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意料之外

第一更,求粉紅。

……

江氏終于松開了抱着紀老太太大腿的手,有些發懵。

“大姐不再坐坐。”顧老舅一邊偷偷給江氏使眼色,讓她不要再說話,一面臉上擠出一絲幹巴巴的笑容來,讨好地對紀老太太道。

紀老太太的面色依舊陰沉,看着顧老舅的眼神中帶着探尋的神色。

顧老舅立刻就知道,現在的紀老太太,只怕是連他都懷疑上了。比起江氏,顧老舅更懂得察言觀色,也更懂得進退和取舍。

“家門不幸。”顧老舅就苦了臉,“可大姐該知道,霞兒不是那樣的孩子。出了這樣的事,不好再留大姐。大姐且回去,過後我上門給大姐道擾吧。”

顧老舅這些話就中聽了許多。

紀老太太的面色略有緩和,卻并沒跟顧老舅說什麽話,就讓紀三老爺扶着上了兜轎。

紀老太太、紀曉棠和紀曉芸三乘兜轎,由紀三老爺帶着人前呼後擁地出了顧家的門,就穿過紀府後面的兩條巷子,走紀府後角門回了家。

到屋子裏坐下,紀老太太立刻就向紀三老爺詢問,紀二老爺在哪裏。

“二哥今天被老舅和江慶善他們灌多了酒,覺得身子有些不大好,早就回家來了。因為知道老太太歇着,就沒讓人打擾老太太。”紀三老爺就對紀老太太說道。

紀曉芸睜大眼睛看着紀三老爺,欲言又止。

紀老太太卻完全放下心來。

“沒事就好,我累了,得躺一躺。”紀老太太看樣子是身心俱疲。

紀曉棠和紀曉芸幫着服侍紀老太太躺下,就和紀三老爺一起從紀老太太的屋子裏退了出來。

紀曉芸心事重重地去了西梢間。紀三老爺去找紀二老爺。

紀二老爺在藏書閣。

紀曉棠本想跟了去,可是轉念一想,還是作罷。有些話,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肯定是不想她聽到的。

紀三老爺走進藏書閣的時候,紀二老爺正捧着一卷書在書案後端坐。不過紀三老爺一眼就看出來,紀二老爺的心思根本就沒在書卷上頭。

“怎麽樣了?”紀二老爺擡頭看見紀三老爺,就脫口問道。

“還能怎樣。”紀三老爺笑呵呵地在紀二老爺對面坐了。“他們不是都有小心思。就讓他們都得償所願。”

紀二老爺放下手中的書卷,出了一會神。

“三弟,這次又多虧了你。不然。我就要落在這些賤人的算計中了。”

紀二老爺素來是個溫和儒雅的人,現在說出賤人這樣的話來,顯見得心中是惱恨極了。不過想想這也容易理解,不論是誰這樣被人算計。都會惱恨。

“二哥,我可不敢居功。”紀三老爺忙就說道。“說起來,還是多虧了曉棠。是曉棠最先察覺不對勁兒的,找人告訴給我知道。要不然,今天的事情。只怕就有些難辦了。”

紀二老爺點了點頭,卻沒說話,一面就站起身。在書案後慢慢地踱步。

“今天這件事,江家也參與了?”

“二哥。這還用問嗎?”紀三老爺立刻就道。

今天在酒席上,對着紀二老爺殷勤勸酒的人,江慶善應該是第一個。為了讓紀二老爺能多喝幾杯,江慶善甚至不惜自己喝醉了。

江慶善可是海量。

還有顧老舅、顧雷兒、馬文才和江二。這些人在酒席上無不想方設法地想讓紀二老爺多喝。

紀二老爺是實在卻不過,所以多喝了幾杯。好在紀三老爺為他擋了不少酒。

紀三老爺也是海量。從今天這宴席上比較起來,紀三老爺甚至比江慶善的酒量還要好。

“還在想着他們要謀算什麽,原來是還沒有死心!”紀二老爺皺眉說道。

紀二老爺說完了話,繼續愁眉深鎖。

紀二老爺惱恨設了這個局的顧家和江家,同時他還不能不想到另外一個人。

“曉芸……”

說到紀曉棠,方才還滔滔不絕的紀三老爺也沉默了。

“這件事,只怕不能瞞着你二嫂了。”紀二老爺想了一會,終于決定道。

紀二老爺決定親自将事情告訴紀二太太。

紀曉棠正陪着紀二太太說話,看見紀二老爺來了,就忙站起身。

紀二老爺飛快地看了紀曉棠一眼,紀曉棠輕輕搖頭。

顧霞兒的事,紀曉棠并沒有告訴紀二太太。

要不要告訴紀二太太,告訴紀二太太多少,這個決定,紀曉棠留給了紀二老爺。

“曉棠先去歇着吧。”紀二老爺會意,就對紀曉棠說道。

紀曉棠這才從紀二太太的屋子裏出來,回到後院自己的卧房。

一夜無話,轉天就傳來了顧霞兒和江興龍定親的消息。

這件事在紀家人的意料之中,大家都默契地回避了這個話題。就連最關心顧霞兒的紀老太太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同時,紀曉棠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江巧兒被顧家的小厮以馬玉才之名引開,後來就被絆住了腳,直到顧霞兒的事發,江巧兒才匆匆地趕了回來。那個時候,一切都成了定局,即便江巧兒察覺到了她是故意被人引開的,也已經于事無補。

至于江興龍是怎麽出現在紀二老爺歇息的屋子裏,紀曉棠也了解到了詳細的經過。

宴席散後,江家幾口人,包括江慶善、馬文才和江興龍都被引到另一處跨院歇息。江慶善獨占了一間卧房,他喝的酩酊大醉,根本就顧不到江興龍。

是馬文才負責照看江興龍。

但是馬文才為了灌紀二老爺酒,自己也喝了不少,其間就被紀三老爺使了個法子給支開了。

江興龍被迷暈,帶到紀二老爺歇息的小跨院,并被神不知鬼不覺地塞到來了紀二老爺的床下。

原來紀三老爺在接到紀曉棠的示警之後。就想到了要利用江興龍。

那個時候,紀三老爺自然已經察覺,江家跟顧家是串通好了的。如果顧霞兒不走那最後一步,對大家誰都沒有妨礙,紀三老爺可以考慮暫時放過顧家和江家。但是,顧霞兒還是走出了那最後一步。

那麽,就讓顧家和江家自食其果。

紀二老爺也默許了紀三老爺這樣做。

到了這天傍晚。一天都沒露面的顧老舅來了。顧霞兒定親這件事。紀家雖然得了消息,但是顧老舅還是要來親自告訴一遍。

顧老舅來的時候,紀家人都在紀老太太的屋子裏。

紀老太太見顧老舅苦着臉。忙就讓紀曉芸和紀曉棠回避。

紀曉芸沒有到西梢間去,而是轉身進了裏屋。紀曉棠想了想,就跟着走了進去。

紀曉芸走進裏屋,随即就站在了門口。借着門簾遮擋,聽外面說話。

紀曉棠只在一邊坐了。對于顧老舅會說些什麽,她一點兒都不好奇。她只是想看着紀曉芸。

外面,顧老舅已經說了顧霞兒和江興龍定親的消息。

江興龍已經成了廢人,這件事外人或許并不知道。但是紀家人是知道了。

經過一個晚上和一個白天的輾轉反側,紀老太太終究是有些心軟。

“江興龍……”紀老太太看着顧老舅。

顧老舅知道江興龍成了廢人,不能人道了嗎?

“……兩條腿殘了。好在人還健康。”顧老舅依舊苦着臉,但是卻并沒有別的表情。“若是放在平時,哎,他如何配的上霞兒。霞兒待嫁這些年,我是想都沒有想過他。可如今還能怎麽辦,可憐我的霞兒!”

看顧老舅的樣子,似乎是并不知道江興龍不能人道的事。

紀老太太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旁邊的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就交換了一個眼色。看來江慶善與顧老舅交好,外面看着兩家打的火熱,其實論到真正的交情,卻也有限的緊。

這也并沒什麽可意外的,他們之間,不過是利益之交罷了。

說到可憐的霞兒,雖然心裏明白再怎麽說也改變不了即成的現實,可顧老舅還是想要表白表白。不管怎樣,不能就讓紀老太太從此厭棄了顧霞兒,那對顧家,對顧霞兒都不是好事。

而且,顧老舅的心裏,顧霞兒實在是冤屈的。

除了告知顧霞兒和江興龍定親,這個才是顧老舅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大姐,我有苦無處訴啊。”顧老舅就哭了,“江家、江慶善害苦了我家,害苦了霞兒啊!”

紀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卻并沒有追問。

顧老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大姐知道,霞兒是老實本分的孩子,跟着大姐,經由大姐教導,那孩子……自來就潔身自好。她不過是一時好心,誰知道,江興龍那小子就安了壞心……”

紀老太太有些吃驚。

“是江興龍……”

“是。”顧老舅重重地點頭,似乎這樣就能讓他說出來的話更可信一些。“他早就觊觎霞兒的美貌。有些事我早先都沒跟大姐說,是給他江家留面子,怕壞了兩家的交情……”

顧老舅告訴紀老太太,江興龍早就看上了顧霞兒,還曾經出言調戲過顧霞兒。

顧霞兒自然是沒有理會江興龍的。

但是江興龍卻賊心不死。

現在江興龍兩條腿殘疾了,即便江家有錢,再想要找稱頭的婚事也不容易。

江興龍假借酒醉,讓顧霞兒送醒酒湯給他,并借着酒勁兒,欺辱了顧霞兒。

顧霞兒和江興龍衣衫不整、大被同眠的場景被許多人都看到了,當人們從床上将兩人扶起來的時候,還發現了顧霞兒身下墊着的錦帕。

錦帕上血跡宛然,赫然是落紅。

“霞兒是貞潔的。”顧老舅繼續哭道,“霞兒是真冤屈,我們不願意答應婚事,可實在是沒法子啊。”

那種情況下,顧霞兒的名聲已毀的透透的,除了嫁給江興龍之外,再沒有別的活路可走。

當然,如果顧家不肯屈服,也可以去告江家、告江興龍。

江興龍在親娘孝中強辱良家女子,這個罪名,可就夠江興龍受的。

然而此刻,顧老舅卻對此只字不提。

“他還在孝中,你們這就定了親,打算什麽時候成親?”紀老太太嘆了口氣,同時似乎也松了一口氣,就問顧老舅。

“婚期就定在下月初。”顧老舅抹了抹眼淚,說道。

“這麽快?”紀老太太驚訝。

就算是江興龍不在孝中,這也太快了些。

“這是江慶善提的。”顧老舅就道,“哎,事情早了早好。要不然,外面有些風聲,我們還能出門擡頭見人?”

顧老舅又說,江慶善的話,是說江興龍已經出了熱孝,民間凡事從簡,這個時候娶親于禮法也并無大礙。

“那也罷了。”紀老太太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大姐,霞兒出門子前,來給大姐請安。大姐哪天方便?”顧老舅又小心翼翼地問紀老太太。

紀老太太雖然心軟,但是卻還沒有忘記昨天親眼看到的情形,心裏面畢竟是膈應的。

“我這幾天沒什麽精神,讓她不必來了。”紀老太太就告訴顧老舅,然後又覺得這樣說未免有些太無情,就又補救道,“這婚期太緊,也沒幾天工夫,她要備嫁。讓她安心備嫁吧,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哎。”顧老舅偷看紀老太太的臉色,只得不甘願地答應了。

顧老舅走了,紀老太太依舊有些恹恹的,倚在靠枕上半天也不說話。

裏屋,紀曉芸呆愣愣從門邊走開,就在紀曉棠身邊坐了。

“怎麽會是這樣?”紀曉芸聽了方才顧老舅的話,似乎更加迷惑了。“我不懂,我要去問霞姑,我要去問祖母。”

紀曉芸這樣說着,就突然站起身往外沖。

紀曉棠并沒有攔着紀曉芸,只跟在紀曉芸身後也從裏屋走了出來。

紀曉芸已經沖到了紀老太太的炕前。

“祖母……”紀曉芸直勾勾地看着紀老太太。

“哦,曉芸啊,什麽事?”紀老太太就問。

“祖母……”紀曉芸連叫了幾聲祖母,卻什麽話都沒問出來。

“祖母,我想去見見霞姑。”最後,紀曉芸垂着頭在紀老太太身邊坐了,悶悶地說道。

紀老太太忽地坐起身。

“胡鬧。你去見她做什麽?”紀老太太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嚴厲的口吻跟紀曉芸說話。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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