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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3-26 18:00:03 字數:3886

“欸,你說,那家夥是男的還是女的?”

“長得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八成是個女的。”

“不不不,聽說才束發之年而已,不過是個連喉結都還沒長出來的小孩罷了。”

伊靈站在學堂上,耳朵不用太尖,便聽得見底下很不客氣、很大聲的竊竊私語。

夠了喔,說得那麽大聲,當她是聾子聽不見嗎?

“那麽,你就坐在第二行,末兩席。”孫玉珏點了席位。

“是,謝先生。”

“不用多禮。”孫玉珏直瞅着她,一雙閃亮亮的桃花眼目送到她坐定為止。

伊靈垂着臉,翻開剛拿到的書籍,閃避着孫玉珏過份放肆的注目。

怎麽這裏的夫子都怪怪的?個個長得白淨斯文,而且都很愛盯着她瞧……難不成她露出什麽破錠了?

“好了,各位,咱們今天就來段行酒令。”孫玉珏坐在席上,坐姿潇灑,一旁矮幾上擺設着琴書和香爐,一身白袍,除去笑容有點輕佻之外,他确實像個夫子。“先生,又沒酒,行什麽酒令?”

“是啊,秋天的鄉試會考行酒令嗎?”

臺下接二連三地發言着,孫玉珏拿起羽扇輕拓,笑道:“行酒令裏有射覆謎、拆字聯、嵌字聯諸多玩法,雖說鄉試不考這玩意兒,但也是要有好的文采才能舉一反三對出好句子,若是你們表現得好,這一堂課,可以不用上。”

“真的?!”臺下又是一陣興奮,原因無他,只因下午要上槍術課,明兒個要野獵,一群浮躁少年有着滿身精力等着發洩,若早上能歇課,就能先行準備。

伊靈完全不懂他們到底在興奮些什麽,有些意興闌珊地看向窗外,卻意外對上一雙極沉的眸,胸口驀地震跳着。

他?

為什麽他會在這當頭站在窗外?站在那兒就算了,但那視線、那站位,分明就是在偷看她嘛。

“那要玩什麽?”

“玩……回文聯,我要出題了。”

伊靈與周遭熱烈的氣氛脫節了,她的黑眸像是要将窗外的孟君唯給鎖住似的,想轉也轉不開,心悶悶的酸酸的,不是痛,卻室礙難受。

她這是怎麽了?

“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孫玉珏淺吟着,聽着臺下陣陣哀叫,頗滿意地點點頭,放眼梭巡着是否有學生在打瞌睡,卻瞥見伊靈正與窗外之人眉目傳情着。“伊武。”他惡意喊着。

伊靈頓了一會兒,才急急回神。“有。”

“對句。”孫玉珏不看向她,反倒是看向窗外的孟君唯,後者神色微惱地快步離開。

“嗄?”對什麽句?

“回文聯。”孫玉珏笑嘻嘻地逗着她,瞥見窗外那抹疾走的身影頓住,他嘴角的笑意更是益發擴大了。

伊靈幹笑兩聲。方才她的心思根本沒在課堂上,哪會知道夫子說了什麽句子?她的前後左右,聲量極大的竊竊私語快将她淹沒,笑她酸她諷她……這些學子,空有生員資格卻沒有聖賢品德,真令人生厭。

氣着,卻沒法子反駁,誰要她方才被那雙眼給定住心神?

都是他害的。她微惱地扁扁嘴。

“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孫玉H好心地提點着。

伊靈聞言,想也不想地對上,“不知君念苦,苦念君知不。”

話一出□,前後左右噤若寒蟬。

孫玉珏驀地瞪大眼,原意是想逗她的,沒想到她竟真的對得上句,而且對得如此深情有意。他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朝着窗外,嘴角勾彎,“不知君念苦,苦念君知不?”

尚在窗外的孟君唯眸色深沉地瞪着他,他立刻快快退開好幾步,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隔窗打死。

“伊武,你可以歇課一堂。”

“嗄?”歇課?

現在要她歇課,是要她去哪啊?

于是,她在書院的第一天,一整個上午都在逛書院。

四處彌漫着濃厚的書卷味,可惜,這兒的學生真的沒有吸收到夫子們散發出的聖賢氣息。

“新來的,你會不會太嚣張了一點?”

“……”唉,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來這些男孩子比上煙雨閣的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還要低劣,欺負新生。

“以為對了個句子,你就會考中鄉試嗎?”

“不。”絕非謙虛,而是女子原本就無法應試。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名。”堵着她的幾個學子哼哼笑得很傲慢。“不過,不要以為你姿态放軟,我們就會放過你。”

我姿态并沒有放軟好不好,只是濑得理你們。伊靈不作聲,心底直犯滴咕。以為她上書院是來幹麽的?她是來辦正事的,跟這些捧着爹娘給的銀兩到書院作威作福的混蛋,是大不相同的!

“喏,把他抓着,讓我把他袍子脫了,瞧瞧他到底是不是男人。”突地有人高聲起哄。

始終垂着臉的伊靈驀地擡眼,難以置信極了。

喂,就算她現在是女扮男裝,好歹也要彼此尊重吧。

搞小團體再欺負弱者,這到底算什麽?

簡直是一群混蛋!

她無聲罵着,用炯亮的水眸——淩空絞殺着他們,可惜,絞得再用力也沒用,她還是被人緊緊地扣住雙手。

“哇,他的手好嫩。”

有人摩挲着她細嫩的掌心,她氣惱得想扁人。若是在煙雨閣,想摸她的小手,得先給錢的!

可惡,白白被人吃豆腐又拿不到好處,簡直是膀大了。

“根本是個娘兒們”有人如是說着,然後還有人動手要拉開她袍上的繩結。

地點,就在學堂的後頭,有綠蔭遮掩,有自然岩石擋去視線,若她真教人給欺負了,怕是也沒人發現……可惡!她只練了養生內功心法,有內勁沒招式,想打人也不知道該怎麽打,早知道就把定言帶在身邊!

“你們在做什麽!”低沉的嗓音彷佛是從牙縫中迸出,并非疑問,而是惱怒,在聲到的瞬間,人也來到伊靈面刖。

在她無法反應之前,咕咕咕,數個巴掌将幾個學子打得東倒西歪。

而他,就在她的眼前,寬大的背影沉沉燃焰。

“孟先生……”一群被打得眼冒金星的學子們顫抖得兩兩相擁,就像是看到惡鬼。

“你們幾個,給我回房間,沒我的允許,誰都不準給我踏出房門一步!”他冷冷下令,沉啞的嗓音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是。”幾個學子飛也似地逃了。

伊靈還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背影拳頭緊握,像正極力地壓抑着怒氣。

許久,他才緩緩回身,以又惱又憐的目光注視着她。“你沒事一個人跑到這兒做什麽?”

“我……”她語塞。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他低咆了聲,音量不大,卻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不悅。

不悅?為什麽?

不過是素昧平生的人,他有必要反應這麽大嗎?

“往後在外頭走動,別一個人落單,若真不小心落了單,又遭人欺負,盡管喊我的名字,知道嗎?”孟君唯深吸了口氣,微側開臉叮咛。

他的擔憂是如此溢于言表用盡氣力在壓抑情緒,還是教她察覺。

為什麽?

來到這裏之後,她真的是滿腦子的為什麽,一大堆解不開的謎。

“聽見了沒有?”他低問着,放輕每一分力度在說話。

她猛地回神,粉頰微微羞紅。“聽、聽見了。”怎麽,這口氣像是在哄小孩似的,她已經很久沒聽見有人這麽跟她說話了。

孟君唯垂眼瞅着,抿緊的薄唇總算微揚弧度。“走吧,到膳房一道用膳。”

“好。”他不提,她倒也忘了這回事。

日正中午,強亮的光線從樹林間點點篩落,在地上印下一枚又一枚的金光,整座林間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孟君唯不發一語,她也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頭。

兩人來到膳房,裏頭早已坐滿不少在用膳的學子,他挑了個臨窗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伊武,在這書院裏,得要再低調一點。”待她坐定,他突道。

伊靈擡眼,彎彎柳眉都快打結了。

他在關心她耶!可是,她是來敗壞他清譽的,對她這麽好,要她怎麽下得了手呢?

說到底,淨岚姑娘果真有問題。

孟君唯的眼神太澄淨,那絕非是奸淫之徒所以能擁有的,為什麽淨岚姑娘要她來壞他清譽?

他到底是怎麽得罪淨岚姑娘的?

她想要一筆錢,那樣可以讓她脫離煙雨閣,又可以讓她安心地替弟弟養病,但是……她不想為了錢昧着良心害人。

若他真有幹過什麽壞事,她毀他清譽也算是替天行道,可這想法,如今是行不通了。

“怎麽了?在煩心什麽?”他突問。

她擡眼,對上他沉潤噙着憐愛的眸色,心跳突地狂顫起來,吓得她身子挪後了些,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他關愛的眼神太赤裸,害她覺得好有罪惡感。“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守不住口,她終究還是問了。

“因為你是我的學生。”對答如流,彷佛是早已想好的答案。

伊靈偏着螓首,不知不覺中流露出女子的嬌态而渾然不覺。“就因為這樣?”不是她愛打破砂鍋問到底,而是非親非故,沒人會在第一眼見面過後,便對對方剖心置腹的好吧。

“不好嗎?”他說時淡噙着笑。

那笑意,很淡很淡,不仔細捕捉還看不清楚,然而她的眼偏是恁地銳利,就在那瞬間望進他赤裸裸而不求回報的寵愛裏,她驚詫別開眼,心跳得更快了,好像連呼吸也都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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