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沙龍(2更合1)

馮雅終究是回去了。

回到了豪華卻冰冷的房子。

她不肯下車, 但被霍振年強行抱出去。

馮雅:“……”

她還沒跟他當着外人面這麽親昵過, 紅了臉,又氣又羞:“你這是做什麽?太過分了!”

霍振年不說話,抱着她上樓進了卧房。

馮雅兩腳落到地上,推開他, 就要往外走。

但霍振年快她一步抵上了門, 她則一頭撞入他懷裏。

世界安靜了一秒。

馮雅擡起頭, 一張臉燦若晚霞:“你、你讓開!”

霍振年伸出手, 輕輕摸上去:“小雅?”

有點情動的征兆。

馮雅臉紅心跳, 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反被擁入了懷裏……

夫妻間床頭吵架床尾和亦有幾分道理。

她再生氣, 也只需要他一個吻的魔力。

程鳶第二天早上接到了霍母的電話, 對方一改前幾天的消沉低落, 變得分外精神, 說話時,輕快的嗓音帶着無盡的喜氣:“鳶鳶啊,我昨天回家了。說來, 你跟昭譽也在你媽那叨擾多時了, 準備什麽時候回來?我明天晚上準備開個藝術沙龍,你看看能不能來幫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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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她以前貴婦人的做派,舉辦各種酒會、沙龍算是日常生活。

只徐家母子出現後,她就沒了心情。

現在撥開雲霧見晴天,自該宴請四方,順便昭告天下:她馮雅正室夫人坐的穩, 她的兒子亦是霍家唯一的繼承人。

程鳶已經從母親那裏知道霍父的驚人舉動了,現在聽馮雅這麽一說,也大抵猜出她跟霍父重歸于好了。她作為兒媳見他們感情好,自然也好上加好:“嗯。媽,我知道了。我們明天就回去。”

挂斷電話後,她把這事告訴霍昭譽:“媽讓我們回去?”

“你想回去嗎?”

他眯着眼,大手反複揉着她的小腹。

她有輕微的痛經,他便想着用手給她焐熱些。

程鳶早好多了,拿開他的手,抱在懷裏,然後故意用一種可憐兮兮的口吻:“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我不回去也不行啊。”

“誰說不行?你要是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

“我不回去,你呢?”

“我肯定也不回去。你在哪裏,我在哪裏。”

“那你這是要當上門女婿了?”

“上門女婿?”

霍昭譽揣摩了會上門女婿的意思,接話道:“孩子跟我姓,也沒什麽差別。”

程鳶:“……”

她覺得霍家是白養這個兒子了。

霍昭譽說到孩子,思維就發散了:“聽說生了孩子,痛經什麽的就好轉了。”

他把手轉移到她小腹上,頗有點兒期待:“快點懷個孩子吧。”

程鳶聽他提起孩子,不知為何,生了點憂心。

實話說,他們做了那麽多次,也差不多該懷了。但月經正常,顯示沒有受孕。她這個年紀算是最佳懷孕階段,霍昭譽也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實在透着點異常。

這麽一想,也就沒心思睡了。

她下床洗漱,接下來一天腦子都亂糟糟的。

翌日回了霍宅,難的見了霍父。

要知道,他這樣的集團總裁,白天裏甚少能在家見到的。

“爸,今天沒去工作啊。”

她含笑向他打招呼。

霍振年明顯心情好,笑着應了聲:“嗯。你媽要開個藝術沙龍,讓我幫忙。”

馮雅笑着接話:“那你記住了,我這是藝術沙龍,你別給我整成了商業酒會。”

“我發誓我不說話,行不行?”

他妥協,在她的笑容中看向程鳶,語氣柔緩:“你一路累了吧?上樓歇會兒去。”

這完全是好公公的做派了。

霍昭譽樂于見到這番場面,又見母親滿臉愉悅幸福的笑,也對霍父和顏悅色了,跟着喊了聲:“爸。”

霍振年心情更好了,不過,面上依舊有些嚴厲,嘴上還帶着點批評意味:“你這小子還知道回來。撺掇你媽離家出走,真膽兒肥了。”

馮雅是個疼寵兒子的,立刻維護了:“我可不是離家出走。再說,真離家出走了,還能讓你輕易找到?”

霍振年咂咂嘴,沒話說了。他坐到沙發上,摸了茶幾上的煙盒,想抽煙了。

馮雅看到了,奪了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嗔怪道:“哼,幾天沒見就抽出瘾了?”

“沒。”

霍振年端了茶杯,喝了口茶,看她一眼,話有深意:“所以說需要你在我身邊。我管不住自己的。”

馮雅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一紅,哼了句:“你管不住自己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們明顯是秀恩愛了。

程鳶看的分明,也不做電燈泡,拉着霍昭譽上樓回房了。

幾天不在,一回來,才覺出幾分想念。

她在房間裏轉了幾圈,然後推開窗戶通風,窗戶正對着花圃,俯視下去,一片姹紫嫣紅的花海,熱熱鬧鬧、美不勝收。

她看的心情美妙,一邊欣賞,一邊自言自語:“也不知道爸那塊地等來年是什麽樣子。”

霍昭譽從身後擁住她,笑說:“你想什麽樣子,就會是什麽樣子。”

“媽說了自己的規劃,不過,我跟爸覺得順其自然好。出其不意,反有驚喜。”

“那便按着你跟爸的想法來。”

“總也要考慮下媽的想法。”

她覺得霍母對那塊土地也挺上心的。

霍昭譽可不這麽覺得,笑道:“你也看看她現在眼裏還有其他嗎?早忘那塊地了。你跟爸說,随他心意來。”

程鳶一聽他這麽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霍母現在跟丈夫感情好,心思轉移,也恢複了貴婦人的生活習慣,自不會想着那塊土地了。

“嗯。好。那我就跟爸說了。”

“行。如果媽想搗騰,我再買塊地給她玩。”

程鳶:“……”

買地玩?

他們有錢人就是任性。

任性的霍家有錢人中午吃了一頓團圓飯。

晚上,馮雅舉辦了一場高端藝術沙龍。

程鳶作為兒媳出席,在她的介紹下,認識了藝術圈的許多名人。他們聽聞霍家娶了個寒門兒媳,都很感興趣,不時拉着她說話。她也不怯場,侃侃而談:“我更喜歡夏爾尤女士的那幅《春野》,布局很大,色彩華麗而明亮,想象力豐富,充滿幻想感。”

廣闊的庭院裏,燈光明亮如晝,照着一幅幅馮雅收藏的昂貴畫作。在藝術沙龍開始前,她就幫她惡補了相關知識。是以,她可以流暢自如地跟他們交談。

只是有美人找茬兒。

按着書裏的劇情,這位是馮雅為兒子甄選的妻子之一。

她出身申城書香世家虞家,叫虞明彤,生的高挑秀美,習得一手好書法不說,在油畫界也小有名氣。曾有一幅《樂園》,以表現女人身體之美為主題,被拍到了六百萬,但作品風格被看作有很強的女權主義。

“夏爾尤曾經是個光芒萬丈的繪畫天才,不過,嫁入豪門後就成了金絲雀,現在她可拿不動畫筆了。”虞明彤舉着一杯紅酒走過來,看向程鳶時,眸光含着輕蔑,若有深意地說:“程小姐也要警醒一二。聽聞沒嫁入霍家前,開了幾家餐館,也算個極勵志的人呢。”

“當然。”

程鳶不卑不亢,笑着回擊:“霍家給了我更好的平臺,我自然也要更勵志些,将人生過的像虞小姐的那幅《樂園》一般美。”

“我的《樂園》重在表現女性身體之美,恕我眼拙,可看不到程小姐美在何處。”

“那這個你要請教我先生了。”

程鳶看向霍昭譽,目光幸福而充滿自信:“他應該知道我美在什麽地方。”

霍昭譽一直就在她附近,算是把她跟虞明彤的話聽了個幹淨,不需要她暗示什麽,就過來為她站場了:“虞小姐,我好像聽到你說我的妻子不美。”

他溫柔含笑,俊美文雅的氣質很迷人。

“霍少,恕我眼拙,我真沒覺得她多美。”

虞明彤有點兒羞澀,春心蕩漾間,言語也就大膽且淩厲起來:“她根本配不上你。”

她對他本就有野心。

申城第一世家的貴公子,又是個不俗的長相,太讓人心動了。

甚至霍夫人,也曾對她另眼相看。

可惜,全被這醜陋的女人毀掉了。

她越想越恨,秀美的容顏因妒忌而漸漸醜陋。

霍昭譽看一眼都覺厭煩,語氣倏然冷冽而帶着不屑:“配不配的與你有什麽關系?至于美不美,我覺得我的妻子很美,凡不覺得她美的都是瞎子、傻子。在我的心中眼中以及一切感官中,她每一處都美到無可言喻。聽聞虞小姐還是個畫家,看來這審美也不怎麽樣。”

這話也是很犀利了。

程鳶想着身為東道主,不便過于失禮,便打了圓場:“算了,昭譽,她是藝術家,審美自然跟我們凡夫俗子不同。”

虞明彤不曾想霍昭譽這般不給人面子,心裏不滿,但面上不敢顯露,只郁郁走開了。

對于這個小插曲,關注的人不在少數。

孫德悅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個青春爛漫的攝影師,曾拍攝一組創意照片,深的馮雅欣賞,從此,也算是她的腦殘粉。此刻,見虞明彤找她兒媳婦的茬,忍不住幫腔:“少夫人真相了。在藝術界,誰不知道她審美畸形?身為女人畫出了那般俗爛之作,也不知道羞恥!”

國內環境相對保守,虞明彤那幅《樂園》的大尺度一度褒貶不一。

程鳶笑笑不接話。

這兩人看來是有矛盾的,她可不想做導火線。

但事實上,她這導火線做定了。

虞明彤本就在霍程夫妻處吃了癟,現在可算找到發洩的地方了。她張牙舞爪,羞憤地反擊:“我的作品是俗爛之作,你那些照片呢?簡直是孩童式拍攝手法,故作天真,矯情的可笑。”

“所以說你審美畸形啊。你看不出我照片中的美感,更遑論思想。”

“你還有思想?幼稚的女人、幼稚的作品!”

兩位年齡相近、風格不同的藝術家,相互攻讦實屬平常,但當着東道主的面,那就顯得很沒禮貌了。

馮雅走過來,搖晃着手中的紅酒杯,笑容優雅大方:“兩位美麗的姑娘在聊什麽?我竟覺出點劍拔弩張的氣氛。”

虞明彤頓時心虛了,支吾着說:“也沒說什麽,随便聊聊。”

孫德悅諷刺一笑,拆臺了:“我可不敢跟你随便聊少夫人的相貌問題。馮雅夫人,你不知道,咱們的大畫家虞小姐剛說了,少夫人不好看,還配不上霍少爺。”

馮雅臉色瞬間難看了。

虞明彤試圖彌補,僵硬地笑:“我可沒那麽說,我就跟少夫人開個玩笑。”

“虞小姐,我們霍家從不開玩笑。”

馮雅面上還笑着,但口吻淩厲了很多。

虞明彤的臉色瞬間比哭還難看。

在申城藝術界,馮雅頗有指點江山的地位。她要是得罪了她,未來發展必然受限。可讓她當着那麽多同行的面低頭,也是極難堪的。

“是。夫人,我記着了。”

她忸怩了好一會,終是示弱地說了一句話。

馮雅也不跟她一般見識,轉過頭帶着程鳶跟其他畫家們閑聊去了。

虞明彤則明顯受了冷落。但凡她到的地方,人群都自動散開。

被排斥的感覺在心裏蔓延。

虞明彤想離開,可沙龍未散開,這麽走,反而像是不給臉。

只能硬撐下去。

可天知道她也曾是衆星拱月的人。

虞明煙郁悶地喝酒,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覺就喝醉了。人一醉,膽子就更大了。她搖晃着走向程鳶,見她笑容燦爛,只覺刺目又刺心,忍不住就奚落了:“你得意什麽?不過一個飛上枝頭的麻雀兒,變不了鳳凰的。那麽多人捧着你,也就是你攀上了霍家這棵大樹而已。”

滿庭院的人都愣住了。

這虞明彤是抽哪門子風?

當霍家是什麽,一次次容得下撒野?

“來人——”

馮雅高喝一聲,眉眼凜冽:“虞小姐喝醉了,送她回去,順便告訴她父母,女孩子還是多教育教育再放出來,否則,早晚招禍進門。”

這麽說,等同于斷了虞明彤在社交場活躍的路。

這對于一個年輕貌美還很有野心的女人而言,簡直是一場災難。

可災難若是她自己作來的,那就并不值得同情了。

衆人唏噓一番,也暗自慶幸:幸虧有虞明彤的教訓,他們也擺好對這位霍家少夫人的态度了。

恭敬、親近甚至讨好。

于是,第二天,程鳶收到了很多請柬。

這家小姐成年禮,那家孫兒滿月宴,好不忙碌。

程鳶開始活躍在上流社會圈。

當然,一開始多是馮雅帶着她。

各大名流世家走一遭,誰是掌權人物,有什麽愛好,有什麽隐秘,大多清楚了。

總之,霍家信息網很發達。

程鳶适應的很好。

當然,也歸功于她霍家少夫人位子坐得穩當,所有人都捧着,沒人湊她面前讨沒趣兒。

不過,夜路走多了,難免會遇見鬼。

在參加運輸業大亨夫人汪玲美的三十周年結婚慶典時,就有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輕小姑娘聚在一起碎碎念:

“哎,那是霍家的少夫人吧?越看越漂亮呢。”

“哪裏漂亮了?土裏土氣的鄉巴佬。我跟你說,我這幾天常見她,跟花孔雀似的,四處顯擺。”

“葉小瀾,你說話注意點,難道忘記你表姐的教訓了?”

“對啊,我覺得霍家還是很看重這位少夫人的。”

……

她們多半是忌憚着程鳶的。

名叫葉小瀾的女人聽得不是滋味,一邊玩着星空藍的美甲,一邊哼笑道:“怕什麽?霍家為了維護一個鄉巴佬的名聲拿虞家開了刀,若是再拿我們葉家開刀,那就真贻笑大方了。威壓越重,越說明他們心虛。想來這虞家少夫人也沒什麽能耐服衆。”

不能服衆的程鳶被馮暖暖拽了過去。

馮暖暖這些天也幫着程鳶适應豪門社交生活,此刻聽到有人說她壞話,自然不會放過。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扭着水蛇腰,一襲火紅色的禮裙明豔灼灼,高貴如女王駕到了。

她到了葉小瀾的姐妹團面前,也不玩虛的,直接伸出抹着鮮紅美甲的手掐住她的下巴:“讓我看看這大嘴巴的女人是誰。哦,葉家的小公主啊,你現在要化身騎士為你表姐出頭了?”

“你、你、松、狗——”

葉小瀾姣好的臉被捏變了形,說話也不清了。

馮暖暖手上力道還在加重,直到她白皙臉蛋出現了兩道紅印才松開。

“說我們二鳶不好看,你好看,現在更好看。”

她眸色冷厲,話音一擡,滿滿的威脅味:“還想不想更好看些?”

葉小瀾紅着臉,不敢吭聲了。

馮暖暖在社交圈的名聲并不好聽,放蕩、花心、濫情、交際花,還經營着幾家**。據聞,脾氣還有些暴躁,沒少動手收拾人,算是她惹不起的那種壞女人。

壞女人馮暖暖能動手不BB。

而程鳶則文雅多了。

她今天穿着一襲純白素雅的改良旗袍裙,身段婀娜,笑容燦爛若朝霞。即便聽到葉小瀾的不敬之詞也沒生氣,而是保持着清淡優雅又不失寬厚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長輩對無知孩子的縱容。

可天知道她們都是同齡人。

于是,高下立見了。

偏程鳶還溫和又不失風趣地說:“我這些天聽多了,我出身不好,我長得不好看,配不上霍昭譽的話。

實話說,你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我從表面看來,确實跟昭譽差距多大。不過,我認為相貌并不是維系愛情的良藥,幸福也無法用物質來定義。

借一句汪國真老先生的名言,表面上并不般配的愛情,往往和諧。因為産生這樣的愛情,往往有比較深刻的內在原因。”

至于什麽內在原因,除了真愛,還有別的解釋嗎?

葉小瀾以及小姐妹團紛紛懵逼臉:“……”

這可真是一本正經秀恩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汪國真說,表面上并不般配的愛情,往往和諧。因為産生這樣的愛情,往往有比較深刻的內在原因。

這算是我想表達的主題吧。

可惜,我一開始沒鋪墊好男主愛上女主的過程,使得女主人設有些單薄。

不過,我準備在完結後的番外寫男女主的前緣。

感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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