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君心測
沐钰把慕容雪送回落霞莊的時候,太陽已從正空漸漸爬到了西邊的山頭,餘霞散成绮,燒紅了半邊天。
沐钰把慕容雪安安全全地送到了上官清雲身邊,便要起身告辭。慕容雪雖然不舍,卻也不好挽留。倒是上官清雲看到沐钰手臂上的傷,堅持讓他留宿了一晚。
慕容雪拿了金瘡藥,小心翼翼地給他塗上,又換了幹淨的布給他包紮好。
末了,她淨了淨手,端着盆子就要往外走,卻在這時聽沐钰在她身後輕笑着開口:“夜涼如水,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她身子一頓,點了點頭。
那時正是蘭月月初,天上只有微微一抹月牙,倒是星星如碎了的琉璃,密密麻麻地撒滿了整個夜空。
慕容雪與沐钰并肩走在廊下,風吹着鬓角,發絲拂在臉上,觸到睫毛,說不出的癢。偶爾吹來一股強風,他們衣袂翻飛,她的裙擺與他的袍角交織在一起,難分難解。
“紅芙,”沉默着從東廂走到西廂,沐钰終于開了口,“過幾天就是乞巧節,外面想必會很熱鬧,我知道你素來喜歡這樣的日子,但現在江湖動蕩,我不在你身邊,你還是……少出去走動的好。”
“你不在我身邊……”紅芙沒有看他,只是突然嗤笑了一聲,繼續道,“為什麽你不在我身邊,我就要少出去?麒麟劍跟我毫無幹系,你不在我身邊,我豈不是安全得很?出去湊湊熱鬧又有何妨?”
沐钰突然停下腳步,按了按眉心,無奈道:“紅芙,你不要賭氣。”
“誰跟你賭氣?”慕容雪奇道,“你不是說,我爹貴為盟主,送我回來,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你……”沐钰的聲音突然變得極輕極輕,交織在風裏,不仔細聽的話,根本無法聽清,“你明明知道,我……”
慕容雪擡頭看他,檐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忽明忽暗的光線籠罩着他的周身,影影綽綽,她隐約看到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他在說些什麽。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與他別扭,他是為她好,她知道。她更知道,自己應該離他遠遠的,讓他在風口浪尖上自生自滅,讓他在刀口上舔血,而自己,應該好好的活下去,看着他死。
可是一想到他就這樣把她送了回來,她的心裏,就莫名地悶得慌。
風越來越大了,慕容雪緊了緊手臂,也不去問他說了些什麽,只是恍若無意地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傷,嘆了:,“罷了,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
沐钰卻就在這時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在她耳邊道:“你放心,等解決好了這些事,我馬上接你回去。最遲……今年中秋。”
……
第二天天一亮,沐钰幾人就動身離開了。慕容雪不知道他們去了什麽地方,只道是要去尋麒麟劍。被麒麟劍所傷的人與日俱增,找回麒麟劍,實在是刻不容緩。
沐钰走後,慕容雪閑來無事,便陪着碧梧練劍繡花。武林大亂,上官清雲公務繁忙,也沒顧得上與她說上幾句話,倒是上官夫人見她回來了,甚是喜悅,中午的時候,還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她愛吃的菜。
晚上的時候,上官清雲得了空,便将慕容雪叫到了房裏。慕容雪進門的時候,上官清雲正背對着她,負手而立,她無端覺得心裏忐忑,怯生生地喊了聲:“爹。”
上官清雲轉過身來,和顏悅色地笑了笑,擡手示意她坐下,道:“芙兒來了,快坐。爹爹最近忙,你回來了,爹爹也沒空好好跟你聊聊,怎麽樣,這段日子還好吧?”
慕容雪不知道他所謂的“還好”是什麽意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自從與沐钰在西子湖便重逢,她便辭別了上官夫婦,跟着沐钰一起闖蕩江湖,若不是什麽重大的日子,輕易不會回來。沐钰曾經勸她回來,說是未嫁女子,就這樣随随便便跟在男子身邊,傳出去總歸是不好。慕容雪便把頭高高揚起,鄙夷道:“江湖中人,誰還拘這些小節?再說了,沐钰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爹沒空管我,就把我放在你身邊,他才安心。”
沐钰還待勸說,她便佯作羞紅了臉,扭扭捏捏地低聲道:“更何況,我遲早是要……”
“要怎麽?”
慕容雪看着沐钰似笑非笑的樣子,終于一跺腳,跑開了。
自此,除非她自己說要回去,沐钰再沒有提過讓她走。
除了上官夫婦的大壽與碧梧妹妹的生辰,再或者是中秋、除夕這樣的重大節日,慕容雪再沒有回來過。而每每回來,上官清雲必要詢問她刺殺之事。雖然他也常告誡她,沐钰身手不凡,若未完全取得他的信任,千萬不可輕舉妄動。但是,慕容雪知道,上官清雲希望她殺了他,越快越好。
慕容雪正兀自忐忑,便聽上官清雲笑道:“如今麒麟劍被盜,江湖大亂,他能想到把你送回來,倒也難得。看來,這兩年你做得很好,他已經對你動了情。只消再等些時日,尋個合适時機,便可以動手了。”
慕容雪心裏驀然一驚,開口的時候,聲音便有些顫抖:“動……動手?”
上官清雲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将杯盞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擡起頭,不期然看到慕容雪臉色已經明顯變得十分蒼白,遂皺了皺眉頭,頗有些陰陽怪氣地問道:“怎麽?你不想殺他?”
慕容雪看着上官清雲深不可測的眼睛,強自穩了穩神,在唇角扯出一個笑,道:“怎麽會……芙兒埋伏在他身邊這麽久,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只是他的心機算計非同常人,武功又着實了得,芙兒怕……不是他的對手。”
“哈哈哈哈!”上官清雲怔了片刻,突然便大笑出聲,“芙兒啊芙兒,你在山裏這三四年都白呆了嗎?當初,為父為何要你扮作芙兒?又為何讓你接近他?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沐钰也不例外。現在,整個沐家莊除了他也沒幾個好男兒,只要殺了他,沐家莊失了頂梁柱,自然就會敗落。如此,才算報了你慕容家的滅門之仇啊!”
上官清雲說到後面,目光便變得幽深了起來,那凝重的臉色,讓慕容雪也為之動容。
慕容雪暗自摸了摸袖子裏的“雪隐”,終于點了點頭,輕聲道:“爹爹說的是,芙兒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麽?”
慕容雪想想與沐钰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只覺得像是數個蛛網交結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看不出紋路,也理不清關系。她咬了咬唇,斟酌半晌,終于嘆了一口氣,小聲道:“芙兒怕,他其實對芙兒早有防備。”
上官清雲身子一震,驚道:“此話怎講?你……露出破綻了?”
慕容雪點了點頭,将之前“雪隐”之事與上官清雲說了,末了,又嘆了口氣道:“芙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信了芙兒,還是只是裝作信了。這一次,他之所以把芙兒送回來,芙兒猜,也許,也可能是因為懷疑芙兒。”
慕容清雲額上青筋凸起,微眯着的眼裏寒光四射,握着茶盞的手關節分明,茶盞裏的茶水漾啊漾,灑了幾滴出來,滴在衣服上,暈出了幾朵花來。他強自穩了穩身子,故作悠然地喝了口茶,這才将茶盞放在桌上,擡眼看着慕容雪,笑道:“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你既說了是慕容雪送你的,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以後莫不可如此大意,若讓他知道了你是慕容雪,別說複仇,怕是你自己的命都難保了。”
慕容雪心裏恻然,頓了半晌,還是凝眉說道:“還有一事……”
上官清雲身子一頓,眸中精光一閃,問道:“什麽事?”
“昨夜,他與我一起在庭院裏散步,走着走着,他突然指着一處地方說,芙兒八歲那年中秋之夜,就是在那裏坐着與他一同賞月。那年中秋之夜,我也在,從長廊經過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和芙兒,分明不是那個地方。所以,芙兒覺得,他可能是在試探芙兒……”
上官清雲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手上青筋四起,分明已是恨極。
慕容雪看他這個樣子着實可怖,便止住了話頭,輕輕喊了聲:“爹爹——”
“無論如何,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慕容雪點點頭,“爹爹放心,芙兒知道。”
良久,上官清雲起身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所以,芙兒,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能離開他。越是在艱難的時候,越能體現人們之間的真情,你要抓住這個機會,徹底打動他。讓他對你死心塌地,才會對你掏心掏肺,對你再無疑心。”
聞言,慕容雪心裏卻突然莫名一喜,只是說出的話卻仍是充滿了無奈,“可是,他執意送芙兒回來,芙兒也沒有法子。”
“爹爹自有辦法……”上官清雲将自己的法子說完,頓了片刻,又嘆道,“不過,刺殺之事就暫緩一緩吧!等徹底取得了他的信任,再動手也不遲。”
慕容雪擡頭看他,就見他一臉關切地看着她,輕道:“爹爹雖也想早日為慕容兄們報仇雪恨,卻也要你好好地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慕容雪:你把沐钰丢哪兒去了?
作者菌:他不是說了嗎?尋麒麟劍去了呀!
慕容雪:……
作者菌:你的意思是,他去哪兒找麒麟劍了?
慕容雪(微笑):你終于明白了。
作者菌(讪笑):我還沒想好……
慕容雪:……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