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老無所依

曾經的苦痛都随風而去，

可我感覺卻是那麽悲傷，

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

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裏，

我的眼淚忍不住的流淌……

也許有一天，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裏。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葬，在這春天裏。

…… ……

聽汪峰的《春天裏》，總有種想哭的沖動，因為裏面的一句歌詞，聽來令人感傷——老無所依。

是的，老無所依。

不用刻意去解釋它的意思，不用去暢想它代表生命的何種衰退，光只是想想這詞就覺得有種悲烈的美，不能碰觸，不敢碰觸，倘若在時光的宿命裏，真的會一無所有，老無所依，那麽我會在哪兒？坐在哪兒發呆？心裏懷念着那些幸福的時光，那些愛過的情節。

當我老無所依，連自己都無法依靠的時候，就只能靠記憶來緬懷，只能靠做夢來消磨時光，有心卻無力的日子裏，只能等待着生命的一日日離去，只能等待着漫長的潮狀呼吸聲漸滅，然後一切都像關上了燈的房間，安靜了，黑了。

如果有一天，我即将離去，請把我留在這春天裏。把我的身體我的靈魂都留在這春天裏，在這片暖洋洋的天空下，在這野花淡淡芳香的草叢裏，讓我伴着寂寞的春天，用最後的力量來滋潤它們成長，讓它們如同舒伯特的小夜曲一般自然的舒展着生命，整個城市彌漫出淡淡憂傷的芳香。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裏。如果春風還是多情的，那就會吹散我一身的滄桑，讓我重回最最想念的時光，從此時間靜止了跳躍，把一切都定格在這一刻。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也會感到無比的恐慌，也會害怕，也會坐立不安，也會流淚不止，也會好想好想你……如果有一天，不能在記憶的時光裏重逢，連記憶都變得模糊，我該如何度日？

也許有一天，我即将離去。擡頭看着藍色憂郁的天空不再迷茫和感傷，白色的鴿子會為我唱起安魂的歌，只希望自己還是那個單純的模樣，什麽事都不要看得那麽通透，想得那麽多。如果有一天，我們沒有在一起，請不必哀傷，各自總要走自己的路，哪怕不想放手，哪怕有些留念。牆角上的綠色藤條猶如心房上蔓延的思念，也綠綠的，淡淡的，牽挂着想的那個人。

我知道總有一天，會離去。只是突然間會覺得世界變得靜了，輕了，笑容也越發平靜了。用手指撥弄着時光的痕跡，細細數着自己走過的年華幾許？隔着它們從一個幼小的孩童變成現在的自己，隔着它們擁有了親情和愛情的溫暖，它們陪伴着我一路走啊走，忘記留住時光的腳步，忘記最初的模樣是什麽。從來都天真得太傻，瘋狂得忘乎所以，從來都害怕去碰觸這個世界上的人和事，但最終還是被擁擠着跌跌撞撞的混入其中，不知不覺裏那鏡中的自己變了模樣。

反正還有大把時光，于是有些事情總在消磨裏放淡了，最後連心裏都覺得不再重要，沒有非如此不可的事情，也就沒有了那固執的愁緒，算在什麽樣的時光裏曾流浪過什麽樣的年華故事，然後在背地裏替它打上精美的蝴蝶結，等待有生之年誰來拆封？

不等什麽，也不看什麽，只是任憑它開心的流浪，去哪兒就到哪兒，天涯海角不過如是。

眼淚劃不出傷痛的模樣，唇齒無法哼唱哀怨的愁傷，手指翻弄不盡那些辛酸滋味，于你之前，于你之後便是如此。夢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次遇見，遇見你快樂的模樣和我當初的樣子，寧願相信這個世界會為我們各自畫上圓滿的句號，寧願用一生的時光來等待一場荒蕪的花開，哪怕它已經丢失了季節和情節，哪怕它已經沒有了顏色和芳香。

在時光面前審視自己，那些舊照片裏陌生的人兒，曾經的自己，這三、四年來都怎麽過的？又都做了些什麽？一點點，一滴滴卻都想不起來，想不清楚，才發覺這種恐慌已經占據整顆心房。這一生，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嗎？也就這樣了吧！卻，又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未曾做過。而我卻留下了悲傷的眼淚，眼角刺痛，匆忙得在還未來得及幹的時候就已經把時光給遺忘。

只好一個人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看一場日落，倘若日出是代表清醒和希望，那麽日落便是夢的迷醉，倘若人生也只是一個醉生夢死的美麗童話，那麽又何須分清身在何處？當天空變得越來越遠的時候，我也離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近，時不時也會問自己，怎麽了？為何這麽傷感？因為手中空空，沒能握住什麽嗎？或許是不敢去奢望擁有的那份厚重，于是漸漸習慣看它們在別處歡樂自由，而我不要去打擾它們的命途，不帶走任何牽挂的走過去，去看心裏那片時間海洋的模樣。

以後，以後的以後，我在哪裏？而你又會在哪裏？大家都在做什麽呢？任憑各自命運的輾轉流離，聚散離合，心情變得越發簡單明了，守望住自己的那份歸期，于是各自熱烈的擁抱生活。

這走馬觀花的人生啊，且不能再深一點的與它熟識，且不能透過它影子模糊的模樣看到它的真實，急匆匆，做着她或着她的去生活。回首之時才知，什麽都是假。

問自己，你在哪兒？又将要去哪兒？我沒有答案，答案似乎也毫無意義。

這一輩子就這樣了麽？想着，笑着，覺得多麽的可笑，原來最陌生的人居然是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此話說來都令人膽戰心寒，枯萎的眼角連流淚都不能，手指再也不能溫柔撫摸過春天的溫暖。倘若連自己都無法依靠自己的時候，倘若老到那麽寥落的田地，我也不會想要去依靠誰。只想把自己埋葬在春天裏，在那暖洋洋的天空下，就此安息。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我會做什麽？在時光的哪裏發呆？等待着死神的來臨？或者愛神的憐憫？那虛幻的宛如夢境的天地裏，讓時光撫摸着脆弱的眼淚，曾經的感傷也都風輕雲淡，再也不用記挂。

倘若有一天，真的老無所依，那麽我也不要再想什麽，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發呆，然後等生命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