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請君入甕(二)

牡丹從紀曉棠身邊走開,并沒有往紀老太太身邊去,而是拐了個彎,往紀府的後角門來。

一個四五十歲,穿着深紫布大衫,系着青布裙的婆子正在角門首,陪笑着跟看門的小厮說話。這婆子遠遠看見牡丹,就忙笑着迎了上來。

“我剛才回去,找着了姑娘要的那個式樣的帕子。姑娘瞧瞧,可不可心?”婆子滿臉陪着笑,從挎着的籃子裏取出一方帕子來遞給牡丹。

“牡丹姐姐,這婆子在門首等了姐姐半晌了。”那小厮也湊趣地陪笑說道。

牡丹并沒有去接帕子,而是招手叫小厮過去,就從袖子裏取出一包雲片糕來給了那小厮。

那小厮歡天喜地地接了,口中稱謝不已。

“你去忙你的去,我這裏安生看帕子。”牡丹就吩咐小厮道。

“姐姐有什麽吩咐,小的就在門首。”小厮奉承了兩句,立刻捧着雲片糕走了。

牡丹左右瞧瞧,就拉了婆子到無人處,這才從婆子手中接了帕子。她一面假裝看帕子,一面低低的聲音跟婆子說話。

婆子一臉的鄭重,連連點頭答應。

“……不可錯了一個字兒。”最後,牡丹又囑咐那婆子,一面塞了塊碎銀子在婆子的手裏。

“姐姐盡管放心,老婆子肯定誤不了事。”那婆子忙就道。捏着手裏的銀子,婆子并沒急着走,而是陪笑問牡丹,“姐姐還有什麽事吩咐。”

“我還要一方煙霞紅銷金同心方勝的帕子,一方豆沙綠杭州绉錦上添花的帕子。你找到了,就立刻送來給我。”牡丹一面說着,卻又從袖子中拿出個帕子包裹的小包來,飛快地塞進了婆子的手裏。

“給大爺……”牡丹兩頰飛紅,低低的聲音道。

“姐姐就放心吧,明天找了帕子,就送來給姐姐。姐姐但凡要什麽,只交代給我,無不讓姐姐稱心如意的。”婆子就高聲應了。

婆子從後角門出了紀府,走出不多遠,就被人拉近了旁邊的小巷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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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怎麽樣,可得了消息。”拉婆子的,卻正是江慶善身邊心腹的小厮。

“得了,得了。”婆子壓低聲音連連道,一面又拿出帕子包來,“還得了這個,是那丫頭要交給大爺的。”

小厮就伸手拿過帕子包來,在手中掂了掂,臉上就露出些不懷好意的笑來。

“大爺的好事到了。”婆子的臉上也露出猥瑣的笑容。

“她倒是會趕熱竈。”小厮冷笑道。

“哪裏管那許多,咱們先兩下讨些銀子是正經 。”婆子就又拿出牡丹給的那塊碎銀子給小厮看。

“娘說的對。娘快回去,我這就回去跟大爺禀報明白。”

……

江宅

江慶善已經聽小厮回禀完了話,臉上卻并不見喜色,反而更加咬牙切齒。

紀家兄弟口風緊,他又不敢去接觸紀三老爺跟前的心腹,怕被紀家兄弟猜疑,就想到了當時在場的紀曉棠。

紀曉棠在場,肯定比別人知道的多。而她還只是個孩子,也容易套話。

從後宅入手,打聽出他父母屍骨的去向,神不知鬼不覺,紀家兄弟再也疑心不到他的身上。

這打聽來的地點,江慶善也是曉得的。那是在清溪山上一處背陰的懸崖。說起來那懸崖并不算太高,但卻十分陡峭,根本就無法上下。那懸崖底下,更是遍布沼澤,亂石橫生,四季陰風不歇,根本就不是尋常人能去的去處。

将他父母的骸骨當做野狗的屍首般扔到那峽底,怪不得他家會慘遭橫禍。

必須要盡快将父母的骸骨收殓回來。

江慶善咬牙切齒地道。

可即便他心急如火,也不得不暫時忍耐,一面親自安排人手,只等天黑了再行動。

“紀家那邊,你帶兩個人去盯着。要是有人出城,更加不能跟丢了。”江慶善又對心腹的小厮吩咐道。

江慶善心性狡詐,這是防備紀家打發人搶在他的前頭找回那兩具屍骨。

将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江慶善這才坐下來,從袖中取出小厮交給他的小包。

這是一方銀紅的銷金帕子,上面繡着含苞待放的牡丹,四角打結,裏面包的不知是什麽。江慶善看了一會,就将帕子解開,将裏面的東西捧在手上打量。

那是一只錦繡荷包,做工極精致,上面繡着極鮮亮的同心方勝花樣。

江慶善将荷包和帕子都收進懷裏,冷笑了一聲。

他并無意招惹紀府的丫頭,是牡丹這婢子對他眉目傳情。他雖無心招惹,但是送上門的便宜卻不會推出去。能夠在紀家後宅、紀老太太的身邊有這樣的耳目,他也是願意的。

這幾年,牡丹沒少為他傳遞消息,雖都算不上是什麽大事,但是對他卻多有臂助。

這一回,牡丹終于派上了大用場。

至于牡丹所求,反正他還要為甄氏守孝,那之後,江家和紀家會是怎樣的情形,誰又能說的好。這期間,正好釣着牡丹為他做事。

天剛擦黑,江慶善就悄悄地離開了石牌坊。

整個下午,紀家那邊并沒有任何的動靜,不僅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沒有出門,除了張管事,就再沒往祭莊上打發人了。

看來,紀家是放棄那兩具骸骨了,畢竟扔在那種地方,要取回來可不容易。若那不是他的爹娘,他也絕不會去冒這個風險。

取回骸骨,然後……,江慶善臉色陰沉,他已經想好了對策。

出城,彙集了人手,到達清溪山,摸到懸崖下,雖然走的越來越艱難,但好在并沒有被人發現。

懸崖下,江慶善剛吩咐人四下尋找,突然間周圍一片火光。

“有賊,快拿賊。”

懸崖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十數人,手中持着刀劍,都是一式的短打扮。

“不好,中計了。”雖然還不能看清來人的面目,但是那衣裳的樣式江慶善一眼就認了出來。

懸崖下,頓時火光沖天,一片混亂。

“人拿到了嗎?”紀府前書房燈火通明,紀二老爺坐在桌案後問道。

在桌案兩側的太師椅上,分別坐着紀三老爺和紀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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