮來報說:

“爺,二奶奶二姑娘,還有灼華姑娘一道來了。”

“哦?”魏紹倒是好奇,“怎麽她們三個一起過來了?”

小厮說:“小的不知。”又提醒,“二姑娘不知怎的,眼睛紅紅的,小的瞧着,二姑娘似是與二奶奶鬧了不愉快。”

“二妹能與老二媳婦鬧出什麽不愉快?”魏紹皺了眉。

再說,若真是姑嫂間有了嫌隙誤會,也不該往他這裏來。找大夫人或嬸娘去主持公道就是,一并往他這裏來,算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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