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絕路

珠簾微卷，西風瘦。

漫天的大雪被風吹的肆意亂舞。

一襲裘袍的寧仙仙重重的栽倒在瑤幻院的門口，腿部鑽心的疼痛傳來，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哭聲引起院子裏的人的注意，婆子和丫鬟急匆匆趕出來，一眼看見她這般，吓了個半死，叫喊着過來把她扶到屋裏。

還未等她坐到椅子上，外面就來了個管事婆子，用鼻孔看着她，不屑道：“殿下說了，夫人身子不适，以後就留在瑤幻院養着，沒事就別出門了。”

寧仙仙的臉色瞬間蒼白。

這是要軟禁她了嗎？

怎麽可以？

他怎麽敢！

她可是相國府的嫡女！

“我要去見霖安！”她不顧腿上劇痛，站起來就朝外走。

兩個粗壯的婆子守在門口，蠻橫的把她推回去，陰陽怪氣道：“爺不想見您。夫人還是老老實實待着吧，別讓奴婢們為難！”

她被推的跌坐在地上。

“夫人——”丫鬟沖過來，護在她面前，怒道，“你們大膽！竟敢對夫人無禮，不要命了你們！”

“哼，桃兒，你家夫人沖撞了爺，爺可不太高興。”婆子冷冷的一揮手，“過來，把屋裏的東西搬走！”

丫鬟桃兒叫道：“你們，你們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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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說了，如今陛下要求節儉，夫人這屋裏太過于靡費，恐怕招得天顏不悅！”

外面湧進來七八個婆子，把屋裏值錢的物件，毫不客氣的搬了出去。

轉眼間，原本富麗堂皇的屋子，就只剩下床和桌子。

連炭盆都被搬走了。

“用這般昂貴的銀絲炭，真是嬌貴！”

“外面那麽冷，沒有炭盆，我們夫人怎麽睡覺啊！”丫鬟桃兒撲上去，想要把炭盆搶下來。

啪！

一巴掌掴到了桃兒的臉上，婆子喝道：“不知規矩的賤婢！再鬧騰，就把這炭扔到你臉上去！”

“你們——”

“桃兒，”寧仙仙沉沉的開了口，“罷了，讓她們都拿走吧。”

桃兒哇的哭起來。

“還是夫人是個明白人！看您身上這些肉，就算沒炭盆，想來也是不冷的。還有，爺說了，這屋裏也用不着那麽多人伺候，留一個桃兒就夠了。其餘人都去蓮花苑伺候！”

桃兒擡頭：“蓮花苑不是空着嗎？”

“現在新夫人要搬進來了！”

“什麽新夫人？”

“哼，你也認識。就是相國府的二小姐啊！”婆子看着寧仙仙，臉上帶着惡意的笑容。

這相國府的大小姐，長得居然比二小姐寧程程差那麽多，實在是……

一幫婆子把屋裏搬了個空，終于滿意的離開了。

屋子裏變得空前的冷寂。

“夫人，夫人——”桃兒看到寧仙仙裙子上沾了血，哭着叫道，“是不是剛才摔傷了，奴婢去給您找禦醫來！”

“算了吧。”寧仙仙語氣低沉，自嘲的笑道，“你看看我們現在這樣，還有資格去請禦醫嗎？”

“二皇子怎麽能這樣對您！”桃兒又哭起來，“夫人，咱們回相國府去讓相爺和夫人給您做主！”

“他們，會為我做主嗎？”

寧仙仙想着她那個爹以往對她的模樣，凄然一笑。

他們都只寵愛貌美乖巧的寧程程。

而她的母親，眼中就只有那個弟弟。

若非寧程程只是個庶女，沒有資格給皇子做正妻，怎麽會輪到她嫁給墨霖安？

這時外面又走進來一個婆子，把一張紙扔到地上，冷冷道：“這是二殿下讓奴婢送來的。”

說完就走了。

桃兒忙撿起來，送到寧仙仙面前。

寧仙仙展開一看，臉色一變，哇的張嘴吐出一口血。

“夫人！”桃兒吓壞了，哭道，“夫人您怎麽了……”

寧仙仙面如白紙，“他說……說要休了我……”

桃兒渾身發涼：“休了您？為什麽？夫人您犯了什麽錯，他不能這樣！”

“他說，說我嫉妒，且過門一年沒有身孕，無後……”

“殿下根本不到您這裏來，您怎麽能懷孕啊！”桃兒抱住寧仙仙的胳膊，哭的渾身發抖，“夫人，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啊！”

“呵呵，一年了，他終于找到了休我的借口……”

寧仙仙笑着笑着，眼睛一閉，倒頭暈了過去。

當天夜裏，她就發起了高燒。

外面寒風呼嘯，大雪壓頂。

桃兒把僅有的兩層薄被都給她蓋在身上，寧仙仙依舊覺得冷到了骨髓深處。

“夫人，夫人……”桃兒哭着給她用涼水擦額頭，“我去找二爺，我去求他給您請大夫來！”

“沒……用的……”寧仙仙昏昏沉沉的低語。

“我不管！”

桃兒擦了把淚，瘋了般跑出去。

淩軒閣。

“病了？”墨霖安冷冷道，“一向不是身體挺好嗎？”

“那麽胖也會生病嗎？”寧程程在旁輕笑，“莫不是裝的，想要引殿下去探視吧？”

桃兒跪在地上，哭道：“不是的，不是的……夫人她真的病的很嚴重……二爺，求求您給夫人請個大夫吧……”

“你叫誰夫人？！”

寧程程臉色一變，摸着修長的指甲，淡淡道，“看來姐姐真是從鄉下來的，不懂得規矩。今兒個，少不得我得替姐姐管教管教！”

她朝旁邊婆子使了個眼色。

婆子會意，立即上前把桃兒拖了出去。

墨霖安低頭看書，仿佛沒有看見一般。

……

“桃兒，桃兒……”寧仙仙躺在床上，虛弱的呼喚着桃兒，“我渴，倒碗水來……”

無人應答。

寧仙仙昏沉沉的爬起來，扶着牆壁，踉跄着走出去，一眼看見院子裏躺着個身影。

桃紅色衣裳。

是桃兒最喜歡的顏色。

寧仙仙撲過去：“桃兒——”

桃兒渾身是傷，身上鋪了一層雪。

寧仙仙抱着桃兒，艱難的走進屋裏，把她放在床上。拖着病體給她燒了壺水，擦了身體，又灌下一杯水。

然而桃兒傷的太重，必須醫治。

“桃兒你等着，我去給你找藥。”

寧仙仙把被子給桃兒蓋好，走出院子。

這一次，沒有人再攔着她。

她冒着一尺厚的雪，艱難的走了許久，才走到相國府的門口。

“大小姐，相爺和夫人都不在府裏，您還是先回吧。趕明兒再來。”她被攔在了門口。

寧仙仙焦急的問：“他們去哪了？”

門子笑笑：“這……小的不知。您就別難為小人了。”

寧仙仙明白了。

這般深夜，他們怎麽會不在？

分明是，不願見她罷了。

薄涼如此。

她搖搖晃晃，昏昏沉沉的往回走，忽聽得馬蹄聲由遠及近。

她擡起頭，還未來得及躲開，就被重重的撞飛了出去。

失去意識前，她只看見了一張男人的絕美的臉，以及滿臉驚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