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白勁承的出現仿佛是累月經年間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段小風波。
但白沂檸總覺着白沉柯變了,可她又說不上來哪兒變了。
她總是在吳先生那處學完禮儀規矩和詩書,就搬着小凳在他書案前伴他讀文寫字,而他也偶有溫柔地低聲問她,是否餓了,想吃什麽。
時光碎散,她就像是一只鷗鳥,日與藍天相伴,不思憂愁,不念過往,而白沉柯就是那沉靜的藍天,允她自由,又困于臂膀。
***
魏嵩私學上近日裏又來了位少年,清隽溫雅,不過十三四歲,看着沉穩從容,身着靛青的對襟長衫,衫尾垂至腳邊,露出金縷紋的皂絲鞋。
堂下識貨些的便也知他身上用的是今歲最新的細錦,花紋更是內廷繡娘慣用的針法,腰上的玉墜細看中是精雕細琢的蝈蝈,“蝈”同“國”有國泰民安之意,多為皇親使用。
不光白羅昇看到了,白沉柯自然也看到了,略微不同的是,前者兩眼放光,後者一打量便繼續垂頭翻起了手上的書冊。
“你坐沉柯旁邊吧。”夫子摸了摸花白的長須,指着那位置,又繼續叮囑“文秉你既入了我學堂,便要守我的規矩,我這處人人平等,你若覺着心中不爽利自可回去。”
夫子說話一向是如此不留情面。
文秉凳子還沒坐熱就又忙站了起來,連書箧中散落出來的短鋒狼毫筆都不敢立即去撿,恭恭敬敬地答道,“學生不敢。”
待夫子走後,文秉側身笑眯眯地對白沉柯說道,“好巧啊,白公子,又見面了。”
白沉柯翻了一頁書,不理他。
“我聽聞白公子六歲作的《月上青竹》曾被一位雅士重金求購,可是真有此事?”秉文往前湊了湊,偷瞄一眼白沉柯手中的書冊。
白沉柯又翻了一頁書,不說話。
“我父……親也常在我耳邊誇贊你聰慧機敏,博學多才,還說你的書法力透紙背,頗具大家風範的苗子,不出幾年定有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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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沉柯實在聽不下他的恭維之語,合了書,皺眉看他,“可有何事?”
“無事無事,就是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文秉見他語氣不善,只好讪讪地正過身,收拾起桌上的雜物,嘴上卻不停地小聲嘀咕道,“怎麽此處一個兩個都這麽兇。”
白沉柯耳力極佳,聞言扯了扯嘴角。
散學前白羅昇招呼了一圈學子,神神秘秘地同人吹噓,“我家中書房藏有書法大家米芾的《舞鶴賦》真跡,你們想不想去看一看。”
白沉柯整書的動作頓了頓,旁邊的文秉也是。
衆人“切”了一聲,不相信地撇嘴搖頭。
“那《舞鶴賦》失傳已久,要有也是官家所藏,你侯府再顯貴,也不會高了皇家去吧。”有人譏諷道。
“你們來我家便知道了。”白羅昇毫不在意那人說言,雙手別在背後,瞧着白沉柯出了屋子,他才跑到文秉面前,“文秉兄弟,過幾日一同來我家,如何?”
“你家便是白沉柯家麽?”文秉雙手放在書箧上,疑惑道。
“他住東廂,同我的院子也不甚很遠。”
“行。”文秉點頭答應了,他手指敲了敲桌面,又拉住白羅昇的衣裳,“他可是有個……妹妹?”
“他是大伯父獨子,無甚多的兄弟姊妹了,倒是我家,人多興旺些。”白羅昇撓了撓頭。
回到家中,白羅昇同陳氏說了今日之事,陳氏笑成了一朵花,直誇贊他,“真是孺子可教,年歲長些也知道結交良友了。”
“那文秉便是官家嫡子周乾,我兒你可要好好照顧他。”陳氏臨睡前又交代道。
“我知道。”白羅昇點了點頭。
***
白羅昇果不食言,幾日後的早上,他在府門大手一揮,衆學生呼啦一串魚貫而入,擠在白家前廳的花園中,吵吵嚷嚷甚是熱鬧。
老太太擡手在炭爐上暖着,看了一眼正端坐在桌上用早膳的白沉柯問道,“隔壁站着的皆是你同窗,如何不去看看?”
白沉柯銀著一頓,細細嚼了嘴裏的飯食才慢悠悠地道,“丢人。”
“為何丢人?”老太太哼笑一聲,“你是清高不屑同他們為伍了?”
“不是。”白沉柯垂眸。
“那是為何?”
“叔父前些年借了陛下的《舞鶴賦》來看,随手放在大書房中,我瞧着有趣,摹了一副。”他面無表情道,“後來叔父覺得還算不錯,就放在了那裏沒再動過。”
“……”
文秉來得較晚,先是在白羅昇那處看了一眼,他瞧着畫小聲咕哝道,“上周我才從父皇那裏看了真跡,這副字模得倒像,可那上頭的墨跡分明是近年新出的松煙墨。筆鋒看着如快劍斫針,但也只虛虛做到了形似嘛,哪有原貼那般潇灑肆意。”
他頓了頓,“啧啧……無趣。”
文秉悄悄退出後,抓了個小厮問了幾句,優哉游哉逛進了百部閣。
“沉柯果然在此處。”文秉自顧自走進前廳,走到老太太面前,拱手彎腰,頗為有禮道,“見過白老夫人。”
“容老身猜一猜,小公子可是沉柯在家中曾提起過的文秉?”
“哦?沉柯提起過我嗎?”文秉驚喜道。
白沉柯瞥了他一眼,眼風寒涼。
“你怎麽不去隔壁,那頭可熱鬧了。”文秉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拿起手邊剛上的糕點就往嘴裏塞。
“既然熱鬧,你怎麽過來了。”白沉柯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我……”
文秉剛要反駁,外頭撲進來一只粉粉蝴蝶,聲音歡快似黃鹂,“哥兒,你瞧瞧我今日剛書的字,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文秉眼神一亮,這不是前些月在路上碰到的“小郎君”嗎,果然是在白沉柯家中。
白沂檸一跑進來滿腦子都是想着如何被白沉柯誇獎,将旁人都屏蔽了去,
直到少年先搶了她手中的宣紙,高高舉在頭上,“字嘛,有點醜。”他頓了頓,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娘子嘛,還不錯。”
白沂檸不滿被人搶去,有些不高興地問道,“你是何人?”
“文秉兄這是作什麽。”白沉柯斂眉奪過白沂檸的字,把她擋在後面。
“沉柯真是小氣,我不過是看舍妹可愛誇一句罷了。”文秉見他又是同上次般動作,心中不悅,皇子脾氣也上來了。
“她不是我妹妹。”白沉柯烏眸晦澀,面色如冰。
“好了好了,文秉用早膳了嗎?”老太太見二人中氣場不妙,似有吵起來的征兆,忙過去打斷。
“用了。”文秉知趣地退開,不甘心地朝白沉柯身後看。
“你回屋去。”白沉柯背過身,面對白沂檸。
“我沒事兒做了。”白沂檸垂下頭,小手擰在一起,偷偷拿眼撇他,此人真是配的上陰晴不定這四個字。
“那也回去。”白沉柯一點餘地都不給她留。
白沂檸往旁邊挪了挪,老太太正和藹地拿了一碟糕讓少年吃,沒有分毫要插手她和白沉柯的事情的意思。
她咽了咽口水,早上起來就在學字,她有些餓了。
“還看?”白沉柯單手板正她的臉。
他指間的冰涼潮濕捂得白沂檸一縮,她擡頭看向眼前之人,眼中那股從心底滲透出來的陰冷強勢,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初見時。
白沂檸張了張嘴,未發一語,扭頭就離開了。
白沉柯站在門口,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往前邁了幾步,眉宇微動,神情懊惱,但很快,他又慢慢退了回來,恢複成堅定淡然的模樣。
到了午膳時,陳氏見文秉許久不來,親自去請。
經了早上一事,文秉便如換了個人似的,離開白家也不曾過來同白沉柯道別,連在學堂也是不再主動搭話,二人雖是鄰座,距離卻是如隔楚河漢界。
春去秋來風雲變幻。
順德十二年,五皇子周乾,謙謹恭德,夙夜兢勤,故宣德帝俯順輿情,昭立其為本朝太子。
此間舉國同慶,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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