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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5-31 19:00:04 字數:5949

阮昭芸根本沒發覺楚宗龍主仆離開了,她也的确雙眸閃閃發光,但她看的不是出手救她的男子,而是從男子脖頸間掉出來的一只拇指大小的半月形白玉佩。

她怕是自己看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細看玉佩的紋理形狀,在見到陽光照射下,清楚顯現的淺淺刻印上,确實是“如朕親臨”四個篆字後,她幾乎要停止呼吸了。

可能嗎?但普天之下這個玉佩只有一只呀……她心裏滿是震撼與期待。

男子見那幾個人終于消失在視線後,這才将目光放回她身上,在注意到她過于專注的目光後,他才發現皇上交付給他的令牌在打鬥中掉了出來,他立即将那塊玉佩塞入衣襟內,再看向她,“沒想到,姑娘還有一手百發百中的好功夫。”

他會是那個人嗎?阮昭芸好想開口問,但萬一錯了呢?

她忍住心裏奔騰的激動,回答,“這是我姑姑送給我練身的,沒想到會派上用場。”

她暗暗的再做幾個深呼吸,才擡頭看着這張陌生的俊顏,他是戴着人皮面具?

“你沒受傷吧?”她細細打量他的臉,妄想從這張陌生的臉孔看到秦子宸原來的相貌,這一看,不由自主的又看得忘我。

竟然看癡了?男子不禁覺得好笑,下意識的伸手撫着下颚,“姑娘看這麽久,應該看得出來,我臉上沒傷吧?再看下去,我會臉紅的。”

突然,她心跳加速,只因秦子宸右手虎口處有個刀刃似的疤痕,這名男子也有!

“你這傷—— ”她顫抖的指着他右手虎口的疤痕,心中激起千層滔天巨浪。

“別擔心,這是一年前留下來的,并非剛剛所傷。”

是他!真的是他!她的心裏充斥着種種情緒,欣喜、愧疚、還有更多的感恩,曾因她而死的人此刻好好的站在她眼前,她的眼眶忍不住濕了。

“姑娘怎麽了?”

秦子宸被她這神情吓到,算算時間,他與她已有兩年多未見,就他對她長大後的印象,她絕不是個情緒外露的女孩。

阮昭芸連忙将淚水壓在眼底,她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與他再見,她只能搖頭。

“姑娘定是吓壞了,我帶你到那兒坐下,定定神。”

他帶着她走到大樹下,讓她坐下後,他從他的馬兒身上拿了水袋,走到溪流旁洗了洗,裝了水,走回她身邊,将水袋交給她,突然面露尴尬,“呃……忘了你是大家閨秀,這水袋……”

她搖搖頭,接過手來就口喝了,清涼的溪水滑過她梗在喉間的硬塊,緩和了她心裏的激動,她将水袋再還給他,無視他那雙詫異的黑眸,低頭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更想從前生的記憶中,回想有關他的事情。

他的事太多,很多事也變得模糊,畢竟這時候她才十五歲,而她離世時已經三十七歲,中間有着二十二年的悲歡歲月。

但她記得的是在更多年後,他靠着征戰立功,那只半月形白玉佩才會系在他的腰間,從此,他随身佩戴不曾離身,多少皇室子弟眼紅,但也只有妒嫉的分兒。

因為,這是皇上賜予他可以號令暗衛的令牌。

但她不知道,原來早在她十五歲的這一年,他已得到皇上的重視,身上就有這只玉佩。

只是,回憶過往,關于他好像還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她怎麽想不起來?

瞧她臉色始終凝重,閉口不言,秦子宸蹙眉,莫非真的被楚宗龍吓壞了?

他此刻易容,她并不知道他是誰,也許該鬧鬧她,讓她脫離驚恐情緒。

他索性在她身邊坐下,背靠着樹幹,懶懶的朝她丢句話,“剛剛那個家夥叫你昭芸姑娘吧?危機已過,姑娘是否該回報一下恩情?我覺得以身相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她擡頭看向他,突然很想笑,他一如前世,看似桀骜輕浮,但內心卻是體貼溫暖,她知道他只是想讓她轉換心境,并非真的要對她做什麽壞事。

平心而論,他絕對是個良人,不過,她不想再将他牽扯進她的人生,雖然她已經擺脫江維仁。

“公子索求的酬勞太大,恕芸兒無法答應。”她一派正經的回答。

他深深的凝望她,想起她在外堪稱完美的舉止,遵從禮教,因此對她正經八百的婉拒倒不意外,但他不想那麽快跟她說再見,“若是共同游玩?”

她思忖了一下,便道:“行。”

她這般爽快答應,倒令他驚訝了。

她莞爾一笑,“不過,是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就得看公子的表現了。”他此刻易容,肯定沒想到她已認出他的真實身分,她也不介意再跟他相聚一下,留待日後好回憶。

“行,但你不需要請教一下救命恩人的姓氏嗎?”他笑着反問。

“若日後還有機會再見,芸兒再問吧。”她微笑以對,猜想他說的肯定是假名,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一個時辰後,兩人策馬來到離莫白山西北五裏遠的熱鬧城鎮,但秦子宸要阮昭芸繼續策馬穿過城鎮,來到南方的近郊處,這裏有市集活動,聚集了許多攤販,賣的東西琳琅滿目,還有許多游戲可玩,相當熱鬧。

兩人棄馬步行,穿梭在洶湧人潮中,有不少人都将目光逗留在這對俊男美女身上,低聲贊美兩人出色的容貌。

秦子宸的大手則禮貌的、沒碰着阮昭芸的護着她,讓他人不致在行進時推擠到她。

市集內有一人雜耍團,他們看得津津有味,看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往前走,阮昭芸在聽到好幾聲稚嫩娃兒的開心叫嚷後,忍不住循聲而去,秦子宸則大步跟上,兩人來到聲源處,随即一笑,竟是捉泥鳅大賽。

藍藍天空下,在一長方形泥池裏,有近二、三十名的大小人兒彎着腰,全身沾滿泥巴,來回追逐腳邊的泥鳅,也因為滑倒,多出好幾個大小泥人,但每個人都捧腹大笑,圍觀的群衆也是笑咪咪的。

阮昭芸微笑駐足,秦子宸就站在她身後,但他的視線不在泥池,而在她笑盈盈的側顏,只有老天爺知道,他多麽感激今日的相遇,自從離京前往戰場,他對她已做了放手的準備,沒想到一個皇家秘令,令他能再見到他此生只打算放在心裏深處的寶貝。

泥池內氣氛熱絡,突然間,一名小孩發出驚叫,“有蛇!”

下一刻,混濁泥池裏,不管大人小孩都拔腿往外跑,有人跌倒,有人尖叫、也有哭聲,有人急着抱孩子離開,歡樂氣氛丕變,那些全身沾泥的大人小孩更是亂了套的胡亂推擠。

見場面失控,秦子宸看着被人推擠向自己的阮昭芸,“冒昧了!”他一把将她攬入懷中,施展輕功,落到相對安全的另一邊才放開她。

她還想說些什麽,秦子宸卻已再次飛身過去,他一手抱起跌倒在泥池內大哭的三歲男童,另一手抓起一條白色水蛇,再次飛身落在泥池外,“只是一條沒毒的水蛇,大家不必驚慌。”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懷裏的男童也不哭了,由于男童從頭到腳都是泥濘,雙手又抱着秦子宸的脖頸,連帶的也将他的左臉及脖頸、上半身都沾上泥水。

男童有些忐忑,卻見這名俊美男子也不介意,反而看着他一笑。

此時,男童的爹娘尋來,急急的抱過孩子,再拚命向他彎身感謝。

水蛇引起的混亂終于結束,衆人再度跟他道謝,再七嘴八舌的嚷叫着檢查泥池重啓賽事,很快的,周圍再度充滿歡樂笑聲。

阮昭芸看着走向自己的秦子宸,他臉上跟身上都沾了泥,她跟一旁攤販要了一桶水,借了毛巾,沾水擰幹後,站到後方一個高起的石墩上,仔細擦拭他的臉。

他一愣,“我可以自己來。”

“沒關系,你看不到要怎麽擦?待會兒還是找個客棧梳洗一下,不然,我們就先回去。”她邊說邊細心擦拭。

回去?他可舍不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容顏,比他兩年多前所見要更長開了些,五官更美,膚若凝脂,粉唇如綻放春櫻,引人遐想,他的心跳在打量下變得急促了些。

他收斂心神,卻發現好像不太對勁,她手上的毛巾在擦拭下早已沾了泥,但她并未入水搓洗,就見那毛巾愈擦愈髒了。

阮昭芸以毛巾一而再的輕輕擦過他的眉眼、高挺好看的鼻梁,薄抿的唇,走神的她思緒早已遠離。

“昭芸姑娘?昭芸姑娘?”他輕聲低喚。

她眨眨眼,對上他那雙深邃含笑的黑眸,這才回過神,“怎、怎麽了?”

“我能确定你不是在幫倒忙嗎?”他以食指輕刮自己的臉,在太陽照射下,有部分泥濘早已曬成幹沙了,她的髒毛巾還在他臉上繞圈圈。

她粉臉一紅,急急收回手,是她恍神了,她想着她童年迷路時,秦子宸也曾經拿帕子擦拭她臉頰的一幕,竟忘了自己現下在做什麽,“對不起。”

他看着放在一旁的一小桶水,蹲下身,率性的低頭潑水洗臉,再将脖頸搓洗,身上沾染到的泥也以清水大略洗過,他站起身,朝着怔怔看着他一舉一動的阮昭芸莞爾一笑,“這樣快多了。”

她點頭,脫口而出,“但你這舉止可不像世家公子。”

“我是或不是世家公子,你在意?”他問得直接。

她搖搖頭,“不會,我雖出身世家,但也不想當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套句我琳姑姑說的,像那種言行全都度量過的木頭娃娃,太不真實也沒溫度。”

他黑眸迅速的閃過一道困惑,她變得不太一樣了,凡是世家女子都有份清高與矜持,要重風範、重舉止禮教,而她亦是如此,但現在,她少了那些,卻多了靈動與率性,難道是取消婚姻的那場怪病所致?

“我肚子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吃東西,可好?”她笑笑的問,她知道他困惑了,但她不想将美好的時光浪費在這上面。

秦子宸點頭,這裏是市集,附近有些店家,他們找了一間面湖的小餐館入座,這位子極佳,可以一覽湖光山色。

然而,在店小二寫下阮昭芸點的菜色,笑咪咪的行禮走開後,秦子宸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他黑眸一眯,直視着坐在對面的阮昭芸,再伸手撫着下颚,食指輕點兩下,他不懂,怎麽她點的菜色都是他最厭惡吃的?

他可是無肉不歡,但她點的菜沒肉就罷了,他最讨厭的芹菜、青椒、茄子、紅蘿蔔竟樣樣不缺。

難道她已經認出他了?

不可能!他易了容,眼神跟聲音也不同,更何況,他們已有兩年多未見,僅有幾封書信往來,最後也斷了,那是在他得知她與江維仁有了婚約後。

因為心太痛,他靠殺敵洩恨,竟立下大功,接着又接下皇令來這裏,大約兩個月後,他就得知她患了怪病、還影響生育功能,以致江府退婚。

得知此事時,他喜憂參半,喜的是江維仁不是好人,外界認為他上進仁厚,心思純良,其實他城府極深,絕非善類,她能與他切割是好事,憂的是,她是因病而退婚,難有子嗣,他為她不舍。

“等會兒用完餐後,我就該回去了,免得姑姑擔心,我與公子就此別過。”阮昭芸喝了口茶,看着他道。

秦子宸注視着她,與她相遇是老天爺的安排,他可不想辜負上天給的美意,何況,他已有戰功,待處理完皇上交付的大事,他極有可能就長留京城,皇上還可能要為他賜婚—— 不成,他心裏在乎的從來就只有眼前這一個美人。

“不急,我住的地方離碧雲山莊不遠,到時我送你回去。”他說。

“公子怎麽知道我住碧雲山莊?”她裝傻的問。

他莞爾一笑,“你是大名鼎鼎的昭芸姑娘,我住的地方既然離碧雲山莊不遠,自然聽聞你前來山莊靜養的事,”他頓了一下,順勢再問:“你的病都好了?”

“我也不确定好了沒,陳老禦醫說了,我這怪病來得突然,多名大夫都束手無策,我只知道我現在一切都好,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她知道秦子宸對她的關心,但她打從心底不打算與他相認,她怕自己會再次成為害死他的推手,她離他愈遠,他應該就愈安全。

“你傷心嗎?退婚的事。”

“不會,有些事很難說明白,不說了。”她微微一笑,不想花時間讨論江維仁。

此時,店小二将菜一一端上桌,笑咪咪的說:“客官請慢用。”

阮昭芸朝店小二微微一笑,讓店小二臉紅紅的走開。

她随即拿起碗筷,再看着臉色丕變的秦子宸舉筷的手有些遲疑,彷佛不知該挾哪道菜好。

“這茄子看來軟嫩又不油膩,公子試試。”她以未使用的湯匙舀了些放到他碗裏。

他勉強一笑,伸筷就着飯一起入口,随口一嚼就咽下了,“挺好吃的。”

也太言不由衷了!她低頭忍住笑意,真是對不住了,子宸哥哥,這樣整你實在有些惡劣,可是,和你相處真的很快樂,好像回到她童年走失時,兩人待在那迷霧森林的早晨。

“好吃吧?這也很好吃,紅蘿蔔炒蛋。”她愈說愈興起,一連舀了兩湯匙到他碗裏。

秦子宸低頭看着碗上滿滿的紅蘿蔔,頭皮發麻,總覺得剛剛那勉強咽下的茄子也在他胃裏來回翻攪。

“不吃嗎?”她一臉失望,“唉呀,我剛剛忘了問公子想吃什麽?就徑自點了。”

“沒有,我不挑食的,這一看就很好吃。”他硬着頭皮擠出笑容,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但還是吃下去了,只因他不想看到她自責的臉。

但接下來,連續幾道夾雜着他從來不碰的芋頭、南瓜、芹菜等鬼蔬食不斷放到他碗裏,他愈笑愈僵,額際還冒出一層薄汗,但他仍死命硬吞。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眼前的風景只要忽略這一桌可怕菜色,絕對是賞心悅目的。

阮昭芸眼眸低垂,長而卷翹的睫毛如羽扇,眉宇間有抹令人心動的恬靜,那輕輕咀嚼的櫻唇不時的往上揚,代表她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她開心,他就開心。

但秦子宸沒看到的是她的笑中帶淚,不知她是如何極力的壓抑藏在眼底的熱淚。

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好幸福啊,她在乎的男人還活着,跟她坐在一起,為了不失禮,硬着頭皮吞下那些讨厭的菜色,她的子宸哥哥原來是個可愛的男人呢,接下來的日子,他一定要像這樣,好好的活着!

秦子宸不知她內心的千回百轉,當桌上的恐怖菜色終于吃得差不多後,他連喝了三杯茶,才覺得嘴裏沒那些可怕的菜味。

她堅持請客,付完帳步出餐館後,就見一名相貌普通的黑衣男子伫立一旁。

秦子宸顯然認識他,向她點個頭,“請等一下。”

她看着他走過去,兩人說了些話,她注意到他臉色微微一變,随即點頭,該名男子立即轉身離開,消失在人群中。

他則來到她面前,她從他那雙黑眸中看出一抹掙紮。

“出了什麽事?”

“沒有,只是突然有點事,得馬上回京一趟。”他的笑容有點勉強。

她沒再追問,兩人随即往市集的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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