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
但凡新帝上位,均免不了一場殺戮。于此之後歲月變遷,日子趨于穩定,人們便又漸漸好了傷疤忘了疼,回歸到庸庸碌碌的生活。
白景一十一年,春。
時入酉時,皇後荷音途徑禦花園,見其中新移栽來了萬壽菊,可它們因時節不對尚未開花,荷音閑着無事便命人喚來負責此事的惠單,想借機為難她一下。
惠單身子不佳,本已卸下衣鬓準備就寝,誰料皇後傳召,便只着了石青色緞繡衣裙緊着從未央宮趕到禦花園,雲鬓也未梳,只用素黑的木簪松松绾着。
端坐在椅上的荷音,一副等候良久的樣子,她瓊脂般的手撫摸着金絲镂刻的護指,鳳眼一淩,啓阖朱唇道:“賢妃娘娘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後?如此打扮前來面見是大不敬,你不會不知。”
惠單心底清楚,無論她怎麽做,荷音想教訓她總是能尋到法子,過多狡辯只會讓其手段更為卑劣罷了。
“臣妾知錯。”惠單屈膝下跪,不多言一字。
“知錯要能改。”荷音接過身旁宮女新沏的茶,纏綿的茶香萦繞漫回,砸吧了一口方道:“禦花園中這麽多未開的萬壽菊若是讓皇上看到,他會怎麽想?我也是好心才傳你前來,趁着夜色漸籠,還有勞賢妃娘娘将萬壽菊移到宮女居住的後院。”
“是。”
惠單起身,身後随着的丫鬟太監旋即上前幫忙,卻被荷音的貼身女官印兒攔住:“诶,皇後娘娘讓你們搬了嗎?”
印兒語氣極為傲慢,被攔住的一個小宮女氣不過,堵嘴道:“我家娘娘身子不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當心我去禀告二皇子。”
“呵,有個庶出的皇子了不起?後宮尊卑有別,你家娘娘做錯事,皇後娘娘懲罰她一下怎麽了。”
“你……”
小宮女擡手欲揮舞過去,被惠單低聲制止:“沁蘿,此事确實是我之錯。”
惠單一語勸說小宮女,卻讓荷音莫名不舒爽,她總覺得每次針對惠單都像打着軟柿子,分明惠單已經懲罰,心底的怒氣卻絲毫不減退。怪就怪她至今都沒有個兒子,而惠單的二皇子已有十五,且是宮中最大的皇子。
荷音輕抿茶水,目光鎖在前方的惠單身上,正劈開條小徑走向萬壽菊。入夜後的花草叢中不免有蚊蟲,惠單忙着揮舞拍打,不慎便踉跄幾步險些摔倒。
荷音不禁暗笑一聲,湖塘上的暖風拂過二人衣袂發梢,帶來陣陣濃郁的胭脂香。
簪花銀鎏金步搖,丁玲丁玲,荷音這才擡眼望去。
那容貌令人嫉妒的女子正挽着皇上白景懿的胳膊嬉笑走來,他們身後僅僅随着四五個太監宮女,宮燈黯淡,顯看一眼便知是情調異常的幽會。
女子遠遠便注意到禦花園的動靜,故意引着白景懿靠近,直到面前毫無遮掩,她頓下了步子,似水雙眸,卻帶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四周的人齊刷刷下跪,荷音被令起身後擺出一副不悅的樣子:“臣妾在此懲罰犯錯的妃子,掃了皇上和顏貴妃的雅興,真是不應該。”
白景懿餘光掃過惠單,不動聲色笑了笑:“皇後替孤處理後宮,樣樣瑣事都要操心着實辛苦,今兒又是怎麽了?”
“皇上~賢妃她,明知皇上除去重陽節,是不愛看到那些花的,她還故意搬到禦花園,臣妾這不是替皇上生氣麽。”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魏言看在眼裏,忍不住道:“正是因賢妃娘娘明知是此還故意為之,皇後就不曾想過或是有特別命令才讓她為此事。賢妃娘娘身子骨不佳,後宮之人皆知,她若是在皇後您這出了點意外,皇後怕是不值得因這麽小事而損自己聲譽吧。”
“顏貴妃,本宮沒有同你說話!”
魏言屏聲斂目:“臣妾惶恐。”
後宮中年輕貌美些的總是吃香,三個女子中屬魏言最為年輕,更何況二十四歲的她跟着白景懿十一年,是時間最久的一個。白景懿不比先帝前可拓疆,後可四妃九嫔滿填,他登基十一年,年已四十,卻始終對新納嫔妃不上心,唯獨的兩個兒子,一個是惠單的白寅昊,另一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魏言與荷音一樣沒有孩子,二人便成了死對頭,白景懿這樣的争鬥場景見得不算少了,邁步到依舊跪在地上的惠單面前:“你身子骨不佳,先退下罷。”
“是。”惠單作揖,在沁蘿的攙扶下離去。
“那臣妾也先行告退。”
荷音幾乎是搶着說出口,她一方是生氣,一方是覺得事情或許确實如魏言所說,是白景懿有意為之。畢竟她也是個聰明人,該招惹的和不該招惹的,該問的和不該問的,都分得清楚。以退為進,才是博取白景懿好感的最佳計策。
白景懿略一揮手示意荷音退下,沒有挽留。
一場小風波就此平靜,晚風拂過,垂柳是美人未卷起的珠簾,晃着晃着,彎彎的月亮就挂了上去。
銀輝下,通往歆安宮的湖泊上橫了幾葉扁舟,安然醉在一片湖光水色裏,不聲也不響。
她目送他的宮燈遠去,終究沒讓他留下。
挽君在白景懿走出視線範圍之後才起身,音嗓帶着一絲無奈:“娘娘,奴婢看娘娘今日心情不錯,本以為娘娘會留下皇上呢。”
“你不明白。”
魏言淡淡一句,提着曳地襦裙回了屋,清冷的背影和先前傲慢的模樣判若兩人。她端坐在銅鏡前,從琉璃燈罩透出來的細碎金光照在她臉上,那面容豔麗無比,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
挽君走到魏言身後,替她梳理青絲。
“挽君應是長我一歲,二十五歲是出宮的年齡,可想出宮?我替你尋人打點。”
挽君梳理青絲的手倏然停下:“娘娘不要奴婢了?奴婢都這麽大歲數,出宮又能怎樣,歆安宮才是奴婢的家。”
“你曾經說過一直想回故裏看看,如今怎就變卦了?”
“那都是奴婢胡說。”
魏言瑩白的手握上挽君的手腕,面上露出釋然的笑:“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貼身女官,他人我都不放心,唯獨你做任何事都與我一心。明早我便去請求皇上留下你,這樣一來皇後那邊也不好故意惹事。”
“娘娘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挽君說着跪了下去。
魏言躬身相扶:“起來罷,只要你今後忠心相扶便是最大回報。另外,我許你出宮兩日見見故人,如何?”
“謝娘娘!”
故人啊,若是他還在,該有多好。
魏言心底嘆了口氣,擡眼透過窗牖看着前方的湖泊,整片湖都籠上了層朦胧的霧氣,似淡淡的哀愁。月色之下,柳葉上的水珠小心翼翼攀爬着,又在搖搖欲墜間跌落塵埃。
***
次日晌午,永安縣。
“據說吶,十一年前重陽節的雨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特地派雷公電母過來滅火。好家夥,皇城整整燒了一天一夜,差點把永安縣也連帶着燒光了。”
“無中生有固然不好,添油加醋也未必得當。方才說書先生們可沒說得這般誇張,人言可畏,言多必失。”書生模樣的端上一杯茶,堵住了身旁人話語。
“所言甚是,我們平民百姓聽聽說書,足矣~”商人模樣的喚來店傭複點上幾份糕點,微眯着眼:“這些奇聞野趣之事,也就清河茶樓的人敢說。”
說書人退下後不過片刻功夫,聽客們便吵吵嚷嚷起來,有個神情不對的聽客始終用帷帽壓着臉,在說書人退下後留下幾文錢離開了茶樓。
茶樓二層雅閣內不知何時多出一位男子,悄無聲息,竟無一人察覺。他身着雪白長衫,卻是鎏金邊勾勒,似近在眼前的真實,又似相離甚遠的虛幻,那濁世獨立、亘古悠綿的身影恍惚便給人若即若離的錯覺。
他靜靜站立良久,直到後方珠簾撥動,露出只柔荑手。
“主人,原來你在這兒。”聲音響起,清澈悅耳。
他尋聲低頭,是個水嫩嫩的小女孩,穿着碧綠的襦裙,腳步生蓮,腰間環佩叮咚,就這麽走到他身旁,拽上他的廣袖。
那眼睛大得能把人吸進去,笑起來的時候整張臉都在綻放:“主人不是說,不會在人多的場合來茶樓麽?被我逮到了,怎麽向我解釋?”
“好~雪葵,我這便跟你回內府。”飄忽的音嗓,帶着萬般柔和,又隐隐流動着淩冽的冰寒之意。
他的手撫上女孩頭頂,方擡頭的瞬間,是張褪去時間痕跡端華凝重的臉,源自靈魂深處的威懾感浮在絕世容貌上,縱使沒有奢華裝飾,也讓世間芳華盡失。
皓白衣衫孤寂一片,光陰不曉,沉默百年。
轉身即走,雪葵亦步亦趨跟在男子身後,微微思忖:“主人突然來茶樓,莫非會有什麽事發生?”
“我家雪葵是愈發聰明,确實如此,大事即将發生。”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