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胖子想坑人(下)
看他們三人的态度, 楚少陽和張大山心涼了半截,但還是抱着“萬一呢”的心情,将三人裏裏外外搜查了一遍。
結果自然是親者快, 仇者痛。
張大山人看上去都有些恍惚了:“怎麽可能?你到底藏在哪裏?”
傅希言原本在愉快地看戲, 現在都有些替他擔憂:這老兄不會被楚少陽傳染,跟着進精神病院吧?
魏崗示意楚少陽走到一旁, 苦口婆心道:“楚百戶年輕有為, 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官場如武道,光明磊落才是正道, 切莫因小失大,将路走窄了。”
楚少陽将他歸為傅黨,又怎聽得進勸說?
只是張大山親口承認驅使鴿子翻查傅希言的房間, 他想包庇也無從下手, 只好說:“多謝魏大人關懷。錦衣衛監管不力,出了個害群之馬,甚是慚愧。我會親自送交楚指揮使審判, 給傅衛士一個交代。”
魏崗點頭:“如此甚好。”
楚少陽最怕他把人要走,見他沒有這意思, 才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事便簡單了, 張大山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裏, 由專人看守。
楚少陽問魏崗所為何來, 想為他接風洗塵。
魏崗稱自己是巡檢山西,偶然聽聞此地頻出人口失蹤案,故而過來瞧瞧,沒想到到了這裏, 失蹤案就已經破了, 準備歇息一晚上就走, 不敢請他破費。
魏崗笑得淳樸:“我在後廚吃,掌櫃免了我的食宿費。”
正說着,掌櫃就端着一個盤子,興沖沖地跑過來,往他面前一送:“魏先生快看看,這是不是貴妃紅?”
見魏崗點頭贊許,掌櫃歡喜得手舞足蹈:“謝天謝地,您真是貴人,幫了我大忙哩!”說着,又急匆匆地往後廚去了。
魏崗解釋:“我來投宿,掌櫃原本說客房滿了,後來聽說我知道怎麽做貴妃紅,才肯收留。”
傅希言忍不住看向楚少陽。
當初梅梅為難掌櫃,自己就問過他,要不要出手幫忙,被楚少陽拒絕了,沒想到掌櫃為了解決對方的刁難,竟然将魏崗放了進來。
不知道楚少陽回想之前的選擇,會不會後悔。
此間事了,魏崗回廚房幫忙,傅希言和楚少陽留在大堂繼續吃飯。
比起傅希言的大快朵頤,楚少陽幾乎沒怎麽動筷子,好不容易等傅希言放下筷子,就找了個理由離席了,傅希言端着沒動過的甜點跑去忠心、耿耿那桌續攤。
傅希言啃着豆沙包,一臉嚴肅地說:“剛剛魏大人說失蹤案已經解決了,你們一會兒出去打聽打聽,看柳木莊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周耿耿說:“反正我們都已經出來了,小公子何必再管他們。”
傅希言啃包的動作漸漸慢下來,憂傷地嘆了口氣:“我們雖然走出了柳木莊,卻未必真正的出來了。”
如果七公主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在解決裴元瑾娶老婆這個根本性問題之前,儲仙宮應該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自己。
周耿耿疑惑地問:“那我們怎麽樣才算是真正的出來?”
傅希言想了想:“自強不息。”
弱國無外交,這個理論放到人的身上也是通用的。只有自身強大,才能掌握話語權。
他既然來到高武世界,就不該辜負這個設定——在心裏埋藏了整整九年的野心終于随着混陽丹帶來的效用而重新生長發芽。
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句話在泛濫之前,是多麽蕩氣回腸!
周耿耿看着他堅定的目光,也跟着激動起來:“那我們現在回去練功?”
“不,”傅希言吃完最後一口豆沙包,“先散步。”
周耿耿一臉疑惑。
傅希言說:“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這一百步當然不是随便走的,傅希言專逛人多的飯館,也不進去,就在門口乘個涼,等夥計出來迎客了,他又不疾不徐地離開。
如此數回,忠心、耿耿便知道他意在打聽失蹤案的後續。
周忠心說:“沒想到綁匪這麽快就把人送回來了。”
他們沒聽到虞素環的彙報,自然不知道失蹤案是儲仙宮山西雷部、電部分別做下的。傅希言猜到了些許,但不知具體,以為都是陸瑞春做的,裴元瑾知道後就把人給放了。
周耿耿說:“可惜他們都不記得綁架時的事。”
傅希言明白這感覺,就像電視劇放“全劇終”了,你還不知道兇手是哪個,太蛋疼了,但他說:“不記得也好。”
現實世界裏,有時無知更幸福。
三人又在街上走了會兒,傅希言突然低聲問:“魏崗是你們請來的?”
在他提問之前,心裏其實已經有了這個答案。這個問題更像是開啓某個話題的引子,示意他們兩個可以接着往下聊。
周忠心說:“我們臨行前,伯爺給了我們幾位大人的聯系方式,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可以向他們尋求幫助。魏大人是其中一個,他年輕時當過伯爺的老師,最是剛正不阿的一個人。”
傅希言說:“什麽時候請的?”
周忠心見他喜怒難辨,有些忐忑:“郭平在公子茶裏驗出毒藥的那天,我們給魏大人送了封信……我們擅作主張,請公子責罰。”
周耿耿也跟着請罪。
他們一貫叫傅希言“小公子”,既是區別于傅禮安,也隐晦地表達了內心中對他的看法。周忠心這次改口,無疑顯示對傅希言看法的轉變。
就傅希言當着魏崗和楚少陽的面,設套張大山時所表現的機變,已證明其內心沉穩,手段老辣,連被認為人中龍鳳的同齡人楚少陽也在對比下黯然失色,更不要說逼張大山簽回執的狡黠和燒掉回執的果斷……這絕對超出了他們心目中對“小公子”的定義。
傅希言自然也察覺到了他們态度的變化,心中十分滿意。以前天天被喊小公子小公子的,總讓他有種自己不是官二代,而是官三代的錯覺。
三人回到客棧,大堂已經恢複平靜。
傅希言本想拜會一下魏崗,轉念又想,魏崗前腳主持公道,自己後腳去套近乎,未免讓人懷疑魏大人的清譽——就算懂的都懂,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索性無事,他回屋休息。
他升級鍛骨巅峰沒多久,就遭遇一連串事件,都沒能坐下來好好體悟一下再度成為傅家希望之光的心路歷程。回首那漫長而煎熬的時光啊……
推開窗,望着天空一彎明月,他正準備整理一下錯雜的心情,擡眼卻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小年輕驚慌地從對面屋頂上跳下來,眨眼消失不見。
這路數,就差把“我來自電部”刻在腦門上。
傅希言想起他為什麽眼熟了——那個一網兜住陸瑞春的響雷彈後,還嘴賤地讓人把剩下的也丢出來的那個小哥。
不過也沒太意外,自從知道混陽丹的重要性後,他就猜到儲仙宮會有後招,暗中監視已經是很溫和的手段了。
傅希言平靜地關上窗戶,上床練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人吵吵,就沒法好好休息。
傅希言下床,偷偷打開窗戶一角。
梅梅和楚少陽站在窗戶下方對峙,聽只字片語,兩人的主要矛盾是,一個想出去給公主買頭花,一個說可以讓下屬跑個單。
最終拳頭大的贏了。
不過那個梅梅實在彪悍,臨走前,一個嘴巴子就沖着楚少陽的臉去了。
楚少陽後退,躲過,但臉色着實比這深秋的夜空還要黑沉,還要蕭瑟。
他擡頭看向傅希言房間的方向。
傅希言伸出兩個手指,友好地彎了灣,表示“兄弟我懂你”,但看楚少陽怒氣沖沖的離去背影,似乎并不領情。
深秋的朝陽來的一日比一日遲,傅希言不免又比昨天多睡了一小會兒才起。楚少陽昨日就通知衆人收拾東西準備啓程,傅希言下樓時,大多數人已經開始吃飯了。
傅希言在忠心、耿耿這桌坐下。
楚少陽帶出來的這支錦衣衛,本就有一部分是原羽林衛的楚黨成員,餘下的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也有了初步交情,相形之下,傅希言三人便有些格格不入。
幸好傅希言作為一個資深宅男,從不介意被孤立,甚至有些享受在人群中獨處的孤寂。
出發前,魏崗當着衆人的面,特意将傅希言叫了出去。
傅希言不等他開口,就先認了個錯,表示自己昨夜本想拜訪,又怕瓜田李下,惹人遐想。
魏崗疑惑:“你一個小胖子,我一個老頭子,怕什麽瓜田李下?”
傅希言:“……是我膚淺了。”
魏崗說:“我教過你父親,但你父親幫我更多,我這次來,也算償還一二了。”
傅希言識趣地說:“我一定将話帶到。”
魏崗笑了笑,不置可否,但傅希言猜測,這是贊同的意思。
魏崗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你們回去後,楚光若不肯處置張大山,你就将我的奏表交給三皇子,讓他代呈陛下。”說是代呈陛下,其實是讓三皇子出面給楚光施加壓力。
傅希言見他思慮周到,自是道謝不已。
魏崗滿意地點頭:“你父親的孩子,也算我的孫輩,總要有一份見面禮。”
傅希言看他又從袖子裏掏東西,正要禮貌性地推拒,就看他摸出來一枚銅板。
……
這意思是,這孫子就值一文錢嗎?
魏崗将銅錢托在自己的手掌上:“你記住這銅錢的圖案,以後若在錢莊、當鋪的招牌上看到,便可在每月逢三逢七之日的午時,以銅板為信物,買你想要的消息。”
傅希言仔細看銅錢,果然和平時用的不一樣,上面的圖案乍看像麒麟,仔細瞧又有些分別:“這是……”
魏崗說:“白澤。”
傅希言艱難地開口:“……不會和儲仙宮有關吧?”
魏崗失笑道:“當然不是。送這枚銅板的人說,他只是為了更好的做生意。”
“您給了我,那您……”
“我這把年紀了,還能用幾次,不如給你。”魏崗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幫你是一時的,能幫你一世的唯有你自己。”
這話聽着普通,其實字字珠玑。
傅希言有些感動地點頭。
魏崗見他收下,松了口氣說:“告訴你父親,我欠的已經還完了。”
傅希言:“……”剛剛說的不是見面禮嗎?
魏崗渾身都散發着說不出的輕松與快樂:“好了,去吧。”
見他實在沒有回收禮物的意思,傅希言也只能接受好意,就是不知道他爹知道自己用一個銅板買回魏崗欠下的人情後,會不會氣到吐血。
不過傅輔遠在天邊,這時候也只能任憑這倒黴兒子自由發揮。
他與魏崗相攜回客棧,便有不少窺視、探究的目光掃過來。
昨日一場飯桌上的唇槍舌戰後,敢對着楚少陽嗆聲的張大山淪為階下之囚,從人物的食物鏈來看,傅希言無疑在這支錦衣衛小分隊裏短暫地登頂了。
楚少陽一改之前虛與委蛇的閑情,敷衍地告別魏崗,帶着人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帶來了收獲也帶來了損失的小鎮。
傅希言騎在馬上,忍不住往柳木莊的方向張望了一眼。
他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沒多久,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虎跟着一輛華麗的馬車,也從柳木莊出發,向洛陽行去。
夜深,雲更沉,似要下一場夜雨。
楚少陽帶着人緊趕慢趕地回到營地,卻發現大部隊已經撤離,只有兩個錦衣衛衛士等在這裏報訊。
被留下的衛士原有些抱怨。張大山之前發信說楚百戶找到公主,雙方會合後就回來,可見有通訊兵。哪知他們回消息過去,卻石沉大海。楚指揮使等之不及,才讓他們留守。
不過他們當看到兩只手被捆得嚴嚴實實,被兩名衛士押送的張大山,便不吱聲了,老老實實地禀告楚光留下的訊息。
當初公主失蹤,三皇子壓根沒敢瞞着皇帝,當天就密報上去了,自然被好一頓訓斥。皇帝給楚光下旨,人要找回來,抵達洛陽也要準時,晚一刻都不行。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遷都之事,朝中至今還有反對勢力,建宏帝雖是一言九鼎,一意孤行,卻也背負壓力。三皇子此次先行洛陽,受多方關注,稍有差池,那被強制壓下的反對之聲立馬就會反彈而起。
楚光知道輕重,早想啓程,偏生三皇子兄妹情深,想用截止日期的壓力逼楚光賣力,非等到公主尋回的消息傳來後,才肯拔營趕路。
幸好當初欽天監給的時間充裕,耽誤了這麽多天,竟還有希望趕上。
楚少陽當下也不敢耽誤,原地休整了兩個時辰後,便催促啓程。這樣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總算在楚光抵達洛陽的後一天,他們也趕到了。
新宮選址在洛河以北,三皇子和楚光已經帶人在附近駐紮,準備後期建立洛陽衛所,一直飄忽不定的錦衣衛至此也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不過楚光的好心情在聽完楚少陽彙報傅希言和張大山的糾葛後,消失殆盡。
看着寄予厚望的侄子被情緒左右的面孔,楚光覺得自己之前放任他在官場自行摸索的教育方式有些欠妥。
他拍拍楚少陽的肩膀,等他平靜下來後,問道:“你認為我想不想殺傅希言?”
楚少陽愣了下:“我們不是接到了……”
“我是問,你認為我想不想?”
楚少陽想了想說:“叔叔不想?”
楚光點頭:“我若想殺他,何需如此麻煩,下毒,刺殺,機會多得是。他一個凝聚不了真氣的真元期,我殺他易如反掌。”
楚少陽想說傅希言已經鍛骨期了,又覺得在叔叔這個多年老“金剛”手裏,也沒什麽區別。
楚光說:“胡譽幫過我,我可以留着以後回報他,只要我還是錦衣衛指揮使,總有機會的。我若殺了傅希言,便自絕于勳貴,從今往後,只能依附胡譽,做他背後勢力的一條狗。”
他一直很清楚,與胡譽的合作是短暫的,紮根于勳貴集團,才是他的立足之本。顯然,胡譽也清楚這一點,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想拖他下水。
楚少陽有些迷糊:“可我們路上一直在刁難傅希言?”
楚光呵呵一笑:“這不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嗎?”
這件事,他兩頭都有說法。
對胡譽,他可以說,想把人逼離營地,以便在外下手;
對傅軒,也可以理解為委婉的提醒。人受到刁難,自然會警惕起來,遇到致命危機時,就會比別人多一分保命的機會。
楚少陽:“那張大山怎麽辦?傅希言還惦記着五千兩。”
對張大山這個人,楚光不屑一顧,腦子不好,眼色也沒有。他是經過多日觀察,才放心讓他跟着傅希言出去。果然,張大山“不負所望”的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受重用,但這樣的人能出現在自己面前,總有他的道理。楚光懶得盤算:“讓該煩的人去煩,不要小瞧了胡譽背後的力量。”
也就是說,這事兒讓胡譽煩惱去吧,因為敗筆出在張大山身上,所以他并不擔心對方翻臉。
經過楚光一番掏心挖肺的分析,總算緩和了楚少陽對傅希言的仇視,以至于後者跑來請假時,他眼睛不眨地批了。
這反倒讓傅希言産生警惕——都是被楚家叔侄虐出的條件反射,他們态度一好,就感諸事不宜。
不過難得能外出放風,他還是不忍浪費,帶着周忠心興沖沖地出門了。自從沖上鍛骨巅峰,他就将安保下調了一個級別,不再一個師父帶着兩徒弟般的三人同行。
大清早出來,在集市上逛了逛,花了大把碎銀出去,到中午,他便找了家酒樓歇腳吃飯。
酒樓對面正好是一家當鋪。當鋪門口豎着招牌,角落的“白澤”英姿勃發,雙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來往路人。
昨日進城,他就看到了這枚招牌,恰好今天二十七,便想過來長長見識。
……也衷心祝願這枚銅錢別太廢,讓傅輔不用氣太久。
他叫了一桌菜,吃飽喝足,掏錢時眉頭一皺:“銀子都用光了。”
今日周忠心是捧哏:“這可如何是好?”
傅希言對他的表現不大滿意。忠心沉穩是沉穩,可是在演戲方面,缺了點真情實感的靈氣,不如耿耿的表情生動。
幸好在場沒別的觀衆,傅希言便順順當當地将戲接了下去,解下腰間玉佩,“只能先當了這個,改日贖回。”
他提着玉佩下樓,去了對面當鋪。
周忠心被壓在樓裏當人質,不過他目光追着樓下那胖胖的身影,一直到他進了當鋪,還不肯放松。
中午吃飯時間,當鋪裏有些冷清,連掌櫃也坐在角落的位置,嘴裏悉悉索索地吸溜着面條。傅希言進門,他眨了眨老花的眼睛:“是典當,還是贖回?”
傅希言拿出玉佩放在櫃臺上。
櫃臺有些高,掌櫃居高臨下地看着,讓人頗感壓力。他拿起玉佩,随意捏了捏:“玉魚佩一枚,死當活當?”
傅希言掏出魏崗給的銅板,拍在臺面上:“你看呢?”
掌櫃彎下腰來:“想打聽什麽消息?”
傅希言想先試買一個,便道:“鎬京的新聞。”
掌櫃點點頭,矮下身在櫃臺下面翻找了一通,拿出一本簿子,舔着手指翻頁:“鎬京最新的消息,共有上中下三檔。上者一百,中者三十,下者,五兩。你要聽哪一種?”
“先來個五兩的。”把碎銀放在櫃臺上。
掌櫃收了錢,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過來。
傅希言看看外面人來人往,錯愕道:“就在這裏講?”
掌櫃看不起這門小生意,嫌棄道:“五兩銀子,幾句話的工夫,還要端茶倒水讓你細品不成?”
“……”
畢竟是花了錢的,傅希言把耳朵湊過去。
掌櫃低聲道:“鎬京勳貴家裏這段時間暴斃了四位小公子,有劃船淹死的,有感染風寒病死的,有練武時錯手抹了自己脖子,還有莫名其妙上吊的。”
他掰着手指數了數,正好四個:“想知道具體名單,再加一兩。”
傅希言加了一兩。
“淹死的是建寧伯的大孫子,病死的是建寧伯的二孫子,練武失手的是德化侯次子,上吊的是太尉劉彥盛的三兒子。”
傅希言心髒猛地一縮,正與他姐姐議親的劉家庶子,就是排行老三。有那麽一瞬間,他很想追問,會不會弄錯了?
但他忍住了。在這種神秘的地方,留下太多信息并不是件明智的事。
如果他身在鎬京,就不會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此時的鎬京城,因為四位公子連續身亡的事,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幾位受害者家屬天天派人去京都衙門裏堵人,要京都府尹給個說法。
京都府尹頭大如鬥。
這事兒說來離奇。
當建寧伯大孫子淹死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意外事故;
當建寧伯二孫子病死的時候,大家覺得建寧伯府諸事不順,太倒黴了;
當德化侯武功高強的次子失手殺死自己時,大家開始覺得事情不對,陰謀論漸漸蔓延;
等意氣奮發的劉家老三莫名其妙上吊,大家再無懷疑,肯定有人暗中作祟!
朝廷內外對此事議論紛紛,甚至到了上書言事的地步。
因為被害人中有三位勳貴,武将們群情洶湧,都認為是南虞小皇帝知道我方遷都洛陽,心生懼怕,故意派人殺害北周未來棟梁,好讓我們後繼無人!
朝中也有微弱的聲音反駁,那建寧伯大孫子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實在算不上棟梁。
然而衆人認定建寧伯大孫子殁于陰謀,再看生前事,便帶上了為國捐軀的榮耀光環,連流連青樓也美化成接濟受苦衆生,自然不能接受他不是棟梁之材的說法。
加上建寧伯接連損失兩個繼承人,幾近瘋魔,誰敢說他孫子一句不好,他就敢豁出老臉上門罵娘。
久而久之,少數理智之音便淹沒在浩浩蕩蕩的讨伐聲中。
如何向南虞反擊,皇帝和內閣暫未發聲,然而北周對南虞的仇恨之火卻随着這次事件助燃,愈演愈烈。
話分兩頭,且說傅希言這頭,聽完五兩銀子的消息後,當即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到掌櫃面前。
待掌櫃喜滋滋地接過,他補充:“找二十兩。”
……
三十兩的消息,待遇沒變,還是我在櫃臺的這頭,你在櫃臺的那頭,舉着耳朵聽。
掌櫃說:“陳太妃的侄子前段時間得了個兒子,其實不是親生的,他爹是明濟寺的知機和尚。”
傅希言震驚地看着他。
掌櫃有些自得:“是不是很震驚?”
“是,我很震驚,”傅希言暴怒,“這他媽也能收三十兩?”
掌櫃說:“這種隐秘的消息能花三十兩買到,簡直物有所值!你想想,你若是認識陳太妃的侄子,把消息告訴他,那就……”
“那就死定了。”
誰願意自己戴綠帽子的事情讓別人知道?
掌櫃說:“反正你不想知道也已經知道了,不能把錢收回去。”
傅希言深吸了口氣。
不管消息有沒有用,對方能打聽到這種秘辛,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是不知道準确率高不高。
傅希言狀若不經意地問:“混陽丹的資料,多少錢?”
他顯然不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掌櫃不用翻找資料,就直接比了一只手。
“五十兩?”
傅希言皺皺眉,從懷裏掏銀子。
“五千兩。”掌櫃見他面色不好,立馬解釋道,“這已經是便宜了十倍的價格。要知道消息剛放出來的時候,那可是一人五萬兩啊。”
你不如去搶!
傅希言扭頭要走,被掌櫃叫住:“你等等。年輕人着什麽急!這樣吧,看你前面買了這麽多消息,我給你個優惠價。”
見他走回來,掌櫃一臉狡猾:“四千五百兩。”
傅希言伸手:“玉佩還我。”
掌櫃:“……”
掌櫃戀戀不舍地交出玉佩:“這個價格真的很低了。”
“超過千兩,想都別想。”傅希言在柳木莊損失了一半積蓄,坑張大山的又沒到手,實在囊中羞澀。
掌櫃探到他的底線,突然痛快:“行,那就一千兩。”
傅希言:“……”給多了。
掌櫃收了一千兩的銀票,待遇果然升級——眉開眼笑地打開門,邀請他進來喝杯茶。
價值一千兩的茶……
傅希言說:“先上一桶!”
自然沒有一桶茶,甚至連茶葉都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一種,把當鋪掌櫃的摳門展現得淋漓盡致。
傅希言喝了一口就沒了興趣:“說吧,混陽丹什麽來頭,有什麽用。可不許再臨時加價!”
掌櫃笑道:“放心吧,您專門打聽的消息,自然和那五兩的不一樣。再說了,像五兩這樣內容不明确的消息,初始價格設得高了,你聽着沒興趣,這不虧了嗎?像您這樣,有了興趣的再加點錢聽細節,不是更實惠嗎?”
傅希言受教,既然自己想開店,這樣以服務為名的陰險狡詐,還是要多多學習的。
掌櫃說:“據說裴雄極練的《聖燚功》藏有隐患,讓他不得不盛年閉關。裴元瑾練的也是這個功法,為免重蹈其父的覆轍,特意請了鐵膽藥師姜休煉制了九枚混陽丹。”
傅希言問:“只有九枚嗎?”
掌櫃說:“有九枚就不容易了,這裏面蘊含的天材地寶數之不盡,連廢丹的造價都堪稱連城啊!”
傅希言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傳說,混陽丹出爐時,山海震動,九天之上,雷鳴不止,猶如異寶出世。”
“咕嚕。”
掌櫃看了看他,給他添了水。
傅希言喝水壓驚:“你繼續說。”
掌櫃說:“不過這混陽丹并不是裴少主自己吃的。《聖燚功》霸道,練得越深,對身體越有害,故而,姜休想以夫妻陰陽調和之道來中和少主體內的霸道真氣,所以儲仙宮很早就便開始為少主物色對象。混陽丹成之日,靈教班輕語,夏家堡夏雪濃,北地聯盟溫娉等江湖俠女、名門閨秀便不約而同地朝儲仙宮出發。”
儲仙宮少主在武林中的地位,等若一朝太子,又因裴元瑾本身出類拔萃,傲視同齡,因此在吸引力上,更勝一籌。
傅希言沉默良久:“混陽丹是不是要吃三顆才有效?”
掌櫃有些吃驚。這本是混陽丹資料中最秘密的幾個消息之一,沒想到被對方一言道破,立馬覺得這一千兩簡直血賺。
“不錯,要服用三顆混陽丹才能達到效果,所以,儲仙宮少主夫人的名額只有三個。我剛剛提到的三人就是最有希望的人選。”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多一個都沒有的。”
這次,傅希言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久到掌櫃都想起身趕客,才幽幽地問了句:“如果只吃了兩顆,會怎麽樣?”
掌櫃覺得這問題簡直是故意刁難:“一共才九顆藥,裴少主是瘋了才會讓人只吃兩顆!”
傅希言想:他不知道裴元瑾有沒有瘋,但自己很想瘋。還是毛不易說得對,這世界果然是——清醒的人最荒唐。
兩袖清風地從當鋪出來,傅希言才驚覺自己花大錢買了一肚子的憂患與驚吓。
他回酒樓買單,帶着周忠心往回走。
這一趟,他可說是滿懷好奇而來,滿腹心事而走,正惆悵間,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過來,那感覺就像自己突然變成一只兔子,而他身後,有一只猛獸正虎視眈眈。
他下意識地猛沖七八丈,快于思考的行動能力曾幫他差點躲過了唐恭一掌,而這次,似乎也成功了。待他回過神來,恐怖的氣息便悄然消失,只有身邊的路人驚恐地看着他。
周忠心追上來,看着他腦門上的冷汗,戒備地掃視四周:“公子,出了什麽事?”
傅希言問:“你沒感覺到嗎?”
見周忠心面露迷惘,傅希言猜,那個恐怖氣息的主人必然高于金剛期,那就排除掉了楚光。可在洛陽城內,還有哪路高手對自己心懷敵意?
答案很快浮現——的确有。
傅希言苦笑,若對象是裴元瑾,那自己這回真的是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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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