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末世同行（五）

褚荞看了穆堯一眼，見他果然黑着臉，不由有些好笑。

“你先帶他進去吧。”忽然聽到他這麽說有些驚訝,誰知下一句就是,“一會兒我去你的卧室打地鋪。”

“……打地鋪？”

“嗯。”

褚荞一臉疑惑地帶着虎子進了房間,聽見外面他們在安排守夜的事情。虎子本來要讓她講故事的，結果今天一天太興奮，沒多一會兒就淺淺地打起了鼾。

不多時,穆堯走了進來，又輕聲關上了門。

褚荞坐了起來，小聲道：“你上來睡吧。”

穆堯搖搖頭：“我現在還不需要睡眠。”頓了頓，又解釋道,“第九星系的居民本就體格強健，異能覺醒後更比普通人要強上許多,你不用擔心我,安心睡吧。”

“可是你來找我的路上,一定沒有好好休息……”

“現在好不容易把你帶在身邊了，心裏激動的要命，更有些睡不着了。”

褚荞“噗嗤”輕笑出來,睨了他一眼,低頭見虎子睡的嘴一張一合的，小心地将他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地方：“你快上來，睡不着也陪着我。”

穆堯走過去，順着靠坐在了床頭，伸手将褚荞攬在了懷裏，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睡吧，我在這兒呢。”

懷中人很自覺地拱到了舒服的位置，将頭埋在他的腰間，深吸一口氣，嘟囔道：“我也睡不着，今天吓死我了，差一點就要被喪屍吃掉了。”

“我也是，不敢想要是晚來一步……”

“那我一定會在喪屍破開衛生間門前先捅死自己。”

穆堯想起自己進來時，她手中還舉着刀，神情莫名頓了頓道：“那把刀，你不是留着砍喪屍的嗎？”

“哪裏砍的過啊？你當那是隔壁高中的小混混嗎……”褚荞噘了噘嘴，“我都想好了，要是最終被喪屍啃掉也太慘了些，我堅持不住的，我肯定要在那之前給自己個痛快。”

她正說着，感覺到裹着自己肩頭的手掌忽地收緊，又緩緩松開，停下話來擡頭望向穆堯，見他薄唇抿成一條線，一副繃緊了的模樣，頓時愣了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你怎麽了……”

穆堯沉默了片刻，緩緩低下頭來，眼眸深邃的像是藏匿了萬千星河，聲音有些暗啞，一字一句緩緩道：“荞荞，以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再遇到危險，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再碰上這種情況，你一定要舉起刀，努力去反擊、去反抗好嗎？為了多留出一分鐘，哪怕只有一秒鐘，也會讓我更有機會趕回到你的面前。”

在那些時間裏，我都會拼了命地趕向你，争分奪秒地回到你的身邊。

褚荞張了張嘴，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咬住了嘴唇，聲音哝哝的“嗯”了聲。

身邊有人陪着，褚荞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等她再睜開眼時，見穆堯正靠坐在窗臺上，朦胧晨光下的背影堅毅而挺拔，卻又被蒙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似是歲月雕琢成的精雕，靜谧而沉美。

她下了床，走到身後擡起胳膊環上他的脖頸，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一夜沒睡？”

穆堯搖了搖頭，偏頭給了她一個輕吻，“這些喪屍的進化速度很快，目前還是只會平移的一級喪屍，再過兩個月左右，就會出現可以攀爬汽車和樓房的二級喪屍。晚上我看了下，這附近的喪屍倒不是太多，這兩天讓金焱帶人清理一下，不用擔心。”

“會攀爬樓房？我這裏只有三層高，豈不是不安全？我們要啓程了嗎？”

“不着急，先在這裏把你的身體養好再說。”見她蹙起眉，像是要急着解釋什麽，穆堯擡手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聲音不緊不慢道，“系統回到你那裏，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這比我們到處亂跑要重要的多，嗯？”

知道這裏面有安慰的成分在，但褚荞也清楚系統究竟多麽有用。透明空間裏的物品看樣子都是第九星系的産物，那裏的文明要比這裏高等許多，充分利用起來會讓他們更加游刃有餘。而更重要的，是如何與那個神秘而全能的主系統重新建立聯系——這點關系到他們能不能回去，只有等褚荞恢複了記憶後才能辦到。

“我知道了。”她會好好養好身體，這一次，他們一定會逃出這個接近毀滅的星球，回到自己的故鄉。

上午的時候，金焱繼續帶着人清理附近的喪屍。白天喪屍們躲着不敢出來，他們只有潛進樓棟或陰暗的地下室尋找，漸漸的，不少幸存者見他們身手不凡，紛紛主動向他們求救，有的家中有人變成了喪屍，只能關起來，金焱等人也一并替他們解決了掉。

褚荞所住的這棟樓是最先被清理幹淨的，如今已經可以聽到外面的走動聲和人們交流的聲音，許多人趁此機會都跑出去搜集物資。

大概臨近中午的時候，褚荞家的門被敲響了。

為了方便穆堯的屬下們出入，她的門并沒有關上，此時顯然不是他們的人。

來者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褚荞并不認識，倒是虎子熟稔地打了招呼：“楊叔叔好啊！”

中年男人似是沒想到虎子會在這裏，愣了下，才點點頭道：“你們都沒事，那就……”正說着，見到一個身穿黑色軍裝的挺拔男人端着盤子從廚房走出來，聽到動靜轉臉朝這邊看了一眼，又回去把炒好的菜放在了桌子上。

見那人又回到了廚房，中年男人激動地扣緊了門框，語無倫次道：“那人，那人豈不是昨晚清理喪屍的那隊特殊部隊裏的？他怎麽會……小姑娘，你認識他嗎？”

聽到他的話，褚荞明白這人應該也是這片的鄰居，但跟原主并不相熟，淡淡笑了笑：“他們并不是政府的特殊部隊，只是我的朋友路過這裏而已。”

“啊，不是特殊部隊啊……”男人眼中滑過一陣失落，但很快又恢複過來，看着褚荞自我介紹道，“我是住在五樓的，虎子認識我，你也叫我一聲楊叔吧，現在都這樣了……大家鄰裏鄰居的都認識認識。”

褚荞點了點頭：“楊叔，我是褚荞。”

“哎，小褚啊，你爸媽在嗎？”男人問完就有些後悔了，如果家裏還有大人，在這種時候怎麽會讓兩個孩子出來開門。

“他們不在這裏，現在暫時還聯系不上。”

“這樣啊，你也別難過，說不定已經在安全區了呢。”男人不知該怎麽安慰，見褚荞只是微笑，并沒有情緒很失控，心裏不由對她暗自點了點頭，說起了這次來敲門的正事，“是這樣的，特殊……你朋友他們将咱們樓裏的喪屍都清理掉了，我們這才敢出來碰碰面。我已經聯系了好幾家，大家都有轉移的打算，聽說北城的安全區已經建立了起來，離咱們這兒不太遠，便想着大家一起走，路上好有個照應！原本想跟着特殊部隊一起走，但是現在……”男人說着有些猶豫，如果這些身手不凡的厲害人物是政府的特殊部隊，他們一定會帶上百姓一起轉移，但現在得知這些人只是這個小姑娘的朋友，那就是人家的私事了，沒道理非要帶上這麽多的累贅……

褚荞明白他的意思，沒有說死：“楊叔，這事兒我還得跟朋友商量，我做不了主。”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好好商量一下，這次你朋友真是幫了大忙了，最起碼現在大家能出來尋找些物資了，不用生生憋死在屋裏。”說到這兒，穆堯又炒好了一盤菜，端了出來，男人急忙提高了聲音打招呼，“哎！兄弟，你好！”

穆堯轉過身來，面容深邃而冷靜，面對外人的迫人氣勢不由自主散發了出來，讓人不敢直視。他走了過來，褚荞低聲介紹道：“是樓上的鄰居，楊叔。”

“你好。”穆堯沖他微點頭，身姿挺拔，零碎的黑色短發滑過額際，冷冽卻不叫人覺得失禮。

“你好你好，多謝你們殺了喪屍！”男人沒有多說想一起走的事，只是道謝。

“不客氣。”穆堯自然地将手攬在了褚荞的腰間。

男人眼中滑過了然，笑了笑道：“你們該吃飯了吧，那就先不打擾了，我再去別人家問一問。”

門關上後，穆堯重新回到了廚房，褚荞也跟了進去，看着他熟練地撇開肉湯上的浮沫。

“你原來……應該是不會做飯的吧？”

“怎麽看出來的？”穆堯手中沒停，聞言勾起嘴角。

“你的那些屬下，昨天快要被你做的飯給吓死了。”褚荞想着輕輕笑出聲，過去打算幫他洗菜，卻被攔了住。

“不用，你歇着。”

“我又不是病危了……”褚荞無奈道。

“那也不行。”穆堯很堅持，将火調小，蓋上了鍋蓋，又用水系異能在盆裏倒上水，把白菜泡起來。麻利地做完這一切，轉過身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挑起斜眉低低麻麻道：“師尊，今天我們的白菜是吃酸辣的還是蒜蓉？”

“……”對他這種随意轉換角色不報備的不負責任行為，褚荞臉微微紅，輕咳了一聲，“酸辣的吧。”

“遵命，大姐大。”

“……”

穆堯做好了菜，金焱他們都還沒回來。早上穆堯将他們全派了出去，金焱帶人清理喪屍，其他人去搜集物資。

“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現在離我通知的開飯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那你今天做早了哎，要不要等一等？”

穆堯将她推到了餐桌邊，淡定道：“不用，他們吃剩的就行。”

褚荞：“……”你一定是事先算計好的吧，是的吧？

還在滿是灰塵的地下室奮力殺喪屍的金焱“阿嚏阿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摸了摸鼻子，心想怎麽還沒到飯點啊，肚子都餓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