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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炫很難過, 又有點慶幸。

林沁是來給開幕式撐場面的,也不用面對最後的頒獎禮。

他們訂了第八天的機票離開。

影展為期十二天。

後面幾天,陸陸續續有別的華人團隊到了。

闫曦樟不用介紹,晟炫也認識,都是中國人,大名不用報都如雷貫耳。

早前那部在《盧浮宮》取景的片子, 已經收割了他最後一點希望, 那個最佳攝影, 他覺得從鏡頭的直觀感受來說就像國産特效比《鋼鐵俠》, 他這裏是摸着良心評價的,因為《鋼鐵俠》的特效并不是第一流,可是比國産特效的五毛效果, 還是厲害到天上了。

當然,他不會承認的是, 他始終認為不全是技術問題, 因為他們的分鏡是他女朋友畫的。所以, 沒有比上別人的, 都是資金缺口。

他真的和闫曦樟讨論了這個問題:“如果咱們劇組當初人都夠,攝影師不斷缺,是不是能出更好的效果?”

闫曦樟說:“劇本不一樣, 咱們後來改了拍攝思路,一部戲能不能獲獎,是綜合原因。”

晟炫覺得這答案和沒有說一樣,他是準備變成資本大鱷的人, 如果拍攝技術可以通過黑客技術下載,他被逼到今天這步,絕對毫不猶豫已經幹了。

可惜沒有。

大家都是靠自己的硬功夫,軟功夫在這行混飯吃。

晟炫目前總結出的硬功夫是純粹的攝影,燈光等等拍攝技術。

軟功夫是閱歷帶來的審美方面的不同。

一個相同的故事,一萬個導演,可以拍出一萬種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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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都會拍的很好。

于是晟炫追着闫曦樟問,到底這行評獎還有什麽“綜合原因”,理科生的思路是這樣,我知道了題,我可以對號入座,以後做“資本大鱷”的時候,知道該怎麽給林沁選片了呀。

但是闫曦樟顯然不願多說。

晟炫有種白來一趟,還給女朋友帶來一萬點傷害值的郁悶,最後,他不得不告訴闫曦樟:“你肯定覺得我太執着了,但其實是這樣,我準備回去後,以後投資電影讓林沁拍。不了解游戲規則怎麽玩?”

闫曦樟顯然被感動了,但還是說:“你們倆都太年輕,你數數圈子裏,多少大導演,又是攝影師,同時又是編劇,大家都是學個好幾年,才敢拍片。林沁有天賦,但也不要太急了。”

晟炫心裏都想暴走了,他心裏清楚地很,闫曦樟不想細說是因為這事情眼看是不行了,奪獎對他們是奢望,所以心裏暗自祈禱又不願提起。

但這樣也太懦弱了,于是他繼續說:“其實是我家的原因,我爸爸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如果過兩年不出成績,估計就要催着林沁和我結婚了。但你看林沁……還是小孩呢,我怎麽忍心她離開這行,她那麽喜歡拍戲。”

闫曦樟看着他,眼神中閃過“這樣的男朋友,千萬給我女兒也來一個”這樣類似的複雜情緒。

而後就點上煙,開始和晟炫細說。

“這行的套路太多了,比起主流的奧斯卡,其實這種小衆的電影節,難度要低一些。奧斯卡那種才叫規則縱橫,全擺到桌面上,每一部參賽的片子,能夠提名,沒有幾百萬根本提名都弄不上。”

晟炫提取重點,追問說:“那咱們參加的這種呢?”

闫曦樟慢慢吐出一口煙:“歐洲三大電影節,首先排他性強,參加了一個,別的就不能參加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參加了一個,一但獲獎,就有了關系,以後多數都只能參加這一個。”

晟炫說:“這個我倒是理解,也算知遇之恩那種是吧,人家欣賞了咱們這片子,只要給了獎,明年咱們來參加也是順理成章。”

闫曦樟差點被煙嗆住,他看着晟炫笑着說道:“……年輕就是好呀。——咱們最著名的大導演,也不可能年年都出可以參賽的影片呀。你還想得美,年年都來。”

晟炫說:“那倒也是,那這種影展我看也經常給咱們中國人獎項,一般哪一類影片容易獲獎?”

闫曦樟說:“這個真的主要看今年評委的口味,還有今年參賽的具體影片情況。”

晟炫終于等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連忙問:“那今年到底咱們有幾個競争對手?”

闫曦樟大概知道真的纏不過他,晟炫就像帶孩子去名校報名,準備備考的家長一樣,比孩子本身還努力一萬倍,恨不能事無巨細全都打聽到。

這種情況闫曦樟見過很多次,再高高在上的人,為了子女奔波,都會呈現一種狀态。

不過在晟炫這種男朋友身上看到,實屬第一回 。

但林沁年齡小,這個又好像完美解釋了。

闫曦樟無奈說道:“咱們的影片能參賽,是因為鄭添元幫了忙,他以前在這影展奪過最佳導演。但後面,咱們沒有特別相熟的評委。你看看今年的評委,他們都有自己比較傾向,喜歡的影片。”

晟炫點頭,這下他知道不能再問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闫曦樟的關系,能幫他們入圍,就已經到頭了!

沒想到闫曦樟抽了幾口煙,又說:“那個攝影方面的獎項也不用想了,昨天那部同性題材,拍得非常好。有很多畫面的切入點非常新穎。”

他把煙按進水晶煙灰缸,對晟炫說:“你就帶林沁玩幾天,早點回去就好了。你們這次的主要任務已經完成了。”

晟炫:“……”感覺心上最後一點火苗,也被掐滅了。

後面幾天晟炫開始關注這方面的消息。

甚至了解到,人家來的女星都有造型團隊幫忙打造,全都是高定不說,還要注意不能撞上,甚至不能和曾經上過紅毯出名的服裝類似,不然會別人說蹭造型,不止如此,造型團隊也要考慮這一整年,出席活動時,都要怎麽穿衣服亮相。

而他女朋友的衣服,是林沁自己這次随便畫了一下,一個五十多歲的裁縫給做的。

晟炫随着對這種消息的了解,真是恨不能抱着林沁離開娛樂圈。

真是幹什麽不好……

林沁也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而開始魂不守舍。

她的擔憂比較老套,還是怕她爸媽。

不像晟炫,每天全方位,不同角度都能虐到他。

随着要上飛機的日子近了,晟炫都不由有點期待。

上飛機前一天,他已經迫不及待開始收拾行李。

林沁坐在床邊,苦着臉:“我不想回去。”

晟炫把林沁的衣服都從衣櫃拿出來,一件件幫她折了放進箱子裏。

林沁繼續說:“……我不想回去。”

“想多留幾天?”晟炫說:“咱們票買好的,如果今天不走,也改簽不到別的時間,這段日子可是高峰期,大家都來看電影節。”

林沁伸手按住箱子裏的衣服,仰頭可憐巴巴看着他說:“要不咱倆在這邊結婚吧?”

晟炫說:“這不行,本來是你一個人犯錯,這樣情況下結婚,我也跟着犯錯誤了。才不行。”

林沁說:“你不愛我。”

晟炫說:“我最愛你了,所以不行!”

林沁說:“你沒有見過歐美電視上的人嗎,18歲之後就是大人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晟炫合上箱子,拉上拉鏈,笑着說:“那你怕什麽,既然已經成年了。”

林沁狠狠瞪他一眼,餓虎撲食跳起來去和他拼命。

晟炫把箱子從床上提下去,林沁跳到他背上,他手裏拎着半大的旅行箱,後背背着穿睡衣的林沁。

在穿衣鏡左右看了看,他說:“這個造型有點寓意,你看,我的一輩子就是這樣,背上背着一個你,手裏拿的都是可以照顧你的東西。”

林沁的手機在桌上響。

她笑着對那邊指揮:“快,那邊。”

晟炫把箱子放門口。

把手機遞給林沁。

林沁看到號,一邊接,一邊示意他放下:“外婆——”

“……你沒事吧?”林沁對着手機問,神色很焦急,家裏只有她外婆,她每天要給家裏打,但是主動給她打的,這是第一次。

就見林沁坐在了床邊:“沒事就好,吓我一跳。”

她笑着爬在床上:“……是不是想我了?——什麽”她蹭一下坐了起來,眼睛瞪得溜溜圓:“真的嗎?”

她轉向晟炫,保持着那火花四濺的目光,看着晟炫說:“我爸媽,過年不能回來了。”

晟炫靠在桌旁,手插進褲袋裏,很酷地看着她說:“你家沒有親戚嗎?不會告狀嗎?”

林沁笑嘻嘻得意地說:“那趕着年三十回去就行了。我可以待到影展結束了。”

晟炫:“……”

他一點不想待到影展結束呀。

晟炫這個人,屬于典型的着金鑰匙出世,從小到大,從沒有受過這次全方位的攻擊,這種攻擊太強大的。強大到,他無數次把自己代入他爸,他覺得,他爸來都是挨“虐”的份兒。

這種絕望造成的無力感,讓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恨不能今天就回去到他爸的公司,開始上班和學習。

而林沁很歡喜呀,她挂上電話就又挂到了他身上,讓他背着在房間裏走。

晟炫走了幾圈,在林沁一直對着他後脖頸吹涼風之後,也忘了外頭的事情,就變得開心了起來。

但是高興了沒多久,倆人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林沁從他背上跳下來:“禮服?”

他們倆只準備了走紅毯的衣服,只有一件裙子。

沒經驗,完全沒有想過多帶一條裙子的倆人直接傻眼。

晟炫連忙拉開箱子,把剛剛裝進去的衣服又都拿出來。

林沁把那裙子比在身上,對晟炫認真地說:“其實我看沒人會注意,誰規定同一條裙子不能穿兩回?”

晟炫真的不知道,但又覺得真心不行。

他說:“我開車,去一趟米蘭,讓我媽打個電話,她那邊有相熟的服裝設計師,看看能不能給你找一件衣服。”

林沁說:“別逗了,咱們就是去看看頒獎禮,又不是上臺領獎。我覺得這裙子不知道多合适。”

她把裙子放在床上,又在箱子裏翻出來首飾。

對晟炫說:“這個,到時候戴上這項鏈,你看看這項鏈才是真正識貨的人懂的,這上面這麽大的鑽石,都是真的呀。”

晟炫簡直被他女朋友沒出息的言論要郁悶死了。

糾正她說:“……說得好像別人戴的假的,你看看能來這裏的,誰身上戴的是假的?”

林沁合上項鏈的絲絨盒子,感慨良多:“還好我有男朋友,要不然,真的這地方我來不起呀。”

晟炫沒有反駁這句話,并且,為了對得住林沁這麽說。

他回房間就給他媽媽打了個電話。

然後連夜飛走了,第二天,在林沁早上起來沒有看到他,中午吃飯沒有見到他,下午都要發脾氣的時候,他終于披星戴月趕了回來。

帶着兩條新的禮服裙。

闫曦樟看到,嘆了幾口氣,好像怕林沁不理解晟炫的艱辛般,對林沁說:“機票那麽難弄,也不知道他怎麽弄到的。”

林沁心裏覺得很感動,但又怕說了很高興晟炫下次還這樣,就說:“我都說那條可以穿了。”

晟炫說:“這兩條的款式比較典雅,你之前的那條是希臘風格的,今年有女星在前面的金球獎穿過類似的,也是紅色,而且人家獲獎了。你就算沒有得獎,也不能讓人在‘華人女星,只有一條裙子’這件事上做文章,我覺得這個關乎國體。”

林沁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出門以華人女星的身份出席,竟然可以影響“國體”

立時覺得任重道遠,很有自豪感,又分外嚴肅地,去試穿那兩條新裙子。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抱歉,本來這章應該寫完的,但我今天有事只能寫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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