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昆峒派的高嶺之花(六)

離門派大比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昆峒派的弟子都勤奮了起來,獲得好的名次不僅個人可以得到豐厚的資源,門下弟子進入前百名的越多,峰主臉上也會更有光。

于是明裏暗裏各峰都較上了勁,尤其是正雍、雷印和火禦三峰,首徒師兄均鞭策起了自己的師弟師妹,恨不得日夜不休地修煉,一時滿山哀嚎遍野、叫苦聲不疊。

這些都跟褚荞沒什麽關系。往年清樂峰根本無人參加比試,今年也只有穆堯一人,影響不到其他峰的地位。但是穆堯似乎很是上心,最近回清樂峰的時辰越來越晚,早早的就又沒了人影。

這貨,論修為已經是築基期弟子中最高的了,還這麽用功做什麽?

難不成是自己之前那句“你若輸了,便別再回來”說的過重,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褚荞不僅認真反思了起來,最後還是有些不放心,渾然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正雍峰。

她靜靜地思考着上回帶他進學是走的哪條路,被路過的幾個弟子看到,驚慌中又帶着點興奮地急忙上前見禮:“褚師叔!”

“嗯。”

幾個弟子偷偷打量着她,一人大着膽子又問到:“師叔……您可有什麽吩咐?”

褚荞看了他一眼,那弟子第一次被清澈瑩潤的桃花眼注視着,臉“嗵”地就紅了,又聽她淡淡道:“讓元洛來見我。”

被同伴推了一把,那人恍然反應過來,連聲道:“是是!請師叔稍等,弟子這便去尋大師兄!”說着低頭跑開了。

幾人邊跑邊小聲交流着:“哎,你仔細看了沒?褚師叔近看……也太美了吧……”

“恩恩,就是冷淡了點!”

“可是也不像外面傳聞的那樣不近人情啊,方才我們去打招呼,她還對我笑了一下呢(^o^)/”

“你一定是看錯了…………”

元洛聽說褚荞來了,愣了一下,交代師弟師妹們繼續對練,便急匆匆地趕到了所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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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偏僻,一定又是迷路了吧……

虧得碰上了幾個弟子。

元洛想着,在看到樹下站着的白衣纖影時,眼中微微透出絲無奈,又覺得有點好笑,落在面前,溫聲道:“師叔來了。”

褚荞看到熟悉的元洛,不僅微微松了口氣,元洛看在眼裏心中不知為何産生絲悸動,聲音都有些發抖:“師叔可是來尋師尊?真不巧,師尊他閉關還未……”

“我不是來尋掌門師兄。”

元洛一怔,心髒忽然不受控制地“砰砰砰”跳動起來。

“穆堯可是在這裏?”

“穆……穆師弟?他不在啊……”

褚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表情很莫名其妙,聽到答案後便準備離開。

元洛苦笑一聲,再次擡頭恢複了往常的謙遜溫潤:“師叔,穆師弟可能在雷印峰,弟子帶您過去吧。”

“不必了。”褚荞擡腳要走,忽然想着元洛也是個好孩子,平時對自己也算任勞任怨,剛剛神情不太對,可能是太累了,便又停下,轉過身來,語重心長道,“不過一個比試,不要太放在心上。我等修士當潛心靜修,冒進不得。”

“這是一瓶清心丹,記得吃。”

元洛沒想到褚荞又停下,還專門對自己說了這番話,不由呆呆地沒反應過來,見她要走,急忙叫住:“師叔且慢!”

褚荞回頭。

“師叔,這是我個人的傳訊符,平常都是師尊在用。師叔若再臨時來正雍峰,可以捏出一張,弟子便會趕來……嗯,在其他峰上也是可以的。”元洛小心翼翼道。

“多謝。”

褚荞收起來,道謝後離去。看着那白色人影消失在視線中,元洛緩緩攥緊了手中的尊瓶。

褚荞又來到了雷印峰。

她常去的丹殿離器殿不算遠,找過去時還算順利。

還沒有進去,忽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低笑聲,腳步一頓先隐匿了身形。

她繞過樹叢,看到有兩人坐在臺階上,挨的很近,态度親密。穆堯手中拿着一條木頭,正專注地在上面雕着什麽,在他身邊坐着個青色道袍的姑娘,晃動着數張草紙,指着中一份道:“穆師兄啊,我喜歡這個!”

穆堯淡笑着轉頭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嗯什麽呀!你也給我做一個吧?”

穆堯笑着沒有說話,看着手中雕出一半的木頭時,眼中有化不開的溫柔。

董月看的癡了,忍不住靠的更近,伸手想拉他的胳膊,卻被微微側身躲開。

那人笑的依舊溫柔,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現:“天色不早了,師妹再不回去,鶴師伯要擔心了。”

“師兄~你幫不幫我做嘛!人家好喜歡的啊~”

褚荞看的一陣憋屈,本以為這人在忙于修煉,誰知卻是在這裏撩妹!瞧這師兄師妹叫的多親切,讓人雞皮疙瘩都掉了!

白色小獸似是想替主人出氣,嗖地一下蹿出去,跳到董月身邊朝着她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董月驚吓地叫了一聲,抖着胳膊想把它甩掉,卻被穆堯按了住,緊張道:“別動!”

董月一臉感動地看着穆堯小心将小獸取了下來,但見他下一秒又溫柔地把小獸抱在懷裏時,感動就變得怪怪的……

“你怎麽來了?”穆堯輕柔地摸着它的毛發,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眼睛閃出光芒,擡頭張望道,“師尊也在嗎?”

褚荞專門隐匿了身形,自然不可能叫一個築基期的人發現。

穆堯起身尋了一圈,沒有感受到師尊的氣息,失落坐下來。摸了摸小獸的腦袋,喃喃道:“原來是你自己跑出來的嗎……”

“師兄……我流血了!”被忽視掉的董月嬌聲道,朝着穆堯伸出自己微微滲出血滴的手腕。

“我這裏有一瓶傷藥,只需抹一次便好了,不會留疤。”穆堯有些不情願地取出一個小瓶,這是她師尊煉的,若不是這小東西惹事,他還真舍不得給別人。

“都是這小畜生!也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不過看着皮毛還不錯,師兄你幫我做個護手吧?”董月一邊摸着藥,一邊狠狠瞪了小獸一眼,撒嬌道。

白色小獸沖她呲牙,竄着身子想要再次撲過去,被穆堯緊緊夾在懷裏。

褚荞不常下山,這小獸更是很少見人,知道它是褚峰主靈獸的人很少。

秉着不願讓別人知曉太多師尊事情的心情,穆堯臉色一沉,忍着不悅淡聲道:“這個小獸我會處理,師妹還是早些回去,後日便是門派大比了。”

“是~不過我現在修煉也沒用了,第一名肯定是師兄的!”

穆堯沒有再理會,祭出法器飛身離去。

……

褚荞早在小獸咬了董月一口時便轉身離開了,回到清樂峰生悶氣。

她知道穆堯回來了,還在她屋外站了一會兒,卻還是沒有理他。

這一世,他跟命定之女關系很好嘛!完全不似上一世的抵觸狀态。

果然這不是個什麽簡單的世界,她是日子過得太舒服,都快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了的。

兩日後的清晨,穆堯又站在了褚荞的門外,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來。

今天是他第一次參加門派大比的日子,她答應過要來的。

眼見時辰要到了,穆堯忍不住叫了聲:“師尊。”

裏面沒有動靜。

“師尊,我去參加比試了。”

輕聲說完,留戀地嘆了口氣,轉身獨自離開。

來到大比現場,掌門和各峰峰主都到了,穿着統一顏色道袍的弟子們整齊站在自己師尊對應的下方隊列中。

穆堯一身雪白道袍,獨自站在一處,身後的高臺座位上,空無一人。

不少視線都向他看來,他卻泰然自若,嘴角噙着溫和的笑意,端端是芝蘭玉樹,清雅俊逸,讓不少女修紅了臉。

築基期的比試最先開始,他是第一個上場的。與他對戰的是正雍峰的一位師弟,師弟有些緊張,顫巍巍地行過禮後,穆堯對他鼓勵地笑了笑。師弟備受鼓舞,剛裂開嘴,就被一招打了趴下。

在下場的時候還夢幻般地想着剛剛對自己笑的那麽溫柔的師兄,一定沒有對自己下重手,是自己太弱了……

接下來的幾場比賽,穆堯都輕松取勝。

鶴唳滿意地點點頭道:“這孩子已經是築基巅峰了,不錯。”

掌門卻淡笑着抿了口茶,對他道:“不,現在是築基期大圓滿。”

鶴唳驚訝地再次看去,果然見那人所散發出的氣息更加的醇厚,不由喝道:“好家夥,竟然在幾場比試中又突破了!”繼而又有些眼紅,哼哼道:“怎麽就跟着褚荞走了。”

掌門但笑不語,等穆堯下場後,才開口道:“褚師妹對他上的心可比你要多的多,他的修為是為了成就大圓滿而刻意壓制的,若是你當他的師尊,可會對此苛求?”

鶴唳一皺眉:“才築基期要什麽大圓滿,以他的資質元嬰不難,到時再磨煉便是!”

掌門道:“那你可還記得,他的天靈根資質是怎麽來的嗎?”

鶴唳一愣,不說話了,看向下面那個孤零零站在清樂峰位置的白色身影眼神有些複雜。

整整比了一日,築基期的比試才全部結束,穆堯毫無疑問地拔得頭籌。

當晚,穆堯回到了清樂峰,見房門還是緊閉着的。

他站在門口,輕聲道:“師尊,我回來了。”

“我拿了第一回來,等下一次門派大比,我再去将金丹期的第一拿來,讓咱們清樂峰永遠占着那個位置好不好?”

所以,請你不用再收那麽多弟子了,有我就好。

我會将你所有想要的榮耀,全部捧到面前。

穆堯的黑眸裏幽光微簇,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偏執與狂熱,好像與曾經那個總是陰沉見人的孩童重合起來。

可就在這時,裏面忽然傳來清冷的聲音,猶如冰泉般沖擊過他的周身,讓人渾身一蕩。

“你就只有這點出息嗎?”

“……師尊?”

“下一次門派大比,你該去參加元嬰級別的比試。”

“哈哈……”穆堯失笑出聲,眼中晃動有波光,竟然濕潤了起來,他捂住了臉,低低應道,“是,弟子遵命……”

聲音中卻帶了一絲如釋重負。

“坐下,靜息。你是怎麽了,情緒這般不穩,難道不知道自己即将突破了嗎?”

穆堯微怔,這才察覺到自己內心翻湧攪亂,皺了皺眉,原地坐下,盤膝運轉周身真氣。

每當進階前,修士都要經歷一個頓悟的過程,此時內心十分的脆弱,最害怕的事全部湧來,意志不堅者往往會産生心魔,更甚至走火入魔。

若不是褚荞出聲提醒,穆堯方才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情緒的失控。被清冷的聲音喚醒過來,再不敢大意,集中精力追随着游走在靜脈中的那道真氣,感受着周圍的靈氣不斷被自己吸來,體內充沛的想要找到突破的契口。

萬物寂靜,卻又好像發出了細微的聲響,讓穆堯去感知、去尋找,終于天中一道白光射來,四周豁然明亮。穆堯睜開眼睛,只覺得視線更加清晰,五官都靈敏了許多。

他倏然轉身,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坐在他的身後,緩緩睜開眼睛,周圍似乎有一道屏障也随之消散。

“……師尊!”穆堯忽然欺身狠狠抱住了她,将頭埋進她的脖頸處,喃喃道,“你終于出來見我了。”

褚荞一陣無奈,這貨明明都結丹了,怎麽又突然這麽粘人,還以為自己小嗎?

不過看他似乎剛剛歷劫成功,一副脆弱的模樣,也不忍心推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當作安慰。

“結的丹很完美,恭喜了。”說完擔心自己是不是一直對他太過嚴厲了,又補充道,“已經很好了,要不要第一為師也并不是很在乎。”

“師尊……”穆堯手更緊了緊,想要将她揉進自己身體裏的念頭瘋長,忍不住微微側過頭來輕嗅她纖長優美的頸間。

然後吃驚地發現那粉嫩圓潤的耳垂漸漸泛紅起來……

喉結一動,就好像是一顆有毒的罂粟,引誘着他一點點靠近,明明禁忌卻仍想去品嘗它的美好。

褚荞冷着臉,将他推開。

“一身臭味,去洗幹淨。”

穆堯癱坐在地上,知道自己現在髒的好像剛從泥裏撈出來一般,但目光卻舍不得離開那人,一瞬不眨地追随她直到走進屋中,這才起身,向着後山泉水跑去。

冰冷的泉水浸滿赤.裸的全身,卻壓不住身體裏的火.熱。他感到身體的某個部分漸漸腫脹起來,酥麻感像是觸電一般直串到腳趾,他忍不住低.吟一聲,将頭也埋入了水中。

空無一人的池水中隐約傳來重重的喘息,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悅,半晌,他面色緋紅地扶在岸邊,腦中全都是師尊的模樣,好像中了魔咒般怎麽也驅散不掉……

他微垂下醇醉迷人的眼眸,低不可聞地癡癡喚道:“師尊……師尊……師尊……”

絕望到讓人窒息,就好像只能把滿腹深情交付在了這裏,永遠不能讓那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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