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提拉米蘇的愛情

故事的情節被抹掉，人物、時間、地點都變成了漸漸消散的水墨，滴落在傷口的那一剎那，開始腐爛、融化……直到冰冷的夜晚開始堅強的免疫，抵抗着所有傷痛的入侵，而鏡片上的倒影似乎卻又如此銘刻，以至于終于要舍棄一切，用一生的記憶來遺忘，那些優美旋律的傷痛，以及念念不忘的愛情。

——題記

如果沒有愛情你會到哪兒去？流浪漂泊在無人的夜空，一次又一次貪玩着愛情的這場游戲。她曾記得他，在淩晨3點半的深夜酒吧，宿醉未醒的流浪，眼角突亢流出一滴眼淚。

嗨——你好，我是蘇蘇安。

嗨——你好，我叫提拉李。

第一次在小酒館的門口遇見她，她抹淡淡的紅茶香水，水榭一般的直發，沒有柔軟的卷曲度，如同她眉目間的輪廓，如此犀利而直接。

我們以前見過嗎？他問。

她淡淡的一抹笑容，玩笑般的說，是的，在公司的門口，或者是其它什麽地方。

或許吧，也許還曾點過同樣口味的甜品。

他用暧昧的目光看着她，猶如彼此默契的一種試探。

她笑着說，是提拉米蘇嗎？

兩人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你不準備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嗎？蘇蘇安。

這就是真名，再也沒有其它的名字。

他無奈的舉手投降，然後低頭喝了一口杯內的威士忌。

或許我們真的在哪兒見過，他心裏想着。不過怎麽回憶都記不起在哪兒見過她，相同的女子那麽多，或許他已經遺忘，關于蘇蘇安的故事，是從現在開始的。

兩人靜默而僵持，沒有人先說話，耳邊傳來小酒館裏低沉的電子混音，伴着旋律有人開始起舞。

頭頂上的燈光泯滅不定，宛如舊去的時光在淩亂的盤旋飛舞，他無法看清她黑色眼眸下面的神情，只是把香煙遞了過去，然後問她，蘇蘇安，你抽煙嗎？

她伸出白淨的指節，從煙盒裏抽出一根來，然後熟練的夾在指間，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她低下頭遷就着他手中的火光。

她側着身抽煙，煙火彌漫在她的輪廓周圍，如同要将她一并淹沒掉，他看着她覺得那溫柔的煙霧宛如自己的手指，輕柔的撫摸過她的額頭、臉頰、鼻梁和唇齒間。杯中的冰塊發出絲絲的聲音，冰冷的蔓延到他的指間。

你喜歡吃提拉米蘇嗎？她忽然轉過頭來問他。

他搖搖頭，不喜歡。

那為什麽叫自己提拉李？是因為我叫蘇蘇安的緣故嗎？

一半一半吧。

那麽另外一半是什麽緣故？

他臉頰淡淡一笑，露出一側的牙齒，夾帶着淡淡的鼻音說，因為她喜歡。

她喜歡，她是誰？

我之前的女朋友。

宛如觸碰到一些隐忍的傷痛，不曾以正面視人的痛症，稍縱即逝的瞬間又隐沒在了無垠之海裏面。

她沒有再問他什麽。淡淡的笑笑，然後收起扔在桌上的手機。

他知道她即将離去，或許他會給自己留下一個電話號碼，又或者留下一個約會的時間地點。不過她沒有留下什麽，只是對他說了聲謝謝你的煙，然後推門離開。

蘇蘇安，我們還會再見嗎？他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問自己，或許不會再見了吧，畢竟他都想不起曾經在哪兒見過這個女人。

她走出小酒館，街上有着突亢出來的寧靜感，的士唰唰而過的車尾聲無情的駛過，不留一點可以找尋得到的餘地，或許更接近一種直接的絕情。穿着過高的鞋子，覺得腳趾開始隐隐作痛，胃裏的酒精開始翻騰，迎着風臉馬上變得通紅，眼淚措手不及的湧了出來，如同最終戰敗的騎士，視死如歸的一路跌落面頰，只到被風吹冷。

她哭着向左右看了看，見沒有過往的車輛經過便疾馳的穿過馬路，蹒跚着腳尖走到一塊廣告牌後，無力的依靠在廣告牌上，然後放聲的哭泣着，眼角被黑色的睫毛膏熏染得愈發悲傷，她用手指抹過散亂在額頭的發際，一只手脫下了腳上的高跟鞋，冰冷的鞋跟滑過指尖最終失落的跌落在地面，她仰着頭，以為自己不會哭，原來她還是哭了。

蘇蘇安。

他叫住了她，就站在她身後看着她。

蘇蘇安轉過頭來看見他，咬着牙抽泣着，任憑眼眶裏的淚水流出。

他開始心痛這個女人，伸出手對她說，如果可以我想抱抱你。

她失聲哭泣着撲進他的懷裏，潮濕的面抵住他溫暖的肩頭，放肆的宣洩着心底的所有傷痛。

這個時候，他開始相信蘇蘇安就是她的名字，只是他沒有相信過。

冰冷的風吹過他們，似乎有着抑制的低沉，卻無處喧嚣，只能如此平靜急速的從城市間掠過，不曾帶走什麽，也不會帶走什麽。

能給我一根煙嗎？她哭得像個花貓，慢慢平複住內心的情緒，最終又都安靜下來，如同暗湧的潮汐令人沒有預兆，但她卻在很努力的壓制住內心情緒，以免令自己變得更糟糕。

對不起……她看着他說。

他伸出手為她點火，然後笑笑說，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她用力的吸了口煙，然後用手指夾住煙蒂，擱在手間。其實，我已近戒煙好久了。

吸煙就像愛情，只是在追逐一些幻覺般的東西。我也戒了很久，不過不是香煙，是愛情。

她擡起頭，第一次看見他眉目裏的晴朗，如同格外明顯的星星，有着異常堅定的倔強。

蘇蘇安伸手觸摸着他的臉，他臉頰邊細微的胡渣刺在她的指間，粗糙的質感卻給人一種安穩的妥帖，這是真實的觸覺，她仰起頭去和他接吻，他能聞到她臉上淚液混合着香水的味道，淡淡的隐沒骨髓，再無尋覓的痕跡。他伸出手去溫柔擁抱住她，蘇蘇安的唇如同芳香甘甜的花瓣，溫柔的抵入他內心的虛無。

這一瞬間，他們像獸類一般憑借觸覺溶化着內心的枯萎，一點點将那些空洞不見的填補起來，無聲無息的索取，碰觸，嗅聞，試圖尋找到腦海裏那些熟悉的錯覺，哪怕一切都只以幻覺宣告結束，但仍舊不甘如此空無的抵達過彼此。

她垂下的手間半截香煙依舊在煙霧缭繞的靜靜燃燒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去與他溫柔相擁，此刻她不再想眼前之人是誰？會是誰？接下來會如何？只憑借此刻內心的渴望去和他真實擁吻，用盡全力交付內心情感，填補內心空洞的裂痕，只到它耗盡力氣或者虛無的頓化在時空中。

告訴我，我們曾經見過嗎？他問她。

見過與否又有什麽關系呢？提拉李先生，你知道現在哪裏可以找到提拉米蘇嗎？

蘇蘇安，他叫着她的名字伸出手遞給她，然後對她說，Tiramisu，它就在這兒。

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她突然會意的一笑，然後說提拉米蘇在意大利原文的解釋是‘拉我起來’，謝謝你。

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也謝謝你，蘇蘇安。

——有些愛情只有經過錯誤之後才會遇到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