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的精神因你而波動（七）

褚荞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突然感覺周圍人看她的眼神發生了變化。最明顯的一道銳利的目光來自于海茵，哪怕只有一瞬。

耳邊的大手放了下來，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菲妮，明天我會來接你去做一個測試。”

……測試？

“原本是打算等保護者的身份定下，再将菲妮的向導精神力等級公布出去的，如今……好吧奧蘭薩，明天菲妮就拜托你了。”索伊公爵似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但眼底興趣盎然的笑意卻一直存在。

第二天早晨，奧蘭薩準時出現在了索伊城堡。他穿着簡單利落的黑色軍裝，流暢的肩部和腰部線條被完美的勾勒出來，修長而挺拔。聽到腳步聲，他側過臉，光影在他的眉眼間流轉，那一瞬的美感令褚荞有些失神。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經大步走來，皮靴在光亮的地面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帶着堅定的力度。身邊被安全而溫暖的氣息包圍，褚荞的瞳孔在瞬間擴張，她的眼睛裏看見的是奧蘭薩優雅微微向上翹起的睫毛，深邃的眼眸帶着不容人拒絕的意味。

她的心跳停了兩秒，而那人卻只是輕輕拉起她的手，俯身在手背上印了一吻。

“早上好，菲妮。”

“……”

奧蘭薩已經直起了身，看見不遠處萊頓投來警惕的目光，不由對他挑了下眉。

空氣中頓時碰撞中火花，就在這時，一個低柔的聲音小聲傳來：“……早上好。”

壓力一瞬間消失散盡，兩人都愣住了。萊頓激動地跑了過來，将菲妮亞抱在懷裏，揉着她柔軟的頭發嗚嗚道：“早上好！我的寶貝菲妮亞！！”

“……”一旁有人沉下了臉，冰冷的提醒道，“萊頓，我想你搞錯了，菲妮的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你走開。菲妮亞早晨的第一聲問候，當然是對着她親愛的哥哥說的。”萊頓直接撞開了他，牽着菲妮亞的手來到了餐桌旁。

索伊夫婦早已坐在了那裏，笑眯眯地看着他們的小動作。

奧蘭薩一身冷氣地坐了下來。不一會兒，感到腳邊有個毛絨絨的小東西，餘光一掃，見是菲妮亞的量子獸，此時它正調皮地用爪子撓他的皮靴鞋帶，好像那是什麽巨大的敵人，小腦袋撥拉着露出小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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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蘭薩精神外放，一只碩大的黑豹便猶如一陣風般撲了上去，一巴掌就把貓崽按趴在地上。至此他便不再理會，擡頭看向對面，見菲妮亞仍然垂着頭專心地切着餐盤中的土豆，好像對這些毫無察覺。

她的面色透着蒼白，湛藍的瞳孔邊似乎還有些血絲。

奧蘭薩緩緩皺起了眉。

“親愛的奧蘭薩，是早餐不合口味嗎？”

“非常好，夫人。”奧蘭薩微微致禮，垂下了目光開始優雅而專注地進食。

用完早膳，奧蘭薩便抱着菲妮亞登上了他的機甲車。

所有人都知道奧蘭薩的機甲車是一輛S級的機甲車，Z國上下能駕駛這類機甲車的唯有兩名S級精神力的黑暗哨兵。

他駕駛着這麽一輛拉風的黑色機甲車停在了向導協會的大樓外，立馬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就像哨兵追求向導一樣，向導對于實力強大的哨兵也有着天生的向往與服從，奧蘭薩的出現無疑引起了小範圍的轟動。

在向導協會進出的向導們不禁慢下了步子，有人想湊上前來，都被他身邊的親衛毫不留情地攔了下來。

在衆人目光下，面容冷峻的奧蘭薩·霍爾跳下了機甲車，繞到另一側，親自打開了車門，小心翼翼地抱下了一人。那是一個金發的姑娘，面容只是一閃而過，卻讓人感到了驚豔，有人認了出來，低呼道：“是菲妮亞·索伊！”

奧蘭薩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抱着菲妮亞走進協會大樓。等他的身影消失，另一個正準備登上機甲車的身影卻仍回頭不甘地看着。

“怎麽了，海茵？”

海茵轉過身來，扯起笑容：“沒什麽，好像看見萊頓的妹妹了。”

“萊頓的妹妹？”說話的是一個優雅的男人，他的穿着十分得體，眼眸中似是多情，眯眼間眼角下紅色的淚痣也跟着微動。

“我們走吧，肖士。謝謝你專門來接我。”海茵挽起了男人的手臂，撒嬌似的眨眨眼。

男人的唇角勾出迷人的弧度，淚痣在陽光下閃爍出不明的光澤，聲音醇厚如同陳年美酒：“是我的榮幸，小姐。”

奧蘭薩抱着褚荞熟稔地行走在長廊中，身後一名親衛追上來，禀報道：“頭兒，肖士·布雷恩也在這裏。”

“嗯，他來做什麽。”

“他是陪着海茵·歇科爾一起來的，跟着的人說他們現在往向導學校去了。”

聽到海茵的名字，奧蘭薩感到懷中的人兒抖了一下，他心裏一頓，停下了腳步，冷聲道：“繼續跟着，另外讓裏斯去調查一下海茵·歇科爾。”

“是，頭兒！”

吩咐完，奧蘭薩随意踢開了一扇門，裏面等着的人似乎已經習慣，捂了捂額頭，無奈道：“親愛的奧蘭薩大人，這只是一扇普通的門，不敵您那S級機甲車結實。”

奧蘭薩沒有搭理，輕輕地把褚荞放在了椅子上。

“這位就是救了你一命的菲妮亞小姐？”說話間，一個消瘦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有一頭漂亮的銀色長發，被整齊地紮在腦後。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褂，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想要碰褚荞的頭，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男人立馬誇張地叫了起來：“喔菲妮亞！你快看這個粗魯的男人！他就要把我的手腕折斷了！”

“你若再叫下去，我将折斷的不只是你的手腕。諾恩斯·夏普。”

前一秒還露出痛苦表情的人瞬間恢複了正常，從奧蘭薩手中取回了手腕，整了整衣領，重新在褚荞面前優雅地行了一禮，自我介紹道：“親愛的菲妮亞小姐，初次見面，您可以叫我諾恩斯，目前在向導協會擔任精神力檢測師。”

“這個家夥雖然看起來十分的讨厭，但技術是這裏最好的了。菲妮，忍耐一下，很快就好。”奧蘭薩揉了揉褚荞柔軟的金發，聲音雖然冰冷，語調卻像是在哄人。

“嘿，明明是你這個家夥更讨厭吧！”諾恩斯嘀咕道，手下卻沒停。他将一個頭盔輕輕戴在了褚荞頭上，邊戴邊解釋道，“親愛的，不用緊張。到時候只需要跟着腦中的提示去做就好，相信我的技術。”說完還沖她擠了下眼，被奧蘭薩毫不留情地提起衣領丢到了操作臺上。

褚荞感覺頭上冰涼涼的，心裏有些沒底，便開始找系統聊天：“系統，這是個什麽玩意兒啊？”

“精神力測試儀，用來測試向導的精神力等級的。”系統道，“在這個世界中，理論上向導最高能達到S級，這類向導可以與黑暗哨兵匹配，但目前還沒有出現。如今最高的等級是A級，海茵·歇科爾就是一名A級向導。”

“那我既然可以安撫得了奧蘭薩，是不是說明我的精神力已經超過了她？”

“是的主人，若不出意外，您的精神力等級将會被測出S級，畢竟您的量子獸是與所有黑暗哨兵相匹配的！”

“……你好棒……”

就在褚荞和系統說着話時，諾恩斯已經調試好了儀器，漫不經心地語調說到：“好了親愛的，我們現在要開始了。”

奧蘭薩就坐在她的對面，修長的雙腿伸開來可以碰到她的腳，連帶着傳來那股安穩的氣息，讓她不自覺放下心來。頭盔漸漸開始發熱，褚荞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等感到頭上一輕，睜開眼正見奧蘭薩将她的頭盔取下。

擡眼，見到諾恩斯收起了臉上的嬉笑，皺着眉反複檢查了手中的報告單，最後看向了奧蘭薩，神色有些呆滞。

“各項檢測都達到了S級……天，真不敢相信，Z國第一位精神力S級的向導竟然出自我手……”

“這和你沒關系。”

奧蘭薩取來報告單，極快地掃過，臉上看不出表情。

“系統，出什麽問題了嗎？”褚荞偷偷瞄着他們的表情，心裏有些忐忑。

不過奧蘭薩什麽都沒有說，将報告單塞進口袋裏，就過來抱起了褚荞，向外走去。

“喂！奧蘭薩！”諾恩斯将他叫住，聲音透着嚴肅。他走到了跟前，眼神複雜地仔細看過褚荞，一手堵住了門，仰起頭湊到奧蘭薩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這張報告單，是我改過的。”

奧蘭薩眼神一凜，盯向了他。

諾恩斯與他對視：“菲妮亞真正的精神力已經超出了目前測試儀所設置的最高标準，也就是說，如果我按照她真正的反饋結果制作出報告單，我國的向導精神力就要上升到雙S的等級了……跟你和肖士·布雷恩一樣的位置，那應該叫什麽？黑暗向導？”

褚荞能夠感受到環住她的胳膊力量在不斷加強，勒的她有些生疼，卻又已經是忍耐控制過的了。她一點也不懷疑，若他現在是在失控狀态，會想将自己揉進他的骨髓裏。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奧蘭薩·霍爾。黑暗向導可以說是專門為黑暗哨兵而存在的，她的量子獸與所有黑暗哨兵，哦不，應該是與所有哨兵的契合度都滿足要求，她将成為強者們争搶的對象。”

“所以你才更改了報告結果，将她的精神力等級壓到了S級。謝謝你，諾恩斯。”

“……我真想知道你這家夥此時這種讨人厭的冷靜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你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請你繼續保守這個秘密。”

諾恩斯像是卸了氣，滑靠在了牆上：“好吧好吧，算是你厲害……那麽奧蘭薩，你要不要請我為你和菲妮亞小姐做一下契合度測試？”他又提起了精神，眼中閃爍着看見獵物般的躍躍欲試。

奧蘭薩沉默片刻，低頭對上褚荞平靜的眼眸，神情柔和了不少。

他又将褚荞抱回了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對面。

“開始吧。”

諾恩斯眼中透着精光，利落地為他們二人帶上頭盔，跑回到了操作臺上。

他緊盯着測試儀上的數據，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誇張，當最終數據定格後，他脫力般地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摘下頭盔的奧蘭薩喃喃道：“百分之百……你們的契合度竟然是百分之百……這就是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導的默契嗎？”

奧蘭薩聽到後也愣了片刻，溫柔地注視着對面的菲妮亞。但聽到他後面的話後，眼角抽了下，指正道：“不，這是奧蘭薩和菲妮亞的默契。”

“……”諾恩斯忽然很想将手中的契合度報告單拍到他的臉上，扯扯嘴角道，“真想測試一下菲妮亞和其他黑暗哨兵的契合度啊……會不會都是百分之百？”

他投入進了自己的思緒中，繼續在房中走來走去不怕死地問到：“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黑暗哨兵見到過菲妮亞嗎？”

“有。萊頓。”

“那他也能看見菲妮亞的量子獸嗎？！”

奧蘭薩看向了菲妮亞，眼神溫和又透着鼓勵。諾恩斯想撲過去，被一把按住了腦袋動彈不得，等了許久也不見回音，可奧蘭薩仍舊不急不躁，十分的有耐心。

終于，面前的金發姑娘輕輕點了點頭。

“做的好，菲妮。”奧蘭薩放柔了語氣，第一次聽到這種語調的諾恩斯渾身一抖，只覺得一股酥麻自他的手竄進了自己的腦中，又沖到了腳底板。他急忙掙脫開，驚恐地貼到牆邊，斥責道：“奧蘭薩！你這樣太犯規了！我差點都硬……”

接觸到他冷下來的眼神，後面的話就給憋了回去。不過心裏倒松了口氣，果然還是這樣的奧蘭薩·霍爾比較正常。

得到肯定答案的諾恩斯又不死心起來，追問道：“那除了萊頓呢？他們有血緣關系，契合度高是正常的。還有沒有別的黑暗哨兵見過菲妮亞？”

奧蘭薩沒有再回答，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在他失控那一天，赫泊和蓋文就在空中的機甲車上待命。

見他不願再說，諾恩斯也沒有強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以後可有的忙了。作為能給你的最後一點幫助，我建議還是詢問一下你可靠的下屬，或者直接帶他們來我這裏做個測試。放心，我會替可愛的菲妮亞保密的。”

奧蘭薩沉默着，起身将褚荞抱了起來。感受到他此時情緒波動的厲害，褚荞不自覺地緩緩擡起了手，像他安慰自己一樣，輕輕摸上他柔軟的短發。

手在收回前被人一把握住，緊緊的有些疼。

“我會保護菲妮亞，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諾恩斯将他們送到門口，支着胳膊啧啧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現在是人家保護者嘛，祝你在這期間成功贏得美人芳心啊！不然在後面排隊的可多得是！”

被狠狠瞪了一眼，諾恩斯哈哈笑着沖他們揮揮手，見那個男人邁着堅定的步伐離去，笑容這才漸漸消散，嘆了口氣。

奧蘭薩剛走出走廊，親衛隊便跟了上來，為首一人臉色凝重道：“頭兒，肖士·布雷恩就在外面，不知要做什麽。他離開向導學校後不知為何又回到了這裏，好像也發現了我們跟蹤的人。”

“他來做什麽。”

奧蘭薩繼續往前走，剛出了向導協會的大門，就忽然住了腳。

在他面前不遠處的廣場上，一個修長的男人閑适地站在那裏，陽光下紅色的淚痣光澤閃動，狹長的美眸氤氲含情，旁邊不少向導都看他看的紅了臉。

他緩緩回過頭，目光相遇時嘴角勾起了惑人弧度：“嗨，奧蘭薩·霍爾。看來你最近過的不錯，還認識了一位……很有趣的小姑娘？”目光又滑到了褚荞身上，笑容更加不明。

“肖士·布雷頓。”奧蘭薩的聲音一瞬間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