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皇上召見官辦印刷

七夕。

皇上舉辦的相親宴在正中午舉行,禦花園裏搭起了許多棚架,讓出席宴會的王公貴人、股肱大臣及家眷們可以乘涼休息。

已時左右,受邀的賓客們陸陸續續地到達皇宮,站在宮門外等候宮人們的盤查和身分的核實。

蘇暢兒跟着葛氏從馬車上下來,準備進宮,發現宮門外已經排了一大堆準備入宮參加宴會的家眷們。因為他們來得并不算早,所以只能排在隊伍的後面。

葛氏雖然是宰相夫人,但她作風一向低調,也不拿身分壓人或炫耀,加上宰相還未下朝,因此她領着蘇暢兒自動地排到後面跟着前面的隊伍前行,等着受盤查。

「雲彤,天氣熱,要不你先上馬車上等。」葛氏心疼地拂去蘇暢兒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

「娘,我沒有您想像中嬌弱,倒是您長年在屋子裏,很少曬這麽毒辣的太陽,還是您先去馬車裏歇着吧。」

她這娘親是真心的疼她,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可娘親分明比她這女兒還要嬌弱,竟然還想在這邊幫她排隊,讓她這女兒去馬車上躲太陽。

正在此時,一名太監走到了她們面前,禀報道:「宰相夫人、傅小姐,皇上有請,請跟小的前往禦書房。」這一聲「傅小姐」可把衆人給喊愣了。

衆人愣神之際,太監又說了一遍,「宰相夫人、傅小姐,小的奉皇上之命,請您們跟小的前往禦書房,宰相大人也在禦書房等兩位。」

「有勞公公帶路。」葛氏點頭,領着蘇暢兒尾随着這位公公前往。

蘇暢兒雲鬓上簡單地斜簪着兩支雕着芙蓉花的五彩玲珑簪,畫着細細淡妝,讓她整個人顯得清雅脫俗而高貴。

她身着一襲淡紫色高腰錦裙,款式極是別致,讓身形顯得更為纖細高姚,裙擺處用絲線繡着的是翩翩飛舞的缤紛彩蝶一簇用銀絲線繡成的芙蓉花,行走間就像是一大群斑斓的彩蝶飛舞在芙蓉花叢間飛舞嬉戲,若不細看,倒以為還真是一群蝶兒圍在她腳邊飛舞。

這一身打扮瞬間引起所有人的欣羨與注意。

她們一進入宮門,隊伍間随即響起一片議論紛紛,衆世家貴女交頭接耳「方才那位穿紫色衣裳的是宰相千金?」

「宰相跟他夫人多年來不是未曾育有子嗣嗎?何時有女兒了?」蘇暢兒剛回宰相府那時,這位貴女洽巧人不在京城,錯過了這消息。

「不,多年前宰相的确有個女兒被人拐賣了,當年這事鬧得很大……」

「想不到宰相的千金如此絕色……」

「你們發現了嗎?她身上穿的那一身飄逸衣裙,肯定是一年只出三匹的蠶絲錦制成的,往年歲末時皇上都會贈宰相一匹蠶絲錦慰勞他一年的辛勞,如果她身上的衣物是蠶絲錦,那她就真的是宰相千金。」

就在衆貴女與貴婦們都在私底下竊竊私語評論着蘇暢兒,忽然間,喧鬧的宮門前徐徐行來的兩道身影,讓她們奇蹟般的安靜了下來,衆人眼中漫上驚豔與驚喜之色,癡迷地看着馬背上一道背脊挺直的身影。

任楷奉命今日一定要進宮參加宴席,騎馬到來,俐落地翻身下馬,俊帥的姿勢即刻擄獲所有閨閣少女們的目光。

他常出入宮廷,宮門的守衛兵将早已認識他,無須出示令牌便讓他與另外一位将軍直接進入皇宮。

與任楷一同的還有羅申通将軍,是任楷的同僚好友。他們絲毫沒有被那群排隊的貴客們影響,兩人面無表情地通過宮門直往皇帝的禦書房前去,無視周遭的贊嘆與驚呼聲。

随着他們兩人逐漸遠去,這些貴客們話題瞬間轉向大正國目前最年輕有為、英氣逼人的大将軍任楷身上。

遠離宮門後,羅申通用手肘推推任楷,有些疑惑地問道:「欸,任楷,你剛剛有聽到那些人在說什麽嗎?宰相的千金,這傅宰相何時有女兒了?」他也是近來才從邊疆回京,沒聽說過這件事。

「這事我也不清楚,不過倒是聽說傅宰相最近收集了不少朝中顯貴子弟們的畫像。」

「看來這是要相看啊,任楷,看來你這小子有機會成為宰相大人的乘龍快婿啊!」

「你想太多了,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自己去跟宰相大人毛遂自薦。」

羅申通撇撇嘴,「我最小的兒子都能打醬油了,我去毛遂自薦,宰相豈不是會一直找機會建議皇上把我調去守寒谷關,那裏可是咱們大正國最北端,終年冰天雪地的,你想害死我啊!」

任楷哼了聲,「那就別給我出馊主意,否則我會向宰相大人舉薦你。」

「別,我們兩兄弟別互相殘害。」

他們兩人邊走邊調侃,很快就到禦書房門口。

今日負責禦書房事務的魯公公涎着笑恭敬地向前見禮,「見過兩位将軍,皇上這會兒正跟宰相一家人談話,請兩位将軍稍等。」

羅申通問道:「包括宰相千金?」

「是的。」魯公公指着一旁禦花園的八角涼亭,「兩位将軍,宰相及他的家眷才剛進入禦書房,恐怕還得等上一些時間,不如兩位先到涼亭等候,那兒涼快。」

「也好,申通,我們過去那裏等。魯公公,一會兒皇上召見,還煩請公公代為通報一聲。」任楷率先往八角涼亭走去,「本将軍有些事情需當面向皇上禀告。」

「任将軍,您放心,小的不會誤了您們兩位将軍的事情的。」魯公公恭敬的做出請的手勢,随即趕緊讓小太監為他們兩人送上茶點。

與此同時,禦書房內。

皇帝震驚地看着手中由傅瀚典呈上的這幾本印制書本還有一些印制工具,他拿起一枚雕刻活字,眯着銳眸仔細觀察,「就是用這個印出一本又一本的書嗎?想不到這活字都是反着刻的……」

「是的,皇上,這些書就是用活字印出來的。」傅瀚典抱拳如實禀告。

皇帝随即試驗地拿了幾枚活字體,拼成一排文字。

傅瀚典連忙提醒皇帝注意事項,「皇上,這拓包蘸上油墨時要注意,墨只能上到字上,不要上到板上,否則印出來的書頁就不幹淨了。」

皇帝點了點頭,拿拓包蘸上油墨,均勻上墨,覆上宣紙,一端壓在底板下面固定,将紙輕輕蓋到底板上,用刷子來回刷了幾下,不一會兒,他将宣紙拿開,看到宣紙上的印字時,震撼得無以複加,随即轉為激動,朗聲大笑三聲,「哈哈哈,好啊,宰相,你老可是給我大正朝立了大功!」

「回皇上,老臣不敢居功,這些都是微臣的女兒發明的。」傅宰相趕緊表明,擔心皇上把功勞記他頭上,屆時他就犯了欺君之罪。

「這是你失蹤多年的女兒所發明的?」

「是的,皇上,如果微臣沒有看到她在排版,也不知皇上要臣子們尋找的人就是雲彤,這些印刷書全是出自她手。」

皇帝蘊藏着銳利的黑眸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葛氏一旁,始終低垂着頭的蘇暢兒,只覺得她看起來柔柔弱弱,閑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間似弱柳扶風,應該是個需要人捧在手心裏疼愛呵護的女子能有這樣的聰明才智?

他的語氣裏充滿質疑,「宰相,你确定你沒有欺瞞朕,這些全是你的女兒想出的?」他怎麽也很難相信這讓書本制作有劇烈變化的技術,是這看起來文弱的姑娘所發明的。

皇帝這麽一問,傅滿典當然知道皇帝心裏是怎麽想的,他用力咽了咽口水,有些失禮地撓撓眉頭,尴尬地說:「回皇上,老臣這女兒……您千萬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她就像是老臣的兒子,更像是兄弟……」

蘇暢兒眉尾劇烈的抖了三下,腹诽着:便宜老爹,有人這麽诋毀自己親生女兒的嗎?皇帝第一次聽到有父親這麽形容女兒,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傅瀚典檫檫額頭的冷汗,趕緊解釋,「皇上,老臣這女兒自幼在鄉間長大,性子像男兒,比較爽朗,跟城裏一般千金們是不太一樣……」

一旁的蘇暢兒白眼往上一翻,在心底問道:老爹,有這麽坑殺女兒的嗎?

皇上笑道:「看來令千金十分與衆不同。」

「欸,是的,非常與衆不同……」

「如何不同?」

傅瀚典想了下,汗顏的回答,「會跟老臣勾肩搭背,會拍老臣的肩膀安慰老臣,簡直把老臣當成她的兄弟了……」

「哈哈哈!」皇上想像了下那畫面,頓時狂笑不已。一向嚴謹內斂的宰相找回這種性子跳脫的女兒,想必是頭疼不已,操碎了心啊。

蘇暢兒眼見自己完美的形象全被她爹毀了,虧她今天還特地打扮了一番,實在好想朝着她爹大喊一聲:閉嘴!

「皇上,也正是因為她這種跳脫的性子,腦筋轉得快,才會想到這印書這法子。」傅潮典趕緊将話題拉回來。

皇帝對蘇暢兒頗感興趣,欣賞地看着她那張精致的小臉,問道:「傅姑娘,擡起頭來,朕問你,你是如何想到印書這法子的?」

「回皇上,臣女回到父母親身邊之前,是在鄉下長大的,臣女自小就喜歡趴在學堂外偷看,跟着那些學子認字讀書,回家後在沙地上練習寫字,可是能偷學到的字終歸有限,因此想買書認字。

「然而書的價格過高,不是臣女買得起的,且臣女也沒有錢買,于是就接了抄書的工作,一邊抄書一邊認字,腦中則想着有什麽方法可以讓所有喜歡看書又買不起書的人有書,多番思考才想到了這方法。」

便宜老爹對她三令五申,不許她提銀子這俗氣的東西,不讓她跟皇上說是因為想要賺大錢發家致富方想出這個法子,而是要說這個原因。這理由太厲害了,一方面可以顯示她的上進心,又可以觸動皇上的恻隐之心,更能顯示自己胸襟廣闊,想着造福天下的讀書人,這情操多麽偉大,皇上一定會大大感動。

皇帝聽到了果然感動不已,這麽小就被拐賣的一位姑娘,竟然沒有被教壞,還這麽自動自發地勤奮向學,值得嘉許。

「臣女跟一直很照顧臣女的阿好婆、她孫子虎子兩人開始研究怎麽做出便宜的書,而山上什麽沒有,木材最多,虎子哥常常拿木頭雕刻出活靈活現的小東西,臣女就想寫幾個字讓他雕,沒想到他真的雕出來,我們兩個就開始鼓搗。

「最早我們是用雕版,一整篇文章直接印,可雕版印刷過大又占空間,後來才改良成活體字印刷。」她簡單交代着發明印刷的經過。

「你這印刷書在市面上推出時,書齋的販賣反應如何?」

蘇暢兒笑嘻嘻地道:「便宜、工整,自然是供不應求。」

「那你怎麽沒有繼續留在發跡地繼續做印刷,想來京城?鄉下人工便宜,利潤應該更高。」

「皇上,臣女說句不中聽的話,鄉下的官員就像是挂牌的土匪,有可以賺大錢的法子,他們怎麽會放過?像臣女這種無錢無勢的小老百姓就是最好下手的,只要随便扣上一個罪名,臣女就得老老實實地将自己辛苦的發明交出來,否則就有吃不完的苦頭跟牢獄之災。」

蘇暢兒一說完,傅瀚典馬上接着說:「是的,皇上,印刷術所帶來的龐大利潤讓一些地方官員眼紅,為此,臣的閨女幾次差點死于非命。」

「什麽,死于非命,還牽扯上地方官?」皇帝大驚,「把事情給朕從頭道來!」

「是這樣的……」蘇暢兒從頭到尾将所有經過說給皇帝聽。

聽完,皇帝大怒,怒拍龍案,「傅宰相,這事你務必查清楚,真有此事,朕絕不寬貸,必定嚴辦!」

有如此可以造福百姓的重大發明,地方官員不往上報,讓朝廷知道,反而想将技術占為已有,藉此大發橫財,實在可惡!

皇帝又道:「還有,朕要辦一個官辦印刷廠,所有書籍統一印刷,這事由你負責,把那個虎子也一起延攬進來,找一天你帶他進宮見朕,他是個人才,不可就此埋沒。」

傅瀚典應道:「臣領旨!」

蘇暢兒冒着被罰的風險,小聲地提問,「呃……皇上,請問您官辦這個印刷廠,民間還能傅瀚典沒意料到蘇暢兒會如此無禮,直接問皇上這問題,臉紅怒斥道:「雲彤,還不快相皇上謝罪!」

「傅愛卿,你這閨女自幼長在民間,性子自然跳脫些,無礙。」皇帝心情大好,就不怪罪她的無禮,回答道:「既然是官辦的,民間自然不能私設。」

「皇上,看在臣女貢獻這印刷術有功的分上,可不可以允許民間繼續開設印刷作坊,不印正統書籍,就印一些小書、雜趣之類的休閑讀物,賺點私房錢。」

皇帝順着胡子,铙富趣味的看着她,「賺點私房錢?宰相府缺你花用?」

她搖頭,「家裏縱使有金山銀山,還不如自己有一技之長,臣女不想埋沒了這門手藝。」

「允許你私設印刷廠也不是不可以……」皇帝像只老狐貍般瞅着她,「朕聽你父親說過,你還會制冰,有這制冰技術,相信國庫會很充實……」

一聽,她馬上同意這交易,「皇上,這方子放在臣女身上只會為臣女帶來殺身之禍,臣女願意獻出制冰方子。」反正用硝石制冰的方法遲早會被發現,不如賨皇帝這人情,且賣冰不僅是勞累的體力活,還必須抛頭露面,容易引來他人觊觎,惹來殺身之禍,還不如印刷可以當個隐形的小富婆。

皇帝滿意地點頭,「禦花園的宴會快開始了,将制冰方子寫下後,宰相,你就先帶着你的妻女出席宴會吧。」

「老臣告退。」

同一時刻,禦書房外,八角亭裏,羅申通一面喝着茶,一面疑惑地嘀咕,「任楷,你說皇上今天怎麽這麽古怪,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勃然大怒,吼得禦書房外都聽得到。」

「一會兒你自己上心點。」任楷不知道禦書房裏頭發生何事,只能這樣提醒他。

一名小太監匆匆來報,「任大将軍,您的手下威虎有要事找您,這會兒正在禦書房外那棵梧桐樹下等您。」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任楷放下手中茶盞,「申通,皇上如若召見,你就先進去。」

他說完便往小太監所指的方向前去。

這時,禦書房的門正好打開,跟着傅瀚典身後出來的蘇暢兒一眼便看見一個身穿月牙色銀袍、身形挺拔的側影從她前面匆匆經過。

她怔了下,欸,那個人的背影怎麽這麽像任楷?

「雲彤,怎麽了?別發呆了,今天的宴席是由皇後娘娘親自主辦的,我們去晚了會很失禮。」葛氏往停下腳步看向對着圔子發愣的蘇暢兒。

「沒什麽,我好像看到熟人……」

「熟人?你認識宮裏的人?」葛氏有些訝異。

蘇暢兒搖頭,「沒有,我不認識宮裏的人。」任楷只是個小軍官,怎麽可能進到皇宮,方才肯定是她眼花看錯了。

「那我們快走吧,你爹已經走遠了。」

任楷與蘇暢兒兩人沒意料到,他們此番錯過,導致後來兩人的婚事衍生了不少烏龍與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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